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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她们离府之后。
盛安勤不服道,“爹,您这么看重崇仁侯府,为什么不把嫡女嫁过去?嫁个庶女,还要替她照顾傻子?”
盛翰林微微一笑,“宁晋墨八成是没了,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能拉拢自然是拉拢。嫁觅觅也好,她是有主意的,在侯府能站住脚,洛儿嫁过去,都不一定能这么快站住脚,有傻子在我们盛府里,刚好可以让她乖乖听话,侯府家大业大,老侯爷与小侯爷都有得力的部将门生在,以后用得着的地方多着呢。”
盛安勤对于父亲的话,还是十分相信的。
他爹说她亲妹妹嫁入侯府,站不住脚,那就肯定是站不住脚。
他爹说庶妹有主意,那肯定是有主意的。
“以前倒是小看她了,装乖巧,竟然是个藏有手段的,还有宁曜阳这臭小子,无礼至极,听他说话,我就想揍他!”
“做人做事要沉稳,一个孩子都能激怒你,还能成什么大事?”
“是。”盛安勤压下心头不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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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盛觅觅带两小只出盛府。
马车上。
“今天的事情多谢你们俩了……”盛觅觅真心感谢。
宁曜阳不客气道,“料到你会这么说,你先别谢,今天我们帮你,是看在某些事情上,可不是真和你同一条战线。我与妹妹商量过了,我们可以不再赶你出侯府了,但是……”
盛觅觅,“嗯嗯,洗耳恭听。”
“我们井水不犯河水,你管不着我们,我们也不管你!”
盛觅觅面不改色,“那不成。我答应了你们阿爷阿奶,帮忙管教你们的,我不能说话不算数。”
“你!恶毒后娘,你不要太过分了,我们都退了一步,你还敢这么嚣张?”宁曜阳开始不爽了。
恶毒后娘不是个坏人,应该不会害他们的。
他们已经打算让她当他们侯府主母了,她竟然不感动,还敢蹬鼻子上眼的?
宁皎月目光也冷瘦瘦起来。
盛觅觅笑眯眯,“我管教你们,也不会像别的母亲一天十二个时辰那样派人监视你们,你们俩是单独的个性,是自由的灵魂,你们有自主做任何事情的权利,这些我都不会管束你们,我只有几点要求……”
宁曜阳正襟危坐。
宁皎月也倾耳倾听。
都想听盛觅觅后面的话。
“一,好好读书,二,不要犯了你们宁家的家规就成了。”
所有的条条框框,宁家的家规都写出来了。
什么败家,赌博,勾栏听曲,打架斗殴等一律不行……
不用盛觅觅再多啰唆。
宁曜阳表示不服,“小爷最讨厌读书了。”
盛觅觅不疾不徐,“那你最喜欢的事情是什么?”
宁曜阳眼神发光,“那就多了去,骑马射箭打猎投壶蹴鞠,吃喝玩乐……”
盛觅觅含笑,“这些确实好玩,但如果你只会这些,别人只会说你宁曜阳是个不学无术的草包,如果你学富五车,还会玩这些,人家会夸你不愧是风雅无所不能的世家公子。”
宁曜阳无所畏惧,“我就想当个不学无术的草包!咋地,你能奈我何?”
第二十五章 教子哪里有意思了?
盛觅觅……你赢了!
对于这小子不能强求,只能智取了。
“你不学无术将来如何继承侯府的大业?崇仁侯府将来交给你手里,你守不住,你阿爷阿奶死都不能瞑目,你妹妹谁去保护?你妹妹身体本来就不好……”
他们兄妹两人感情好,盛觅觅只能从这里下刀了。
宁曜阳沉默下来。
妹妹与他是双胞胎,出生的时候,妹妹为了保护他,把娘亲肚子里所有的寒毒都吸走了。
让他身体健康,而妹妹深受苦楚。
他对不住妹妹。
拼了命,他都要保护妹妹。
“可是我不读书,我也可以保护妹妹,再说了我阿爷阿奶长命百岁,我还有爹爹……”
盛觅觅道,“不读书,不学无术,你拿什么去保护你妹妹?你阿爷阿奶年纪大了,你爹生死不知的,与你妹妹同龄的人只有你,只有你能照顾你妹妹一辈子。”
宁皎月在旁边忍不住,终于吱声了。
“皎月不想拖累哥哥,我不用哥哥保护,我还可以保护哥哥!我想哥哥能活得随心自在,不要受苦受累,哥哥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盛觅觅双手抱胸,“宁曜阳,你听到了吗?你妹妹身体不好,有寒疾,还想要保护你,你健健康康的人还整天只想吃喝玩乐,你心里不惭愧吗?”
宁曜阳紧紧地握住了妹妹的手。
他在这一刻里,对妹妹的保护欲望达到了最大值。
他下意识道,“可是,我读书,就能保护妹妹了吗?妹妹身体有病,读书又不能给妹妹治病……”
盛觅觅等的就是这句话,“我能给你妹妹治病啊!你只管好好读书,我就只管给你妹妹好好治病。”
“你?”两兄妹不由地抬眸看向盛觅觅。
盛觅觅道,“我与你们阿爷阿奶保证过了,让你好好读书,考个功名。你要是答应好好读书,我就想方设法地给你妹妹治好寒疾,你妹妹的寒疾不好治,你也知道的,我也要去十分努力研究才行,但你只要能考个童生秀才什么的回来,皎月的寒疾就包在我身上了!”
宁曜阳罕见地沉默了。
他怔怔地盯着盛觅觅的眼睛,好半晌。
宁皎月幽幽道,“你自己亲弟弟的病都没有治好,你能治好我吗?”
“我现在没有能力,我也要去努力上进去研究才行,你哥哥努力上进读书,你努力战胜寒疾,人活着总要有目标,我们三个人一起努力不好吗?你哥哥这么爱你,难道连读书这样的小要求他都做不到吗?”
盛觅觅说完,又叹口气,“要是我努力读书,就能让盛安知的傻病好了,让我去考个女状元,我都能考得上……”
宁曜阳深呼吸一口气,“我读!”
宁皎月迟疑,“哥哥?”
宁曜阳道,“我读,读书而已,小爷又不笨,恶毒后娘都敢吹牛,能考个女状元,我宁曜阳难道比她还差?不可能的!”
盛觅觅嘴角微勾,“你先能在童生试里拔个头筹都行了,也不要求你像你爹那样文武双状元,你童生试里拔个头筹,皎月的病我都包治了。”
宁曜阳一听,如释重负。
这样简单,区区童生而已,哼!
“这,更简单了!来,拉钩,一言为定。”
生怕盛觅觅反悔。
三人拉起了勾。
宁皎月眼底复杂。
夫子都说读书明是非,懂道理,书中自有黄金屋,书读多了,人就肯定不一样……
她内心深处也不想哥哥变成人人嘴里的,那不学无术的草包。
后娘,这是在拿她当激将法,激将她哥哥。
可是读书苦,族学里的那个老夫子讲课,昏昏欲睡,她都听不进去……
……
三人拉了勾。
马车回到了侯府门口。
就有下人来汇报。
“夫人,有个穷书生求见,说是想上咱们府里来当夫子的……”
盛觅觅精神抖擞。
这正是瞌睡来了,有人送枕头来了。
“快请!”
她还以为会去请第二回,第三回。
没想到,姬长生这么快就上门来了。
***
一辆黑色的马车跟随着侯府马车,不近不远地缀着。
直到侯府的马车,进入了大门,它才停到了侯府附近的巷子里。
“督使,还要跟进去吗?”精练的马车夫低声问。
他眉宇间都是英气勃勃。
驾车的双手上都是老茧,气息沉稳,一看就是武功高强的好把式。
而只是一个简单的车夫。
马车里面传来毫无波澜的声音,“不用了。”
车夫继续道,
“这崇仁侯府新主母一路上都在教子,没怎么说盛府的事情,盛江南这个老狐狸的事情,她只是一个庶女,理应不知情。”
马车里嗯了一声,“教子也挺有意思的。”
这下,车夫愣住了。
他有些摸不准自家督使这话是什么意思了。
这话到底是字面意思,还是字面之下有蹊跷?
教子有意思?
教子哪里有意思了?
妇道人家的职责不就是教子吗?这有什么好稀奇的?
崇仁侯府嫡长孙宁曜阳在上京是出了名的纨绔,这个新主母只是个后娘,她能教导住了纨绔,所以,显得有意思?
还是一个盛家庶女替嫁,一个庶女将崇仁侯府的一子一女都教好,痴心妄想了,有意思?
“督使,您要是感兴趣,属下让探子混入侯府,监视这个妇人,看她如何教子?”
说完,他自己都感觉到了荒谬。
谁知道马车内的那个声音道,“行。他们府里不是在招夫子吗?兴许他们还会招武夫子……”
车夫属下……陷入了深思。
竟然还行?
还问招不招武夫子?
需要这么复杂吗?
直接安排进入侯府随便当个下人,不可以吗?
“是。”
心里有一万种疑问,他不敢问,最后答应了一个是。
督使的心思,他不能妄加猜测。
他的兴趣爱好广泛,爱好审案,爱好抄家,爱好杀人……现在又多了一项,育儿?或者看人育儿?
不行,不行,越猜越离谱。
突然,
马车里声音又传出沉冷的声音,“今天盛府四少爷说的话,你都听到了吧?”
第二十六章 教育部长已到位
“听到了,属下立马派人去调查四年前盛府姨娘的死因……”
他们当时正潜入盛府寻找线索,刚好掩藏在那座破败的小院子里。
就遇上了崇仁侯府的主母给傻子治病。
也就听到了他们姐弟俩人的对话。
那位侯门新主母也是个妙人儿,意识到了危险,把给弟弟喂进去的名贵药材都让他吐出来了。
也正因为如此,他们一路跟随她回侯府。
想发现一些更有用的价值。
结果,听了一路的教子。
“这位侯母主母也是盛家出来的人,到时候会有大用处,先监视着吧!一个嫌疑人也不能放过。把这京城翻个底朝天,也要找出背后这制假钱币的幕后主使。”马车里的声音带着淡淡的杀意。
车夫忙点头,“是,督使。”
***
盛觅觅带着儿女来到了前厅。
就看到了负手在厅堂里的姬书生,背脊挺得笔直,在欣赏前厅墙上挂着古字画。
这些古字画都是老侯爷夫妻高价购买回来的。
主旨是让宁曜阳兄妹两人经常多看,陶冶一下情操什么的,结果,这方面的作用丝毫没显现,倒是宾客们来侯府见了这古画,会多看几眼,夸一夸侯府的书香气息。
盛觅觅轻咳一下,那边姬书生回过神来。
主宾见了礼。
分别落了座。
宁皎月拿审视的目光,瞧着姬书生。
宁曜阳的表现倒还老实,没有之前那么有敌意了,但还有天然的厌恶因素,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地看向姬书生。
姬书生挺拔如松,根本不受影响。
只管与盛觅觅说话。
“……贵府相邀,在下思忖了一晚,愿意来府上教书,只是在下有几个要求。”
盛觅觅微笑,“但讲无妨!”
“贵府可以不用付报酬给在下,只要提供安静的住处与简单的饭食即可,我现在还只是个举子,打算备考明年的春闱,要以读书为主,教习贵府公子不能全天,但夫人您放心,我一天教习一二个时辰还是可以的,教习的时候,在下也保证尽心尽力。还有,在下不教习女公子,望请见谅。”
姬长生说完,心里七上八下。
若是主家不同意,他立马抬脚就走。
谁知道盛觅觅笑道,“行!姬郎君说什么都可以,姬郎君人品过硬,学识过人,能来我们侯府教孩子,是我们侯府的荣幸,也是孩子的福分。”
“我们家宁曜阳白天去族学,放学回来,姬郎君抽空辅导他一两个时辰即可。郎君要参加明年的科考,自然是以科考为先。”
“我们侯府后花园一角,有座读书台小院,相当清静,姬郎君住哪里即可,我再安排个嬷嬷与小厮与姬郎君使唤,若是姬郎君不便出门,我让宁曜阳过去请教也可,一个月五两银子的月俸底薪,若是我们家宁曜阳成绩提升快,还给郎君加奖金。”
姬书生听完,感激不以为报。
施了一个大礼,“小生谢过夫人,夫人仁义。”
盛觅觅又问,
“姬郎君不教女公子,可是因为未婚配的原因?”
姬书生回,“正是。”
“嗯,未婚配教习女公子,是有些不妥当,那就不烦劳姬郎君了,只用教习我们家宁曜阳就好。只是我们家宁曜阳脾气差点,打小厌恶读书,还要请姬郎君多包涵。”
“好说。贵府公子淘气是淘气了一些,但是双眼灵动,只要纠正他的习性向上,读书这种小事情,对贵府公子来说,没有难度。”
盛觅觅微笑,“深以为然。”
当事人宁曜阳……???
读书怎么没有难度了?读书太难了!
他一看到书本就犯困!
要不是为了保护妹妹,他这辈子都不想读书好不好!
还深以为然,个大头鬼吧。
在一旁边一直观察未说话的宁皎月,突然发问,“这位举子,敢问你是哪里人,举人科考当中是多少名次?”
盛觅觅笑而不语。
这些她都让小果子去打听清楚了。
要不然,也不敢贸然邀请他上门来教习孩子。
姬书生抱拳谦虚道,“在下扬州人士,是江浙省区前年的解元。”
宁皎月不信,“怎么可能?你堂堂解元,怎会过得如此拮据?”
一般这种学子都是当地达官显贵资助的对象。
考中了解元,哪怕家里再穷,也自会有人巴着去送银钱,讨情面,以图以后。
姬书生朗声道,“小生不喜食嗟来之食,解元也有奖励银钱,小生自幼父母双亡,食百家饭长大,官府发给我的解元奖励我都回报于养育我的村人们了,每个月也有朝廷定例,也都赠予村人们了。”
原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