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望收到消息时刚从浴室出来，头上的碎发还在滴水。
他看着手机陷入了沉默。
遗憾吗？
好像是有的吧。
两枚奥运金牌没拿到，还要被某些好冰迷质疑技术不行。
经常午夜梦回的时候，顾望都会问自己，这样真的甘心吗？
好像是有点不甘吧。
过了很久，顾望在扔掉手中的毛巾，点着手机给陈希回消息。
【答非所问：还没休息？】
【陈希秒回：嗯，睡不着。】
【顾望：为什么？】
【陈希：在想你。】
看到这三个字，顾望的心跳都漏了半拍。
紧接着好像里面住着的小鹿迷失方向了，在四处乱撞。
直到小姑娘的消息再次进来。
【陈希：在想，我们俩个，总得有一个不留遗憾，在花滑这项运动上完美谢幕吧。】
这是陈希出事后，第一次敞开心扉，说话诚实。
不过这是顾望不知道的。
他只知道小姑娘情绪好像不太对劲，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她很伤心。
脑海里‘她蜷缩着双腿窝在椅子上，眼泪从眼角偷偷滑落’的画面一闪而过。
陈希每次不开心里就喜欢坐在角落里发呆，状态好点的话就是不说话呆呆的，不好就会偷偷掉眼泪。
【顾望：既然睡不着，那不如出来，我带你去个地方吧？】
【陈希：去哪？】
【顾望：到了你就知道了。】
……
凌晨十二点，顾望从抽屉里拿出他忘记还给苏淮的钥匙出了门。
他乘坐电梯下去，在五楼停了。
门一开，他就看到陈希穿着一身黑色的睡衣，脸红扑扑的站在门口。
大老远的他就闻到了一股子酒气。
顾望微微蹙了下眉，“你喝酒了？”
陈希看着他嘿嘿笑了两下，“就一点。”
顾望，“……”
这么大的酒气，我信你个鬼。
不过看陈希的精神状态，醉倒是没有。
“你就穿这一身出去？”
看到顾望那嫌弃的眼神和语气，陈希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睡衣，不理解：“有什么问题吗？”
顾望反问：“你觉得没有问题吗？”
陈希点点头，“嗯！”
顾望脸黑了黑，沉着脸把陈希拉回家里，“去换个衣服。”
陈希哦了一声，还真乖乖去了。
五分钟后，小姑娘穿着一身简单的牛仔裤配白T出来了。
顾望这才满意的带着她出门。
陈希原本以为这大晚上的顾望会带自己去兜兜风或者江边看看风景，怎么也没想到，他居然带着自己去了冰上俱乐部。
开窗吹了一路的风，陈希脑瓜子清醒了不少。
看着眼前的五个大字，她疑惑的问顾望：“来这里干嘛？”
第33章 你，不遗憾吗
陈希想不出来两个退役运动员，大晚上的跑来冰场的理由。
顾望锁好车，从口袋里掏出钥匙一边开门，一边说：“玩。”
陈希没说什么，跟着顾望进去了。
冰上俱乐部真的很大很豪华，陈希前两个月接送陈栀年训练，几乎天天来，不过很少进来看都是在门口等小朋友自己出来的多。
冰场走廊上的灯是智能的，感觉到有人就自动亮了。
“钥匙是之前现役的时候舅舅给我的，我有个习惯，比较喜欢晚上训练白天睡觉。”顾望一边往里走，一边跟陈希讲话。
小姑娘随口调侃了句：“美国作息啊？”
顾望嘴角带笑，“可以这么说。”
陈希：“……”
她记得顾望以前的作息就不是很好，那会儿他刚好在上高中，不仅要面临高考还要备战奥运，每天早起上课赶作业复习，课后还得去冰场训练，日复一日。
只不过那会是因为忙，为了不让学习成绩后退只能选择少睡点，但是现在顾望野已经大学毕业了，平时除了训练比赛也不怎么接广告啥的，因为时间很充足才是。
所以，他作息为什么会日夜颠倒？
后来陈希才知道顾望是因为压力太大，导致晚上睡不着，就干脆起来训练了，一直到早上眼皮子打架了才回家洗洗睡，久而久之就成为一种习惯了。
默了两秒，陈希语气不咸不淡的回了句：“我有很长一段时间也是。”
顾望知道陈希消声灭迹那几年都在美国，所以并没多想。
从苏淮的柜子里找了两双冰鞋，问：“玩玩？”
陈希想来都来了，与其在一旁看着，不如玩玩吧，于是就点了点头。
刚好苏淮柜子里有一双合适陈希尺码的冰鞋。
顾望将鞋子递给她，莫名的想起了多年前，他们一起滑冰的画面。
那时候，顾望和陈希的教练都是陆恩，那会儿他还没现在这么有名，手底下的运动员也不多。
陈希和顾望天天都在同一个冰场上训练，然后一起去比赛拿奖，偶尔还会自己跑到冰场来单练，互相指导互相成长，一起走过很多很多。
从岌岌无名到人声鼎沸，十多年的陪伴，关系好得没话说。
顾望就像是大哥哥，处处照顾着陈希这个小师妹。
日子简单而美好。
“记得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才这么高。”顾望站在冰面上，抬手比了比自己膝盖上一点的位置，“穿着件漂亮的小裙子，还扎了两个辫子，蠢萌蠢萌的。”
陈希本以为顾望会夸她好看，结果却听到了一个春两条虫……
小姑娘的脸瞬间就黑了下来：“我那时候哪有这么爱，我四岁的时候就一米一了好吧！”
“是吗？”顾望语调漫不经心的，“可能是我穿了冰鞋，所以看你特别矮。”
陈希，“……”
小姑娘不服气的怼回去，“你也矮，青年组的时候，每次登上领奖台都是凹字，一米高的领奖台手脚并用的爬！”
顾望：“……”
多年前的黑历史忽然出现在他脑海里。
不过他也不生气，反而还心情很好的笑了：“没这么夸张吧，顶多就是比其他选手矮了一点，而且我是年龄最小的，矮点不过分吧？”
小姑娘不讲理，“我不管，反正就是矮！”
顾望气笑了，“长那么高干什么，容易重点不稳。”
是的，在花滑中，个子太高的话，会导致跳跃重心偏移不稳，难出成绩。
陈希不说话了，踩着冰鞋在冰面上慢悠悠的滑着。
顾望就像曾经那样，跟在她身后，轻声喊她：“陈希。”
少年的声线很好听，低沉而富有磁性，懒洋洋的就像一根羽毛，挠的人心痒痒。
陈希已经很久没听过别人这么喊自己了，一时半会都没想着要应。
身后再次转来顾望的声音，“你喜欢多高的男孩子？”
“啊？”陈希被顾望这莫名其妙的问题问得一愣。
“你问这个干嘛？”
顾望，“就随便问问。”
陈希哦的一声，并没有怀疑，随便报了个数：“855吧。”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身后的顾望啧了声。
“差点。”
“什么？”顾望声音有点小，陈希并没有听清。
顾望，“没什么，就是想说你找对象非得找855吗？”
“也不一定吧，主要还是得看感觉。”陈希没多想，有一搭没一搭的跟顾望聊着。
毕竟有时候女孩子说自己找对象要帅的高的富的等等，最后找的其实跟标准根本不沾边。
只要动心了，还管他什么标不标准呢，就他了。
顾望哦了声，没再多说什么。
陈希想着反正也没话聊，就礼尚往来一下吧，“你呢？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
其实很久之前顾望和陈希就讨论过这种问题，当时顾望的答案是喜欢温柔可爱的女孩子。
想起这个，她又补充了句：“还是喜欢温柔可爱的？”
顾望想了想回：“换口味了。”
“现在喜欢…脾气有点小暴燥的，偶尔还会说脏话，爱面子还傲娇，长得漂亮心底善良。”
陈希想了想自己遇到过的女孩子，下意识回：“哪有这样的女生？”
顾望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拖长语气回：“有啊。”
而且近在眼前。
陈希皱着眉头，一脸怀疑。
这个世上有没有她不知道，反正她身边没有。
正当陈希狐疑时，顾望加快速度滑行了一段距离，然后滑行起跳，空中旋转四周完美落冰！
陈希脑海里的问题顿时被抛到国外，张嘴就是国粹：“卧槽！”
没提前热身，上冰六分钟就能来个四周跳，顾望是个变态吧！
她看着落冰没几秒，又接了个3A并且成功落冰的顾望说：“我严重怀疑你喊我来这里是炫技的。”
顾望倒是坦诚：“你不是说很可惜以后见不到我的跳跃了吗？”
陈希疑惑了两秒才明白顾望这句话的意思是，不用可惜，只要她想看，他就跳。
不过陈希不敢当回事，怕是自己自作多情。
回过神来，她语气不咸不淡地回：“是啊，你都退役了，以后赛场上再也看不到了。”
顿了顿，她又问：“你，不遗憾吗？”
第34章 你是不是喜欢我
顾望嘴角的笑意一点点变浅，逐渐消失殆尽。
他眼底划过一抹稍纵即逝的落寂，不过很快便恢复正常，语气不咸不淡：“有一点吧。”
被打压这么多年，多少是有点不服的，不过也没办法，才华终究是没能战胜资本。
陈希下意识想说“那复出吧”，可是话到嘴边她又犹豫了。
万一复出后，结局依旧不能如他所愿呢？
谁也没办法确定往后的日子回发生什么。
想必顾望要不是被逼无奈，也不会选择退役吧。
那一刻，陈希有很多话想说，但是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能说出口。
沉默了好半响，她说：“那就跟着心走吧。”
只要顾望觉得无所谓能释怀就行。
顾望笑了笑，没在这个话题上久留。
“既然都来到这了，干点什么吧。”
陈希皱了皱眉，“你想干什么？”
“滑冰啊，你有没有什么想看的节目，免费给你表演一个。”顾望嘴角带笑，恢复了以前那副懒散的样子。
见他笑，陈希也莫名跟着嘴角上扬，“你哪来的自信，觉得我想看你的节目？”
顾望，“你房间里放着我的照片，上次送你回去我看见了，还有你发的微博，老实说，你是不是喜欢我？”
少年语调懒洋洋的，透着几分漫不经心。
虽然知道他说的喜欢是欣赏的意思，但陈希的心还是颤了一下，有种少女心事被看穿的心虚感。
小姑娘别过头去，没有看他，死鸭子嘴硬：“谁，谁喜欢你了，少在这自作多情。”
顾望认识陈希这么多年，难道还不了解她吗？
这话一听就知道是在撒谎了。
不过他有没有拆穿她，只是心情很好的笑着：“行，不喜欢，请问陈希小师妹，有没有什么想看的节目啊，刚好师哥无聊给你滑一个。”
两人师出同门，喊一声师哥师妹也是正常的。
不过这都已经是很久之前的称呼了。
陈希多少有点不适应，不过顾望还是很会拿捏她的。
小姑娘一听，略微思考了两秒，就报了个节目。
那是顾望上个赛季的短节目，他的节目都是优雅矜贵的比较多，摇滚狂野的占少数，陈希说的节目选曲就是为数不多的摇滚乐。
顾望对自家舅舅的俱乐部是很了解的，捣鼓了一会儿就音乐链接上了，把手机递给陈希，然后他踩着冰鞋滑到冰场中央。
陈希看了一眼他的歌单，是他所有节目选取的合集。
等顾望准备好后，陈希才点击播放音乐。
虽然这套节目顾望很久没滑了，但因为之前沿用了两个赛季，每天练习无数遍，每个动作和步伐早已刻在他脑海里。
音乐一响，他的动作就开始了。
陈希为了不干扰顾望，已经退到冰场外，站在挡板前，专心欣赏顾望的表演。
虽然顾望滑这个节目的时候，她已经出国，但是他在各国参加比赛，她却是有去看过的，而且还不止一场。
那时候，她几乎每天都在房间里待着，不管许妈妈怎么说，她都不愿意出门，唯独看顾望比赛的时候例外。
许妈妈为了能让她多出去走走，时刻关注着顾望的比赛，一有点什么活动就给她搞票，让她去观看，她也每次都会去。
不过这都是三四年前的事了。
陈希收回思绪，目光落在顾望身上。
他是有备而来，穿了修身的运动服，所以滑冰的时候不会造成影响。
随着音乐进入高潮顾望表演完步伐后，接了个3A，干净漂亮。
陈希下意识鼓掌。
因为花滑是单独的表演，选手之间没有直接的接触，所以花滑的氛围也比较好，尤其是在赛场上，不敢你是谁，只要跳跃顺利落冰了，观众都会很赏脸的鼓掌。
习惯使然，在后面顾望最后一个连跳4S＋3T成功落冰时，她不仅鼓掌还下意识喊了句：“漂亮！”
顾望闻声抬头，进入最后一段步伐表演时，看了一眼挡板外面的小姑娘。
只见小姑娘眉眼带笑，很卖力的在给他鼓掌。
接触到他的视线，还给他竖了个大拇指。
记得以前，训练的时候看到顾望跳跃成功，陈希也会为他鼓掌，偶尔还会竖起大拇指给他点个赞。
顾望莫名心情很好，收回视线专心表演。
一个节目时长也就三分钟，眨眼就结束了。
陈希很喜欢顾望的这个短节目，主要是狂野帅气，尤其是在赛场上的时候，冰迷的心都被他撩跑了。
小姑娘眉眼带笑，毫不吝啬的夸赞：“不错，居然能零失误完成。”
顾望的这套节目配置难度是非常高的，开场就是后内结环四周跳，连跳是4S＋3T，还有个高难度进入的3A，技术分高的没话说。
男单短节目的最高纪录，就是顾望四年前用这套短节目刷出来的。
哪怕后来isu更新了打分规则，依旧没有人能打破。
结束后，顾望还是挺累的，在冰场慢滑缓冲一下才往陈希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