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哪篇案例呢，这么入神？”
姚念茫然抬头，随后指着书愤愤开口：“这个男的，金钱、名誉、社会地位什么都有了，为什么还要干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
这个案子沈度印象很深，某知名大学一个德高望的教授，诱奸多名儿童，不分男女，最小的受害者甚至才6岁，其中一个受害者因为产生了严重的抑郁症伴有精神分裂，最终割腕自杀，这件骇人听闻的事才得以公之于众。
沈度沉默了一会，开口说：“政客、名流、权贵，这些群体往往生活在一个非正常欲望系统内，他们的心理和生理满足阈值早已和普通人不在一个范围了，尤其是……”
见小姑娘正一脸认真地看着他。
他有些尴尬地咳了一声，“尤其是性方面。”
姚念眼睛微微睁大。
“不夸张的说，正常的男女关系大概率已经无法触碰他们的阈值了，必须要有极端的刺激才能让他们满足。”
女孩表情凝重，叹了口长气：“恶魔在人间。”
沈度回想起自己在姚念这个年纪的时候，不，应该比她现在还要大点，也是怀着一颗赤子心，满腔热血的进入这个行业。
可偏偏这个行业你越有正义感，就会越痛苦，经历过越多案件，越往上看到的都是人世间的黑暗。
法律要求你必须得有统治者的心态和眼光，要求你知道，这个世界上之所以需要法律，是因为有无数邪恶的事正在发生。
律师这行做久了，在别人眼里看来或许有些冷漠，甚至是冷血，但对他来说，既然选择了这个行业，职业道德永远摆在第一位。
虽然姚念也是学法的，但沈度还是不希望小姑娘太早接触人性过于阴暗的一面。
她独属于这个年纪的单纯和美好，只有经历过的人才知道有多珍贵，人不能同时拥有青春和对青春的感悟，青春很短，他希望姚念身上的烂漫和赤诚可以存续地再久一点。
“走了，”沈度说：“你哲远哥哥已经在楼下等我们了。”
姚念愣了下，随即笑了起来：“怎么感觉你这话有点阴阳怪气？”
他拎起椅子上的外套，瞥了她一眼：“因为他比我还大了两个月。”
姚念笑不可遏。
沈度明天一早要出庭，不打算喝酒，自觉担任起了司机的职务，而因为季哲远在的关系，姚念径直走到了后座。
她刚拉开车门，就听到驾驶座上的沈度说：“坐前面来。”
“哲远哥坐呀。”
“让他们小两口坐一起。”
“哦。”姚念乖乖下车坐上副驾驶。
他们顺道去舞蹈机构接上了宋筱琳。
宋筱琳身材高挑，体态很好，染着栗棕色的长卷发，穿着一件今年十分流行的新中式套装，气质温婉大方。
“筱琳姐姐好。”姚念转身跟她打了个招呼。
“你就是姚念吧？”宋筱琳笑着说：“听哲远提起过你，嘴巴真甜。”
估计因为她是老师的缘故，身上自带一种亲和力，很容易让人对她产生好感。
等上菜的间隙，姚念出去接了个电话，是乔淑珍打来的。
季哲远敲敲桌子，小声说：“诶，跟你说啊，这姑娘挺招人的，你可得看紧点。”
“嗯？”沈度透过玻璃橱窗看着姚念的身影，“怎么招人了？”
“下午我领她上来找你的时候，我看小吕的眼珠子都快粘她身上了，还跟我打听她是谁。”
沈度思索片刻：“哪个小吕？”
季哲远一脸无语：“就咱律所新来的那个实习生，人都在咱这干了快三月了。”
正拿着开水烫碗的宋筱琳接了一句，“这有什么稀奇的，小姑娘长得这么漂亮。”
“漂亮是漂亮，”季哲远蹙着眉，“我就看这姑娘傻乎乎的，家里条件还挺好，万一碰上个心怀不轨的多膈应啊。”
宋筱琳白了他一眼，“你才傻乎乎，人家看起来可比你聪明多了。”
沈度没说话，目光望向窗外，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敲着桌面。
小姑娘有多招人他知道，就前段时间她因为一个男生能伤心成那样，沈度还真有些担心。
这家店上菜的效率很快，等姚念回来的时候，一桌菜已经上齐了，她还看到自己碗里已经盛满了一碗山药排骨汤。
沈度叮嘱：“先把汤喝了。”
宋筱琳笑着打趣：“还不知道沈律这么会照顾人呢？”
姚念揉了揉鼻子。
“点我呢？”季哲远拿过她面前的碗，“来来来，我也给你盛一碗。”
第34章 凭什么怀疑是我偷的
之前跟沈度吃饭二人基本都是面对面坐，现在他们四个人一桌，季哲远理所当然跟宋筱琳坐一起，两个人时不时斗两句嘴，打情骂俏的，看起来感情很好。
而沈度坐在她身边，貌似十分热衷于投喂她，总是能在她面前小碗空掉的那一刻替她添上新的菜。
姚念揉了揉肚子，小声开口：“沈叔叔。”
“嗯？”沈度稍稍侧了下身子。
她眼神幽怨：“我怀疑你在喂猪。”
沈度举着公筷的手一顿，将那枚本来要夹给她的小黄鱼放进自己碗里。
姚念听到他浅笑了一声：“以你的食量，我充其量只能算在喂猫。”
宋筱琳正看着手机，忽然提议：“诶，要不我们约个时间去溪山玩吧？”
季哲远：“就那光秃秃的一片山头，有啥好玩的。”
“你还好意思说？”宋筱琳瞪了他一眼：“你都多久没带我出去玩过了？”
“听说那里新开发了一个露营基地， 帐篷烧烤一条龙，”宋筱琳兴致勃勃地举着手机给他看，“我们到时候可以去那儿住一夜，运气好的话还能看到日出云海呢。”
沈度冲季哲远抬了抬下巴：“你带筱琳去玩一趟吧，杜华龙的案子差不多可以收尾了，律所这段时间也没什么特别重要的事。”
“就等你这句话呢，”季哲远搂过宋筱琳，“那就定元旦？”
宋筱琳有些不好意思地挣脱开，嗔怪地说：“小姑娘还看着呢。”
“都老夫老妻了你还害羞上了，”季哲远看向一直没吭声的姚念，“妹妹元旦刚好放假，要不一起去吧？反正也不远，就在近郊。”
“我？”姚念懵了一瞬：“会不会不太合适……”
“这有什么不合适的，”宋筱琳笑着说：“沈律也一起吧，人多比较好玩。”
留意到姚念的视线，沈度偏头温声问她：“想去吗？”
姚念斟酌了一会儿，轻轻点了下头。
她不想错过任何一个可以跟他在一起的机会。
季哲远巴掌一拍，“那就这么定了！”
林茉跟方依然吃完饭回寝室的时候，看到姚念桌前一片狼藉。
衣柜半敞着，床上堆满了衣服，她此刻正趴在地下，费劲巴拉地往床底下掏着什么。
林茉小心翼翼地跨过她半敞着的行李箱，“你……这是准备搬家啊？”
姚念终于从床底下拖出另外一个行李箱，拍了拍上头的灰，打开一看，嘴里喃喃：“还是没有……到底放哪去了？”
“你找什么呀？”方依然把给姚念带的奶茶放到她桌上。
姚念站起身，神情看着有些迷茫，“我相机找不到了。”
她晚上回到寝室的时候，想着要出去玩，刚好可以把乔淑珍送给她的相机带去给大家多拍些好看的照片。
可回来翻箱倒柜地居然怎么找都找不着。
她明明记得自己是放在衣柜抽屉底下。
“什么相机？”林茉忽然想起来，“是不是当时咱们军训汇演的时候你有拿出来拍过照？还被学姐借走的那个？”
姚念点头，“但那次汇演完以后我就没用过了。”
“你最近一次看到相机是什么时候？”林茉问。
她想了想，“好像是上周二还是周三，我记得那天大降温，整理衣柜的时候明明还在。”
方依然忽然惊呼一声：“我的耳机也不见了！”
她的耳机姚念和林茉都见过，头戴式AirpodsMax，她喜欢追剧，又怕声音太大吵到大家，所以在宿舍的时候经常戴着，平时也就随意仍在电脑边上。
林茉二话不说，立马跑到位置上翻了翻自己的桌面和柜子。
姚念很快意识到事情不太对劲。
她们平时出入宿舍都会锁门，而且跟隔壁宿舍的人不熟，基本没有出现过串寝的情况。
“先等茹芬回来吧，”姚念说：“看看她有没有丢什么。”
“依然，”林茉想了想：“中午我跟姚念出去以后你几点走的？”
“我马上就走了啊，程旭那时候已经在楼下等我了，还一直催。”
“那李茹芬呢？”林茉又问。
方依然：“我走的时候她还在啊，我还问了一句她下午怎么没出去。”
自从开学以来，李茹芬每个周末都早出晚归的，基本不会待在宿舍，她从来没提过自己去干嘛，但姚念隐隐有猜到她应该是去做兼职。
因为她看过李茹芬带回来那叠学校附近烤鱼店的宣传单。
大学生出去兼个职并不稀奇，既然她不提，姚念也就没多问。
林茉冷笑：“所以今天下午宿舍里只有她一个人？”
姚念皱眉，“咱们先别乱猜，周末宿管阿姨看得不严，外面的人说不定也能进来。”
“外人偷哪里不行？敢跑到法学院来偷东西啊。”
话音刚落，宿舍的门锁转动，李茹芬抱着书走进来。
她一向没什么表情，每次回到宿舍里就当个透明人，偶尔也会摆出一副不爽的样子。
姚念原本是不想怀疑她的，但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她一个细微的变化。
她进门看到她们三个的那一瞬间，下意识避开了自己的视线，明显有些底气不足的样子。
林茉率先沉不住气，看着李茹芬：“喂，你有没有丢东西啊？”
李茹芬放下书，扫了她们几个一眼，“丢什么东西？”
“姚念相机不见了，依然的耳机也丢了。”
“你呢？”李茹芬看着她。
“我什么？”林茉皱眉。
“你没丢？”
“我没丢。”
“那不是很明显了？”李茹芬哼了一声。
林茉眼睛瞪大，不可思议地看着她：“你的意思是我偷她们的东西？”
见二人剑拔弩张地气势愈演愈烈，姚念打起圆场：“林茉没别的意思，你先看看有没有少了什么，如果真丢了，咱们一起算个价值，到时候可以直接报警。”
“算个屁的价值啊，”林茉气血上涌，直接爆了粗口，“大家都是学法的，单你一个相机都能判三年了！”
李茹芬眸中闪过一抹慌乱。
方依然弱弱地开口：“那个，我的耳机也不便宜……我求了我爸好久才给我买的。”
林茉扶额。
“有钱了不起么？”李茹芬突然来了一句。
她站起身，把手里那叠书重重往桌上一摔：“你们有钱就了不起啊！凭什么怀疑是我偷的？”
姚念皱了皱眉：“没有怀疑你，我的意思是……”
“对，就因为我家庭条件没你们好！平时吃穿用度都不如你们！所以没了东西你们就都怀疑我？”
林茉一把扯开椅子，指着她：“谁他妈怀疑你了？我们问的是你东西丢没丢！你敏感什么？”
第35章 跳楼
“我敏感？”李茹芬瞪着她：“林茉，你少在这指着我，你每天扒着姚念是为了什么？不就是图她家有钱？”
一向脾气很好的方依然听到这话也忍不住了，“你这话说得太过分了。”
“还有你方依然，”李茹芬指着她：“你装什么可爱啊，一天到晚男朋友长男朋友短地挂在嘴边，你来华大就是为了谈恋爱的？听到你打电话我就烦！”
姚念冷冷地看着她。
“你少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李茹芬几乎是吼出声的：“姚念，我最讨厌的就是你！”
她一把打开抽屉，掏出那支姚念送给她的防晒霜扔在地上。
“你们到底凭什么过得这么舒服？每个周末都出去玩，出去吃香的喝辣的，动不动就拎回来几大袋购物袋，我呢？我辛辛苦苦兼职一个周末赚的生活费，还不够你随手送人的一只防晒！”
姚念长这么大以来，从来没有感受过这么大的恶意，甚至连一个礼物都能被过度曲解成这样。
李茹芬死死地盯着她：“你们三个不就是看不起我！合起伙来孤立我吗！”
“我们孤立你？”
姚念眼睛一眯，“你自己算算，我们哪次去吃饭没叫你？周末约了你几次，你理过我们吗？前几次查寝你不在，都是依然帮你打得掩护，你可以不领情，但不能这么没有良心！”
“知道我为什么这么晚回来么？”李茹芬双眼通红，声音哽咽：“因为烤鱼店晚班十一点下班，我就是为了多挣那八十块钱！你们过得多快活啊，一个个狗眼看人低，不就是仗着家里有钱吗？你们知道我有多苦吗！我连下个月的生活费都还没着落！”
“小芬，”方依然拧着眉：“如果你缺钱可以告诉我们，大家都可以想办法帮你的。”
“用不着！”李茹芬吼：“我用不着你们可怜我！”
“所以，”姚念看着她，声音一点一点的提高：“你的辛苦是我们造成的么？我们就活该成为你泄愤的对象？”
“别跟她废话，”林茉听不下去了，“你不是说东西是我偷的么？那就直接报警，要是我偷的手铐我都自己带，用不着麻烦人家警察叔叔！”
李茹芬狠狠剜了她一眼，忽然转身跑出了宿舍。
姚念撂下一句“打电话给导员！”立马追了上去。
李茹芬跑得飞快，姚念出去的时候她的身身影已经到了楼梯拐角，而且是往上跑的。
她顿感不妙，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大喊了一声：“她要去楼顶！”
林茉刚拨通电话，跟方依然相互对视一眼。
下一秒，两个人拔腿冲出了宿舍。
姚念穿着一双人字拖，因为跑得太急，上楼梯的时候拖鞋还掉了一只，不过她来不及捡，生怕李茹芬一时冲动做出什么想不开的事情，索性把另一只鞋也踢了。
就在李茹芬撞开顶楼门的那一刹那，姚念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你别动我！放开我！”李茹芬声嘶力竭。
她这会儿情绪激动，不停挣扎着要往前跑，姚念被她强大的冲击力带了一把，踩空了一截儿台阶，左脚脚踝处顿时传来一阵钻心地疼痛，她一个踉跄，险些跌倒。
姚念没松手，拽着她的手腕索往她身上一扑，直接一把抱住了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