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悄然流逝,疑似周淮聿的色块还坐在床边,背对着她,没有动。
而温淇竹还站在原地,心中挣扎。
唉,其实就算周淮聿转头看一眼也没关系吧?
毕竟刚才他说只要一间房的时候,她没有拒绝,就已经做好这方面的思想准备了。
只不过是他洗澡的时候她没看到而已,大不了待会儿她多看两眼,等事后再洗澡的时候一直盯着过够眼瘾,不就回本了?
一旦想通,动作便迅速了许多。
温淇竹甚至在打开淋浴头,站在水下拿沐浴球起泡时,还目不转睛一直盯着周淮聿的背影看,想看看他究竟会不会回头。
要是回头,她还能逮个正着,大声批判他有不轨之心。
然而很可惜,一直到她洗完澡,周淮聿还是保持着笔直的坐姿,连动都没有动一下。
她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认错了,那其实不是周淮聿,只是形似周淮聿的色块?可能是行李箱被推到床边来了?
可是走出浴室一瞧,坐在那儿的分明就是周淮聿。
青年目光凝在窗帘上,没有聚焦,不知在想什么,手机放在一旁不断亮着光,显示有新消息送达,他也没理。
直到听见她走出浴室的动静,他眸光才动了动,转头朝她看过来,拉了拉自己的浴袍领口,站起身:“我再去洗个澡。”
温淇竹疑惑:“你不是才洗完吗?”
“嗯。”周淮聿顿了顿,“该让你先洗的。”
都是成年人了,她当然能听懂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温淇竹沉默一瞬,伸手拽住他的袍角。
周淮聿停下脚步,低头看她。
“阿聿,我问你做好献身的准备没有,又不是和你开玩笑的。”她表情镇定地问,“所以你干嘛老洗冷水澡,我又不是不行。”
“……”
青年眸色一暗。
明明是再熟悉不过的清苦香气,却在沐浴过后变得越来越浓,并在对方俯身的瞬间变得格外有侵略性。
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不断对撞。
周淮聿的头发还湿淋淋的,不住往下滴水,他脸颊上多出无数条水痕,却丝毫没有抬手去擦拭的意思。
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里涌动着很陌生、温淇竹不太看得懂的情绪。
青年眼神很沉,安静地用目光描摹她的五官。从漆黑透亮的杏眼看到她卷翘的鼻尖,最后落在她不点而朱的唇上。
他曾切身体会过,知道那两瓣嘴唇有多软。
周淮聿脑海里闪过了无数帧过去和温淇竹共同度过的画面。
她好像总是有让人目光永远追随的魔力,也不知是笑容太灿烂,还是性格太活泼,落入眼中总在闪闪发光。
不仅是南榆三中,南榆大学的同学也都很喜欢她。
刚来南榆时,他曾迷茫过一阵子,不知道自己的选择是否正确,未来又是否能真的实现自己的目标。
然后,温淇竹闯进了他的视野里。
再然后,在他的心里扎根,永远无法拔除。
他明了了,一切目的都可以为温淇竹让步。拥有的实力和话语权,也都是为保证她的世界永远光明灿烂。
已经犯过一次错,让轻如鸿毛的光险些从指缝中溜走,他会更加小心地呵护这抔过分耀眼的光。
——温淇竹就是他在这个世界的锚点。
他离不开锚点。
周淮聿长直的睫毛倾覆下来,看向那只抓着他袍角的手。
葱白的,圆润的,温淇竹的手。
温淇竹不晓得站在面前的男朋友究竟在想什么,竟一时出神,始终没有应答。她跺了下脚,半是抱怨半是撒娇地催促:
“你想好没有,我有点儿冷,你要是真想洗冷水澡,那我就睡……”
下一秒,周淮聿扣住她的手腕,低头吻住她。
他主动撬开她的牙关,来势汹汹的情意尽数从吻中宣泄而出,过分强烈的爱欲像是要将她碾碎,在唇齿厮磨中碰撞出激烈的火花。
两人吻着吻着再次倒在床上。
青年湿润的发丝甩在她的脸颊上,冰得她一激灵。
过分激烈的吻渐渐缓下来。
周淮聿微微偏头,收起刚才并不多见的强势,温柔地吻去她唇边的水渍,又安抚性地在她唇上蹭了蹭。
刚才还扣着她手腕的手也不知何时松开,顺着睡衣轻薄的衣摆探进去,将掌心的滚烫隔着皮肤递过来。
吻还在不断加深。
到最后,温淇竹鬓边的碎发也被打湿了大半。
她气都喘不匀,睁着有些迷蒙的眼睛,还不忘给自己挣好处:“你待会儿得帮我吹头发。”
已经齐肩的卷发在脑后散开,黑白色彩太过分明,有几绺湿透的碎发贴在她的脸颊上,她眯着眼吹了吹,将那些碎发挥开来。碎发的影子从她眸中闪过,像极了日出时穿透云层破碎的丝丝橘调光芒。
周淮聿手指轻轻拢了拢她的头发,哑着声音答:“好。”
他手肘打直,撑着身体,在她正上方居高临下地看她,浴袍松松垮垮的衣领敞开了大半,方才被浴袍掩住的风景立马暴露无遗。
温淇竹眼神飘忽一秒,随后骤然定住,专心致志地盯着他紧实流畅的肌肉线条看。
近距离看腹肌,原来是这样的。
周淮聿注意到她的目光,意味不明地问:“要不要拉开看?”
他意指自己腰间那条摇摇欲坠、系得不太紧的腰带。
温淇竹二话不说就抓住了那根腰带。
她清晰地看见,同一时间,周淮聿的肌肉紧了紧。
紧张后知后觉漫上心头,她迫切地需要说些什么来缓解情绪,眼皮一撩,完全不经过思考的话就这样脱口而出:
“阿聿,你放心吧,既然你诚心诚意献身,我一定会对你负责的。”
周淮聿很轻地笑了下。
“好,对我负责。”
话音落下,温淇竹轻轻一扯,松开了那根腰带,并一仰头,再次对准他的嘴唇吻了上去。
室内暧昧气息氤氲。
这个吻持续了很长时间,久到两人毫无阻隔地感受到对方的体温。
衣物全部堆叠在一旁。
灯光太晃眼,周淮聿投下来的目光炙热又毫不掩饰,温淇竹想要向后缩,可是后背紧紧贴着柔软的床垫,早已退无可退。
她只好没话找话说。
“那我们关灯还是开灯?”
周淮聿答得很快:
“好。”
“……”
她刚才说的好像是问句吧?这算什么回答。
看来周淮聿也不像看上去那么镇定自若。
一想到不只是自己一个人在紧张,她就放松了不少。
温淇竹深吸一口气,干脆顺从心意,伸长手臂,一把将所有灯都关掉。
…………
…………
塑料袋“刺啦”撕开的声音在寂静无声的房间里格外刺耳。
温淇竹不确定地问:“然后呢?”
“你要试试吗?”
“试什么?”
“你来戴。”
…………
…………
年轻滚烫的身体贴在一起。
呼吸紊乱,毫无章法。
含糊的喘息。
空气也变得纷乱迷离。
周淮聿那双一贯清冷的琥珀眸燃着令人畏惧的热度,他眼尾潋滟着薄红,狭长的丹凤眼半垂,眼皮上那粒小痣若隐若现。
他动作轻柔地将她的碎发捋至耳后,语调诱哄。
“温温,看我。”
“我不……”
“看看我吧。”他喟叹,难耐地再度吻过来,“好不好?”
温淇竹有气无力地用气音哼了一声。
炽热的温度留恋似的在她腰间久久不曾离开。
青年的声音不断在漆黑一片的屋中响起。
“这样可以吗?”
“那这样呢?”
一声迭一声,嗓音清冽低磁,像是被沙砾磨过,酥酥麻麻。
温淇竹早就被勾得晕头转向,向后仰了仰脖子,抬眼看着天花板,说什么都不肯看他。
她咬着下唇,抓住他的头发,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周淮聿……我讨厌你。”
“好。”
一个吻轻柔地落在她的锁骨上。
“我爱你。”
…………
…………
手机被丢在床头柜上,实在离得太远,温淇竹没力气过去拿,无从猜测现在的时间。
她用被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活像一只蚕蛹,靠着床内侧,一动不动。
周淮聿已经套上了那件浴袍,腰带只随意绕了两下,回头见她用被子捂得严丝合缝的样子,忍不住笑了下,索性连带着被子将她抱进怀里。
他直勾勾地凝视她良久,大拇指指腹在她唇瓣上摩挲了下,以商量的语气说:“洗完澡再睡?”
“那你先去洗。”
温淇竹面上还染着不自然的潮红,指挥起人来也略显有气无力:“我要再躺会儿。”
想要休息会儿是真的,还记挂着刚才没能体验一回“雾里看花帅哥出浴”也是真的。
正好磨砂玻璃就在背后,她一扭头就能看见。
周淮聿没走,保持着紧紧抱着她的姿势,鼻尖轻轻擦过她的鼻尖,随后闭上眼,无声地索吻。
她领会其意,立刻亲了他一下。
青年身上的清苦香气太浓,可是在吻上去的那一刻温淇竹才发觉自己也早已被这股气息吞没,浑身上下都沾上了这股香气。
两人身上有着同样的气味。
这是他们曾密不可分的标志。
一想到这一点,温淇竹就觉得皮肤的温度不断攀升。
她从被子里伸出手来,握住周淮聿的手,反复摩擦他虎口处的那处浅痕——这是她刚挖掘出的新爱好,那处皮肤摸起来手感不太一样,再联想到伤疤的由来,害她忍不住爱怜地反复抚摸。
周淮聿任由她蹂.躏自己的手,像是临时起意,忽然问:
“下学期,你愿不愿意见一见我父母?”
“正式地见一次,像我见叔叔阿姨那样。”他又补充了一句,“别担心,他们不会再反对了,我已经处理好了。”
温淇竹躺在他怀里,安静地望着他:“好。”
她伸出另一只手,单手捧住周淮聿的脸颊,有些心疼地说:“阿聿,你好辛苦。”
偏见有多难改变,她是知道的。
周淮聿在大学期间有多努力,她也有目共睹。
为了让他们俩的未来走得更顺畅些,周淮聿付出了太多太多。
青年的眼神温柔,手臂下意识收紧,将她牢牢圈在怀里,郑重地说:
“只要值得,就不辛苦。”
只要是为了她,就不辛苦。
温淇竹喉头紧了紧,心底软成一滩水,握着他右手的手不自觉用力,她低下头,嘴唇印在那道浅疤上,停了停。
随后,她重新仰起脸和周淮聿对视,无比认真地说:“阿聿,未来会越来越好的,我只偏爱你。”
不会再有这样的伤了。
她只偏爱他。
周淮聿愣了愣,眼神又涩又暗。
此刻房间里只开了一盏昏暗的床头灯,暖调的灯光洒下来,为温淇竹飘扬的发丝镶上一圈金,暖融融的,把心底筑起的铜墙铁壁统统化作雾气。
温淇竹还沉浸在对男朋友的疼惜之中,又低头吻了好几下那道浅疤,正欲再说点儿什么,就被捏着下巴咬住唇。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面上。
青年扼抑着情绪,再次翻身压上来,喉结上下滚了滚:
“再来一次好不好?”
…………
…………
第二天,温淇竹睁开眼。
身侧的位置有些凉,浴室里传来水声,周淮聿已经起床去洗漱了。
她瘫倒在床上懒得动弹,只扭了扭脖子,看向另一张乱得不成样子的床。
想到昨天是怎么从那张床到这张床上来的,她脸颊陡然窜上一股热意,果断用被子盖住脸,企图回避现实。
……嗯,原来双人床是这么用的。
第77章 不可降解27
因为起得太晚, 所以所有计划都被推翻。
一直到中午十二点,温淇竹才慢吞吞地从床上爬起来。
周淮聿已经把散落在酒店各处的东西都收拾好,分门别类地放进行李箱里。见她坐起来, 他大步流星走过来,低头在她额前落下轻轻一吻, 温声问:
“我点菜到房间吃?”
温淇竹懒洋洋地掀起眼皮打量他。
明明周淮聿此刻的话语和表情都挑不出错来,但她偏偏品出了一分和过去的不同。
他偏冷的五官走势被眼底毫不掩饰的温柔坦诚冲刷, 目光一瞬不错地落在她身上,那眼神活脱脱像是透过酒店厚厚的被褥已经把她看光了。
想起今早第一次睡醒时周淮聿不在身边,第二次是被他闹醒的, 再然后她累得眼一闭又睡了过去,一觉睡到现在, 连抬抬手都觉得脱力。
再看看周淮聿这副神清气爽的模样, 她深觉男女在人体构造这方面的差异不公平。
温淇竹瘪了下嘴, 才慢悠悠地点头说好。
等周淮聿用房间内的内线电话和前台沟通完, 她再次开口:“都这个点了,等我们到沙滩都快晚饭时间了吧?那我们今天就不能在沙滩边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