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轶给你讲清楚了吗?”云行戳戳鱼亚的胳膊,“我们现在要跑啦,你怎么说,要不要和我们狼狈为奸沆瀣一气?”
卫轶理了理垂下的头发,坐的更端正些:“我没说现在就走,开城门后再出去会更保险些。”
鱼亚撑着胳膊,浅棕色的短发乱七八糟的翘着,她垮着脸,先扭头看了看床上光晕柔和的灵君,接着扫视二人,啧了一声,闭起眼睛一手捂住脸:“你们真是……”
“被发现的话,我要上猎人黑名单。”她没眼看面前这二人,只觉得头疼,他们一个胆大包天不知道从哪里偷来一个灵君,一个现在正跃跃欲试也不知道是在兴奋什么,“你们干这种事……你们最好有把握,别害我。”
卫轶:“为什么要上黑名单,送灵君回中城算什么罪名。”
云行:“就是就是。”
鱼亚表情平静,按着云行的头往下压,云行也不反抗,被按的呜呜叫了几声,然后捂着脑袋笑嘻嘻地又坐起来。
“我错了,朋友高义呀,”她眨眼,“一点也不挣扎就同意了呀。”
“我们一起进城一起住宿,就算不一起,你们被抓了也放不过我。”鱼亚说,“只放你们两个出去做事太不靠谱,不敢把希望寄托在你们身上。”
“那你对此有什么意见和建议吗?”云行也撑着脸托腮,脑袋向床上一点,接着又转回来,示意她也对此发表一下意见。
鱼亚随着她看过去,目光停留在床上那微微透出来的光亮上,她摇头:“我不熟悉,听你们的。”
“你不希望我们趁夜走吗?”鱼亚看向卫轶道,“反正无论如何,我们都不会去走出城的正常流程了不是吗,它的城墙不高,想翻过并不困难。”
卫轶盯着火光,似乎正在考虑,参星婆婆还安静的躺在床上,不知道这样平和的状态能持续几时,卫轶还依旧对枝柳区感到不适,能早离开确实是不错,但少这一晚上,可能要限制他另去搜索其他消息。
云行歪头看他,他略微沉默了一下:“知道了,准备一下,我们现在就走。”
————
兴许旅社的主人没有火灵的天赋,楼下黑漆漆的,并未点起灯火,只一个雇工躺在进门处的小床上,守着门口睡着。
他没有关门,睡梦间仿佛听到木门开启的吱呀声响,接着一点火光照在他的脸上,他隐约睁开眼,是一个高大的男人带着一个小男孩走进来,男孩有一双黑漆漆的眼睛,手上提着灯,灯影照的旅社前厅空荡荡的,他揉眼,正要起身来迎接。
“不必,例行检查。”男人袖中伸出一块金属制的牌子,向他晃了晃,好像是巡城者的令牌。
雇工点点头,有些愣怔,站在男人身前的男孩对他比了个安抚的手势,先他一步开了口。
男孩声音听上去很是柔软,火光也打在他的脸上,他轻声询问道:“今天有新客入住吗?”
那雇工不疑有他,只当是巡城者又弄出什么新的名目,他回想了一下,报出云行三人的房号,接着做了个“请”的手势,为二人指了指楼梯的方向。
二人上楼,高个的男子跟在提灯男孩的身后:“你觉得它会跑到这里来?但是为什么要问入住呢,它又不会过来为自己开一个房间。”
“不知道。”男孩说,“不确定……只是猜测。”
他们一直走到走廊的尽头,三人的房间相连,男人先敲了敲最外头的那间,房内无人应答。
手指轻轻触摸上金属制的锁眼,他向男孩示意了一下:“上锁了。”
男孩点头:“打开吧,出问题我会道歉。”
于是门锁传来轻微的咔嚓声,紧接着门扉轻响,男人推开鱼亚的房门,屋内空无一人,而床上却分明还有人躺过的痕迹,他挑眉:“确实有问题。”
他紧接着去敲第二扇门,同样无人应答,他干脆利落的解开门上的落锁。
推门而入,几乎是一样的场景,唯独这间屋子的窗户是开的。
他们走进来,男子从窗户向外眺望,那黑发的男孩却打着灯慢悠悠照向床上。
“没猜错,”他伸手抹了抹床褥上留下的黑色印痕,“找到了。”
第25章 初交手
卫轶怀中又一次抱上了那块被他捡回来的破旧油布,鱼亚与云行分别走在他的前后,三人悄无声息地向枝柳区的城墙靠近。
巡城者还在巡逻,他小心地跟随着鱼亚的脚步,参星婆婆已经被他安抚下来,虽然依旧因为神智不清而无法沟通,但好在已经不再挣扎,此刻不知是睡是醒,安静的任由他将她卷起来抱着。
“以前从来没发现,城里竟然有这么多巡城者。”云行跟在他们身后,脚步悄然无声,嘴巴里却在低声抱怨,“这个城搞特殊吗,哪来的这些人,真要命。”
“确实不应该有这么多的,一般的配置不过是十八,二十四和三十二。”鱼亚四下张望一会儿,确认街上已经没有其他人影,“枝柳区只是小区域,十八人才是正常数量。”
卫轶也长长呼气,拨开面前的枝叶,他补充道:“不止是巡城者,应该还调用了枝柳的猎人,他们巡查的路线很散乱,不像常年巡查的样子。”
鱼亚点头,听到他的呼气声,扭头回来向他手中那黑乎乎的大包袱卷扬了扬下巴,似乎是担心他太疲惫,询问道:“你怎么样?要不要我们带她,你先休息一下。”
卫轶摇头。生灵带给他远超常人的体能和恢复力,若单论体力,他甚至比寻常alpha还要更强些,抱一个瘦小的女孩并不算什么负担。
见他如此,鱼亚稍微放心,也不坚持,只说:“好吧,累了记得换我们。”
他们一同站在一处民居的墙头,抬头便能看见夜里深黑的城墙,街上一簇灯光刚消失在街角,云行远眺,一直到那小小的火苗在她的感知中逐渐消失,方才又向下招招手。
树枝顺从的伸过来接应他们,趁着茂密枝叶的遮挡,她凑到卫轶身边,轻轻掀起油布的一角,一缕光透出来,她向里看去,里面的女孩散发着稳定又柔和的光。
似乎感受到她的动作,女孩脑袋动了动,向上抬了抬脸,她的眼睛微张着,正与云行对上视线。
云行有些惊讶她的苏醒,张嘴诶了一声,女孩的眼睛似有魔力,她刚一眨眼,云行便感到脑袋一痛,视野似乎都晃了一下,赶紧闭起眼睛,抬手重重压了压鼻梁。
她将那油布盖回原处,后撤三步:“有点晃眼……这小孩好邪门儿,真是灵君吗,你别捡错了。”
卫轶闻言啧了一声:“你少说狗话。”
云行:“她好像有点醒了,你要不再哄哄?”
鱼亚见他们二人又聚在一起嘀咕起参星婆婆,也从前面折返回来。她挤到云行身边,端详了一番卫轶手中的黑色大卷,却没有像云行似的上手去动它:“说实话,我在屋子里看她也觉得不舒服,这是正常的吗?”
“嗯。”卫轶将小孩又往身上抱了抱,当真哄小孩一样轻轻摇晃了几下,“是参星婆婆的能力,她现在状况不对,没办法控制。”
鱼亚歪头:“我只在书籍和别人的口中听说过她,记载中会为失去方向的旅人引路。”
“是的。”卫轶说,“但她们也同样为人们治愈伤口、抚平不安。”
参星婆婆在他怀里扭了扭,似乎是自己在找更舒适的姿势,卫轶又拍拍她,不知道通过生灵又向她传达了什么,她很快又安静下来。
“她们?”云行敏锐的捕捉到他话中的信息,正要再细问,却忽的又感应到有人提灯从远处过来。
她止住话头,对二人打了个手势:“躲好,好像又有人来。”
一路上躲避的太勤,闻言连鱼亚也低低抱怨,她啧了一声:“枝柳的人会不会巡夜,真够神经。”
她一手扶住树干,枝条靠拢,聚在卫轶的周围。枝条将他的身形挡的严实,但疏密有致,整体也不显突兀,即使有人从下往上观察,也只是会觉得这附近的枝叶长得更浓密些,并不引人生疑。
藏住卫轶,她与云行两则不需要太费心的遮挡,木灵要想藏匿林间而不引人注目实在轻而易举,二人微微俯下身来,随微风缓缓呼吸。
灯火愈发靠近,果然是向着他们这边走来,云行并不紧张,只安静的等着他们过去,她微微抬头,目光越过树影,盯着夯土做的城墙出神,心想不知道想学会土灵要什么步骤,如果她会土灵,三人这次还能省的翻墙。
街上走来的是一高一矮两个身影,他们脚步从容,似是夜间无事出来闲逛一般,矮的孩子提着灯,走在穿黑袍的高个男人之前,男人长的瘦高,袍子的四角都缀着亮银的坠子,布料之中也镶有银丝,月光下隐约可见。
云行撑起脸,这身高即使是在这个ABO的世界里都有些罕见,她觉得眼熟,似乎在哪里碰到过这人。
她戳戳鱼亚,正要压下声音问问她是否对这人有印象,这二人便停下了脚步,站在巷口,距离他们不到十步远。
“诶?”
云行见他们停下,正要细看他们想做什么,却见一旁卫轶突然飞身跃起,怀中那块卷着参星婆婆的油布的边缘似被撕裂,一束银光追着他飞出来。
他抽不开手,跳的又急,落地却有一截树枝刚好扶住他的脊背,鱼亚抬手,树枝舞动开,空中则倏忽闪过一丛火光,那银光直穿过去,未到近前便被云行握住,她张开手,发现竟是一截不带柄的小银锥。
银锥在她的手中猛然变形,伸出无数尖锐细长的刺,云行一惊,细刺从她的手背穿出,她用力一甩,几滴血随着这已经变形的银锥被甩开。
「金灵,B级;生灵,C级。」
再回头看,高个的男人已经消失不见,只留下那个黑发提灯的小男孩静静地立在原地,一双黑黢黢的眼睛望过来,紧盯着卫轶。
“找到你了。”
他嘴唇翕动,轻声开口。
男人瞬息来到卫轶身前,手中寒光闪烁,细长的刀刃正要斩下,却被身下猛然胀起的枝干挡住前路,鱼亚向他招手,卫轶立刻会意,将参星婆婆向后一塞,树枝瞬间将她包裹在内,移向旁处。
男人劈开枝干,正要去追,卫轶却正堵在他身前,他反应不及,正被卫轶从左肩捅穿。
一招得手,卫轶干脆地收起匕首,并不恋战,转回鱼亚二人的身旁。
云行从枝干里接过参星婆婆,她手上的伤口不大,有些痛,却不影响活动,被她甩开的银锥在地面重新调整了角度,未等它再向他们攻击过来,便被火焰层层包裹住,它颤抖了几下,外层竟在慢慢融化。
卫轶瞥了一眼街头站立的男孩,脸色突然变得阴沉极了,他神经猛的绷紧,话语也几乎是从齿缝间挤出:“先出城。”
黑袍的男人捂住肩膀,血液顺着他的胳膊滴下,他同样退回男孩身后,男孩举手覆上他的伤处,莹绿的光自他的手心散出。
“生灵……”鱼亚诧异,不及她再多想什么,便被云行一把拽过。
“愣什么,先出城。”她拽着鱼亚从树枝上跃下,回身一点,男孩手中的灯火“砰”的爆开。
那两人对此竟像是毫无准备,云行见那提灯的小孩竟被爆炸的冲力掼到地上,哈了一声,“弱鸡,这不满大街都是。”
鱼亚差点被她绊倒,甩开她的手,正了正姿势跟上她的脚步,闻言眼睛瞪大:“满大街?”
他们本就已经离城墙很近,快速移动之下很快就来到墙根处,所幸枝柳区区如其名,植被茂盛,他们踩着木头编织的台阶向上,将要爬到城头,忽的看到一丛烟花自不远处升出。
卫轶立刻反应过来:“快走,他在叫人!”
三人翻上城头,回头看去,果然又有星点的灯火向那处聚集。
附近的巡城者来的很快,男孩刚被扶起,似乎还略有些愣神,便已经有几个小队伍到达了他们二人的周围。
男人双手扶在他的肩上,被他轻轻拂开,男孩无意识地摸了摸耳坠,向聚拢来的几支小队虚指了个方向:“去那边,对方有三个人,两女一男。”
说罢又抬起头,看向那高个男人:“祁叔,带我去他们刚才站的位置。”
巡城者们齐齐移向他所指的方向,祁桓也点头,托住他的腰,飞身带他来到三人方才站立的树干上。
几滴血液并不醒目,他蹲下来,手指在粗糙的树皮上细细抚摸,终于找到与别处不同的触感。
他问祁桓要了刀,抚着那处,小心地刮掉了树干上已经干涸的血迹,紧接着又将这些细碎的粉末放在手心,左手拿手指捻了捻,伸出舌头,吃进嘴巴。
……不是什么好吃的东西。
他皱起眉毛,若没有外人在场倒是很想吐吐舌头。轻微的刺痛感顺着他的舌尖一直滑到胃壁,祁桓不知从哪摸出一个水壶递给他,他谢过,克制的小口喝了一些。
“怎么样?”
男人将他扶起,接过他递回的水壶,向他询问道。
男孩不回答,只点头说:“走。”
“我们去找他。”
第26章 追击
婆娑树影下,三人站定休整,云行向城墙处回望,见到有两三点火光,似乎有队伍已经上了城墙巡逻,但却不见有人跟随他们一道出城来。
她把肩膀靠在树干上,一边别别扭扭地调整抱着参星婆婆的姿势,一边仔细感知着城墙上的情况:“那些巡城者似乎不想跟出来。”
鱼亚打了个呵欠,嗯嗯两声,敷衍道:“不好说。”
她搓了搓下巴,眼睛看向卫轶,卫轶的脸色仍旧不好,也不参与二人的对话,垂着眼睛似是有些走神。
这可不对,她眨眼,伸出手来在他眼前摆了摆:“你怎么想呢,继续赶路还是稍微休息,你看起来不太好啊。”
“……我没事。”
卫轶一激灵,竟真有些被她伸过来的手吓到,他看看鱼亚,望了望远处城墙,又扭回头来,正见到一边正拿奇形怪状的姿势抱着参星婆婆的云行,叹口气,无奈伸手:“你给我吧。”
云行扯着参星婆婆,闻言如获大赦,乐颠颠地将参星婆婆塞给他,倒不是她没抱过小孩子,只是这人奇怪,抱着她让她怎么动都觉得别扭,手脚都不知怎么放。
她将参星婆婆送出去,却不把手收回来,可怜兮兮的朝他展示自己的伤口,手掌上的伤原本就小的很,已经不再流血,只剩下一层薄薄的血痂,她伸着手给他看,本意是想让卫轶发发善心给她刷个治疗,却没想到卫轶看清后脸色又难看起来。
“你受伤了?”卫轶一顿,打量了一下云行的手,声音中竟透着些焦急,“你流血了?”
云行被他的语气问的一懵,也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把手收回来了:“是,就,小伤啊……小伤吧?”
卫轶神色严肃,看的云行有些心慌,担心自己是不是中了对方什么歹毒伎俩。
她正想问问系统,就听卫轶那边似乎又自己调理好了情绪,把她的手推了回来,说了声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