边溪云深深吸气,朝着食堂外跳去。
她通知纪百连:“做好准备,我离开食堂了……你能扫描到周围的系统吗?”
莫名其妙的袭击击垮了实验基地里的全体工作人员。
这场悲剧对于想要“违规闯入实验室”的边溪云而言,反倒是一桩喜事。
没了工作人员的阻挠,边溪云轻轻松松便找到了一扇可以在纪百连的配合之下,让人自由出入的大门。
她打开大门,等待着纪百连的到来。
半个小时之后,纪百连扛着她的机甲跑了过来。
他略微有些气喘,禁不住地环顾四周:“人都死了吗?在哪儿?”
“跟我来。”边溪云穿上机甲,转身走回食堂。
她于第一具尸体前停下。
“就是这里吗?……看上去可惨啊。”
纪百连盯着尸体看了片刻,蹲下身子,掰开了尸体的眼皮。
紧接着,他又掰开了尸体的嘴巴,解开了尸体的衣服,检查了一下尸体的体表。
位于肩胛骨后的数字纹身吸引了边溪云的注意。
“等等,这是什么?”边溪云把尸体翻了回去。
纪百连道:“实验体的编号,他们不是真人,都是克隆生物。”
边溪云大感意外:“你是怎么知道的?”
纪百连老实地回答:“我是在实验基地里长大的。”
“我爸懒得带我,就把我丢给了实验基地里的工作人员看管。”
“他们轮流值班,但总有顾不周全的时候。”
“在那时,我就会在实验基地里到处乱逛,进行小小的冒险。”
边溪云无语极了:“在实验基地里乱逛?你小时候的胆子可真大。”
纪百连深有同感:“确实太作死了,能活着全凭我命大。”
“换做是现在的自己,我是绝对不会去干这种蠢事的!”
他站起身来,到处看了看门牌号,示意边溪云跟着他走。
“创灵生物集团的实验基地都很相似。”
“我似乎知道最关键的那间实验室会被安置在哪里了。”
“你跟我来。”
纪百连驾轻就熟地绕了个大圈,打开了一扇安全通道。
他边走边说:“地下区域的实验室最为隐蔽,一楼和二楼处的实验室最为危险,但是最关键的实验资料都会被存放在高处,进行理论研究。”
边溪云跟着纪百连一起往上走:“所以说,我们的目标是位于高处的实验室?”
纪百连道:“正是如此。”
“顺便,我们还能去看看这间实验室的负责人到底跑去了哪里。”
“像这种级别的安全事故,他必须要为此负责。”
“要是死了,那还好说;要是还活着的话,他肯定要上联盟法庭,见一见帝星的法官。”
踏踏踏。
两个人的脚步声回荡着空旷的楼梯之间。
纪百连一连向上走了三层,推开了安全通道的大门。
“到了,就是这里。”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我们需要的实验资料,可以直接在这层楼处获得。”
说罢,纪百连站在安全通道与内部走廊的分界线上,连上了实验室的控制终端。
他的脸色逐渐变得难看起来。
“边溪云……为什么你的名字会出现在资料之中?”
第110章
“什么?”
听到了这个消息, 正在走廊里往复徘徊的边溪云蓦地停下脚步。
她不由一愣,立刻折返回纪百连的身侧。
纪百连将资料发给她看:“还好,我又看了一下,发现你只是'重点关注对象'而已,并不是实验之后的成果。”
他开玩笑道:“我差一点儿就要以为,其实你是一名生化战士。”
“而我正在同一名生化战士作战。”
“……难道我变成'重点关注对象'就很对劲吗?他们甚至还在用我的基因做实验!”
边溪云挑起眉毛:“只可惜,具体的实验记录都被人删除了。”
她对自己的实验记录还挺感兴趣。
每个人都有求知欲, 边溪云自然也不例外。
纪百连倍感意外:“你不生气?”
边溪云关闭资料:“从他们提供私人定制机甲的那一刻起, 我就知道他们肯定会研究我们的基因。”
“这又不是独属于我一个人的特殊待遇——其他优胜者亦是如此。”
纪百连悚然一惊,下意识地摸了一把自己的身体。
他悻悻开口:“虽然知道这很正常, 但我还是觉得不太舒服。”
“往好处想,说不定我们的基因能为世界的进步贡献出一份力量。”边溪云拍了拍纪百连的肩膀,简单安慰了几句,“再者,现在的科技那么发达,想要拿到我们的基因根本不是什么难事。”
无论是偷她们用过的杯具, 或是偷她们掉下来的头发,亦或是在医院治疗之中埋下陷阱, 都要比为她们量身定制一具私人机甲来得简单。
因而边溪云不太介意此事。
她介意的是另一件事情:“他们把他们的研究成果放哪儿了?”
这座实验基地里的工作人员伤亡惨重, 不像正常情况。
她催促纪百连:“你能行吗?不行的话,我们可以手动寻找, 搞不好还比直接分析更快。”
实验室总共就这么几间。
只要走进去扫上一眼,就能知道大家都在干些什么了。
纪百连加快速度:“别催, 别催, 马上就好。”
“我们都不知道这些实验室里有什么。”
“万一把糟糕的东西放出来了怎么办?”
边溪云靠在墙上, 环顾四周:“这里的污染指数很低。”
“看上去没什么危险。”
“危险的东西不一定是污染物……好了,我搞定了。”纪百连放出一片投影, 颇有些得意道,“看,我的速度一点儿也不慢。”
“这里在研究'污染因子的传播与扩散'。”
“包括它会对我们的基因——还有你的基因,产生怎样的影响。”
边溪云凑进投影。
那是一份由实验基地负责人所撰写的实验中期报告。
她找到了自己的名字:“我的基因非常稳定,很难被污染因子所破坏?”
“这就是他们对我感到好奇的原因?”
“不止如此,你的基因给了他们很多灵感,让他们制造出了更加完善的基因改良药剂……?”纪百连声音一顿。
“这真的是创灵生物搞出来的麻烦?”
他诡异地沉默了下来。
边溪云哈哈大笑:“意识到大家真的不如你想象中的正派,是一种怎样的体验?”
纪百连气恼回答:“这肯定只是一场意外。”
边溪云盯着他看。
纪百连别过头去:“……或是某些人的错误。”
“既然我们来了这里,我们就应该纠正这个错误。”
“何况他们也为此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他是在说那些“躺在食堂地板上的尸体们”。
“愿赌服输,这很正常。”
边溪云并不在意这些事情。
她摆摆手,就想朝着楼梯间走去。
纪百连喊住了她:“边溪云,等一下。”
边溪云回过头来:“实验记录也找到了,你还有什么要做的吗?”
“我们应该回去找飞船能源了。”
纪百连匆忙开口:“这座实验基地里还有活人!”
见边溪云没有动弹,他又补充说道:“最后一位活人。”
“我扫描到了他的生命体征。”
“我们或许可以从他的嘴里问出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以免把这里的污染带去其他星球。”
“好吧,有些道理。”边溪云转过身来,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希望我们日后不会后悔参加了这场'持续时间正在变得越来越久'的冒险之旅。”
“最起码我们知道了真相。”纪百连不自然地走动起来。
他朝着走廊的尽头走去:“我找到的生命体征就在这条走廊的尽头。”
“他看上去不太健康,好像快要死了。”
“是吗?”边溪云从背后抽出一根电浆发射器,握在手中,“我也感觉有些不妙。”
伴随着她们的深入,这条走廊里的污染指数非但没有上升,反而开始下降。
一直走到“与实验基地内的最后一个生命体征”只差一门之隔时,边溪云一把拉住纪百连,低声提醒道:
“这里不太对劲。”
纪百连停下开门的手,举起了自己的武器。
他精神紧绷地扫视左右:“哪里不太对劲?门后吗?”
边溪云点了点头。
于冥冥之中,她仿佛感受道:
就在这扇木门之后,有什么极为可怖的存在正在等候着她们的光临。
它散发着一种贪婪的气息,堪称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将她们同化。
“除了特别干净之外,还有一种可能也会导致污染指数的降低。”
边溪云呢喃低语,忍不住回忆起了末世世界中的“母体”。
它被视为一切污染的源头。
却从未有人见识过它的真容。
边溪云也没有见过。
她没事不会去那种地方送死。
然而,这样一个极为可怖的存在,却忽然出现在了一扇平平无奇的木门之后,实在是叫人不得不提高警惕,往最坏的方向去想。
边溪云嗓音干涸:“他们把'母体'给搞出来了?”
“'母体'是什么?”纪百连微微侧目,望向边溪云的脸庞。
她忘了星际世界里并没有“母体”的概念。
边溪云不得不向纪百连简单科普了一下“母体”:“就是生产污染因子的东西。”
纪百连若有所思:“确实有这种说法,但我以为这是无稽之谈。”
“污染因子来源于污染之风,污染之风是一种自然现象,并不具备固定的实体。”
说是这样说,但当他再一次把手放到门把手上的时候,纪百连还是多出了一些犹豫。
他忍不住问边溪云:“我应该开门吗?”
边溪云懒得回答,干脆自己动手。
她一把推开房门,将枪口对准前方。
沉稳的深木色办公室中,一张宽大的办公桌正对门口。
纪万倾端坐其后,将双手交叉于胸前。
他的嘴唇并没有挪动,但所有人都能听见来自他的话语。
第111章
“爸?……爸?!”
在这种地方瞧见纪万倾的震惊感不亚于恐龙复苏。
纪百连不敢置信地刷新了一下自己的视觉辅助系统, 好半天才缓过神来。
他虚弱无力地扶了一下门框,抬腿就往前走去——
一只金属色的机甲臂拦住了他的去路。
边溪云言简意赅:“先别轻举妄动,情况有些不对。”
坐在办公桌后的那个男人确实长着一张“纪万倾”的脸。
然而, 他给她的感觉却不像是一名普通人类——至少和之前的纪万倾略微有些差别。
若有似无的污染气息从办公室中不断溢出。
就仿佛是有什么极为可怖的污染物BOSS藏身于人皮之下, 蠕动着准备伏击。
边溪云直视纪万倾的双眼——那双眼睛通体黝黑,几乎没了高光。
她低声问纪百连:“你觉得你爸现在的样子很正常吗?”
纪百连迟疑一秒:“这里的污染指数没有问题。”
镶嵌在机甲系统中的污染技术器并未发出警报。
这至少说明“这间房间里没有污染物的存在”。
这个结论与边溪云的想法相悖。
……难道是自己过于紧张,以至于产生了错觉?
边溪云“咦”了一声, 缓缓放下手臂。
纪百连踌躇着望了边溪云一眼,用气声说道:“我会小心的。”
他朝着办公室里走去:“爸?你为什么会在这儿?”
纪万倾平缓地摆动头颅,望向纪百连的方向。
起初,他的动作似乎有些吃力和僵硬,显得不那么灵活。
但在几秒之后,他的动作就变得顺滑了起来,与常人并无两样。
纪万倾那颇具吸引力的声音斯文响起:“这里是我的实验室, 我自然会出现在这里。”
“事实上, 我刚刚才完成了一项非常伟大的实验。”
纪百连愣了一下:“什么实验?”
纪万倾展开双臂, 拥抱虚空:“一项可以让我们变得更加完美的实验。”
“纪百连,你一点儿都没有察觉到发生在我身上的变化吗?”
“你真让我失望……就连边溪云都察觉到了我的不同。”
“……我……”
纪百连吞咽口水, 面容窘迫。
边溪云的左手悄悄地背到身后, 摸向电浆发射器的尾端。
纪万倾的视线锐利滑来,几乎凝成实质。
他笑着说道:“如果我是你的话,我就不会这样做。”
“毕竟你们才是非法闯入实验室的罪犯。”
边溪云的指尖已经触碰了电浆发射器的边缘,微凉的硬.物摩擦着她的指腹,让她微微有些兴奋。
边溪云谨慎回答:“这取决于你究竟还是不是一名人类。”
纪万倾哈哈大笑:“人类?我当然是一名人类了。”
“你不能因为我进化得比其他人更加优越, 就认为我不再是人。”
“我只是比大家先行了一步而已。”
伴随着爽朗的说话声,纪万倾推开椅子,站起身来。
高挑的个子挡住了从身后照来的灯光, 带来势不可挡的威压。
深灰色的影子不住地拉长,一路向前延伸。
阴影当头罩下,纪百连后退一步,躲回光明之中。
他猛得拔出武器,指向前方:“你不是我爸,你到底是谁?”
在他的身后,边溪云同样拔出了自己的武器,遥指纪万倾的位置。
她警惕开口:“他就是你爸,只不过是被污染之后的你爸。”
早些时候察觉到的污染气息,果真不是错觉。
从不知何时开始,纪万倾就已经遭到了污染,变成了污染物中的一员。
只是,就目前的表现来看,他理智尚存,也没有狂暴的倾向……
似乎还未变成真正的“变异疯子”。
边溪云拔高嗓门,又道:“纪百连,你爸还有救的,只要及时接受治疗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