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岁桉又清醒了些,看着楚霁川背对着自己,迟疑着开口:“你要走了吗?”
【攻略对象情绪发生变化,情绪体验(犹豫)+1】
他犹豫什么?
陈岁桉安静坐在小板凳,晒暖洋洋的太阳,伸直了脸让丫鬟给自己擦脸。
擦脸的布是柔软的,丫鬟下手又轻,她和楚霁川讲话都把声音放缓慢了。
楚霁川愣了愣,这声音,往日的活力都没有了,应当是委屈吧?
也是,不知道是怎么摔倒了,一脸栽进那……里面,姑娘家好面子,自然是难过的。还把鼻子摔流血了,看来是摔得不轻,也大约是疼的。
这种小事丫鬟们本不必来知会自己,他府里的丫鬟一向稳重,来的时候发髻都跑乱了,气喘吁吁,想必在自己过来之前,她应当是难受极了,才让丫鬟们如此心慌。
而此时,陈岁桉亲眼看到自己过来,以为自己是来关心她,而自己只是说了句多沐浴几次就离开了。
楚霁川又想起了自己亲笔总结下的:“小孩虽脏,然不可嫌。”
他最终还是转过身来。
他误会了陈岁桉,陈岁桉只是有些晕血。
他也误会了丫鬟们,丫鬟们只是觉得以主君对小姐的宠爱程度,小姐被碰了一个手指头都是得去上报的。
好在陈岁桉的脸已经被丫鬟擦干净了。
楚霁川放下心来,提起衣袍大步跨过了门前的水渍,来到陈岁桉的身边。
他自然不会安慰人,眼下所看的所有书籍中也没有一本书讲了该怎样安慰人。他尽力表达自己的不嫌弃,端着一贯的笑容,嘴角生硬:“不要哭了。”
陈岁桉眨眨眼睛,我没哭啊。
楚霁川看她干净的脸蛋。
嗯,丫鬟已经将脏污与眼泪一同擦去了。
觉得已经安慰到位的楚霁川认为,这下可以走了。他努力忽视周围的味道,叮嘱道:“好好休息。”
陈岁桉点头,流鼻血头晕,是得休息休息。
她准备起身回房,猛然站起来只觉得头晕目眩。
陈岁桉本能地抓住了什么,稳住了身子,接着长舒一口气。
楚霁川低头看着自己被一只小手抓住的袍子。
这小手是干净的时候,他都颇为嫌弃。
此时的小手看起来滑滑腻腻,像是抓了什么还没擦过,就攥住了自己的衣裳。
而看手上遗留下来的黄色痕迹,与不久前在陈岁桉脸上看到的相差无几。
周围已经被忽视的味道重新卷土而来。
陈岁桉看着手里的衣袍,赶紧放下。
怎么回事,你怎么敢拽黑莲花的衣服啊!你怎么敢的啊!
【攻略对象情绪发生变化,情绪体验(恶心)+1 】
嫌弃与恶心再也压抑不住,楚霁川脑袋又空白了,本能地快步离开。
他浑身都飘飘的,人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但是有些被黄色不明物体抓住的灵魂永远留在了那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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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第二十五个盲盒ĴŚԌ
楚霁川不愧是纵横官场如鱼得水,最终不费兵卒成为大梁掌权者的黑莲花。短暂的失神后,他这几日每日都沐浴多次,并命人将那件被玷污了的长袍烧掉,接连在房中摆了几个香几,焚香烹茶。
虽茶一口没喝,香也不见得品鉴出了什么味儿,但是这样反复折腾几日,他最终好多了。
他端坐书桌前,又打开了放于所有书之上的《吾儿记》,带着问题寻找答案。
怎样安慰孩子?
楚霁川没有找到答案,但是看到了别的东西。
“淮江之上,画舫来往,纵横卷浪。余与儿坐甲板上,看野鹅踏水。儿蠢蠢欲动,余出言提醒,莞莞不听,遂罢,终究被大鹅叼。”
著书者与女儿共同游江戏水,遇到大鹅跟在画舫后面游水,小姑娘想伸手抓,著书者自然知道抓鹅要被咬,出言提醒过后,女儿不听,他便看着女儿被咬。
他最后总结的鞭辟入里:“该走的弯路,仅一尺,然不能少。”
楚霁川深觉赞同,只觉得这句话比之前学的两句都要有用些。这句话已然总结地相当到位了没有任何需要改动的地方。于是楚霁川提起笔,拉出之前总结笔记的那张纸,在上面第二行将此话工整地抄写下来。
“该走的弯路,仅一尺,然不能少。”
随后又在这句的上面补充了一句:“先出言提醒,不听便罢。”
陈苏桉自那日流鼻血后,丫鬟们在吃食上就格外警醒了,上火的东西一律不允许她多吃。陈岁桉理亏,也正好借这个机会,缓解牙疼的毛病,于是乖乖听话,吃了几日素淡的。
对她来说,偶尔吃素还行,整日都吃这个,嘴巴已经可以淡出鸟了。
这日晚膳,她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咂咂嘴,颇有些羡慕地看着楚霁川碗里有滋味的甜汤。
楚霁川坐地端正,吃地优雅,余光却瞟着陈岁桉贼眉鼠眼又羡慕不已的模样,表面云淡风轻,实际在忍着笑。
容月捧着一盘五颜六色的纸过来:“主君,这是明日要供上的,奴婢拿来给您过目。”
楚霁川看了看,点点头,让她下去了。
看着陈岁桉眼巴巴又心有不甘的模样,楚霁川用完了饭,放下碗筷,想起了在《吾儿记》上学的新知识:先出言提醒。
“你明日莫要起太晚了。”
陈岁桉不能大鱼大肉喝甜汤,心有怨念。她捧着碗歪着头:“为何?明日要开始背书了?”
楚霁川压根将背书这茬忘在脑后,经她这么一说才想起来。
可是自己的这句提醒,并不是为了让她起来背书。于是楚霁川最终摇摇头。
陈岁桉继续猜测:“明天要拜什么神?需要早起?”
她刚才听到了,容月来说什么贡品,大约是要过什么节,有什么风俗。
楚霁川又摇了摇头。
坐到他这个位置,从来只有别人来拜他的份儿,没有他去拜别人的份儿,神佛都不行。
“那是需要有什么一定要我到场的喽?量体裁衣,打新首饰?”
新衣裁了一批,首饰前几日也让珍宝阁做着了。
楚霁川继续摇头。
陈岁桉不敢对黑莲花甩脸色,转头不看他,愤愤地用筷子戳米汤。
什么人啊。
不需要背书,也没有正事儿,叫她起来干什么?
一顿好饭都吃不上了,还不能让她睡个好觉了?
没有一个充足的睡眠还怎么长身体。长不高带出去丢的不还是他楚霁川的脸面。
陈岁桉左耳朵听右耳朵冒,根本不把这句话当回事。
楚霁川也不需要她当回事,自认为是适当提点,提点完了就走了。
次日一大早,天还蒙蒙亮,陈岁桉抱着小熊睡得正香。
这个小熊在背书的时候被使用了录音功能,陈岁桉也获得了积分。想着送给楚霁川他也不会喜欢这可爱的玩偶,于是把熊洗了洗,拽进自己的被窝。
外面先是一阵鞭炮声。
霹雳啪啦。
陈岁桉被吵地半醒,谁家不过年不过节的放鞭炮啊?
她把被子蒙过头顶,将小熊和自己都埋了进去。
鞭炮只响了一会就停下来了。没了声音,半醒的陈岁桉又陷入了梦乡。
不多时,又是一阵敲锣打鼓的声音,中间时不时还夹杂着小歘声,一阵又一阵,突兀又刺耳。
在陈苏桉陷入睡眠状态的时候,就冷不丁响一下。
陈岁桉带着盛怒逐渐转醒,她以为天已大亮。转头一看,不过是微光。
她把小熊也顶在头上,捂住耳朵试图再次睡眠。
根本睡不着了。
她掀开被子怒气冲冲,只觉得没睡醒的怨念顺着脑袋顶往上窜,如果有实体,大约就是火焰山喷火的模样了。
容月听到动静,端着洗脸水进来了:“小姐被吵醒了吧?寒食节后第七日都是这个习俗,敲锣打鼓,游街送神,家家户户都有人跟着游行队伍,等着上供呢。”
她见陈岁桉气鼓鼓,出言安慰:“小姐且忍忍,仅这一日了,明日还能睡个好觉。”
陈岁桉就是这样吃软不吃硬,本在气头上,听到几句安慰,就像被摸了下巴的猫,软塌塌趴成一团。
“好吧。”她答应着。
脑海里却不由想起了楚霁川昨日饭桌上那句看似无意的话:明日莫要起太晚。
言外之意,起太晚会被敲锣打鼓的声音吵醒。
陈岁桉软塌下来的毛又炸了,那他为什么不直接说今天有游行啊!
行,我知道了,成心作弄我看热闹。
深谙黑莲花本性的陈岁桉给楚霁川打上了标签,狠狠记仇了。
用过早膳后,陈岁桉去院子里透气。洒扫的小姑娘三三两两拿着小巧的竹笼,里面装了小扇子,小铃铛等玩具,新奇可爱。
陈岁桉被吸引住了目光,巴巴地看过去。
她没有架子,丫鬟们也颇为喜欢她,皆把手里的玩具递上来:“小姐喜欢吗?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儿。”
陈岁桉拿过细细看了看,又还回去了。
小丫鬟拿自己月钱买的呢,不能拿她们的。
她哒哒跑回自己的梳妆台,从小木盒夹层里掏出几两碎银子。
管家的按照世家小姐的用度,每月都会给她发一笔月钱,只是陈岁桉不经常出去,所以花不到这些银子。
外面的声音热闹极了,像她上次出去玩一般热闹。
在家憋闷几天的陈岁桉心里像猫抓的一样,她也想出去看看,想出去买小玩具。
小时候她就得不到什么玩具,长大了有钱了,也看不上小时候没得到的那些东西了。
可这不一样,这些是书里的玩具,她从没见过,只觉得有意思极了。
上次她偷偷跑出去,楚霁川生气,大概率是因为他以为别人要拐跑她。这次不一样,这次她一个人出去,买个玩具就回来,顺便去酒楼偷偷吃顿好的。让容月她们发现自己吃的不清淡,又要念叨她流鼻血的事了。
她找准时机,趁大家都不注意,猫着腰偷偷溜到上次爬墙出府的地方。
上次她为了出府,用柳条编了个简易的绳子,挂在离墙不远的歪脖子树上,借着柳条的力,轻松就爬出去了。
这回她准备如法制炮。
守在歪脖子树的暗卫闭着眼,嘴巴吊着狗尾巴草。
太草蛋了,不过是失败了一次任务,就被派过来看着这棵歪脖子树,他已经看了这么多日了,也没见得看出一朵花儿。
张首领见他被派过来看守这棵歪脖子树,还拍拍他的肩膀,一副予以厚望的模样。
他是完全不理解这种莫名的厚望的,他只觉得自己的暗卫生涯即将葬送在这棵歪脖子树上。
不远处传来细微的声音。
暗卫抬眸一看,眼睛顿时亮如火炬。
这不是主君最宠爱的小姐吗?
小姐要逃跑?!
暗卫激动握拳,他的职业生涯马上要添上最光辉亮丽的一笔了!
作者有话说:
又被小天使夸啦!兴奋揣揣手!
第26章 、第二十六个盲盒
陈岁桉狗狗祟祟, 站在偏僻的石头路往里面看。
侍卫也狗狗祟祟,准备看陈岁桉的行为判断她在干什么,好及时去禀告主君。
不会武功的陈岁桉自然无法发现院子里面还有个活人, 她环顾一圈, 嗯, 安全。
接着又瞄了墙头,预估位置,还踮起脚看墙头上有没有被坏心眼的黑莲花撒上玻璃碴子。
嗯, 很好,墙头和她上次翻墙的时候没有任何区别,黑莲花没有痛下黑手。
侍卫看了陈岁桉这一些列目标明确的行为,脚尖一点,当即去了动院把此事禀报给了主君。
偌大的书房,淡淡檀香似有若无。半下午的光顺着镂空的雕花屏风射下几束,星星点点,斑驳着撒到楚霁川的书上。
楚霁穿居家未戴玉冠,一根朴素的竹木簪子插在髻间, 余下一半散在胸前。他身着素白窄袖圆领长袍,一手执书, 一手拿盏, 茶还未递到嘴边,外面就传来了脚步声。
脚步由远及近, 不是他熟悉的人。气息也不太稳当,不是很稳重。
侍卫上前半跪抱拳:“主君,小姐要偷跑!”
偷跑?
楚霁川拿茶杯的手一顿, 眼神凌厉:“她现在在哪里?”
他已经打消了让她死的念头, 为什么要跑?
送她的糖也吃了, 他的安慰也接受了。他甚至照着书养她,怎么还是要跑?
是要跟着那个马云闲一起逃跑吧。
楚霁川越想越觉得是这个可能。
上次陈岁桉偷偷跑出去玩就是他唆使的。
他还是低估了那小妖的本事,居然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跟别的暗中来往。
莫不是上次在府邸门口拒绝玉佩,也是她故意演给自己看到戏。
也是,她总会冒出一些奇奇怪怪的妖法,知道自己在旁边也不奇怪。
楚霁川一张如玉的脸阴沉着,钻进了牛角尖。
心里长出的那点草苗苗快要被发的怒火烧燎了。
侍卫在前面带路,楚霁川人高腿长,不消片刻就到了陈岁桉爬墙的角落。
陈岁桉手里攥着一根柳条编的绳子,费力地爬上了歪脖子树,撅着屁股像毛毛虫一样,一挪一挪。
“你要作甚?”
冷不丁冒出来的声音吓得本就心虚的陈岁桉一哆嗦。
她想起了之前答应楚霁川的,不再偷偷跑出去。
看了看他阴沉的,已经不再用微笑掩饰的脸色。
哦吼,完蛋。
陈岁桉被当场抓包,尴尬笑着,只能一溜烟爬下树来,如实招来:“我想出去买那个竹编小笼儿,还想吃顿好的……”
楚霁川默不作声。
陈岁桉顺毛捋:“我瞧着外面挺热闹的,我想出去凑凑热闹,我就是看看,看看……”
楚霁川不置一词。
陈岁桉苦思冥想,看着楚霁川毫无改善的脸色,灵光一闪:“我就是自己想出去玩儿,没有跟谁一起,单我一个人。”
楚霁川笑了,只是这笑怎么看都不是消了气的模样,反而越来越气盛了。
看吧,他一字未提,她就忍不住全都招了,果然是想偷溜!
知道她想偷跑,楚霁川一颗心反而定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