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言肆无奈又纵容,二话不说放她下来。
她双脚踩上雪地,往前摇摇晃晃走了几步,慢慢蹲下来,抓起一团雪。
昏茫路灯下,陈言肆抱着胳膊站在她身后,偶尔弯下腰轻拍掉她头顶的雪花。
她埋头蹲着,手里搓搓搓,不知捏了个什么东西。
片刻,她回头把捏好的雪团举给他看,献宝似的:“你看,像不像你!”
“......”
陈言肆脸色一沉。
这捏的明明是只胖头熊。
...
陈言肆把小醉鬼和雪团子一起带回颐彰公馆。
一进门,他把雪团子交给家里的阿姨,漫不经心说:“放冰箱里,单独一层。”
阿姨看着许久不见的温书晗闭着眼倒在老板怀里,又看了看手里这奇奇怪怪要化不化的雪团。
直愣愣点了点头:“好的。”
陈言肆把温书晗抱回卧室,给她换衣服盖好被子。
中途一片白皙胜雪暴露在空气里,他眼眸暗了暗,忍不住吻她,又咬了咬她肩膀,被她借着醉意踢了一脚。
等她老老实实睡下,陈言肆折到阳台打了个电话,让人把那帮放贷的一锅端,越快越好,顺便把母女俩也揪过来,他亲自处理。
对面说杜苒已经不知所踪,杜婉欣最近跟一帮混子在江城挥霍游荡,后者倒是可以抓过来。
不出两天,杜婉欣被他手下的人带到他面前。
希莱会所地下一层,拳赛一如既往进行,只是人与人之间的比赛换成了人与兽。
杜婉欣站在他面前,瞥了一眼挑台之下危险弥漫的斗兽局,抿唇捏了一把汗。
酒侍恭恭敬敬过来倒酒,陈言肆靠着椅背一手撑住额头,漫不经心看酒液落下,懒声问:“你跟你姐要过钱?”
杜婉欣眼神躲闪:“你怎么知道?”
陈言肆懒得答,掀起眼皮看她一眼:“她不给你钱,你就把她推给你的债主?“
杜婉欣咬了咬唇,憋了半晌,冷哼道:“她是我姐,帮我还钱怎么了?她现在不是很有钱吗,我还小呢,她就该让着我,再说了,都是同一个爸,凭什么她可以过得这么好?”
陈言肆静无波澜:“凭我想让她过得好。”
杜婉欣神情一顿。
陈言肆目光很淡,压迫感却隐隐加深。
对视片刻,杜婉欣有点怵。
但初生牛犊不怕虎,她没见识过这人的手段,默了默,不甘心地反驳:“切,她不就是比我运气好点,那时候你们家来接人,要是我也在的话,我也会被接走的,哪里轮得到她一人独享——”
“那我会让人提前把你掐死。”陈言肆幽幽打断。
杜婉欣瞪着眼吞咽一下,的确很怕,但又突然想起现在是法治社会,眼前这人一定是随口吓唬她。
于是又恢复了一点不屈气焰,磕磕巴巴说:“干嘛,真要算起来,我、我也算是温家的直系后代,温家对你们家的恩情,应该也有我的一份。”
陈言肆淡嘲地笑了下:“我有很多手段可以把她接回家,祖辈间的恩情只不过是更加顺理成章的一种,你要是非要当真,那也劝你少往脸上贴金。”
杜婉欣眉心一皱,逮着表面字眼妄下定论:“你的意思是......什么恩情不恩情的,其实都是假的,根本不存在?”
陈言肆云淡风轻:“你问太多了。”
杜婉欣这个年纪,也接触了些情情爱爱的事情,很快听出他话里对温书晗的偏爱。
她顿时诧异,又有点气愤,盯着他:“你们......你们不是兄妹吗?”
陈言肆淡淡接过她视线,不置可否。
平静无波的态度更让杜婉欣生气,她拳头都快攥红了,表情拧巴复杂,既嫉妒又气不过:“你们、你们是□□!狼狈为奸!”
又没有血缘关系,算哪门子□□。
狼狈为奸?地下恋那会儿确实差不多,但主要是他比较奸。
陈言肆还是一副无所谓的神情,甚至想听她多说些词语,看哪个更贴切。
杜婉欣皱着脸,一想到自己同父异母的姐姐有人撑腰,而她负债累累,母亲还扔下她不管,她肺都要气炸了。
陈言肆索然无味地看着台下激烈打斗,指尖点了点太阳穴,慢条斯理警告:“你再出现在她面前,我会把你的眼睛挖出来,再喂你吃下去。”
杜婉欣才不信。
她本性有点坏,脸上却写满未踏足社会的天真。最近跟街溜子混久了,语气也横冲直撞:“你真会吓人,这世界难道没王法了吗?有钱为所欲为吗?我不管,我姐要是不帮我还钱,我肯定会一直缠着她,你要是护着她,那你帮我还吧!”
说完气势汹汹迈步就走。
私人保镖见状想拦,陈言肆曲起指节轻叩两下桌面,示意暂时别管。
既然有人软硬不吃,想换种死法,那他随时满足。
-
这几天雪下得紧。
温书晗在他卧室里酒醒那天,隐约有点懊恼。
舞团公寓住得好好的,这下又要回来被他时刻盯着了。
晚上还要折腾她,她胸前全是吻痕。
傍晚,司机把她接回颐彰公馆,她问家里阿姨陈言肆是不是应酬去了。
阿姨点点头,说先生去希莱会所了,按照以往来推测,今晚应该凌晨才回来。
“好,谢谢。”温书晗琢磨片刻,想清净几天,对阿姨说,“他要是回来,问我去了哪,你就说不知道。”
阿姨想起之前陈言肆交代过,说温书晗要是再走,就不要拦,随她去。
于是阿姨十分配合地点了点头。
温书晗出门前,突然想起前两天在冰箱里翻出的雪团。
她的醉酒杰作,捏得怪丑的,也不知道陈言肆留来干什么。
算了,他爱留就留吧。
她快步踏下大门台阶,没走几步,头顶有东西冷不丁出声:“去哪儿?”
她吓一跳。
止步抬头定睛一看,头顶有个三百六十度摄像头。
声音是陈言肆的,夹杂着滋滋电流,低哑沉磁地又来一句:“别这么盯着我看,表情很傻。”
“......”
居然在实时监控,他有病吧?!
温书晗手套也不戴,径直抓起地上一团雪,郁闷地搓成雪球,朝摄像头砸了过去。
“陈言肆你神经病!”
一击即中,炸开的雪粒纷然落下。
要是别人这么做,手腕估计要被他折一折。
但扬声器里,混蛋对她的抗议行为无动于衷,反而哄人似的漫不经心说:
“别空手玩儿雪。”
“会冻着。”
第45章 含温
温书晗看一眼自己微红的手掌心。
确实该戴一副手套了。
陈言肆难得有做人的时候, 她被这份不合时宜的温柔悄然撩拨,身心晃了晃,莫名有点漫无目的。
在大门前原地站了会儿, 她裹了裹羊绒外套, 轻轻吸一记冻红的鼻子,转身回别墅里去了。
刚进玄关, 她倏然止步。
不对。
这招叫什么来着,欲擒故纵?
差点就上当了。
她又毅然决然走出别墅。
进入监控范围, 摄像头冷飕飕出声:“允许你走了?”
温书晗不情不愿止步。
她抱着胳膊抬头,理直气壮:“我要出去买糖炒栗子。”
“给你带了。”
“......”她目光飘忽一瞬, “还想喝姜茶。”
“也带了。”
一时无话可说,她盯着头顶圆乎乎的高科技产物, 闷声抗议:“那你什么时候把摄像头拆了?”
陈言肆欠揍地说:“等你听话的时候。”
“......?”
好想打人。
今晚气呼呼洗完澡, 她刻意在十二点之前上床盖被, 制造已经睡着的假象。
凌晨一点多,听见卧室门被打开的声音。
熟悉的松木和苦橙气息不紧不慢裹挟而来,温书晗紧紧闭着眼, 蜷在被子里安静侧躺着,在越来越近的脚步声里纹丝不动。
片刻, 身旁有陷下去的重量感。
陈言肆似乎刚洗完澡,坚硬身躯带着几缕温热雾气, 懒洋洋撑在她身上,另一手撩开她耳边碎发, 揉了揉她逐渐发热的耳垂。
危险蔓延,温书晗下意识吞咽一下。
身后, 他鼻腔逸出一声轻笑。
“少装,知道你没睡。”
冷不丁被揭穿, 温书晗睁开眼,索性破罐子破摔,翻个身盯住他:“今晚不行。”
陈言肆耷着眼睫,平静打量她,指腹揩过她唇角,沉声说:“现在是凌晨,算白天。”
“......”什么强盗逻辑。
窗外细雪飘摇,他滚烫体温紧紧覆着她,相拥,热吻,沉入。
她蹙眉掐着他肩膀,陈言肆陷在她似水温暖里,一边闷喘一边吻她,似乎感觉有点寸步难行,他半阖着眼含混道:“以前不是很会吃吗?”
她脸一热:“再说你就出去!”
他懒笑一声,气息纠缠出贪得无厌的哑:“不舍得。”
...
一夜无度,温书晗呜咽半晌,细声细气说明天还要工作,他才勉强收敛。
但混蛋终究是混蛋,食髓知味怎么可能轻易放过。
晨起时枕边没人,她腰有点酸,还有一丝熟悉的异样感。
掀开被子才发现自己腿根红了,又是吻痕又是齿印,连吮带咬,简直不是人。
温书晗气得脸热,拿起手机翻通讯录。
之前加了邱助理的微信,她点开聊天界面啪啪打字。
[邱助,他最近出差吗?]
[可不可以把他这两周的日程表发我一份?]
消息发过去,那边许久才回:[打字不方便,不如电话里说?]
她想了想。
也是,打字会让邱助留下“背叛老板”的证据,还是直接通话保险。
那边坦坦荡荡打来语音,她快速接通,小小声:“邱助,你悄悄告诉我就好。”
听筒里静了两秒。
一声轻笑。
她呼吸漏拍。
“悄悄告诉你,然后你再趁我出差的时候悄悄逃走?”听筒里声线平稳,尾调扬起淡淡戏谑,清晰沉哑地磨她耳畔。
温书晗心一跳,立刻把电话挂了。
好郁闷。
另一边,陈言肆瞥一眼跳闪切断的通话界面,气定神闲,把手机还给邱助。
邱助双手接过,暗自为自己的职业生涯捏一把汗。
陈言肆靠着椅背,微垂视线看向桌上一沓文件,不知在想什么。
邱助心惊胆战,以为老板在思考怎么炒鱿鱼,没想到他忽然问:“你那些猫猫狗狗表情包都是从哪儿来的?”
邱助轻轻“啊”一声,一颗心堪堪落地,微笑道:“都是我小女儿发给我的,她刚学会用微信。”
“哦。”陈言肆又默了会儿,指尖轻点桌面说,“给我发一份。”
“?”邱助慢一拍点头,“好的。”
...
温书晗在浴室里闷闷不乐洗漱。
镜子倒映出她脖子上的吻痕,她越看越后悔早上醒得比他晚,不然就能多踢他几脚了。
混蛋。
正生气,手机放在台面上震了好几下,她慢半拍拿起来看。
[猫猫出现.jpg]
[猫猫路过.jpg]
“......”
一看备注,是陈言肆。
好惊悚,她差点把手机扔进水池。
这个人不是从来不发表情包的吗?
难道他是觉得,这样她就不会太害怕他了?
想不出个所以然,她默默放下手机。
她这边没回消息,陈言肆又来一句:[到剧院了?]
她回:[还没,我在换衣服]
他无理取闹:[换衣服就不能回消息?]
温书晗满头问号,闷闷打字:[你发一堆猫猫狗狗给我,我要回什么给你啊?]
陈言肆:[不喜欢?]
她斟酌回:[表情包吗?喜欢。]
[那就回‘喜欢’。]
“......”
她才不回“喜欢”,歧义很大。
最后随意挑了个表情发过去。
会议室里,陈言肆看着屏幕里的[猫猫飞踢.jpg],嘴角不经意动了动。
会议刚刚开始,其余几位高层不约而同观察主位,捕捉到某位冷面阎王细微的表情变化。
都猜他是不是在哄女孩子高兴。
...
温书晗紧赶慢赶到达剧院。
前段时间参与的编舞项目已经修改至第三稿,她今天来剧院,是要把自己负责的编舞部分提交给剧目总导。
提交完毕,中途路过一间专用的大型排练厅,碰见剧组在拍电影。
剧组没有刻意清场,排练厅门口围了一拨前来探班的粉丝头头,还有几个驻足围观的话剧团演员。
温书晗不经意往里一瞥,从人群缝隙里看见里面精心布置的打光设备,聚光灯下是主角路柠,目测在拍一段芭蕾舞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