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隆隆的汽车驾驶声被公路上的凉风吹散。
温暖的日光渐渐攀升, 直至爬上顶.端。
任红于路边停下卡车，宣布“休息时间已到”。
“再往前就是三号休息站了。”
边溪云啃着大饼和榨菜，提醒身边的“新人”。
“你们做好准备,随时都有可能遇袭。”
约莫一个小时之后,边溪云四人收起餐盒，重新启程。
这一回, 大家的车速都放缓了许多, 不再横冲直撞。
边溪云坐在卡车的副驾驶座上, 认真比对距离。
她通知众人：“萧华章，钟明,你们并排前行,不要分开。”
“我们已经进入低污染区域了！”
萧华章依言后退，来到副驾驶座的窗边：“为什么我没有看见休息站的影子？”
边溪云放大地图：“因为我们还要再拐过一个弯——大概五分钟后就到。”
萧华章瞬间打起精神：“太好了！这一路骑过来，简直无聊得要死！”
“现在, 总算有点儿好玩的事情, 可以让我干一干了。”
他右手脱把, 抽出一柄长刀。
钟明小心靠近：“别冲动！这是现实，不是模拟战场！”
萧华章哈哈大笑：“不管是现实,还是模拟战场,这些小东西，都不会是我的对手！”
说罢,他微微提速，将摩托车的位置控制在“距离卡车车头右侧,向前两三米”的地方。
任红瞥了一眼后视镜：“还算冷静, 至少没有像一个愣头青那样, 直直向前乱冲。”
边溪云附和点头：“是啊，是啊！对于第一次外出的新人而言, 他的表现非常不错，值得一个优秀。”
卡车继续行驶，来到分岔路口。
任红转动方向盘，朝着左侧拐去。
边溪云俯下身子，取出了脚下的武器箱。
咔哒。
锁舌轻弹，箱门打开。
一把独立的电浆发射器乖乖躺在其中。
边溪云举起电浆发射器，把它扛在肩上：“我先出去一趟，这里就归你了。”
任红目不斜视，专心开车：“记得锁上车门，我可不想变成螺蛳壳里的肉，被哪只怪物从驾驶舱里舔出来。”
“好！”
边溪云轻笑一声，答应下来。
她打开车门，爬向后方。
路过车顶时，右前方的萧华章扭头看了她一眼，随口搭讪：“又是电浆发射器？”
边溪云跳进后车厢里：“是啊！用习惯了嘛！”
“倒是你！别回头了，小心撞到护栏！”
萧华章嘻嘻笑着，在公路上扭出了一个“ S”型：“你也太看不起我了，我还没学会爬，就已经学会了骑车。”
“随你的便。”
边溪云不再理他。
她把电浆发射器固定到卡车车顶上，随后将它的能源输入口与电浆弹.药.箱相连。
“不需要用自己的能源就是爽啊！”
“一个电浆弹.药.箱起码能开个十二发，足够我从头轰到尾，再也不用考虑'节能'的事儿。”
有种一夜暴富的爽感。
爽死谁了？
爽死她了。
边溪云把弹.药.箱摸了又摸，脸上笑意更浓。
耳麦里，任红的声音大声传来，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各位！准备战斗！三号休息站已经到了！”
边溪云马上抬头。
跃过光滑的车顶，一片低矮稀疏的建筑群落正从公路对面飞来。
再靠近一些，就可以看见那片建筑群落的外墙已然斑驳，透出明显的灰败气息。
色彩鲜艳的巨型广告牌半新不旧，于休息站的入口处高高竖起，为来者指明方向：
“三号休息站，请从右侧出入口进入。”
任红呼吸急促：“你们快看！广告牌上的数字'三'下面是什么东西？灰扑扑的，好像大片的蝉蛹！”
边溪云举起望远镜，纠正任红的说法：“是'蛛网'和'蝶蛹'，不是'蝉蛹'。”
“都这时候了，'蝉蛹'和'蝶蛹'哪有什么区别？”
“当然有区别了。一个是不知名怪物的幼崽，一个是光斑蝴蝶的幼崽，我更愿意看见后者，而非前者。”
边溪云慢吞吞说完，又敲了敲卡车车顶。
任红吓得方向盘差点脱手：“边溪云！你不要吓我！”
边溪云笑了：“怪物都没出现，你就开始怕了。要不我们换换？你上来，我下去？”
任红咬牙：“不……不用了，我吃一粒镇定药丸就行。”
她哆哆嗦嗦地取出一粒药丸吞下。
几次呼吸之后，任红恢复冷静。
边溪云趴在车顶上往下看：“不是吧？这你也要吃药。”
任红脸色微红：“剂量不大，睡一觉就能代谢。”
边溪云缩回车顶：“这次回去之后，你得去模拟战场里好好练练，下次可不能这样了。”
星际世界的生物技术确实可以做到让人“无痛冷静”。
但是，过分依赖外物，总不是一件好事。
边溪云是老派主义者。
她拒绝一切辅助手段，包括“药剂”、“激素调节”和“辅助控制”。
进入危险区域，卡车和摩托车的车速都被降到了最低。
假如有路人意外经过的话，就会发现：只要稍微跑快一些，便能顺利超车。
但“坐在车上”和“单纯走路”，还是很不一样的。
一个能逃，一个不能。
边溪云趴在车顶上左右探头，环顾四周。
她对队友们说道：“先去指示牌那里计划一下路线！”
“哪有指示牌？”X2
“我看见了！”X1
萧华章的身体素质分不是白拿的。
在凌乱的环境里，只有他一眼扫到了己方的目标。
萧华章告诉另外两人：“朝红房子那边看，指示牌就藏在灌木丛后。”
钟明第二个反应过来：“我也看见了。”
任红有些气恼：“我分不清怎么办？要不先开过去再说？”
边溪云轻咳一声：“你可以把辅助控制界面打开，自动识别目标。”
虽然她是一名老派主义者，但她依旧了解新鲜事物。
“啊！好了，我也看见了。”任红尴尬低语：“我之前一不小心，就把这件事情给忘了。”
正常。
第一次呢，干什么都不奇怪。
边溪云调整发射口的角度：“任红，你别靠太近，那里太窄了，卡车很难转弯。”
“让萧华章和钟明过去拍照就行。”
“好！我们来了！”
萧华章吹了一声口哨，迫不及待踩下油门。
两辆摩托车脱离队伍，向前移动。
突然！
一道闪光从红房子里飞出。
“看我的！”
萧华章不假思索，举起右手，一刀劈向闪光。
没有劈中。
小小的闪光像雨一般落下。
光斑蝴蝶扇动翅膀，朝着远离车队的方向飞去。
萧华章安静闭嘴。
任红忍不住笑出声来：“光斑蝴蝶的发光部位是它'掉落的鳞粉'，你劈矮了。”
边溪云幽幽开口：“别急，新的怪物马上出现，你还能再劈一回。”
萧华章立马警惕起来：“什么怪物？”
他比了个手势，顿时就和钟明形成了一个“背靠背”的姿势。
边溪云小声聊天：“你们还挺默契啊，连暗号手势都有。”
任红道：“这是帝星赛区的老牌传统了，起源于'远航舰队'的战斗手语。”
这是边溪云第N次听说“远航舰队”这个组织。
之前听说的时候，她也曾在星网上搜索过相应的资料。
只可惜，除了一些平平无奇的新闻报道之外，堪称一无所获。
真是一个非常神秘的组织。
边溪云不准备放弃这次机会：“你也知道'远航舰队'？”
任红轻轻哼声。
从她的态度上来看，“远航舰队”似乎并不是一个值得在意的秘密。
边溪云赶紧发问：“这是什么东西？”
任红刚想回答，怪物的惨叫声便从不远处响起。
萧华章一边追着一只巨型蜘蛛乱刀劈砍，一边愤怒抗议：“你们不帮我们打怪就算了，居然还在那儿聊天！”
边溪云理直气壮：“那么弱的污染物，你还需要我们帮忙？”
萧华章用力劈砍，发出“当”得一声：“我当然能对付得了它！你不要小瞧我的战力！”
“哦，那就拜托你了嘛！我和任红闲着没事，多聊几句也很正常。”边溪云环顾左右，见四周还算安全，便又趴回了车顶之上，“要是我们不聊了，你们才应该感到紧张。”
“因为这说明，这附近的怪物不止一只，我们忙于打架，不再有空聊天。”
“歪理！这绝对是歪理！”萧华章一边跳来跳去，一边中气十足地回答，“不过，我仔细想了一下，竟然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
他沉默一秒。
银色的长刀上泛起红光，猛得向前冲刺。
绿色的脓血四散飞溅，巨型蜘蛛轰然倒塌。
“嘻！还是得看我们的！”
萧华章从“意外失手”的阴影中挣脱出来，重新焕发活力。
他滑到指示牌前，拍下照片。
从照片上来看，除了最大的那条主路之外，还有一条相对曲折的弯路可以穿过三号休息站。
边溪云打开个人终端，标出新的路线：“我们得绕路了，最大的主路不太通畅——我看见那边倒了一栋建筑，简直满地狼藉。”
任红也表示赞同：“不是不能强行开过去，但是容易被碎石和钢筋扎破轮胎，增加不必要的风险。”
萧华章和钟明一起返回卡车右侧：“那就绕路呗！这里的污染物弱得很，光靠我一个人就能全部解决。”
任红凉飕飕泼冷水：“你现在就好像是戏台上的老将军，背后插满了旗子。”
萧华章当场反驳：“只要将军够强，插的旗子再多，也不影响他的行动。”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怼得十分欢快。
在争论声中，车辆缓缓启动，朝着远处开去。
等到任红和萧华章不做声后，钟明悄悄开口，把新的路线念了一遍：
“我们从大客车停车场进去，然后途径修理厂和配电房，再从加油站那边出来。”
任红“嗯嗯”点头。
钟明犹豫片刻，又道：“修理厂和配电房中间有一间气罐房，我觉得有点危险，需要快速通过。”
气罐房很容易着火，三号休息站又年久失修。
说不清哪一次路过的时候，它就会忽然爆炸，让整个三号休息站一起飞上天。
任红迟疑了一秒：“……我们的运气不会那么差吧？”
边溪云滑动屏幕：“三号休息站说是'被废弃了'，但南四星政府依旧会定期派人前来检查。”
“它自己爆炸的可能很小，概率约等于零。”
钟明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边溪云话锋一转：“但我们说不定可以利用这些气罐，炸死身后的敌军。”
“快跑！蜘蛛大军就在身后！它们快要追上来了！”
她抄起电浆发射器，朝着黑暗处点射。
刺啦！
耀眼的白光当空落下。
一团银光于坚硬的蛛腿上来回游走，照亮了一片敌军。
任红透过反光镜，刚好目睹了这一幕。
“救命啊！萧华章！这都是你立下的FLAG！”
她的手臂一个哆嗦，险些失去控制。
好在，早些时候吃的镇定药丸还在起效。
任红很快平复心绪，用颤抖的声音高喊：“萧华章！钟明！不要回头！直接往前冲！”
“什么？”
“天哪！”
萧华章和钟明纷纷回头，看见了可怖的一幕。
他们的脸色有那么一刹那的发白，然后立刻就踩下了油门。
边溪云眼明手快，又射出一发“闪电”。
她趁乱回头，提醒众人：“小心！维修厂的门在动！”
“这里怎么到处都是怪物？我们是闯了怪物的老巢吗？”
萧华章肌肉绷紧，抬手就是一刀。
一只稍小的蜘蛛飞向墙壁，砸下一片石灰。
“这里就是怪物的老巢啊！之前开会的时候不就说了吗？”
任红大喊大叫，试图解压。
她猛踩油门，一路漂移，撞飞了几只硬物。
砰！砰！砰！
射.击声从旁响起。
钟明也举起了手中的短.枪，朝着右侧连射。
三枪击中两枪，打断了一只蜘蛛的前腿，
蜘蛛张开口器，露出尖锐的螯枝。
高昂的金属摩擦声蓦地传来，叫人忍不住放下武器，伸手堵住双耳。
“啊啊啊啊！！！”
这一回，任红的尖叫声就真的只剩下尖叫了。
被高昂的金属摩擦声所影响，她短暂地失控了一秒。
轻型卡车摇晃数下，朝着气罐房奋勇冲刺。
“这样撞过去绝对会爆炸的！”钟明连声惨叫，甚至忘了开枪。
他差点被旁边的巨型蜘蛛拖下摩托。
刺啦！
耀眼的白光当空落下。
边溪云击中钟明旁边的蜘蛛，让它蜷成一团。
她松开电浆发射器，倒挂着跳进车内。
“松手！我来！”
边溪云抢过方向盘，疯狂向左旋转。
卡车轮胎打滑，但还是偏移了少许方向。
她下达最后的命令：“离开卡车右侧！从前面过！”
萧华章和钟明加大马力，擦着车头漂走。
几只巨型蜘蛛追了上去，随后天空猛得一亮。
就好像是太阳撞向了地球，一片刺目的光芒俯冲而下，将万物染成白色。
墨镜缓解了光芒的强度，但它也只能让眼球免于刺痛。
边溪云闭上双眼，凭借记忆调整角度。
咚！
轻型卡车的车尾肯定撞上了什么，发出了沉闷的重响。
不过，至少，车头已经调正，对准了离开的方向。
边溪云不假思索，当即踩满油门：“气罐房要爆炸了！快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