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压着他嗅了几下,见卫轶面上红的滴血,才又闭上眼睛,亲了亲他的嘴巴。
“我说你吃挺好啊,身上怎么有孜然味儿,”她说,“少爷,你家今晚上这是吃的烧烤啊。”
卫轶表情僵了僵,他本来在云行怀里缩着身体,这下当即直起身子对着她的肩膀邦邦邦给了三拳。
云行还抱着他,觉得他这次用的力气不对劲,心说奇怪,原来不是omega刻板印象,就连卫轶害羞打人也会用这种轻飘飘的小粉拳,有点好笑。
她还存心逗他,于是稍一用力,将他从床头那堆抱枕中提出来,引得卫轶轻呼了一声。
她顾及卫轶的腿伤,便没怎么移动他,只是把自己塞到他床上去,卫轶“唔”一声,又要挣扎,被云行结结实实按到怀里:“先别动,我手上都是茧,再动就要给你衣服勾脱丝了。”
卫轶觉得自己要被气笑了:“你身上脏死了,一身血就敢躺我床上,还管我衣服脱不脱丝。”
“别打岔,”云行从后面抱着他,把头埋在他脖颈处,“你刚才说什么别的alpha ,天杀的,我才走了几天。”
姿势很方便,卫轶便用拳头捶她的头:“我说alpha我一天杀一个,你来的巧,正好今天还没杀。”
云行也不痛,被他打着还贱兮兮地笑,卫轶同她这样一闹心情倒是好了些,整个人仰躺在她怀里向下压她:“你带刀了吗?”
云行:“苍天,你杀我还要问我要刀。”
她确实随身带着一把小刀,拴在自己后腰上,她伸手摸索了两下把刀抽出来,连刀鞘一起递到卫轶的手里。
卫轶没接,拍拍云行的腿示意她从床上下去,云行这下又听话了,扭头亲了他一下,小心地把他从身上移下来 ,自己乖乖到床前蹲着看他。
卫轶举起手腕,一边摸索一边向云行解释,他大致记得祁桓打进他身体里的那些细针一般的结晶都在什么位置,左下三指,右下四指,从外面已经摸不出任何区别。他确定好了,用手指点点某处,让云行帮他挖开。
云行点头,小刀划在他皮肤上,又用刀尖将皮肉往一旁分拨开,在一旁点了一小簇火焰做光源仔细寻找,果然在其中找出一个小小的反光的亮点。
她伸手把它拔出来,比起细针,倒更像是毫毛一样的丝,她拿着这东西对着火光看:“你是说这个?当时参星婆婆体内的也是这种小东西吗,难怪先前找不出问题所在。”
卫轶点头,云行便又如法将剩余的四枚从他身体里取出来。
力量渐渐恢复,生灵重新生效,散发出微弱的光,身上或新或旧的伤口逐渐恢复,但力量还有些弱,因此伤口恢复的不快,感觉略有点麻痒。
力量重新在经络中通行,好像鸟入山林,鱼回大海,他把手搭在云行肩上,腿骨也在逐渐的愈合:“我想去找我的姐姐。”
云行把他扶起来,他腿骨还碎碎的,依然站不稳,她便干脆叫他倒到自己背上:“去呗。”
卫轶拿头发蹭她耳朵。
“好吧,”云行把他背到后背上,“可以骑着我去。”
她一只脚踏到窗台上,夜晚的凉风吹过面颊,吹的额前发丝也轻盈地摆动。卫轶向下看,塔下一片漆黑,不知道多深,看不出具体的状态。
云行扶着窗框,一只手反过去压住卫轶的背,然后便从上方一跃而下,下面有繁茂的树木,枝条向上不断拔高,月光照在两人身上,然后和他们一起直直湮没在树影里,鱼亚在塔下守着,原本倚着墙,手里把玩着一把带血的剑,姿态相当嚣张,卫松风的身体就软绵绵倒在一边,嘴角有血,看着不知死活。
寂静的夜中有不和谐的声响传来,鱼亚抬头,见是他们,稍微松了口气,丢下那把剑向两个人走过来。
云行从树上轻盈地跃下,向鱼亚一扬下巴,鱼亚道:“这么久,真吓人,还以为你在上边被杀了。”
“差一点,”云行说,“卫轶在上边一天杀一个alpha ,杀完了就加孜然烤肉吃,多亏我厉害,不然这会儿我就只能被片成片,再下来的时候就要讲究一个色香味俱全。”
卫轶恼火,去掰她的嘴巴,云行口齿不清,“呜呜”反抗了两声就闭了嘴。
他穿的还是那身银白色的袍子,露出缠在云行身上的一大片腿,皮肤在月色下白的反光,搞得鱼亚偏过头去不好意思看他。
她斜过眼睛咳了一声,心道完蛋,早知道不问,这下当了情侣play的一环。卫轶见她这样,突然也觉得不好意思,他想起自己的穿着,脸红的发烫,去打云行背他的手,然后将袍子往她手里塞了塞,要她帮自己捏住些。
云行:?
搞什么? ?云行想,我说错话了吗刚才? ?
实在见多了恤半裤旗袍短裙,先前又在中城和卫轶穿了好几天破烂儿,她麻木得很,完全没懂这两个人为什么闹着闹着气氛突变,卫轶把脸埋在她身后,嘴巴凑到她耳朵边,讲话的声音简直称得上生平仅见,他问:“你还有别的裤子吗……”
云行瞬间感觉大脑放光,好几种推测一一铺展开,她甚至已经想到是不是因为自己身上有血,沾到他衣服哪些不好看的地方才弄得二人这么尴尬,然而转念再想也没听说过omega还要来月经的,于是投给他一个疑惑的眼神,不过依旧回答道:“有的。”
卫轶的腿骨要恢复还需要一段时间。云行给他揪出一条长裤,见他有些局促地盖到自己腿上,也依然没有觉得很理解。
“鱼亚,我们要去再接一个人。”她干脆对鱼亚说起正事,鱼亚似乎没什么意见,点点头答应,随口问她再去哪边。
云行扭过头看卫轶,卫轶说:“我知道,我来告诉你们怎么走。”
第43章
“嗯哼。”云行答应一声,卫轶依旧把下巴搭在她肩上,他脸还是发红,云行就伸手捏了捏他的腮,又被他打了手。
云行道:“少爷,别沉默啊, 给我们指条明路。”
卫轶深呼气,手下在她肋间拧了一把,拧到云行呲牙才停手。
塔上的视野很好,他观察过四周, 卫家条条道路通达, 若是只有云行二人应当走哪条路问题都不大,可惜如今带了他这个显眼的靶子, 他沉思, 仔细回忆当时在高塔上所能够看到的守备安排,终于还是择出两条合适的路线。
从北山此处到卫灵的实验室要穿过庄园中央的主楼, 一个巨大的一个城堡式的建筑,前方有一片宽敞的人工湖面,那里住的多是直系的子弟或家族长者, 就像他先前的住所也在那里, 讲究的主人家往往不喜欢外人喧扰, 于是除去零星几个本家的老少,主楼之前的路径很少有人经过, 佣人们多从后门或侧边通达的连廊出入。
他看向云行,云行身上沾了血,脸上却干净,睫毛很长,棕色的瞳仁在月光下宝石一样闪光,清透透亮晶晶的,是一双样子很标准的火灵的眼睛。他心下权衡,横跨湖面确实更近,但如果被发现,水岸旁到底还是不适合火灵发挥,若被家里人围剿就更是麻烦,倒不如稍绕远些,走家中那块守卫稍多的稀树草甸。
可能最近运气不好,他有些不放心,便将自己的顾虑原原本本地告诉二人,鱼亚对他的建议不置可否,询问道:“稀树草甸?为什么向那里安排那么多猎人?”
卫轶道:“他们不爱在家里见到太多杂人,守卫与仆从大多就从这样不显眼的地方走了,只能算是家里巡逻与通行的要道,并不是特地安排人守在那里的。”
他说:“所以走那里也稍看运气,不过我们可以算是两个木灵一个火灵,比起湖边,总的来说危险性要更低一些。”
鱼亚哦了一声,听了他的话,伸手挠了下脖子,话语有些尴尬:“所以人一般会从那边过来是吗?那我还是更建议走另一条路。”
云行对两边都没意见,不过见鱼亚面色稍异,就问她怎么了,鱼亚摊手,如实回答:“刚才可能有别人来过,不过没凑太近,我反应过来时人已经跑了。”
“就在你们下来之前,”她终于也有点心虚,“他……走得快的话,要召集人手赶过来,时间也差不多了。”
云行“噫”了一声:“不早说。”
鱼亚并不反驳,她摊手耸肩,从她们随姜文翼进城,再到与她分开悄悄潜入,对付的守备们都只算寻常水准,换句话说一群乌合之众而已,她心中大致有所评判,于是并不紧张,还有心情对云行眨眼睛,她说道:“不着急,不着急。”
——
北山的高塔燃起冲天的火焰,火不知从何而起,在这座砖石所制的塔上越燃越旺,塔下草地与周围的建筑也被高温点燃,焮天铄地的火几乎将卫城半边天空照亮。
好像沉寂的巨兽深夜里苏醒、休眠的机器重新发出轰鸣,仆从们有如工蚁一般从各处涌来,安静的庄园内传来嘈杂的人声,火势已然成形,一道道水柱射入其中,制约火焰向周围蔓延,兵荒马乱之中无人在意角落处一闪而过的三人的身影。
他们尽量从暗处行动,卫轶身上也披上云行的外衣,掩盖住在黑夜里太过显眼的白色,卫家的回廊称得上九曲连环,他低声指挥二人行动。
回廊中比起外面还算清净,却也不是没人,其间也遇到几个倒霉仆从,未等他们发声叫喊,便都被前方的鱼亚干脆利落地扭断了脖子。
云行又在心中为他们暗自哀悼了一小下,跟着鱼亚的脚步跨过几人尸体,星星点点的火从他们的衣服头发上燃起来,待三人走过,火光陡然升高,吞没他们的四肢手脚。
他们正向主楼的方向移动,自接到卫轶开始,云行的系统便许久没有再发声,这让她心里略有些不踏实,在这条回廊中能见到外面的风景,她便偏过头张望,见她们潜入时还空旷的庄园已经被络绎往来的人填起来,心中咋舌。
卫轶的下巴还抵在她肩上,她能够感受到对方的呼吸,心说真不愧是穿越剧本,一沾恋爱线就碰上标准豪门,得亏这个是叛逆派的,不然估计光亲戚朋友家长里短都要花上她半辈子去处理。
她看着这个广大的庄园,不敢想在里边演宅斗该有多崩溃,前方有几层不明显的台阶,她想的出神,差点把自己绊倒,向前踉跄几步才又站稳脚跟。
“唔…”卫轶也跟着她闪了一下,扯扯她的头发,“你想什么呢,看路啊。”
云行道:“你好像是公主啊。”
卫轶从鼻子里发出个疑惑的音节。
云行将他又往身上托了托,他小腿上还包着那层厚厚的纱布,几乎透不出生灵发动时生成的光,因此也看不出他的腿已经治好了几成——估计还是不太好,因为刚借的裤子还盖在腿上,卫轶并没有把它穿好的意思。
“公主嘛,”她说,“有魔法的长发、魔法的双手、和小动物对话,而且一般比较倒霉,会被关起来等待一个极帅的人来救。”
卫轶没听说过这个,他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我不是长发啊。”
云行:“不重要,这个设定可以被'关在高塔上'替代。”
卫轶被她说的有点糊涂,问她:“那你喜欢长发?”
云行思索两秒,也被他莫名的问话搞得有点晕头:“呃,差不多?”
两个人说的驴唇不对马嘴,偏偏鱼亚似乎听懂了,她扭回头来,此时分明能算是紧张刺激的逃杀场面,三人之间却好像郊游一般环绕着极轻松的氛围,她接话道:“那我认识一个这种公主啊。”
云行“哎”了一声:“这种设定这么普及?”
“不过她不倒霉,也没有被关起来等别人救。”鱼亚一步跨出回廊,“她自己就蛮厉害的。”
云行也从那道回廊中出来,再向里就能隐约看到一个装饰精致的出入口,正是卫家主楼的后门,她平举起手,火蛇顺着门口的装饰向上攀援,一些植株同样贴附上墙面,被烧出滚滚浓烟。
云行说:“你说的那个公主听起来和我说的不太一样啊,你这个好像是要当女王的那种。”
“差不多,”鱼亚说,“不过你这个比方真少见,现在很少听到有人说什么公主女王了。”
浓烟散过来,云行被呛得咳嗽几声,她们绕过这一处,向主楼的前方去,果然很快有人从主楼里出来,有些是仆从,也有些打扮精美的青年人,他们倒是普遍比北山的猎人们强一些,再加上火焰蔓延的区域不大,火势很快被压制下来,火焰消散,只留下滚滚的黑烟。
似乎有几个人透过窗户在楼上喊些什么,三人谁也没有细听,只顾着埋头向前。主楼建的实在宽大,云行估计这栋建筑要以千米为测量的单位,他们又进了一处通道,逐渐能够见到外头粼粼的水面。
大多数仆役都聚到后门去救火或是忙着重新恢复原有的那些装饰,一些卫家的小辈也跟着聚过去,楼上便只剩了些懒得管闲事的人以及一部分精力不济的长者。
三人将要于通道中穿出,却不想夜色中有一道银光划过,银光直直刺向鱼亚的脖子。
金灵的攻击大都是这样的起手式,鱼亚偏头躲过去,再向四周环顾,竟已经有数十根铁棍于周身悬浮,紧接着一道道破风声响起,铁棍攻击的位置十分刁钻,招招都向着云行与鱼亚的要害刺去。
木墙不能在石板地上凭空升起,便只能让高温的火焰黏着其上,鱼亚翻身闯出这段漆黑的甬道,脚下踩实了岸边的泥土,地面柔韧的青草疯涨,绸缎一般翻卷住追随她身影而来的银光,卫轶抬头看,果不其然正见到卫寿双手握着他的木杖,站立在窗边向下望。
他的身边有两位同为金灵的猎人恭敬地站着,他的某个堂哥也同样侍立一旁,卫寿最爱摆这样的谱,也不知道大晚上让这么多人都在房间是要有什么排场。
云行此时也已经带着他走到明处,见卫轶向上呲牙,便也于周身树影火光之中抬头看去,正与一个老头对上眼。
“亲戚?”云行问。
卫轶直接抬手指过去:“他打的我的腿!”
呀,云行很给面子,点头道:“杀了。”
卫轶又向后指他的堂哥:“他想强迫我和他结婚!”
哎呀,云行又点点头:“也杀了。”
火焰爆裂声与周围呼呼风声相应,卫寿并不能听清二人在下方说些什么,只见到卫轶的态度一如既往的不恭敬,他冷笑一声,又有一排铁锥环绕他的周身,又几乎同时射向下方火焰围绕中的二人。
不断有铁器向几人射去,他眼睛紧盯着带卫轶跳跃腾挪的云行,却不想视野忽的一花,墙下一株绿树仿佛海啸一般从窗中涌入,下一秒鱼亚从中腾出,手中一把刀正刺向他的眼睛,被一旁两个猎人眼疾手快地架住,这才勉强逃过一劫。
鱼亚立即放弃手中武器点地后撤,她后退,云行却已经顺着树木跃上,二人交换身形,一来一回,只有那两个猎人与卫寿同她们招式相碰,卫寿身旁那个年轻的alpha木在原地,甚至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
战局激烈,卫轶握着云行的刀,随着她的动作探身向前,一刀挥下,卫寿脖颈鲜血喷溅。
他的眼睛瞬间睁大,刀身寒光映出卫轶的脸。
卫轶轻吐两字:“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