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厉温叙,他眼里的傅晚就是许愿,是在他面前开枪自杀的许愿!多年的愧疚堆叠心底,再次见到那张容颜是顷刻而出,他没有别的心思……他只是想让傅晚开心些,日子好过些,这样他心底的愧疚会少一点,再少一点……
“我没有批判任何人的权利。”良久,萧京野回答了厉温叙的问题。“阿叙,你爱的是许愿。可傅晚和许愿截然不同,你若如此,痛苦的是你自己。”
“所以你还是在袒护裴斯辰!”在厉温叙的立场,已经完全听不进萧京野的话!“我痛苦又怎样!这些年我有一天不是痛苦的吗!萧京野,你够了……”
几秒后,厉温叙再次开口。
“既然站位不同,我也无需与你为谋。”
厉温叙冲动的言语话音落下,他决绝地后退了几步,最终摔门而去!
萧京野闻声抬眸,他将手中的钢笔重重地摔到了办公桌之上,黑墨因此泼在文件纸上形成一道杂乱无章的棋局,无他色却无解……
——
一天一夜。
傅晚一天一夜没有合眼,走遍了栩生岛,却没有寻到裴斯辰的身影。
空旷的长街上,深夜寥无人烟,随处可见的白雪与月光相伴,女人坐在冰冷的长椅上,她抬眸看到的树上挂着的雾凇,含着泪珠的眼眸似可望到明月,可泪滴落下,最终只是错把路灯当明月。
傅晚低了头,看着聊天页面,滑动着通话界面。
裴斯辰,一句话都没说。
凛冬的夜寒凉,傅晚冷得发颤,长街上的凄凉就如她内心的空旷,她在冰冷的长椅上坐了许久,在期待裴斯辰的一句话,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也逐渐失望透顶。
“裴斯辰。”
“我不会原谅你了。”
她声音哽咽,却透着坚定。
最终,傅晚将手机关了机。
高跟鞋走路太累,她无惧寒凉踩在冰雪之上,漫无目的的往前走,似在回忆这些年因为裴斯辰而生的烦恼,她总觉得一切都会苦尽甘来,可事实却是一次又一次的错付……
渐渐地,黑夜落下鹅毛大雪,傅晚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久到她神情恍惚,低头看到的是熟悉的手工皮鞋和慵懒风的米色西裤,她恍然抬头,看到的却是一张不算熟悉的容颜。
男人那似与雪揉为一体的皮肤白里透红,他耳尖的凉度显然也是已经在外走了许久,撑着的油纸伞已经覆了一层冷霜,米色大衣的凉气斐然,容颜上漆黑的睫毛也挂了一层冰晶,可他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异样温暖……
“厉……”
“先生。”
厉温叙垂眸看着傅晚的样子,他的心骤然一痛,不禁越界地抬手抚落女人发丝上结晶的雪花,她身上单薄的浅咖色风衣已经沾染了薄灰,凌乱的发丝尽显狼狈,容颜也因为流泪而泛着绯红,干裂的唇似枯萎的花瓣。
这一幕,爱她的和不爱她的,都会心疼。
这一秒,厉温叙握住了傅晚的手腕,使她握住油纸伞。身高优越的男人渐渐俯身,将傅晚拦腰抱起,动作决绝利落,根本没有给傅晚拒绝的机会!
“这里暗黑又颓败。”
“黑夜那么长。”
“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从前,黑暗的栩生岛是傅晚拼命想要逃离的地方。
可现在,她自投罗网,又如此难舍。
直升机三个小时,抵达京市。
凌晨四点,厉温叙的私人别别墅内灯火通明,几个医生和护士在频繁出入卧室,在极力给床上高烧的傅晚降温。
“厉先生,你已经一夜没睡了……这里有我们在,我们会照顾好这位小姐的。”
厉温叙不语,只是抬了抬手示意女佣离开,他站在绅士的角度看着床上还没有退烧的女人,她双颊通红,唇角泛着病态,这张脸就是厉温叙日思夜想的那个人。
可是,厉温叙心里很清楚,萧京野的话不无道理。
或许……世界上真的有两个长相一模一样的姐妹。得出这样的结论,并不是厉温叙相信了查出的那些资料。
从他第一次见到许愿,再到周而复返她的墓地……厉温叙知道自己喜欢的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清楚她面对万事的反应。
为了一个男人寻找到白天到黑夜,为了一个男人流眼泪,为了一个男人把自己折磨到高烧不退……
这些,绝不是许愿能做出来的事情。
许愿最爱的永远都是她自己,而傅晚……她不一样。
“傅晚。”
“傅晚……”
厉温叙依然和傅晚保持绅士的距离,他没有再触碰她的手指,哪怕一下都没有。他只是远观,远观着这张脸,像是傅晚开心些,他的愧疚就可以少一些……
直至午后时分,傅晚才渐渐转醒。
酸痛的身体和无比繁重的头都是高烧后的难耐,似干涸大地般的嗓子让她说不出话,一旁的女佣在看到傅晚醒来后连忙倒了一杯温水递到了她手里。
傅晚喝的很快,一杯下肚后才好受了些许。小心翼翼的放下了手中的水杯,她眼里尽是疑惑的看向了帮她倒水的女佣。
“你好……”此刻,傅晚的声音很是沙哑。“请问你是……”
“请稍等,我这就去请我家先生!”女佣说着帮傅晚拉了拉被子,开心的笑着又道,“先生他昨晚看护了你一夜,知道你醒了一定会很开心的!”
先生……
此时,傅晚渐渐想起了昨晚。
他也不知道在长街上走了多久,只是最后又累又渴且冷得发抖,最终眼前出现了一张不太熟悉的容颜,是厉温叙……
此时,房门被人推开,厉温叙在看到傅晚苏醒后似安心地松了一口气。
第231章 光圈中泛着柔情
“你醒了。”厉温叙的视线落在傅晚的容颜之上,他礼貌地轻微点了一下头示意,“栩生岛没有我的落足之处,便把你带回京市了。”
“我不知道你的私宅在哪,也觉得把你那样送裴家不合适,便私自做主将你带到了这里。”厉温叙似怕傅晚有什么负担,便再次开口解释。“但你放心,你的一切都是家里的女佣在照看。”
“多谢厉先生。”傅晚眼底除了忧愁情绪以外的不好意思,“这太麻烦你了,我先回去了……改天我登门拜访,重谢你昨晚对我的帮助。”
傅晚不是一个喜欢麻烦别人的人,她强撑着病弱的身体从床上起了身,还存着剧烈晕感的头让她步伐不稳,厉温叙上上前扶却怕傅晚觉得唐突。
“我们不是第一次见面,你无需这样客气。”厉温叙的眼神无比柔和加上他温润又耐看的五官更显贵公子的绅士气质。“你这样样子回裴家,想必不好交代。”
“没人知道这里是我的私宅,绝不会损了你的清誉。”厉温叙说着后退了几步,“你觉得不便,我可以先行离开。”
“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面对厉温叙的一再退让,傅晚苍白的容颜上多了些许愧疚,“我这样的状态对人很不礼貌,但我又不知道该怎样调整,真的抱歉……”
此刻,傅晚的痛不止在身体上,她的心更痛,痛到呼吸困难,想起那个人,她又无比的恨,可现在一切情绪都如同棉花般,落地无声又碰哪都不痛不痒。
看着傅晚此刻近乎绝望的状态,厉温叙攥紧了手掌,他脚步很慢的走到傅晚面前,手掌微抬想要触碰女人的发丝,可最终停留在半空中。
“傅晚。”
“别想他了。”
厉温叙不完全了解傅晚,但却完全了解裴斯辰。
若不是决绝,他不杳无音讯。
傅晚听着厉温叙的声音,她茫然地抬头看着厉温叙的眼睛,男人那明澈的双眸倒映着她苍白无力的容颜,光圈中泛着柔情,他的专一似永恒钻石,世间一切滥情都不配与他相提并论!
“可我的青春里,都是他。”转眼间,傅晚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她不知所措地微微摇头,唇角泛着苦笑。
“于一生而言,青春如此短暂。”厉温叙手指微抬,抚落了傅晚容颜之上的一颗泪珠。“会好的。傅晚,天总会亮的。”
天总会亮的……
可是,和裴斯辰在一起,能把白天过成黑夜。
他就是梦魇,缠绕着傅晚。
“对不起……我失态了。”傅晚说着快速抹掉了容颜上的眼泪,“很抱歉,我先回去了……”
“我让司机送你回去。”厉温叙知道,傅晚想与他保持距离。“你昨晚高烧一夜,医生留了药,我让女佣送过来。”
“不用麻烦了……”
“栩生岛那种地方不安全,不适合女孩子去。”厉温叙说着接过了一旁女佣手中的外套递给了傅晚。“傅晚,保重身体。”
“谢谢……”傅晚真诚道谢,她深呼吸后接过了厉温叙手中的外套,随后便迈开脚步往外走。
看着傅晚的背影,厉温叙的眼神间存了些许不舍,但最终却只是叹息了一声。
“派人暗中跟着她,护她周全。”厉温叙说着垂眸看了一眼腕表,不由得咳嗽了几声,“另外……咳,咳……帮我约见裴夫人。”
“是,先生。”助理微微点头,看着厉温叙神情间的疲惫担忧的开了口,“医生说您要养护着身体不能受寒的,眼下又咳嗽了,我已经让人熬了姜汤,您喝下后休息吧?”
“我没事。”厉温叙攥着手中的方帕,“去约裴夫人最近的时间。”
“哎……好吧。”
随后,厉温叙只是抬了抬手示意助理离开,他走到了床头处打开了柜子,将文件袋拿了出来,打开后轻抚着那些照片……
“许愿。”
“她和你不一样。”
“但待我,都如此疏离。”
这一秒,厉温叙的左眼落下了一颗晶莹剔透的泪珠,就正中在自己的手背上,皮肤就只是泪珠落下也不免会痛痒,因为他被当做小白鼠般注射过太多实验的药物……
在那段阴沟老鼠般的日子里,厉温叙将许愿看做救赎。他奋力摆脱那阴暗时光,但为此付出的代价就是毁了许愿的一切。
当年……他对待任何一个把他当玩意儿,把他家族亲人当试验品的所谓专家按在脚下蹂躏时,厉温叙没在乎那些都是不是许愿的血脉至亲!
事后反应过来,厉温叙也不后悔!他以为,摆脱了小白鼠的处境他今后的日子一定会很好……可是自从许愿在他面前开枪自杀后,厉温叙根本没有睡过一个好觉。
“天,总会亮的。”
“可我总是睁眼熬过长夜。”
微凉的地板,男人膝盖着地似虔诚的信徒,他面前的从来不是贪欲,这些年做事也从来问心无愧,但总为立场而焦灼,最终,他只是想睡个好觉而已。
不想多梦,尽管是美梦。
厉温叙不想过睁开眼什么都没有的日子……
——
这边,栩生岛。
中成医院内,急救室门前,助理正在十分焦灼的踱步,在听到急促的脚步声后连忙走上前,慌张的鞠着身。
“老先生,您终于来了……”
“他人呢!”裴老握着拐杖的手在剧烈抖动,眼底尽是紧张的询问着助理,“你们是怎么看护他的!一群废物只会让我失望,连他也只会让我失望!”
“老先生息怒……抱歉,抱歉……”助理鞠着身眼底尽是惧怕,他嘴唇泛白也在极力颤抖,奋力解释着这一切。“歹徒是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因为不满栩生岛的规矩而想杀少主……少主遣散了所有人也没有防范,才受了伤……”
“去查!受了谁的指使……”裴老苍老的容颜上泛着担忧,他似乎也分外无助,用力敲着拐杖泄愤,又无力的后悔的摇着头,“今天裴斯辰要是有意外,栩生岛、谁都别想活着走出去!”
第232章 背对命运
此时,手术室的门微开。
“裴老先生。”医生恭敬的微微低头,随后摘下了脸上的口罩。“您请放心,少主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稍作休息后便会苏醒!”
“好,好……我知道了。”裴老颤抖的手臂稍抬,他疲惫的容颜上依然满是担忧,“着人重谢今天医院的所有人,封锁消息,以免有人生不轨之心……”
“是!”
高级病房内,裴老坐在病床旁的椅子上垂眸看着面色苍白的裴斯辰,他轻抚着男人的额头,眼底尽是疼惜与溺爱。
平日里,裴老总是嫌弃裴斯辰不听话,不懂事。可只有他自己心里知道,他有这样的儿子,多引以为傲。
看到裴斯辰容颜上近乎没有血色的苍白,裴老眼底尽是后怕。自打裴斯辰出生起,他便给予这个唯一的孩子最富足的资源,从精神到物质都是富养,培养他拥有出色的能力,给他最高档的资源。
而裴斯辰,似乎也从来没有让他失望过。他的格斗在国际上都排的上名,作为栩生岛的主人,他可以任意主导着这里的一切,可却不曾想这次竟然被伤……
忧虑堆叠在裴老的眼眸之中,他从椅子上起身帮裴斯辰拉了拉被子,无意间触碰了他的手臂,那一点还没有痊愈的疤痕被他看在了眼中。
见此,裴老下意识掠起了裴斯辰的衣袖,他的手臂上大大小小还没有痊愈的刀伤赫然映入裴老的眼中,他瞳孔放大又眉头紧皱,不可置信的呼吸急促……
裴老自认为把裴斯辰保护的很好!尽管是酷烈的考验,也从来没有让他受过这么多的伤!
不仅双臂!还有腹部,连小腿上都有……
他今天遇刺,而这些疤痕未痊愈,但也绝不是今天所致!
“小林……”裴老攥紧了拳头,他尽量平息着自己的情绪,抬起脚步走出了病房。“小林在哪!”
“老先生!”助理在听到了裴老的呼叫后连忙跑了过来,他恭敬的微微低头,“老先生,您找我……”
“裴斯辰,他到底怎么了!”裴老掷地有声的询问!“他身上的伤是哪来的……说话!”
助理听着裴老的质问,他鞠身更低,眉头紧皱却保持沉默。
“老先生……少主他吩咐,不,不能让您知道的……”
“回答我!”
额头的凉感让他毛骨悚然,助理腿一软闭上了双眼,可那份害怕蔓延到了四肢!
“少主他最近情绪很不好!他吃不下东西也睡不着……那,那些伤是他自己,自己弄……”助理眼底也有着心疼,“我的劝说没有用!我也找了很多心理医生,但都没用……”
听着助理所说的一切,裴老眉头紧皱,他不可置信的看着病房的方向,不明白素日吊儿郎当的儿子为什么变成了现在这个模样……
明明,他们才一个月不见面而已。
“他见过谁……说过什么话。”裴老再次询问助理,随后吩咐身后的保镖!“马上回京市,找国际最优秀的心理医生……无论多少钱,无论他要什么!只要能治好我儿子,我通通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