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室娇媚——观遇【完结+番外】
时间:2024-12-01 14:48:23

  容妙扬了扬黛眉,没有接话。
  “而且他还是平昌侯之子,当今晋王妃的亲弟弟。若是能让这陈三爷给你赎身做妾也不错啊,这样的话,您以后就不用在芙蓉馆里遭罪了。”
  容妙勾了勾唇,无奈地笑道:“哪有你说得那么容易啊。”
  钟妈妈在她身上砸了十年的重金,不捞回本怎么可能放她离开芙蓉馆。想买下她?只怕是个天文数字。
  “万事皆有可能,怎么就不成了。”碧水嘟哝着,“早早被赎出去的话,就不会像忆秋姐姐那样……”
  容妙也缄默了。
  忆秋是芙蓉馆上一任花魁,直到二十九岁死前一天还在见客。
  年轻时也并非不是没人想要为她赎身。
  可是想要赎身?可以,先交五万两。
  整整五万两的真金白银,足以打退所有想要为她赎身之人。等到二十五岁之后,妈妈为了在她身上榨干所有的剩余价值,几乎让她天天见客,最后落得个香消玉殒的下场。
  容妙闭上了眼,鸦睫都在微微颤动,那日忆秋的死状还历历在目。
  她绝不会,绝不会让自己也落得这个下场。
  ……
  雨声淅淅沥沥,裹挟着青草的芳香。
  又是一个雨天。
  薄雾蔓延,朦朦胧胧地罩住了白墙黑瓦。
  “容姑娘――”
  伴随着笃笃的敲门声。
  “妈妈请您去一趟露华厅。”
  容妙一怔。
  这么快?
  “姑娘。”碧水也是一愣,旋即反应过来压低声音地急切唤道。
  容妙抿了抿唇,平静地说道:“早晚的事,替我梳妆吧。”
  露华厅中,余博简一边坐在一旁陪着喝酒,一边用余光时不时四下打量着。
  这还是他第一次到这大名鼎鼎的芙蓉馆呢。
  摆设布景无不雅致,凭栏外一眼望去就能看到秦淮河的景象,徐徐清风穿堂过,就连屏风珠帘都染上了清幽的香味。
  茶香袅袅,碧绿的茶叶在水中沉浮,是上好的龙井。
  “小弟家中在京城行商,以往都是从河南运布到京城贩卖,只是没想到今年河南突逢旱灾。”萧翊说着便长叹了一声。
  陈运杰摆了摆手,仰头将茶杯里的茶水饮尽,“这我知道,这段时间确实有不少布商都来江宁府这儿进货。”
  萧翊点了点头,忧道:“再这么闹下去,只怕家中库存都得消耗殆尽。”
  陈运杰眼中精光一闪,将手中的茶杯放下,伸手拍了拍萧翊的肩膀,装模做样地为难道:“也不是为兄不关照你,你也知道河南闹旱灾,一大批布商老早就跑来江南这儿大肆采购,就是为兄这儿的库存也不多了。”
  他老爹如今管着江南的纺织业,几乎是整个江南的纺织厂都得看他的眼色。
  一听到河南大旱的消息,陈运杰就立马以低价收购大量囤积了许多布匹。就等着这些布商来江南进货,狠狠宰他们一笔。
  萧翊忍不住又叹一声,“我也知道这事着实是令兄为难,只是再这么下去……”
  “三成。”萧翊抬起头看向陈运杰,“我以比市价高三成的价钱进购。”
  陈运杰却连眼都没抬,仿佛没听见般充耳不闻,一边将满杯的茶递给他,一边自个儿也端起了茶杯,“喝茶喝茶,咱们兄弟间谈什么生意啊。”
  萧翊见他这模样就知道是嫌钱不够。
  他咬紧了牙,再加。
  “五成!”
  陈运杰这会儿终于抬眼看他了,却像是极为无奈地叹了一声,“贤弟啊,真不是为兄不愿卖你,是我这儿当真没什么货了。”
  说得是一副情真意切的模样,眼睛却牢牢地盯着他。
  够狠啊这厮。
  萧翊心中暗道,面上皱紧了眉头,欲张口接着加价。
  笃笃两声敲门声。
  陈运杰收回了视线,拔高了音量,“进来。”
  门外,钟雁芙转身对容妙叮嘱道:“一会儿进去之后,平时怎么教你的,你就怎么做。”
  钟雁芙看着容妙垂眸的柔顺模样,放柔了声音:“放心,我陪你一块儿进去,这陈三爷也不敢对你怎么样。”
  容妙心中一片冷静,面上却有些怯生生地抬起眼,鸦睫轻颤,杏眸里盈着细碎的光,轻轻地应了声:“好。”
  “陈三爷,今儿怎么一大早的就来了――”
  钟雁芙率先走了进去,看向屋内几人,脸上挂着笑,“还有这两位爷。”
  “钟妈妈。”陈运杰稍稍坐直了身子,挑眉道,“我听说你昨日在月桥舫,不知招待是哪位贵客啊?”
  钟雁芙神色不变,笑道:“陈三爷这话说的,这不是常大人初来江宁府,王大人特意在我这儿给他接风洗尘吗。”
  那位巡抚大人昨日确实来了,只不过是在晚上来的。不过朝廷命官来逛青楼本就不是什么上得了明面的事儿,行踪低调些也是常有的事。
  纵使陈运杰是平昌侯之子,料他也不敢去问巡抚与知府。
  果然,陈运杰撇了撇嘴角,也不再追问此事,而是说道:“我听说你这儿不是出落了个什么玉颜仙子吗?跟个宝贝似的一直揣在怀里不让看是怎么回事。”
  钟雁芙脸上笑意加深,“可不是个宝贝吗。也是这丫头脑子笨一条筋,昨天惹您不快。今日我这不是特意带她来给您赔罪吗。”
  “妙儿,进来吧。”
  
第3章 室内寂静,只听得到雨声。钟雁芙脸上噙着温和的笑,观察着他们的反应,心中满意极了。……
  钟雁芙脸上噙着温和的笑,观察着他们的反应,心中满意极了。
  容妙微微屈膝,垂下的鸦睫轻轻颤动着彰显着此刻的紧张情绪,声音轻柔,“昨日之事,是奴家行事不周,还望陈三爷见谅。”
  语调中带着股江南的温婉娇柔。
  陈运杰等人像是看呆了一般。
  钟雁芙这时上前一步,轻皱着眉头小声呵斥道:“你这丫头也真是,也是太年轻了,做事才这么莽撞。”
  “芙蓉馆原本聘请的那位张乐师一不小心摔断了腿,所以这丫头这几日才特意去城南张乐师府上学琴,没想到这路上便碰上您了,也算是缘分。”
  虽是斥责之语,可话里话外无一不是维护之意。
  “咳咳――”
  陈运杰这才回过神来,欲盖弥彰地轻咳两声。
  “无妨无妨。”陈运杰连忙摆了摆手,眼睛却牢牢固定在容妙的身上。
  余博简也立刻刷得一下打开了折扇用力扇了几下,似乎想要借此来掩盖自己方才大张着嘴半晌都合不拢的窘样。
  她着月白长裙,锦缎如同波澜浮光。珍珠流苏摇曳垂在耳侧,光泽温润。就连眉眼间也是十足的温柔婉约。
  萧翊骨节分明的食指在杯沿轻轻摩挲着,看向容妙的那一眼中也有一闪而过的惊艳。
  陈运杰不禁上下打量着她,叹道:“我原以为什么玉颜仙子都是旁人吹嘘出来的,没想到这位妙儿姑娘真是位名副其实的仙子。”
  容妙垂眸浅笑。
  呵,什么玉颜仙子。
  不过是妈妈为了炒高价钱制造的噱头罢了,最是捏准了这些文人的心思。
  西施越溪女,出自苎萝山。
  秀色掩古今,荷花羞玉颜。
  也不知道李太白得知自己原本用来颂扬西施的诗句被人用来当作秦楼楚馆的噱头,会不会气得从地里跳出来。
  “妙儿姑娘,你会弹琴?”陈运杰身体往前倾,问道。
  容妙点了点头,“略通一二。”
  “不知妙儿姑娘今日是否愿意为在下弹上一曲?”
  陈运杰眼睛一亮。
  出乎他预料的是,这位妙儿姑娘却没第一时间答应下来,而是颇有些为难地看了一眼钟雁芙。
  她有些为难道:“并非奴家不愿意为您弹琴,只是……恰好昨日琴不小心摔断了弦。”
  饶是陈运杰再怜香惜玉,这会儿也不禁有些沉下脸色。
  昨日不便下车就算了,怎么这么巧这琴也刚好摔坏了。
  一旁的钟雁芙一看情况不对劲,连忙出来打圆场,“昨日妙儿的琴确实摔坏了,我还没来得及差人去买。这样吧,碧水,你去清梦那儿借把琴来。”
  容妙杏眸一扫,“不必了。”
  她抬起眼,看向坐在那儿的萧翊,温声道:“这位公子,不知可否借你的竹箫一用?”
  萧翊微微挑眉,顿了顿,“好。”
  他将挂在腰间的竹箫递给容妙。
  容妙伸手接过,柔软的指腹不经意地划过他的手掌。
  少顷,箫声悠扬飘荡,余音袅袅。
  ……
  “姑娘,昨日何龟公挨了三十板子,恐怕得在床上瘫个半个月。”碧云走到容妙身边,低声说道。
  容妙拿着毛笔的手没有半分停顿,她转眸瞥了碧云一眼,随后将视线重新投到宣纸上。
  她平静地点了点头,“知道了。”
  碧云瞄了一眼容妙平静的神态,心情复杂难言。
  何龟公得知是姑娘来让她送的金疮药时,虽然挨了三十板子爬都爬不起来了,却依旧感激涕零没有半分怨怼。
  半晌,容妙才将字写完。
  她垂眸望着那娟秀的字体,将手中的毛笔放进笔洗中。
  墨色在水中慢慢氤氲开来。
  “姑娘,这是妈妈从清梦姑娘那儿借来的琴,她已经派人去看看市面上有没有新的好琴了,让您先暂且用着。”碧水抱着琴推开了门。
  虽然比不上容妙原先的那把,但也算是一把好琴了。
  容妙走到琴边,低头看着。
  思绪却已经飘回了早上。
  虽然自己从前没与陈运杰打过照面,但是他是芙蓉馆的常客,也算是远远看见过一眼。他身为平昌侯的儿子,江宁府也没人不认识他。
  而一同来的另外两个人――
  那位姓余的公子一看就是个书生,虽然衣冠崭新,但是靴子的边缘都有些磨损,看起来已经穿了很长时间了。
  而那位萧公子。
  长相俊俏,仪态端正。穿戴看起来确实是个富家公子,他说是在京城行商。
  可若只是普通的行商人,她那时借箫时,分明看见他的手掌有厚厚的茧子。
  虎口和食指指节处都有茧子,应该是经常习武练剑之人。
  竹箫看起来有九成新,应该是最近才换上的,甚至箫孔还挂了箫穗,应该不是常吹箫的人。
  不过他确实是京城人士的口音,出手也阔绰。
  要知道钟妈妈的胃口可不小,尽管只是见她一面听个曲儿,钟妈妈就要了整整三百两。
  都足够再买一把琴了。
  碧水站在她身侧,弯下腰侧脸瞧她,吃吃地笑道:“姑娘在想什么呢?莫不是……在想早上的三位公子?”
  容妙转眸瞪她一眼,瞧她那副模样,也有些忍俊不禁。
  “说什么呢。”
  碧水用手捂着嘴偷笑道:“姑娘您都不知道,你吹曲儿那会儿,陈三爷和余公子看得眼都发直呢,就差没流口水了。”
  容妙轻叩了一下她的脑门,“胡说什么呢。”
  “不过说起来还是那位萧公子看起来最俊俏,我以前在芙蓉馆里可从来没见过这般气宇不凡的客人。”碧水感叹道,“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见到。”
  虽然陈三爷和余公子长得也不算差,可在那位萧公子的衬托下硬生生低了好几个档次。
  容妙伸手调试着琴,漫不经心地说道:“别急,指不定这位萧公子以后还会再来芙蓉馆呢。”
  碧水的眼睛一亮,忙问道:“姑娘怎么知道?”
  容妙收回手,好笑地看了她一眼,故意压低了声音,“你猜。”
  果不其然。
  隔天,就有人上门特意送了把琴来,是用上好的老杉木制成的,一看就是把好琴。
  虽然没有说明送琴的人是谁,不过听说来送琴的侍从是京城口音。
  ……
  琴声泠泠,犹如空谷幽泉。
  隔着屏风,容妙抬头看着对面朦胧的几道身影。
  已经一连三日,这三个人都来芙蓉馆听曲儿。
  钟妈妈的眼睛都怕是要笑没了,容妙还没出阁接客,这几日就已经给她挣了一千多两银子。
  翌日。
  “容姑娘,萧公子来了。”
  门外有人说道。
  容妙不紧不慢地将白玉耳坠戴上,“知道了。”
  身旁的碧水早就按捺不住雀跃的心情,一面帮她梳妆,一面时不时看向门外。
  “萧公子。”容妙微微一福身。
  她疑惑地看了眼除了萧翊之外,再无旁人的屋子,“今日只萧公子一人来芙蓉馆?”
  萧翊挑了挑眉,唇角含笑,“容姑娘很失望?”
  容妙怔了怔,旋即笑道:“怎么会。”
  “我一直派人知会过陈兄和余兄了,这会儿他们应是在路上。”
  容妙点了点头,声线柔和,“不知萧公子今日想听什么曲儿?”
  “就流水吧。”萧翊随口说道。
  容妙颔首。
  曲中清泉石上,幽谷深涧,幽静淡雅。
  舒缓细腻,连带着心境也变得平和了几分。
  萧翊懒散地靠着椅背,修长的手指搭在扶手上,看向不远处弹着琴的容妙。
  面上是一派的平和沉静。
  如今他与陈运杰已经接触了五日了,甚至将收购布匹的价格翻了一倍,陈运杰却迟迟不肯松口。
  究竟是他行事谨慎,还是在待价而沽。
  萧翊微微蹙眉,这几日接触下来,陈运杰虽说在江宁府的名声不大好,可是依他所见,陈运杰出手却并不阔绰,甚至相对于他的出身而言还有些拮据。
  就连这几日来芙蓉馆的钱,都是由他来出的。
  可平昌侯管辖着江南诸多纺织厂,这可是个油水颇丰的差事。陈运杰却拿不出钱来,那银子都到哪儿去了。
  难不成这平昌侯当真是个两袖清风的清官?
  想想便也知道不可能。
  一曲终了,萧翊才恍若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
  突然,萧翊的侍从李卫叩了叩门,进屋说道:“公子,方才陈公子的人过来说今日他有事,恐怕没法儿过来了。”
  容妙双手放在膝上,她转眸看向萧翊,“那萧公子还要继续吗?”
  萧翊饶有兴味地看着对面的容妙,“怎么?陈兄不在,容姑娘便不愿给在下弹琴了吗?”
  面对萧翊这番倒打一耙的言辞,容妙弯了弯唇角,“自然是愿意的。”
  “对了,之前还未曾谢过萧公子送的这把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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