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虽然摇头，可唐秀秀约莫能理解她的心情，“意难平？”
意难平这三个字，真的是说到了雷佩佩的心坎里，她抬头看唐秀秀，“唐秀秀，真的就差一点，我就差一点就能成功，明明我刚进门的时候，作者和导演都点头了，他们都说我就是书里的人，只要我能表现好，指定就能有一个属于我的角色，真的就只差一点点。”
临近成功前的失败，她怎么能不意难平呢。
唐秀秀理解她的激动，不过也不介意揭开残酷的事实，“真的就差一点？”
雷佩佩一噎，又低头，“好吧，我明白，归根结底，还是我不适合，出发之前，你都告诉我可能会演什么，而且真的就让你说准了，我妆容完全符合导演的要求，还提前知道面试内容，这样都没成功，说明我真不行，我已经和爸妈说好了，以后专心学习经济学，再也不想这回事了。”
不过，总是意难平的。
唐秀秀想了想，“雷佩佩，这样吧，如果我和导演能够合作，给你争取个主群演的机会吧。”
“群演？”雷佩佩只知道电视里那些个角色，还从没接触过群演这个名词。
唐秀秀点头，认真看着她，“对啊，群演，一部电视，可不是只有那些主要角色啊，虽然你和那些角色无缘，可群演总是能行的，你也不用演别人，就演你自己，也许是下雪后和同学堆雪人后的肆意大笑，也许是食堂吃饭时候的欢声笑语，也许是听到有人喊你名字的回眸，让镜头记录现在的你，定格这份美好和心意，也算给自己曾经的梦想一个交代，画上一个句号，体面和它告别，怎么样，愿意吗？”
很久很久以后，雷佩佩会把单独剪下刻录的碟片插进DVD里，给孩子们放那段镜头。
镜头里，她和几个同学从学校大门口走进来，带着天之骄女的傲然，镜头定格在她脸上，她笑容肆意灿烂，无一丝阴霾，只要看到的人，都会被那种好心情传染，能看到她们当代大学生的风采。
她会心平气和，笑着说起那天的心情，她没有选上角色，父母如释重负，劝着她收心好好学习，几个好友面上劝她，背地里都在看笑话，好像周围所有人都在说，你不是吃这碗饭的料，放弃吧，放手吧，不要再贻笑大方。
可只有唐秀秀，这个她曾经好奇、敌视、嫉妒又向往的人，笑着告诉她，做一次群演吧，让镜头定格你，体面的和曾经的梦想告别。
那一瞬的感觉，刻骨铭心，她目露怀念，“她整个人都在发光。”
此刻，雷佩佩被这种感觉充斥，她其实表现的很糟糕，哭的眼泪鼻涕一起流下来，整个人蹲在地上，不能自控。
唐秀秀陪着她站定，掏出手帕给她，“别哭呀。”
雷佩佩抬眼，看着面前洁白的手帕，声音呜咽，“你不知道，唐秀秀，你不知道，为了演戏这个念头，我做错太多事，我嫉妒所有比我好看的女生，我学习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我对不起自己曾经的努力，今天之前，我都觉得自己是个笑话。”
“谢谢你，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也谢谢你说为我争取，不管能不能成功，我都不会再有遗憾，以后，我也会找回曾经的自己。”
唐秀秀并不知道自己刚刚那番话对雷佩佩的意义，她只是觉得，人不能留下太多遗憾，雷佩佩也算努力争取，总要留下点什么才好。
问题应该不大，见导演之前，她让雷佩佩安心，“等我的好消息。”
见面的地方是剧组的一个房间，导演卜平凡没想到，给雷佩佩做造型的人会这么年轻，雷佩佩只答应给他牵线，并没有介绍唐秀秀是她的校友。
卜平凡点头示意，“你就是唐秀秀同志？你好，很高兴见到你。”
出于对双方的尊重，包间的门并没有关上，唐秀秀落落大方，“叫我唐秀秀或者秀秀就好，我和雷佩佩是校友。”
卜平凡一下明白，对方是京市大学的学生，他说话又谨慎三分，今天他的意思很明确，就是想让唐秀秀给他剧组的几个演员，做几个造型看看效果。
这对于唐秀秀来说，无遗是手到擒来。
女主角，就是清新自然，一袭红裙天真又艳丽。女主的好友，必然也是好看的，可这种好看就像给雷佩佩的造型，温和不失特色，并不会喧宾夺主。女老师又是另一种感觉，沉稳有力量，只看妆容，你能一眼轻松分辨她们的身份。
原作者丁冒军这才知道什么叫震撼，为什么每个角色只要他一说那种感觉，唐秀秀三两下就能打造出那种氛围呢，神来之笔，这绝对会是这部电视剧的神来之笔。
“老卜，我不管，不论多少钱，必须请她当化妆师，之前请来的那些都不要，不要不要，就是她，必须是她，只有她才能让我的作品活过来。”
结果自然是双方都满意的，唐秀秀还记得为雷佩佩争取角色。
“导演，我想给雷佩佩争取一个群演的角色，之前您面试的应该已经发现，她气质张扬，其实很适合表现出一种激昂向上的情景，我听你们的意思，文中的女主是从农村考进大学的，自然就要有她进大学的场景，这一幕很关键。”
“为了突出大学的美好，我觉得最好就是她背着编织袋踏入大学，见着学姐们相互簇拥，欢笑而过，这种肆意与自由的气息，会符合她甚至所有人对大学的幻想，也能增强一种对比，增强大家对大学的向往，雷佩佩的气质张扬，很适合出演这样一个镜头，希望导演能给她一个机会。”
唐秀秀万万没想法，卜导演听着听着，眼睛越来越亮，最后她说完，对方试探着来了一句，“唐秀秀，有没有兴趣，再兼职一个编剧角色？咱们价钱好商量。”
第64章 小打小闹
这个年代的编剧，是这么容易就能当的吗，唐秀秀丝毫没觉着自己三言两语就能把冲突讲出来这种本事，有什么了不起的，她只是有些哭笑不得，“卜导演，实不相瞒，我是学习经济学的。”
“哎呀，唐秀秀，我叫你秀秀老师吧，我们对化妆师都是这么称呼的，这个你就不如我懂，看一个人，不是看他是从事什么的，看的是能力，能力啊，你这只言片语，我就能听出来，你懂，你是懂的。”
他说着说着，总觉得唐秀秀这个名字很熟悉，心里思索了一圈，他猛地想起，“你，你就是今年的全国状元吧。”
他小舅子也参加高考，他听着对方念叨过几次，好像就是叫唐秀秀。
唐秀秀谦虚，“都是虚名，巧合而已。”
“那就是了”，卜平凡一拍手，“一通百通，我果然没找错人，我对你有十足的信心，虽然只说了那一个镜头，也能感觉出你对整个画面的控制力，怎么样，考虑一下吧。”
化妆师还好，唐秀秀自觉不会有什么私藏，只需要给几个演员搭配好衣服，然后教给原本剧组的化妆师一些化妆手法就好，毕竟是八十年代的校园剧，不需要什么炫技的妆造，这些都用不了她多少时间，可编剧就不一样了，几乎要全程跟着剧组走，唐秀秀自问没有那个时间。
几个来回以后，卜平凡才真正确定，唐秀秀是真没什么意向，他实在有些惋惜，只好退而求其次，“我们有几幕的镜头非常重要，已经找过很多人提意见，能不能帮我们过一遍剧本呢，我们想听一下不同人的意见，问题你随便提就好。”
这个倒是不费事，唐秀秀欣然同意，只不过她提完意见以后，导演差点又要反悔，因为真的是每一条都很中肯。
作者丁冒文看着剧本上做得一些批注，都忍不住叫好，“就是这样，这就是我当时写作时想表达的心静，我就说这一幕改的不太对，原来只是台词变了一些顺序，就能完美表达我的意思，老卜，你应该多和她说说，她如果当编剧，我们绝对能拍出更完美的作品。”
卜平凡也惋惜，不过他总归是要说话算数的，“人家是大学生，说来说去是学生，学生还是要以学习为主，能提出这些意见，已经是很好，行了，咱们知足，至少演员们的造型不用愁了。”
说到造型，丁冒文还有些激动，“对对对，你说的对，只妆容这一项，就够让我惊喜的了，我得赶紧，把这些意见整理整理，和编剧一起改改，今天研读就读这个修改后的，我已经迫不及待要看到成品了。”
这件事算是告一段落，给雷佩佩的角色争取到了，唐秀秀没觉着有什么，可雷佩佩实在太激动，特别是唐秀秀说明白她会有一个什么镜头以后，她更是高兴到不能自已，这种镜头，不就是她无数次幻想过的吗。
说是演戏，可到底演什么，雷佩佩是从没想过的，她想过最多的，真的只有一个镜头，就是她满脸带着笑，在大学校园里穿行而过被记录的模样，一定会有很多很多人羡慕她。
现在唐秀秀告诉她，这个梦想能实现了，怎么能不激动呢。
激动的后果，就是她一连给唐秀秀介绍了五六个做造型的人，让唐秀秀轻轻松松两个星期入账好几百。
这感觉，颇有些钱是大风刮来的。
因着钱到位，那教化妆的小屋子收拾起来格外快，连带着唐秀秀想做的造型设计室，都有了眉目，就等着装饰一下，挂上各种的衣服，就能开门营业。
不过事情总要慢慢来，唐秀秀早就已经习惯了在南山村的慢节奏，就算到了京市，也不愿意把自己累着，索性教化妆这边都弄好了，她先启动这边。
有时候唐秀秀想想都有违和感，事情都不知道怎么发展到这一步的，她在八十年代教化妆？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不过郝珍珍丝毫不觉得奇怪，她还可惜这课程出来的太晚，跟着唐秀秀去小屋的时候，这里摸摸那里看看的，很是兴奋。
她对着镜子畅想，“以后，我应该能成为和你一样高手吧，不管想要什么妆容，都能手到擒来，得心应手。”
这个唐秀秀可不敢打包票，有些人，就是天生手残，神也救不了。
事实证明，唐秀秀想的很对，郝珍珍实在是她想多了，宿舍里，就连看起来最不行的陈晓水都能给自己画出个好看的眉型，可郝珍珍一上手，画出来的简直像两天蚯蚓。
连着学了三星期，还丝毫没有进步，每次看她费尽心机，画出那样一双眉毛，唐秀秀都忍不住要笑，“你还是按照你之前那种画法来吧，好歹的能看。”
把郝珍珍郁闷的不轻，明明她就是按照唐秀秀说的画的，眉头眉峰眉尾，怎么画出来就不像样呢！
“气死了，我怎么这么笨啊。”她简直想跺脚。
蒋丹丹是几个人里面画的最好的，她安慰郝珍珍，“别气别气，至少你学会一些涂口红的技巧嘛，还有怎么修饰脸型的手法，眉毛不会就不会，以后我们给你画。”
郝珍珍还是恼，“那等咱们毕业呢，我总不能巴巴地跟着你们，让你们帮我画眉毛吧。”
唐秀秀一笑，“好办啊，回头找个心灵手巧的对象，让他学，到时候帮你画呗。”
一句话把郝珍珍说的有些脸红，“喂，做什么说那么羞人的事。”
见着郝珍珍红脸，唐秀秀更觉着好玩，“这有什么羞人的，这么一说，我回头得教一下林振武，让他帮我画眉，对镜画眉，也是一种浪漫啊。”
她这话一说，几人都笑闹起来。
“原来是秀秀你想让你对象给你画啊。”
“秀秀，我发现你真是啥都敢说。”
“哈哈，这就是高考状元和我们的区别吗。”
“所以我们是不是该学一学？”
唐秀秀摆手，“别别别，回头被人说脸皮厚，再赖上我，我可不管。”
宿舍几人一起笑闹，气氛轻松惬意。
原本郝珍珍她们想着，是跟着雷佩佩她们那一波人一起上课的，还是唐秀秀想了想，单独给宿舍这几个人讲，一个是雷佩佩她们是花了钱的，毕竟要讲的更系统一些，更重要的，大家一起上课，气氛就不会这么放松，虽然麻烦一些，可看着大家的笑脸，唐秀秀觉得，这决定不错。
四次课程眨眼就过，对唐秀秀来说，这就是一些小打小闹，挣的钱正好投到设计室那边，她打算把做造型当做以后调剂生活的副业，看着一个个女孩在自己手上变美，绽放笑容，找到自信，还是挺有意思的。
设计室装修到差不多的时候，出版社潘书云联系了唐秀秀。
唐秀秀已经做好准备，她估摸着，是高考模拟资料已经刊印好，正式发售了，她要了一千份，算是是预支了她明年的高考预测卷下的订单，正好让林振武给寄到老家去，应该会比他们当地的书店上架更早，也算给家里创收一笔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