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我大周的江山呀。”
三皇子双手撑在石壁之上，看着街头来往的人群嘴角不自觉勾起一抹笑容。
诡异的满足感填充整个胸腔。
“大周疆域辽阔，京城不过是国土一角。”太子突然出现在城楼上，依然还是那副温柔无害的模样，“三皇弟，你狭隘了。”
三皇子背对着太子，脸上的笑容不变，但是藏在袖子中的手不断收紧。最后调整气息，转过身来又是以往那副让啾啾恨得牙痒痒的绿茶姿态。
无辜的狗狗眼眨了眨，“臣弟不如皇兄。”
太子笑而不语。早前苏君尧就提醒过他防备三皇弟，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再坏能坏到哪里呢。
只可惜，不查不知道，一查才知道他背着自己耍了多少手段。
“孤知道三皇弟年轻气盛，可你好歹也是皇子，我看你是真的饿了什么都吃得下了。怎么，这女子是靠着一碗猪脚饭让你对她倾心？”
三皇子一愣，似乎并不理解为什么向来和善的太子会突然这么对他说话。两人兄弟多年也自然知道太子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这般端方。
很明显三皇子已经触及到他的底线了。
“飘摇之物注定是要去它该去的地方，三皇弟你说呢？”
太子指的是胡蝶。
三皇子假装疑惑，无辜看着太子：“臣弟不知道皇兄在说什么。”
三皇子与胡蝶之间只是主仆，相互利用。话从太子口中说出来只是让他觉得丢人。
这个女人不过平民出生，但是整个让人透露出一种与生俱来的倨傲。在三皇子宫中行事猖狂，索性她还算有脑子并没有闹到外面去，三皇子也就由着她。
他这人最擅长伪装，而自己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他可以忍受自己的弟弟在背后有小动作，但是他一定不能伤害到国之根本。
他脸色大变，低着头掩饰眼中不忿的情绪，压抑着怒火还要向太子示弱：“是臣弟的不对，臣弟会尽快将其送出宫。”
太子伸手接过小太监捧过来的手帕仔仔细细擦干净了手，最后轻飘飘将帕子扔掉。风一吹，帕子飘摇从城楼之上缓缓落在。
三皇子陪着笑，没有半点不情愿的样子，低声道：“臣弟有分寸。”
他俯身看向飘落的帕子，一阵风起，丝帕随风起向上飞了一截，
他收回视线，“飘摇之物能落入泥潭，也能一飞冲天。”
皇家攻心，伪善者赢。
他说完起身就走，他的皇兄当了这么久的人上人了，也该试试被踩在脚下的滋味了。
太子说完便大步离开，头也没回一下。只留三皇子一人站在原处。
“皇弟心中有数便好。”他站在三皇子身边，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城楼之下，“突厥使臣明日进宫，孤不希望在这个时候有任何差错，皇弟明白吗？”
只是没想到太子还是知道了胡蝶的存在。
“皇兄没到最后的一刻谁能笑到最后还不知道呢。”
太子深深看了他一眼，最后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在他的肩上拍了拍，带着意味不明的嘲笑：“三皇弟宫里的女人太高调了。皇宫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出的，有些人不能留。”
他走得太快没看见帕子又是一阵风吹过来，丝帕加速落下最后落在城墙边的一滩烂泥中。
————
高文宴用了一个时辰的时间说服景明帝给啾啾一个机会证明自己。虽然啾啾并不想。
她是来推荐人才的，不是毛遂自荐的。
景明帝无情剥夺了啾啾的申诉，意味深长地看着气鼓鼓的小团子，却对着苏君尧道：“你这女儿的人缘倒是好。”
高文宴举荐啾啾时那几个孩子比自己上场还要激动，听刘德宝传话说是晋宵明强撑着身体说爬也要爬去比试，生怕啾啾搞砸一切被责罚。
有时候人脉也是极为重要的。
苏君尧拍拍啾啾的头顶，“这孩子就是能忽悠。”
“行了，别在这耗着了，赶紧回去准备一下吧。”
啾啾哭丧着脸，此时此刻的心情比去给素未谋面的祖母上坟时还要沉重。
【我没有答应，是你们答应的！】
【我现在就收拾包袱跑路啦！小小笨笨的我能干什么，我什么都干不了！】
苏君尧掏掏耳朵，她现在说话还不利索就如此吵闹，日后还得了！
毕竟女儿是亲生的，她要是逃跑了陛下怪罪下来还要全家一起背锅。
“啾啾，这事主要还是怪高文宴！”
啾啾重重点头！
【他能顺利娶到我姐算我输！】
“但是！”
她爹话锋一转引得啾啾直勾勾看着他，【还要替他狡辩什么！】
“啾啾你现在怎么办？”
当务之急是解决这件事，然后再责怪高文宴。
不想做这件事和不会这件事，这是两回事。
逼急了啾啾也是会咬人的。
她气鼓鼓的瞪着前方，两只小爪子举起来凭空抓了抓，“咬他！”
会心一击！苏君尧觉得他家崽是想到时候萌死对方。
为了给啾啾助阵，全家研究了一晚上最后在啾啾的呼噜声全家睡得香喷喷，一睁眼就到了啾啾要进宫的时间。
今日宴会京中五品以上官员及其家眷全部参加，声势浩荡容不得出半点岔子。
可以说今晚上参加宴会的人恨不得一举一动都看皇上脸色行事。
当然也有例外的。
陆闻筝随手挑了一个桃啃了起来，还戳戳身边的苏君尧：“这幅场景我还是二十年前见过。”
记忆中的女人再次鲜活起来，只是更加让人觉得惋惜。
“你说那加沧澜后悔了吗？”
苏君尧摇头：“那加沧澜后没后悔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你不把桃放下你家夫人很快就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后悔。”
顺着苏君尧的视线看过去，陆闻筝不争气地放下啃了两口的桃子还贴心转了一个方向绝对不会让人发现。
他声音很轻，“我后悔了。”
悔了二十年了。
苏君尧没说话，直勾勾看着景明帝下首位坐着的盛装打扮的尊贵女人，眼中闪过一丝冷厉。
他也后悔了。
后悔当年没能救下扶风公主！
第309章 燕加木沦陷
“后悔、啥？”
晚宴丝竹声声入耳，红袖飞舞，一片升平。
宫中所有宫道两边都挂上了琉璃灯，烛火摇曳折射在琉璃灯罩上更显朦胧。琉璃灯散发着金色的光，衬得整个皇宫更加辉煌。
幽幽的小奶音突然响起，空灵幽怨，加上啾啾站位不对被身后的琉璃灯光在头顶上投射一片光晕，衬得小脸焦黄。
苏君尧已经被啾啾悄无声息突然出现的本领训练出来了，此时只是深吸一口气握紧拳头才压下去想反射性飞起一脚将来人踢飞出去的惊悚感。
“亲生的！亲生的！亲生的！”
倒是可怜她陆叔叔一生怕鬼被吓得不轻，跟个猴一样紧紧攀在她爹身上。
啾啾小手背在身后，学着刚才两个大人说悄悄话的模样老气横秋地叹了一句：“陆叔，像喳。”
喳？
“你闺女骂我像你家的猴！”
“爹，啥秘密啊？”
苏君尧话到了嘴边又咽下去了，盯着啾啾的小脸看了好一会才道：“你这什么口音？”
苏君尧哪敢有秘密敢跟她分享，多吓人吶。
苏君尧&陆闻筝：“……”她是不是不知道这个男孩是谁？
啾啾挠头，“咱大兄……嗯弟！口音……中！”
啾啾小手一指，这个方向……
苏君尧一把按住啾啾的手，严厉训斥：“不要乱指！”
她耳朵尖听见她爹和陆叔叔说什么后悔的，后悔什么是啾啾不能听的吗？
【我爹有秘密都不和我分享了。】
两人相视一眼，苏君尧上前推了啾啾一下，“去找你娘，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啾啾星星眼：“他真的！”
京城的官宦子弟都是从小学习官话，怎么会有这么重的口音？
顺着苏君尧的视线看过去，啾啾的大兄弟竟然是坐在阙于氏身边的一个白发男孩。
啾啾小颜狗，目光跟着长得帅的走。也难怪啾啾目不转睛的盯着人家看个不停，对方五官深邃，眼神空灵，银白的长发在灯光之下更显圣洁，给人一种神圣不可侵犯的神秘感。
“停停停，别说了。”苏君尧听着费劲，“哪里来的大兄弟？”
要不是场合不对陆闻筝高低要骂上几句。老苏年纪大了，越发愚笨了。世间哪有他这么帅气的猴。
陆闻筝被苏君尧的态度吓了一跳，不免责怪他，“啾啾就是一个小孩子能懂什么，以后不指、指……这可不能瞎指啊！”
今日进宫，小姑娘随身携带的斜挎包被搜罗一空，她自己凭本事在姨姨婶婶堆里蹭够了小零嘴，现在朝着朝臣这边进发。
苏君尧将人拨开，挑眉反问：“不像吗？”
“好、漂漂哦！”
白发男孩看着跟苏家的双生子差不多的年纪，白发白脸，穿着突厥贵族的绛色长袍，腰上挂着一块不知道什么部位的骨头。瞧见他们的视线，男孩朝着他们点头示意，清冷的眉宇犹如初雪融化。
啾啾一时间看入迷了。
【真的好漂亮哦！】她摸摸自己的头顶，【我想把这玩意染成白的。】
苏君尧嘴角抽得脸都要随着抖动了，这不就是少年白吗？至于这么没有见识吗？他被啾啾愁得也有白发了呢！也不见这丫头说自己亲爹帅气。
他随手揪住无辜的过路人，“把啾啾带走。”
顾清淮刚想说你谁啊，一抬头就看见文阳侯苦大仇深的望着自己。他闭嘴，再看啾啾花痴的样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主动勒住小胖妞向上一托，“送去哪？”
顾清淮动作熟练的让人心疼，苏君尧拍拍他的头，“算了，没事了。你自己去玩吧。”
全程啾啾连余光都没给他们一个，全身心跟白发小哥哥互动。
顾清淮还是感激文阳侯平时对他的照顾，“我理解您，我这就把啾啾带走。”
他抬手遮住啾啾的眼睛，“阙于氏不是你想的这么简单，美却有毒。”
苏君尧和陆闻筝惊讶于顾清淮小小年纪对于危险的认知，阙于氏确实是生长在突厥的一株带毒的食人花。
美丽而致命。
她身边的白发男孩是她的样子，也有传言是她的私生子，只是突厥可汗爱她如命可以认下这顶绿帽子。
同样的，这个孩子也和她一样残忍。
顾清淮：“啾啾你不能只看美丽的皮囊，你也要看看皮囊之下的灵魂。”
啾啾哼哼唧唧去扒拉顾清淮放在她眼皮上的手，“不、看！”
【没有美丽的皮囊吸引不了我看有趣的灵魂。】
苏君尧苦笑，这个坏毛病一定要尽快纠正。他怕啾啾以后会被长得好看的人骗走！
不，现在就有可能被骗走了！
在顾清淮和啾啾极限拉扯之下，燕加木已经走到了两人面前，他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头微微垂下，俯视与啾啾对视：“苍鹰在上，阿加女神的宠儿。”
他从腰间挂着的布袋子中拿了一块方方正正的乳白色玉牌交给啾啾，“这个送给你。”
啾啾推开顾清淮的手，美滋滋上前，“给、给啾啾？”
燕加木微笑：“对，给你的。”
啾啾搓搓小手，既然如此那她恭敬不如从命啦！
她高举两只小手从神仙小哥哥手上接过骨牌，顺势摸了摸。
燕加木觉得手背一热，飞速的触感转瞬即逝。他疑惑低头看着啾啾，她是不是摸自己的手了？
不知道为什么燕加木莫名想要裹紧衣服。
这孩子……正经吗？
正经崽肯定是正经的！就是吧……
苏君尧将啾啾一把提起来，朝着燕加木充满歉意一笑：“圣子，小女顽劣多有得罪还请圣子见谅。”
苏君尧做梦也没想到有一天他会对一个突厥人产生愧疚之情。
这可多亏了他的好女儿啊！
功德-1
燕加木抛去心头突然出现的诡异感，再看一眼像个娃娃一般乖巧可爱的啾啾抿着唇笑了。
少年内敛，不似传闻中那般恶毒。对着啾啾微微脸红，“阿加神女喜欢的人不会是顽皮的孩子，您别这么说她。”
苏君尧没见过这么傻的孩子，他家啾啾都占他便宜了还帮她说好话？
看来这圣子也不怎么聪明啊！
看来突厥还是不足为惧！
一旁围观的顾清淮：这场景这画面这该死的熟悉感！
这不妥妥另一个他么！
第310章 骨玉
“燕加木。”
严肃的女声响起，阙于氏身边的侍女找了过来，她不满地看着燕加木，冷漠说道：“王后在找你。”
阙于氏坐在高台之上居高临下俯视一群人，眼光扫过在场的所有人最后停留在燕加木的身上。
那一眼充满着警告与威胁。
看来燕加木并不像传闻中与阙于氏关系那么好。
燕加木带着歉意朝着啾啾小幅度摆摆手，“王后找我了。骨玉送给你。”
啾啾抱着漂亮小哥哥送的“定情信物”挥了挥不知道从哪掏出来的小手绢，嗷嗷假哭两嗓子：“呜呜呜，我、等你。”
“啊，我滴……”
“闭嘴！”苏君尧捏着眉心瞪着啾啾，“你知道骨玉是什么就敢随便收人家东西，不怕人家把你卖了？”
啾啾抱着骨玉警惕看着她爹，凶巴巴道：“我的！”
她想了想决定还是先把骨玉给她爹保管。
她还挺骄傲的。
苏君尧：“……”很好，得不到她就要开始造谣了。
眼见着父女俩要互撕起来，还有一个添油加醋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陆闻筝，顾清淮突然出声，“啾啾，骨玉很危险。”
啾啾不解，“好事？”
啾啾：【诶？交朋友还看哪国人吗？】
小妖怪交朋友不看品种的诶。
“骨玉给我，我帮你收着。”
“骨玉是突厥人的信物，是他们八岁的时候亲手亲手猎杀的狼族幼崽的骨头制成，象征着他们的成年。赠与对方骨玉也就是意味着他们想要结交你这个朋友。”
啾啾没想过这么复杂的东西，她潜意识觉得那个漂亮哥哥不会做这么讨厌的事情，但是顾清淮说的又很有道理。
苏君尧在她脑门上轻轻弹了一下，有些好笑：“你还挺凶，也不知道等会上了台你的漂亮哥哥会不会放你一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