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岁的齐悦还带着几分稚气，原本就苍白的脸此刻惨白如纸。
护士上了心电监护，看着跳动平缓的线条，她没有阻止他们说话。
此时此刻，病人的求生欲，或许能战胜死神。
齐航听见云辛的话，咬着牙喊道：“别睡了，快醒醒啊！你不是要回家吗？不可以睡
！”
“你爸妈没了你怎么办！他们在等你！马上就能见到了……再坚持一下！”
云辛看着还剩下三分钟的倒计时，死死捏着齐悦的手。
“快醒醒，妈妈还需要你照顾！”
“滴……滴……滴……”
心电图的屏幕上，突然地起伏出现。
“快，再和她说说话，到医院就可以抢救了！”护士换着止血的纱布，催促着云辛和齐航说话。
云辛依旧捏着齐悦的手，“快了，再坚持，还有两分钟，两分钟！”
她从来没有这么急切过，希望死神能够晚一点到达。
齐航知道，这是自己这辈子最后见姐姐了。
他伸手擦了擦眼泪，握住齐悦的手，“你安心，奶奶我会照顾好的，我会告诉奶奶你去找爸爸妈妈了。我们会好好过，分开我们也依旧是一家人，只是不能见面而已。”
“姐姐，我喊你姐姐了。你就坚持一下，就一下，我不想你死……你好好活着……”
“齐悦……我求你了……”
眼泪不停从齐航眼睛里落下，少年哭得不能自已。
齐悦缓缓睁开眼看着他，她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句话。血液从她的嘴角流出，她只能用眼神看着自己相处四年的弟弟。
从最初的忐忑相处，到厌恶不满，他们作为亲人，磨合了很久。
小小的少年会给她留饭，会和她假期出去捡瓶子纸板，会摆摊买东西。
他们数着手里的零钱，吃着奶奶做的饭。
知道她被欺负，他会想着出头，哪怕会因为这样被剧情惩罚出现意外伤害。
看着几乎一夕之间长大的弟弟，她嘴角露出微笑。
“照顾……好奶奶……我不会死的……我不会……”
她眼神里爆发出强烈的生机，咬牙支撑她等到倒计时到达。
云辛握着她的手，倒计时正在读秒。
“……5、4、3、2、1……”
她迅速在读秒后，按下了离开按钮。
齐悦看着齐航的眼神随着按下一点点失去光芒，缓缓闭上眼睛，表情带着不舍。
护士急忙抢救，可她已经几乎没了呼吸。
齐航看着云辛。
云辛朝他点了点头，用口型告诉他，“回家了。”
救护车到了医院，齐悦被送进了抢救室。
哪怕大家都清楚，她已经抢救不过来了。
云辛和齐航在抢救室外一人站一边，云辛静静等待着，齐航看着云辛，“你不走？”
“你去接奶奶吧，见她最后一面。”
云辛没有回答，而是让齐航去接奶奶。
齐航却知道了云辛的想法，她是想帮忙安抚，回去后可以告诉姐姐后续。
他点点头，脚步匆匆离开。
医院距离这里很远，云辛坐在了医院的椅子上，神情带着几分恍惚。
她有些害怕，齐悦真的回去了吗？
一切确实是真的吗？
如果不是真的，那是不是她见证了一个生命的逝去。
最重要的是，她好像没有很好完成任务。
她好像把一切想得太简单了。
云辛看着自己的手，有些怀疑地想，要是后续任务中，有委托人没能回去，自己能不能承担结果带来的后果。
很快，奶奶被齐航带来。
护士推出了齐悦抢救失败的尸体。
看着躺在病床上了无声息的齐悦，奶奶没有哭，只是精神肉眼可见变得恍惚。
对她来说，孙女只是上午出去买菜做饭了而已。
不过几个小时，她就变成了冰冷的尸体躺在病床上。
云辛拿出了早晨齐悦写的信，递给了他们，“她希望你们一切都好，把东西给你们，我也该走了。”
齐航接过信，看着云辛，真诚道：“谢谢你。”
“有什么话要我带的吗？”云辛看着他。
齐航张了张口，最后摇摇头。
“没有了，该说我已经说了，让她少挂念我们，好好生活就行。”
他语气带了几分成熟，搀扶着奶奶，坚定说道。
云辛颔首，“好。”她看向奶奶，“保重。”
更多宽慰的话，齐悦已经写在信里。
云辛在一个隐秘的转角，点击了回去。
齐航追上来，只能看见云辛消失的身影。
他静静看了很久，转身搀扶着奶奶，一老一小跟着护士的脚步，朝着医院的停尸房去。
这场恶意的灾难，在这一刻终于落下了帷幕。
云辛回过神来时，已经出现在出租屋。
看着面前的场景，想到经历过的一切，她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手机传来的震动声让她回神。
她低头看着任务流程，看了看时间，她发消息得到齐悦回应后，赶紧去洗漱睡觉。
第二天一大早，云辛赶到齐悦所在的医院。
看着半躺在床上，被父母包围着喂粥的齐悦，云辛露出了一丝笑容。
终于，她终于回家，和父母团聚了。
四年时间，一切都还来得及。
齐悦看到了云辛，露出了笑容。
云辛朝她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叮咚”
云辛拿起手机，看着上面的app通知。
【恭喜达到二星委托，奖励已发放。】
云辛看着银行短信里的入账提醒，拿着手机垂眸思忖半晌后，决定去苍穹的办公地。
她知道自己，她承担不起委托任务失败的后果。
她想辞掉这份工作。
第12章 辞职
云辛不是不喜欢这份工作，相反她觉得这份工作比以前应聘的工作都有意义。
可就是太有意义，一旦失败她不确定自己能承受住结果。
自己死亡，她的妈妈，亲人怎么办。
委托人死亡，她心理上会过不去。
辞职这个决定，是她经过深思熟虑的。
她算了算，自己退回领到的餐补租房补贴，还能剩下点钱，足够她以后的生活。
坐车到达公司，她很顺利到达了苍穹。
让她意外的是，进入公司后，没人觉得意外，直接领着自己到了一间办公室。
那天面试她的觉月已经坐在办公桌后，双手交叠放在桌上，看她过来抬眼朝她笑了笑。
似乎早就知道她会来。
云辛坐下，看着觉月。
“您知道我要过来？”云辛双手交叠放在身前，带着两分确定问。
觉月望着她，“是的。”
云辛神情带着几分意外，想到苍穹是能穿梭时空的公司，就不觉得意外了。
“所以您知道我是来辞职的？”
云辛心底松了一口气，她本来就觉得不好意思，现在觉月知道她的想法，省得她开口解释了。
觉月疑惑望着云辛，扶额叹息一声，“我们不能读心，我以为你是想知道，关于苍穹的一些事。毕竟，我才知道，你并没有介绍人。”
“……没想到，你会是来辞职的。”
云辛双手交握，低声道：“抱歉。”
“不用抱歉，说起来是我失职，入职的时候是我没有仔细查看你的资料。”说到这里，她眼神少了几分威势，多了几分温柔，“关于辞职的事，我答应了。”
“苍穹尊重每一位被委托人。”
云辛睁大眼睛，看着觉月，真诚道：“谢谢您！”
紧接着是退还费用的问题，觉月拒绝了，只是收回了app和app权限。
云辛走出苍穹时，表情如释重负。
苍穹比她想象的好。
那么接下来，她该找工作了。
她脚步轻快离开了苍穹。
觉月站在门前，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神色不明。
“你明知道她没办法离开，为什么还要答应。”一个女声在觉月耳边响起。
觉月眉眼微动，过了好一会儿，久到说话的人都以为她不会回答时，才缓缓开口道：“能让她感受到片刻的自由，对她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女声听完，注视着云辛已经快要消失的背影。
“也是……”
云辛对此一无所知，她回到出租屋，开始投递简历。
如果新公司离得近，她也要考虑招新的舍友了。
打开手机，是妈妈发来的询问短信，附带还有四千块的转账。
云辛眼眶一红，因为哪怕自己没说，妈妈也知道自己没钱了。
她看着妈妈关心的话语，回复自己找了个兼职，现在手里有钱，把转账退了回去。
下午云辛就迫不及待出去面试了。
让她不解的是，她很符合这家的招聘要求，可他们还是在看过资料后婉拒了他。
她真的百思不得其解。
这段时间很多公司都这样，她老是找不到工作。
一起毕业的朋友就很正常，甚至早就入职了。
云辛怀疑自己被针对了。
想到自己之前认识的一个朋友，他是大学学生会的主席，人优秀开朗。当时她被人纠缠，他还站出来帮过忙，不然她真不知道会被纠缠多久。
他家世不错，威慑住那人，让那人不敢继续死缠烂打骚扰她。
毕业后他们就没怎么联系，或者说他们之间交集本来就不多。
朋友这个关系，还是之前赵承先说的。
面试屡屡碰壁，云辛前面就怀疑背后有人捣鬼，只是不好意思打搅别人。
现在这个情况，加上刚经历穿越的事多了几分胆气，她决定厚着脸皮问一问情况。
编辑好问好的短信后，云辛很快发了出去。
他大概率很忙，云辛有等到晚上的觉悟。
出乎意料的是，对面很快就回复了她。
赵承先：您好云小姐，赵先生生病了，暂时无法回复。
云辛看着消息一愣，三个月前赵承先还好好的，怎么会生病。
还是这种已经没办法回复别人的病。
想到他对自己的帮助，云辛决定去看望一下。
她询问了回复人赵承先的地址，坐车买了探望的花上门。
赵承先并没有在医院，甚至住的地方都很偏僻，云辛下了地铁后又打车，才到对方说的地址。
近郊湖边别墅，郁郁葱葱中沾染了几分秋日的枯黄，古风别墅坠在其中，显得十分和谐。
她知道赵承先的家世很好，可没想到这么好。
果然，在校园的时候，是看不出阶级的。
或者说她看不出来。
按响门铃，很快有保姆来开门。
询问她的名字后，对方客气领着她进了门。
见到赵承先，云辛脸上闪过一抹难过。
短短三个月时间，他从正常的体型变得消瘦枯萎，躺在床上没有沉睡着。
“您还是第二个来看他的人，”男助理接过云辛的话道。
云辛疑惑看着男助理，“他这是……怎么了？我之前见他还是正常的。”
“赵先生他……疯了，白天他一整天都是不明病因的沉睡，晚上偶尔醒来也是没有神智一样发疯。”
“苏醒的时候一整夜一整夜折腾，久而久之就这样了。”
云辛皱眉，这样的病她从来没听过。
“云小姐能来，我替赵先生谢谢您，您应该饿了吧，在这里吃个便饭我让司机送您回去。”
助理十分客气和煦。
赵先生病这段时间，他作为助理见证了无数不闻不问，甚至落井下石。
云辛立马赶来的举动，让助理十分尊重她。
听见助理的话，她答应下来，她总要等赵承先醒来看一眼。
别墅区环境很好，云辛到时已经是下午六点，逛一逛吃个饭很快就是晚上了。
她最后准备看一眼赵承先再走。
助理跟着她一起上去。
二楼主卧，云辛还是问出自己的疑问。
“没有医生吗？”在这里疗养，虽然条件好，但还是在医院比较好吧。
助理难得沉默了，过了一会儿才解释道：“有医生，还有人照看身体健康。只是赵先生疯起来难以预料，加上他的家里情况复杂……”
云辛叹息，赵承先这样，家里可能放弃他了。
两人聊天时，床上的人眼皮子动了动。
云辛还没反应过来，床上的人猛地坐起来，朝着云辛的方向冲过来。
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掐住了脖子。
赵承先似乎沉浸在噩梦里，声音嘶哑嘶吼着要杀人。
“杀……杀了你们，你们……该死……”
云辛被掐得窒息，伸出手疯狂扣他的手，可面对疯狂的人毫无作用。
“赵承先……不……不要！”
云辛从喉咙里挤出这句话。
助理惊恐的尖叫声传来，医生和保镖鱼贯而入。在四五个人的帮助下，云辛终于逃脱掌控。
镇定的针剂被打入赵承先身体里，他的精神也渐渐安定下来，只是嘴里不断呢喃着什么。
云辛捂着自己的脖子，小心凑近。
“不要，我……不要再待在那里……都是神经病……放过……我。”
赵承先气质偏温润君子，是一个非常有礼貌修养的人。
云辛认识他接近一年多，从来没听见过他骂人。
那里……
那里是哪里。
云辛不自觉后退一步，捂着脖子看着旁边的助理。
看着即将陷入沉睡的赵承先，云辛咽了咽口水，用略带沙哑的声音问道：“他还说过其他的吗？这种呓语。”
助理诧异看向云辛，没想到云辛第一时间是问这个。
“最多的就是怒骂，还有就是仇恨，骂的人好像都不一样。”助理思忖后，想了想又补充道：“还有诸如剧情，不想当什么狗/屁男主之类的。”
云辛随着他的话收回放在脖子上的手，任由它垂在身侧慢慢收紧。
“他的身体……”看着赵承先消瘦的身体，云辛担忧地问。
助理垂眸，叹息道：“医生说，再这样折腾下去，坚持不了几个月时间。”
云辛抿唇，看着助理，开口道：“可以送我回去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