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觅觅忍不住啐了一口。
“朱长淳就是个人渣，这样的人要是当上了大裕国的君主，怕是百姓之苦了，表面装得倒是贤王的样子……”
不过，话说回来，他是个真有胆子的人。
什么事情都敢做。
也不怕天打五雷劈。
“那现在北戎是因为朱长淳死了，所以再犯我们大裕国吗？”
宁晋墨摇头，“不是，他们本就是狼狈为奸，利益相连，这次北戎来犯与往常不一样，是联合了其它几国一起的，来势凶猛，朱长淳哪怕在太子之位，恐怕他们一样会来犯，这次北戎国像是豁出去了，全部军力都集结过来了。”
“啊！”盛觅觅吃了一惊，“那可怎么办？”
“我可能要出征，我对北疆了解。傅将军戴罪立功也会去，还有皇上任命了姬长生同去，还有征西军，征北军，征东军，征南军四大军集合前往支援……”
但就算这样，兵力相差也十分悬殊。
据敌报，北戎联合了其他几国，有意将大裕国一举吞并，兵力大约有三十万左右。
而大裕国边关现在只有几万人，就算调动后方的兵力，也比不过敌方，而且远水解不了近渴，大都赶不及。
有人提议，就近拉壮丁充军。
也被老将给否决了。
临时拉得壮丁没有大用，基本上是去送死，反而会搞得人心涣散。
此役，力量悬殊，但是不得不打。
他没有与盛觅觅说明，怕她担心。
盛觅觅知道情况严重，十分识大体，“你，你出门小心。我在府里会把家人照顾好的。”
“好。”
没过两天，宁晋墨他们就带大军离京。
再次出发去北疆了。
这次他不是以暗卫司督使的身份去的，是以崇仁小侯爷，年轻的将军身份去的，他暗卫司督使的身份，除了盛觅觅之外，对外人还是保密的。
大军离开京城两天之后，盛觅觅就倒了。
她头疼欲裂，怎么也缓和不了。
直接昏迷不醒了，吓坏了崇仁侯府的人，赶紧去请李神医师兄妹上门来瞧。
李神医施出浑身的解数。
将盛觅觅救了回来。
知道她的病情快要发作了，李神医在京城的这段时间内，也没有闲着，各类修补神魂方面的药材，都收集了，就等着盛觅觅发病。
也得亏于皇上的赏赐够丰盛，还有崇仁侯府舍得给盛觅觅花银钱。
盛觅觅醒过来之后，她的脑子里便多了很多的东西。
她脑子里的禁制终于解除了。
如李神医所说的那般，她的记忆都回来了。
她记起来了一些对话。
她的生母，也就是盛翰林家里从小当丫环养大的姨娘，原是北戎国的圣女，流落出来的。
北戎国当时内乱，圣女血脉遭人陷害，流落到了大裕国。
她并不知道她自己的真实身份，在盛家尽心尽力的当姨娘，敬重夫君，生养儿女，后面北戎来使找到了她，但是，发现她已经成亲了，便十分失望。
北戎是游牧民族，信奉草原的春风神，受春风图腾的护佑，保护北戎国大地常青，风调雨顺，但是春风图腾要圣女血脉才能举行祭祀仪式，才能请得动。
旁人举行祭祀仪式，春风图腾没有任何反应。
而圣女需要处子之身。
姨娘成亲了，便失去了当圣女的资格。
而她盛觅觅是圣女血脉，也就是最佳的圣女人选了。
那些人就找到了盛觅觅，但盛觅觅当时年纪还小，而且也不方便将她带回北戎。
当时北戎还在内乱，分成了两派，一派就是王权派，认为不用春风图腾，一样可以使北戎强大，四处征战打仗掠夺物资即可。
另一派就是春风神派，认为必须遵行老传统，获取春风神的庇护，北戎才能更加的强大。
这些来人便给盛觅觅做了标记，在她脑海里下了禁制，到了十八岁时，禁制解开，脑海里就有一道声音，引领她回去北戎国当圣女。
圣女每请动一次春风图腾，春风神就可以护佑北戎国三年。
北戎目前已经有十多年的时间，没有请动春风神了。
第二百三十九章 妄想
十几年失去春风神的护佑，北戎国已经寸草不生，民众没法生存了。
只能向外扩张，去寻找能生存的地方。
现在盛觅觅的脑子里，只要她睡着了，就有一道声音在不停地召唤她。
让她回北戎去……
总算是把这一切都理清了。
盛觅觅当即与老侯爷夫妻请示了，与宁曜阳两兄妹也商量了一番，直奔北戎。
她不去不行，脑子里那道声音，骚扰得她日夜难安。
更甚者，她会做梦。
梦见草原变成了荒漠，牛羊全都饿死了，人也跟着饿死了，尸横遍野，那情况像是人间地狱。
每每醒来，她的脸上就是一脸的泪水。
让她忍不住想哭。
再加上也梦见了北戎这次联结了其它几国来攻打大裕，那兵力，浩浩荡荡的，一眼望不到边际，是大裕国的数倍不止。
一旦两国开战，生灵涂炭。
不可想像。
她去找到了唐持。
唐持没有离京，他在暗中保护她与宁曜阳。
与唐持说明了情况，让他护送她，去边疆。
唐持也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二话没说，就连夜带她去了。
两人都骑着快马，一天只眯一两个时辰，快速赶路，每到一个驿站，就换一次马，这样紧赶慢赶，终于赶到了北疆。
……
北疆之外，炽白的太阳炙烤着大地，原本应该是草长莺飞绿野千里的大草原，现在只隐约可见光秃秃的草根，稀稀拉拉的，有一茬没一茬的散布在原野上。
仅有的一些矮丘边，土地甚至出现了一道道裂缝，诉说着这灾难般的天气。
边城外，密密麻麻的北绒士兵，如潮水一般，一浪又一浪地冲向城门。
这里是边关，城墙建得很牢固，但北绒兵多，经常有人冲上城头，出现险情。
神色冷峻的宁晋墨挺立在城头，哪里出现威胁，就冲往哪里。
傅将军也分外拼命，大喊厮杀，没办法，敌人太多。
姬长生是文官，负责督促后勤。
几人分工明确。
北绒攻势凶猛，开战仅仅一个时辰，双方的死伤都很惨重。
就在这时，北绒军营响起一阵密集的“当当”敲击声，北绒兵又如潮水一般退了回去。
敌军突然鸣金收兵，宁晋墨有些诧异，望向城外。
就见敌军向两旁分开，一大队人从后面排众而出，领头的正是北绒国国主兼兵马大元帅，哈南。
宁晋墨哪会客气，当即怒斥：
“你们这群言而无信的小人！我大裕国与你们缔约犹在眼前，为何再次犯边？”
哈南一仰头，
“本王是与你们签过约，但你们的签约人已死，那协约自然作废！但本王不为己甚，只要你们肯割让十城，我们就可罢战。”
宁晋墨怒：
“强词夺理，痴心妄想！”
哈南手中的马鞭掠过身后的大军，
“我百万大军在此！你有多少兵，你能挡住几天？实话与你说，本王是不想大开杀戮，所以才好言相劝。你也看到了，我北绒国大地干旱如火烤，已无法生存，而你们大裕国土地肥沃，坐享天成，原该割让部分土地给我们。”
宁晋墨冷笑：
“都是老祖宗留下来的土地，你们的不好，怨得谁来？想要我们的地，劝你别做梦了！”
哈南沉下脸，
“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本王不客气了！看你们有多少人可以死！”
说完举起大手，就要下令继续攻击。
宁晋墨皱眉。
什么百万大军自然是对方吹牛的，但其兵力是己方的近十倍，这是事实。
北绒兵一来，就是高强度的攻战，刚才短暂的一战，双方就已经伤亡惨重。北绒兵多可以不用顾忌，可己方剩下的将士已经面露疲态，这样下去，真的难说能抵挡多久。
眼见大战再起，城墙下忽然匆匆跑上来一个人，冲下面大声道：
“慢着！如果解决你们的干旱问题，你们是不是就退兵了？”
哈南高举的手并没有放下，冷声道：
“北绒国干旱已有三年！你们能够解决？”
城墙上的人，正是刚赶到的盛觅觅，此时气喘吁吁的。
“你莫非忘了，你们的风神图腾，是可以修复的？”
哈南眼睛眯起。
北绒国信奉的就是春风神，但这些年缺乏圣女的祭祀，风神图腾已经破败不堪，直接导致了北绒的经年干旱。
他放下手，问道：“你是何人？”
盛觅觅：
“我姓盛，我母亲正是你们北绒国的最后一位圣女。”
哈南瞪大眼，“原来是你！”
盛家！
他如何不知道？
当初他还曾专门派人去联络，只是后来杳无音信，后面又传盛家被查抄，他原以为盛家的人都已经死光了。
只是他不会就此轻信了她的话。
“你如何证明？”
盛觅觅脑子一转，当即念诵出一段祭祀祷文。
大意就是，尊敬的春风大神啊，请看看你的子民吧，他们正祈求你的滋润……
哈南听了，摩挲着下巴，还没说话，却听旁边有几个将军道：
“大王！我们不能听她的！我们攻下这座城就在眨眼之间，问题就解决了，不用理会她是真是假！”
“是啊大王，她这是缓兵之计，意图为他们的援兵争取时间，咱们不能上她的当！”
哈南瞥了他们一眼，
“她是盛家人，祷文也没错。”
反对的将军不以为然，“咱们的祷文也不是什么大秘密，她会知道也不足为奇。”
宁晋墨只来得及跟盛觅觅打一个照面，眼见北绒人似乎不相信的样子，急忙喊道：
“哈南大王，你们要是不相信，本帅可以陪你们走一遭。”
盛觅觅有些小意外，这位夫君，好像蛮可以的样子，都不知道具体情况，就这么相信了她。
哈南显然也比较意外，对方的主帅都这么说了，那走一遭也可以。
几个将军还想反对，哈南一声令下，亲兵们一拥而上，就开始直接抓人。
那些反对派自然不甘束手就擒，盛觅觅就看到，这队人很是乱了一阵子，不过最终结果还好，哈南一方胜了。
于是，宁晋墨嘱咐了傅将军和姬长生一番，在众人的担忧中，与盛觅觅一同出了城。
两人仅带了四个亲兵。
第二百四十章 圣女
这让哈南的信心又足了一点，于是也不废话，点了五百兵，众人一起往北绒都城策马急奔。
很顺利的，盛觅觅就在一片看守严密的旷野里，见到了残破的风神图腾。
样子跟寺庙里的那些罗汉塑像差不多，体形很大，足有三四人之高，应该有些威风的，只是现在看上去，简直像个泥塑的，身上还有几道裂缝，随时要倒的样子。
不同的是，它的四周有一整圈祭台，直接与塑像成一体，一条条繁复的线条和花纹刻于其上。
祭祀需要很多材料，什么香烛、纸扎、糕点、牛羊头等等，特别是牛头羊头，各需要四个，分方位摆好。
最重要的，还是盛觅觅的鲜血，每吟诵一段祷文，就要在神像上滴上一滴。
如是三番以后，天空突然一暗！
原本是烈日当空，可几乎就在刹那间，烈阳不见了，天空越来越暗，隐隐有雷声滚动，不一会，狂风骤起，飞沙走石！
北绒人非但不惊，反而欢呼起来。
“咔！”
一声惊雷炸响，一道耀眼得让人无法直视的雷光直接劈在图腾上，等盛觅觅看过去时，整个图腾已经笼罩上了一层淡淡的金光！
什么泥塑样的，什么裂缝，好像从来不存在，已然成了一座再正经不过的宝相庄严的雕像。
众人高声欢呼，喜极而泣，祭台外围的人群奔走相告，互相击掌相庆。
盛觅觅唯有感慨。
虽然冥冥中的传承让她觉得，她能够做好这件事，但此刻真正做到了，说实话她也有点意外。
这个世界真神奇。
风越来越急，没过多久，天空大雨磅礴而下！
外面的人群，早已兴奋得又跳又叫，完全没有躲雨的意思。
哈南同样激动不已，一下半跪在盛觅觅面前。
“多谢圣女祈福，护我北绒！”
周围的北绒人跟着跪倒一地。
盛觅觅吓了一跳，连忙请众人起身。
哈南当即派人去边城传讯，下令撤军。
宁晋墨想不到事情这么顺利，同样欣喜派人去传讯。
天色已晚，盛觅觅等人就在当地住下了。
北绒国建有专门的圣女宫，只要打扫一下就可入住。
而且还有近百人的祭祀团，都算是圣女宫的人，哈南将她们重新派到盛觅觅身边。
大雨持续了一整晚，到天亮才放晴。
第二天，空气中的气息都不一样了，之前每次呼吸，鼻子像是火缭似的，现在则是心旷神怡。
盛觅觅再次准备施法。
她不可能在北绒长住，但北绒人肯定也不会就这么让她走，那就给风神图腾多套几层金光好了，这样可以多管几年。
祈祷是很耗神的。
盛觅觅在圣女宫住了三天，一连祈祷了六次，整座图腾熠熠生辉，金光耀眼！
按照推测，可以管十八年之久了。
以后，她失去圣女资格，她生下女儿就可以续上，主打一个稳字。
这两件事，昨晚她们就与哈南商量好了，过程很是拉扯了一番。
不这么做，北绒人是不会放她走的。
其实，于公于私，她都是愿意做好这件事的。
于公，她不愿意两国交战，百姓流离失所，死伤无数。
于私，她毕竟是前一代圣女的女儿，不能忘本。
哈南自知也留不住她，最后提出派一千将士随身保护她。
盛觅觅觉得他可能是担心未来的圣女不愿来北绒？
不过这都是以后的事了。
***
边关之危以出乎意料的方式顺利解决。
盛觅觅她们回京之后，开元帝亲自出城门，迎接了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