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溪云打开随身星网，把地图投影到众人面前。
“我们直接跟着大部队走。”
“钟明，你拿好污染计数器，随时检测污染。”
“任红，你关注一下周围的情况，如果发现异常，一定要及时通知。”
她停顿一秒。
萧华章迫不及待地问道：“我呢？”
边溪云道：“你殿后，保护好任红和钟明。”
萧华章挠挠下巴，又问：“你呢？”
边溪云指指地图：“我负责探图。”
“如果有什么需要派代表钻进去看看的偏僻角落，我一个人去就行，你们在'大路'上等我。”
萧华章跃跃欲试：“为什么不是我去探图？”
边溪云道：“万一你出事了，我还得跑进去救你。”
萧华章“啊”了一声。
他的脸上露出些许费解：“可是，假如你出事了，我们也要跑进去救你啊？”
“我们不是一个团队吗？总不能丢下你跑路。”
团队吗？
边溪云思考片刻，果断回答：“假如我出事了，你们应该立刻联系学院导师和泥潭镇的治安所，让他们派人来救。”
“毕竟，能干掉我的污染物，也一定能干掉你们。”
“那不是逃跑吗？”萧华章嘟起嘴巴，小声嘟哝，“逃跑乃懦夫所为，我可不是一名懦夫。”
虽然嘴巴在抱怨，却没有直接提出异议。
想必是接受了的。
边溪云忽略掉萧华章的哀怨神色，径直走向停车场外。
现在是上午八点。
“离开泥潭镇，前往旧南四星光耀公园”的队伍络绎不绝，不断地从泥潭镇的各个角落涌出。
边溪云一行人穿着改头换面的机甲，完美融入其中——
四具机甲的涂装风格各不相同，活像是一支'直到最近一个月，才刚刚凑齐人手'的菜鸟机甲师队伍。
像这样的队伍，在前往旧南四星光耀公园的公路上，堪称遍地都是，连一记额外的注视都吸引不到。
任红和其他队伍里的新人机甲师一样，不停地左看右看，东张西望。
她情不自禁地感慨起来：“原来，当一名机甲佣兵，是这样的感觉！”
“怪不得有那么多人想要加入'远航舰队'，探索未知的世界！”
“我也已经开始兴奋起来了！我好热！”
“你们说，在现实世界中，走进污染区，会是一种怎样的体验？”
“那里和正常的公园相似吗？……还是说，到处都是潜伏的危险，比如会吃人的树和会吸血的藤蔓？”
边溪云平静回答：“不一定有'会吃人的树和会吸血的藤蔓'，但一定有'喜欢把人一咬二的B级污染物和喜欢啄人胳膊的C级污染物。' ”
任红双手抱头，用力跺脚：“一提到这个我就不兴奋了。”
“从旧南四星光耀公园离开的佣兵团队，都没有提到过这两种污染物。”
“它们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边溪云道：“那些佣兵团队也没有提到过'水中的污染物'和'空中的污染物'吗？”
任红翻找随身星网中的资料：“这倒是有人提过，他们让新人不要靠近公园里的沼泽和河道，也不要长时间露天行走……”
“虽然没有说明具体的原因，但想必和这两种污染物扯不开干系。”
她收起随身星网：“很奇怪啊！明明有污染物，却没有太多的袭击事件。”
“我在网上搜了半天，也搜不到什么具体的消息……”
或许是这些机甲佣兵们早就习以为常，因而并不会将附近的伤亡事故宣扬得到处都是。
边溪云的目光不断扫射。
忽然，她按动快门，将一支队伍的照片发进群中。
【边溪云】：这支队伍带了水下机甲！
【任红】：什么什么？
【钟明】：我认识这个款式，它是“潜水员三型”。最多下潜五十米，但装有“声呐系统”，可以无视环境干扰，“看见”水中的情况。
【钟明】：带着这种机甲，是准备探索沼泽吗？他们是什么来头？
【萧华章】：会选这种机甲的机甲师一定没钱，所以，他们是私人佣兵，不是公司职员。
【任红】：你怎么知道？
【萧华章】：这个型号早在三年之前，就已经被淘汰了。它很鸡肋，非战斗续航也只有三个小时，顶多捞捞水里的垃圾，不适合直接战斗。
【萧华章】：不过，它的上位替代机甲售价高昂，所以有很多私人佣兵依旧在使用“潜水员三型”，没办法选择更好的机甲。
【边溪云】：这支队伍确实没钱，他们的后勤成员甚至没有配备机甲。
【边溪云】：任红，你能和这支队伍“交个朋友”吗？
【边溪云】：我想知道他们的目标，以及他们携带机甲的原因。
【任红】：OK，包在我身上！
任红停下脚步，慢慢脱离队伍。
十分钟后，她发来消息：“他们邀请我加入他们，一起寻找位于沼泽深处的'秘宝'。”
“他们以前没干过这活，只是在某一次拾荒的时候，无意中听人提起此事，方才动了贪念，想要赚一笔大的。”
“说实话，我不看好他们——他们就像是一队彻头彻尾的新手。”
“我们已经很新了，而他们比我们还新。”
“秘宝”吗？
还是一队完全没有经历过正规培训的新手机甲师。
边溪云了然回答：“找个借口离开吧，他们的目标是南区综合机甲学院的货物，和我们的目标没有太大的关联。”
她顺手向南区综合机甲学院的队长发出一条提醒：“似乎有不少人知道了你们的目标，想要先你们一步找到'秘宝'。”
南区综合机甲学院的队长很快回复：“之前几天，我们到处打听线索的时候，给很多人看了那张照片。”
“他们误会了盒子里的东西，以为能卖出高价，就传出了'秘宝'的谣言。”
“不过，我也希望能有人尽快找到盒子，好让我把它'封印'起来……”
“对了，你们要找的污染物是不是有一群鸟？”
他发来一张照片：“好像被我们碰到了，但不知道是不是你们的目标。”
边溪云放大照片。
那是一张从树木根部向上拍摄的仰拍照。
几片模糊的灰影从交错的枝丫中飞过，消失在云层之后。
“没多大用处，但起码能算一条线索。”
她打开南区综合机甲学院队长的备注栏，把他的备注改为“高队长”。
他的名片上有写他的姓名，只是之前边溪云懒得改，遂保留了原本的昵称。
边溪云问高队长：“这是在哪里拍的？”
高队长发来定位：“公园南侧树林，算是比较深入的位置了，你们想过来的话，一定要小心污染物的袭击。”
他一口气发了好几张污染物的照片，随后又说：“从这片区域往东走一公里不到，就是'光耀泥潭'。”
不必解释，大家都懂。
边溪云：“谢谢！如果再碰到的话，麻烦你戳我一下。”
高队长：“小事。”
边溪云把这些消息发进群里。
【边溪云】：@钟明，到时候，我们特别关注一下这个方向上的污染指数。
【钟明】：没问题。
【钟明】： @任红，公园快到了，我把检测到的污染数据发到群里，你拟合一下？
【任红】：好，发过来吧。
任红行动迅速，十分钟后，就往群里丢了一张污染指数分布图。
公路上的污染指数一切正常，只有最中央的位置，长着一条古怪的“白线”。
“白线”代表“此处的污染指数近乎为零”。
这是城镇里的常见情况，但不是中污染区附近的常见情况。
“这里的污染因子被谁擦去了吗？”
萧华章说出了边溪云心中的困惑。
没办法给古怪的情况找出相对合理的解释。
四个人穿过废弃的检票口，踏入了公园之中。
第35章
公园外围的佣兵数量并不算少。
机甲师们人数众多,再加上生活在附近的污染物相对孱弱，竟然让整片区域都散发出了一股子热闹蒸腾的气息。
任红左顾右盼：“真热闹啊，就像是学院里的训练场一样。”
萧华章嗤笑一声：“这才外围, 当然热闹, 等到深入之后……”
他压低声线，突然出刀, 砍死了从枝头垂落的黑蛇：“你就会发现……入目所及之处, 都不会再有其他人类的影子……”
“嘘！听,有什么东西正在靠近我们！”
任红手指一抖，立刻朝身后望去。
边溪云放大地图：“萧华章,你别吓唬任红了。”
“高队长拍照的地方距离我们有段距离, 至少也要走上五六公里，才能抵达那片树林。”
她看了一眼时间：“我们必须马上出发，才能在中午之前赶到。”
萧华章立正敬礼：“YES, SIR！”
边溪云瞅了他一眼,朝着南方走去：“还是老样子,钟明负责检测污染指数，任红你扫描一下周围的污染物,看看是否存在异常情况。”
“萧华章, 你断后。”
她停顿一秒，补充道：“注意安全, 这里已经是中污染区了。”
萧华章走到任红和钟明的身后，笑嘻嘻道：“放心吧, 我的注意力向来集中, 绝对不会放走任何一条漏网之鱼。”
碰到关键任务, 萧华章确实靠谱。
至少，至今为止, 他还没有惨烈翻车过。
把任红和钟明交给他负责，边溪云很放心。
她走向阴暗的林间：“我仔细研究过旧南四星光耀公园曾经的地图。”
“穿过这片林荫小道，我们会看见一条小溪。走过小溪上的石板桥，之后是一座山谷。”
“山谷面积不大，很快就能穿过。”
“再然后，就是高队长他们拍照的位置了。”
“唯一的问题是，这张地图很旧了，是南四星光耀公园被废弃之前的设计。”
“现在，这座公园已经经历了不止一场大战，想必地形肯定会有所改变。”
任红点头称是：“至少石板桥肯定毁了。”
石板桥是通过小溪的唯一途径。
假如不想从那里走，边溪云一行人就得从北侧绕一个大圈，走草坪、矮山、游乐园和光耀泥潭。
“光耀泥潭是整个公园最危险的地方，那里的污染指数最高，几乎是其他地方的两倍。”
钟明调整污染计数器的参数，将它的测量范围扩大：“小溪处的污染指数也高，但只是刚刚迈入了'中污染区'的范畴，甚至不如之后的'山谷谷底'和'树林'。”
边溪云双手一拍：“那就没有办法了，只能溯溪而过。”
“好在我们都穿着机甲，应该不会有事。”
只要打开机甲内置的辅动功能，就连不爱运动的人都能横穿河流，更何况是一条小溪？
边溪云边走边说：“到时候，我带任红，萧华章带钟明，我们两人一组，不要单独行动。”
众人答应一声，计划就此敲定。
由于“林荫小道”也属于旧南四星光耀公园的外围区域，因此边溪云一行人轻松通过整片树林，来到小溪旁边。
钟明手上的污染计数器红灯微闪。
他提醒众人：“污染指数已经开始上升了。”
边溪云道：“缩小检测区域，能不能测出水下的情况？”
这条小溪约莫五十米宽，水面微黄浑浊，勉强能看清底下的卵石。
它的水流不算湍急，但也不算平静，间或有白浪出现，冲向边溪云一行人的左侧。
钟明的声音很快响起：“水里有东西。”
他把污染计数器的界面投影到空气之中。
边溪云数了数水中的红点：“一共二十三条。”
任红紧张靠近：“二十三条什么？鱼吗？”
钟明道：“二十三条污染物，不一定是鱼。”
就算是鱼，也不会是什么好鱼。
边溪云看了一眼时间，走到小溪旁边：“时间充裕，我来干掉它们。”
任红缩在边溪云的身后，探头张望溪水：“二十三条呢？全部干掉吗？会不会太多了？”
“反正我们每个人都穿着机甲，不如直接过去——就像那支队伍一样。”
边溪云顺着任红手指的方向望去。
就在他们一行人讨论的间隙，另一支三人佣兵小队也穿过了林荫小道，走到了小溪边上。
这支小队的财力明显不如边溪云小队丰厚——她们只有一个人身穿机甲。
另外两个人则穿着专业的探险服装，背上各背一把机.枪，手里分别拿着一把伐木斧和一把工兵铲。
“看上去很熟练啊？”
边溪云往林荫小道处后退几步，让出了溪边的位置。
她也想看看这支佣兵，会如何通过小溪。
耳麦中，钟明的科普声低低传来：“从装备和行动方式上来判断，这支队伍应该是一支'职业拾荒队'。”
“她们的目标是'听从雇佣者的命令，前往中污染区深处取样'，然后把样本寄给雇佣者，以此来获取佣金。”
一听见有钱赚，边溪云就很感兴趣。
她问钟明：“一般能赚多少钱？”
钟明道：“没多少，甚至还不如学院给的正式团队津贴。”
“她们的单笔佣金确实高，但她们的装备和医疗都需要自行解决，因此攒不下多少积蓄。”
弹.药是很贵的。
交通、住宿和吃饭也不便宜。
更不用说医疗或维修了。
似乎是看出了边溪云的想法，钟明小声补充：“学院允许我们捡装备，但是不允许我们接外快。”
“随便接外快是会被学院开除的。”
“捡装备”能提升团队的综合实力，但“接外快”？
这完全就是在利用学院的资源，为自己捞钱。
边溪云脑速飞转：“寒暑假也不行吗？”
钟明道：“寒暑假可以，可我们不是要去参加'军校比拼'吗？”
“到时候会有统一集训，没时间到处乱跑。”
边溪云短暂熄火。
她决定等到自己的地位稳固之后，再开始挑战校规。
聊了五六分钟，那支职业拾荒队也完成了溯溪前的准备工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