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这次林振武出去,还有个任务就是找资料,不拘从哪里看到的,只要是遇见,都买着就是,到时候她再逐个分析,知道考什么,这心里就有底。
“哦,还有我和大姐那个摊位的衣服,我和她说了,这次你出去多买一点,她可是给拿过来三百块钱,不少吧,我说几种衣服,你看着买。”
林振武还真不知道,这一个夏天的功夫,大姐挣了这么多,“这就挣了三百?”那很不错啊。
唐秀秀知道他怎么想的,“不是纯利润,不过我估摸着纯利润二百是有的,剩下的一百,应该是大姐的存款,这眼看着入秋,天要凉下来,我们自己做衣服,就没那么快了,夏天的还好说,秋冬的不行,而且大姐夫他们纺织厂,现在那些毛呢什么的,稀缺又贵重的布料,还不朝外面个体户放,想做衣服也没那么方便,我想着呢,大姐的钱,你就买衣服,咱们自己投进去的,你就看着买,有合适的,买布料也成。”
她一件件安排,说得详细,一点离别之情都没露出来,惹得林振武很是怨念,“我明天就走,你就一直说这些?”
唐秀秀好笑,“这还是我们来去如风,不留一片云彩的林振武吗,你在这吃谁的干醋呢。”
林振武伸手把她抱床上,“我谁的醋都吃,今天不学了。”
唐秀秀已经忘了自己刚想的,不能让他轻易如愿的话,反而伸手圈住他脖颈,心底被压住的不舍漏出三分,凑上去亲他一下,“林振武,我会想你的。”
再不舍,还是要走的,林振武一走,唐秀秀又闲下来,不过这次她倒是没那么无聊,一个是她每天晚上都要学习,晚上这时间就好过,白天也闲不着,因为林有木又接着一批大活。
其实自打给镇上刘家饭馆做出桌椅板凳后,林有木的生意就没怎么闲着,只不过活都零散些,但只这些,他一个人也忙不过来,以往还有林振武,可现在林振武也有自己的事,他就理所当然把宋粮喊来。
孔春莲是大大开心,她直接到宋家,“以前,因着有振武,家里有点活计,这爷俩能干得过来,老宋你总也不肯过来帮忙挣这几个钱,现在好了,振武根本没空,他爸自己一个也忙不过来,你可再不能推辞,你们哥俩合伙干,乐乐呵呵说说话,还能挣几个钱,多好。”
两家就是邻居,有个什么事都瞒不过去,林振武每天进进出出忙活,那时候听秀秀说还要学习,那指定是没空,宋粮两口子对着林有木,拿着当亲哥一样,他一个人忙不过来,那指定是要帮忙,冯翠那才松了口,“成,嫂子,我们就不和你们客气,以后,让他们哥俩一起干。”
哥俩都是实在人,做的东西也扎实,镇上这边整个小卖部,那边做个叫卖桌,也慢慢都喜欢叫他们做,这生意真还成。
也因着这,宋家算是有个额外的进项,他们虽然不富裕,可也不是死命省钱的性子,这挣了钱,也没抠着藏着,索性都给儿媳妇买吃的,米英怀着身子,再回娘家就不方便,就让宋饱隔三差五提着点东西去看丈母娘,也算是一点心意。
有进项,那活自然更好好干,这良性循环,大活就找上来了。
这回是镇上有人要起个大楼,这活还是当初的刘老板介绍的,说那楼房要和县上一样,做成个百货大楼,里面要的桌椅板凳的,海了去,林有木做的这点,只是零头。
可就算是零头,也够他和宋饱做上一个多月的了,而且人家还大方,不出木料,这木料林有木他们自己出,这利润更大些,活刚来的时候,孔春莲和冯翠就拉着唐秀秀给算过,这一个月干下来,纯利润能有个六七十,那就是一家三十多块钱,赶上工人一个多月工资了。
这可把两个老姐妹高兴的,走路都带风。
晚上吃饭的时候,孔春莲又说起唐秀秀,“这说起来,当初这饭店刘的生意,就是秀秀刚进门的时候,人家找上来的,我那时候就说,秀秀是个有福气的,你看,一进门就给咱们带来个大活计,那时候秀秀就说,以后镇上要发展起来了,有这第一单,就有第二单,说只要手艺过硬,不愁不挣钱。”
她转头问林有木,“你还记得不?”
这一下进项这么多,林有木心里也高兴,他乐呵呵点头,“可不是,当时秀秀说手艺要过硬,我那时候和老宋,干的那叫一个认真,原本下十分力气,那时候可是下十二分,那老刘可喜欢我们做的东西,这不,没想到他还给介绍个大活。”
孔春莲就想说这个呢,“我就说,秀秀就是咱家的福星,这丫头脑子活主意也多,听她的,准没错。”
林振文也跟着点头,如今,他已经成为唐秀秀的标准小迷弟,“嗯嗯,妈你不知道,嫂子真的特别厉害,就我不会的那些题,老师讲的我都不明白,可是嫂子一讲,就可简单,她还给我讲方法,有好些题都能用一个方法做出来,我这次考试,又考第一!”
“你看看,看看!”孔春莲激动的不行,直觉自己儿媳妇,就是个福气包。
也不光她那么觉得,冯翠这个从来不迷信的,都这么认为,她在家里也说,“我看你们林大伯家,娶秀秀真是娶对了,英子你不知道,以前咱家和你林大伯家在村里,那就是人见人嫌,咱家是穷要饭的,你林大伯家呢,村里人都害怕振武,就说他不是个好的,那时候我和你孔大娘,就愁振武和老大的亲事。”
“可你说也奇,自打这秀秀娶进来,不光你们林大伯家,就连咱们家,都跟着转运,那话怎么说的,时来运转,对,就是时来运转。”
“秀秀一进门,这镇上就有个大活找上门来,咱家也跟着赚了几个钱,英子你也知道,这杜媒婆被骗,朝着咱家介绍个骗子,那要不是秀秀,咱家钱指定是被骗个精光,可她就偏偏看出那是个骗子,咱家保住了钱,又娶了你进门,你说说这是什么运道。”
“就说后来,也是因着秀秀,王家妮儿和你们二婶,能把生意做到县城百货大楼去,丽丫头的衣裳,听说在县城都出名,前些天麦收,咱又跟着沾光,一连吃好几天的大肉。”
她说着说着就感慨起来,“这回,又来这么个大活,英子,爸妈商量过了,这半年啊,你爸跟着你林大伯,也挣了几个钱,这回干完这单活计,能有个三四十块钱,咱家也算有几个了,等过了秋收,就把咱家西屋修整一下,太好是没有,可住人是没问题,到时候,就把你娘家妈接过来,成吗?”
宋家人和林家一样,都不是爱出门侃大山聊八卦的,吃完晚饭,喜欢一家人说会话,米英每天格外享受这段时光,听着公公说地里的收成,婆婆算着家里的米面吃喝,听宋花说学校里的趣事,她每每都要笑出来。
今晚听着冯翠说起唐秀秀,她话虽不多,可心里一直点头,谁说不是呢,她自打嫁过来,就和唐秀秀关系好,如今两人更是和姐妹一样,无话不说,接触的越多,她越觉出唐秀秀的好来。
每天都那么开开心心的,好像有永远用不完的劲儿,她从来都不悲观,遇到不好的事情,总是喜欢把‘没事呀’三个字挂在嘴边,和她在一起,你永远不用担心做错事会挨骂,因为再坏的事情,她都能给你找出好来,并且有能力解决它。
这样的人,谁不喜欢呢。
正听得认真,就听着冯翠说了最后那句话。
她一个愣怔,一时间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冯翠就坐她旁边,见她欲言又止地,伸手握住她,“我知道你怎么想的,心里呢,想同意,可又担心咱们家没钱,是不?”
米英确实是这样想的,最开始她嫁过来,图的事宋饱的老实和实在,图他人高马大有安全感,要说感情,是没有多少,可这半年处下来,公公每天话不多,但是一门心思挣钱养家,婆婆喜欢唠唠叨叨,可从不诉苦说日子多难,宋饱虽然不会说些甜言蜜语,可衣食住行,家里家外,从没让她干一点活,就连小姑子,都懂事可爱,每天会说趣事哄她开心,现在,她是真把宋家当成了自己的家。
娘家那边,她也盼着能接过来,可这些日子,她也看的明白,她不方便回娘家,宋饱就隔三差五去,不管东西好孬,从不空着手,她中间去过一次,她妈说宋饱每次来,家里家外的收拾,缸里的水挑满,锅棚里的木头劈好,码得整整齐齐,就是亲儿子,也不一定能做到这份上。
而且因着宋饱隔三差五的去,他又长得壮,很能唬人,村里没人再敢说什么闲话。
她一时倒是不急着接过来,“妈,那钱要是盖了房子,咱们手里就不剩多少,要是有个什么急事,手里没钱不行,我妈那边,等明年再说吧。”
这是真心话,冯翠能听出来,可就因为是真心话,她更不能让儿媳妇失望,“你说的,妈都知道,咱家呢,这日子是刚起来,可眼看着也越来越好,那木匠活不说,今年雨水不赖,地里庄稼长得好,到年底,光地里就能出不少钱,再说咱家也没什么大事,最重要的,就是明年娃出生,养娃的钱,那肯定是得攒着,那个不用你们操心。”
在西屋起个房子,也是老两口深思熟虑的,“这过了秋收,正好是个空闲,咱们这房子,当年就是人家不要的破房子,那时候呢,就修了个堂屋和锅棚,西屋就那么一直烂着,可到底是有个底的,修起来费不了多少钱,这家具呢,妈也不和你说外道的,到时候从你娘家那边拉过来就成。”
“咱不说别的,等到了冬天,你身子也笨,身边离不开人,不下雪还好,老大去你娘家方便,可一下大雪,那没到膝盖,咱就是想去都没那么方便,你妈自己一个,有个难为都不好朝这边送信,可住过来就不一样,条件好不好的,能天天见着,到时候你也不用天天担着心。”
她说的句句在理,米英就再也说不出个不字来,她眼里水光闪过,嘴角却带着笑,“嗯,我听妈的。”
第二天,林有木和宋粮在院子里收拾木头,他们要算计一下家里的木料,看看还需要买多少,米英就跟着来林家,找唐秀秀说话。
她原本是个酷姐,可能因为常年朝着山里钻,行走坐卧都带着些肃杀,可如今要当妈的人,整个人都柔和平静下来,带着平稳的力量感。
唐秀秀原本是跟着打酱油一样打个杂,见着她来,也不玩了,搬出两把大椅子,唐秀秀给她那把放个自己做的抱枕,两人坐在屋门口说话。
米英先把昨天冯翠说的那番话说出来,再怎么担心钱,娘家妈能过来,总是高兴的,开心的事,就是要和好姐妹分享。
唐秀秀听着也替她高兴,“冯婶子想得真周到,她说的没错啊,要是把你妈接过来,这个冬天,你省下多少担心。”
米英其实也高兴,但也确实担心钱,“我也是怕家里钱不够,你也知道,我们家底子薄,有点钱不存着,总觉着不安稳。”
唐秀秀朝院里努努嘴,“家底子薄,那是以前,不说别的,就看咱们这木匠生意,以后肯定越来越红火,你那些担心都是多余,我说别的你不信,可你只看现在镇上,你也知道,自打那刘家饭店开张,他家的饭食,咱们还去吃过,便宜量大味道好,是吧,再看国营饭店里的,那服务员都用鼻子看人,国营饭店那里的人,一日少一日,刘家饭店红红火火,这不是我编的吧。”
她用类比法,“再看咱们家这木匠活,用料实诚,价格公道,你看他们用的那鳔胶,都是最好的,我听林振武说,这鳔胶可有讲究,好的次的,差的钱可多了去,用这最好的,那木钉蘸着胶,砸进桌椅缝里,鳔胶粘的牢固,这家什就结实,他说,全镇上,也就咱家舍得用这最好的鳔胶。”
“只看这点,咱家就比大部分木匠强了,这还不论他们的技术呢,咱俩公公这技术,你也是看的见,就算是个最简单的条凳,那就得丁是丁卯是卯,一点不含糊,做出来的凳子,好看不说,我这外行人,看着都觉的扎实。”
“所以呢,咱们的家具,称得上是物美价廉,所以以后这生意,肯定是差不了,钱的事,你可别担心。”
唐秀秀这么一说,米英心里还真松一口气,她想到什么,笑着从兜里拿出一串小把件来,“说实在的,我公公的木匠活,真是没话说,你看看,他也不知道怎么雕的,这一串小刀小剑的,让我带着,说能辟邪。”
唐秀秀接过来一看,惊呼一声。
这哪里是雕工不错,这是出神入化啊,这一串十来个小玩意,每个也就比指甲大一些,不到两厘米的样子,可爱的不行,唐秀秀挨个看,龙头刀、龙头剑、金刚斧、桃木棒,小小颗的玉米白菜小花生,降魔铃降魔杵,还有个用核桃雕刻的长命锁样式的福包,一个个挨在一起,让人爱不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