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觅觅嘴角上扬,露出一个嘲讽的笑意。
盛夫人这招不成,怕是有后招。
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不再多想。
吃累了,闭目养神。
正在这时候,突然,一个小厮风风火火的来报。
“夫人,夫人,不好了,少爷把族学老夫子打了,老夫子请您过去一趟……”
所有人都是一静。
连给盛觅觅捶腿按摩的人都停了下来。
不约而同的看向盛觅觅。
只见盛觅觅缓绥睁开眼。
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呵,臭小子!
一刻不让她消停是吧?
“走,去看看。”叫家长这种事情,只要她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
族学设在德顺伯府里。
德顺伯府与崇仁侯府是一个本家,德顺伯府以前的老伯爷宁振荣,是崇仁侯府老侯爷宁振兴的亲兄长。
宁家以前只有一个伯爵的世袭职业,是传给了长子宁振荣的,也就是现在的德顺伯府一脉。
宁振兴全凭自己出去闯荡,替皇上立下汗马功劳,挣来的崇仁侯的爵位,娶了老夫人,两人强强联手,才有了如今的崇仁侯府。
德顺伯府是大房,崇仁侯府是二房。
大房这些年来,子嗣众多,人丁兴旺。
而二房这方面就严重不足了。
所以,族学设在了大房德顺伯府内。
当然,两家也不远。
就只有一街之隔。
盛觅觅从后侧门进入了德顺伯府的后院偏房。
这里安静,风景好,适宜孩子们读书。
盛觅觅到的时候,一个老夫子躺在院子里哎唷连天的。
“宁曜阳这个混世小霸王,不成体统,无法无天,气煞老夫了!”
老夫子大约六旬左右,是个精矍矮瘦的小老头。
此时,躺在地上吹胡子瞪眼的。
四周围着一圈锦衣华服的学生们,年纪都不大,差不多都是十岁以下的孩童。
有男也有女。
个个都不敢去惹正在盛怒当中的老夫子。
盛觅觅在人群中一扫,只看到了宁皎月的身影,她被几位小姑娘围在中间,众星捧月一般。
族学里,都是宁家本家子嗣血脉就读,又都是年幼班,所以,未曾分男女。
盛觅觅只看到了皎月,没看到宁曜阳。
她在半路上,也没有问出来,到底宁曜阳是为什么要打老夫子。
不管怎么样,这个烂摊子,她得替他收了。
她满脸带笑地上前去搀扶老夫子。
“夫子,您老先消消气,先起来,喝口水顺顺……”
态度良好。
老夫子不让盛觅觅扶,“你谁?你别拉老夫起来,老夫就要坐在这里等宁老侯爷过来讲讲理!老夫要问问他,侯府是怎么样把宁曜阳教成了这般不敬师长,目中无人的!”
盛觅觅这才明白了,为什么老夫子躺在地上,这么久没人扶。
他等着崇仁侯府来人呢。
讪笑道,“是是是,是我们侯府不对,没教好宁曜阳。老侯爷夫妻昨天就出门了,不在京城了,我是宁曜阳的嫡母,有什么事情您先起来说话……”
老夫子姓屈,以前是位老举人。
屈老夫子这才就驴下坡,起了身。
又是揉腰,又是揉腿的。
“……老夫在京城名大家族里教习孩子启蒙,童学数十年了,从未见过像宁曜阳这般恶劣之徒!朽木不可雕也!”
盛觅觅,“是是是……您老说得都对!”
屈老夫子明明一腔怒火,像是打到了棉花上。
这位侯府主母的脾气与性格修养,倒不似常人。
屈老夫子也渐渐冷静下来。
盛觅觅这才问出了宁曜阳干了啥混帐事。
原来今天是族学里,一个月一次的月试。
屈老夫子发了题卷,每个人都要考试,可是宁曜阳不想考,说不会,自己不考,还打扰别的兄弟姐妹,不让别人考试。
惹恼了屈老夫子,让他到院子里罚站。
他就闲来无事把院子里的花草都拔了,还把屈老夫子挂在大树上,养了多年的一只鹦鹉鸟给放了。
屈老夫子忍无可忍,拿戒尺打他,他比老夫子还要凶,一把老夫子给推倒在地上了……
“宁曜阳我是教不好了,你把他领回去吧。这几天就不用来学堂了!”
盛觅觅自然是百般陪不是,不仅如此,还让大丫环拎了不少的补品,礼物。
都送老夫子的屋里去了。
“好的,老夫子放心,我领他回去定然好好让他反省,不反省好,不送他过来上族学,他人呢?我先去教训他一番。”
“就在禁闭室。”
族学院子里有一间小屋子,是专门用来关禁闭的。
犯了错的调皮捣乱的娃儿们用的。
盛觅觅随手拿了老夫子的戒尺,杀了进去!
“宁曜阳,狗崽子!快来受死吧!”
结果,里面空无一人。
只有后窗户是打开着的,窗户还在晃荡。
这小子,跑了!
呵呵,好嘛,打了老夫子,还逃跑……
第八章 我谁?我当然是他的娘亲了!
老夫子也傻了眼。
出去院子里,问那些围观的孩子们,“你们谁知道宁曜阳去哪里了?”
众孩子们摇头晃脑,“不知道。”
还对盛觅觅评头论脚的。
“这个女人好凶的样子,她手里拿着戒尺,她想打人吗?”
“不是废话吗?昨天你没瞧见吗?拜堂的时候,她扯了盖头就揍宁曜阳,宁曜阳定然是见她来了,吓跑了。”
“我们躲远点,小心误伤!”
……
盛觅觅把戒尺在手心里,啪啪敲了两声。
院子里的小家伙们,不约而同的都闭上了嘴。
盛觅觅问宁皎月,“皎月宝贝,你知道你哥去哪里了吗?”
宁皎月在贵女当中,那自然是最耀眼的存在。
她五官精致,像画里的娃娃一样。
美中不足就是神情高冷些。
她漠然摇头,“不知道。”
“我去找!”就要出门去。
“不用,你身体不好,安心上课,我去找!”盛觅觅把戒尺还给了屈老夫子。
……
出了族学。
盛觅觅将宁曜阳的几个跟班小厮全部集合在一起了。
“你们小主子去了哪里?知道的说,隐瞒不报的,后果自负。”
四个小跟班齐声叫苦。
“夫人,我们不知道啊!平时少爷小姐他们进族学,我们小厮跟班都只能在院子外面候着,不准进的。”
这时候,小果子以及八娘,稳娘她们出去找人也回来了。
八娘道,“夫人,德顺伯府里没找到大少爷的踪迹。”
稳娘道,“夫人,侯府的人也没有看到大少爷回去……”
小果子道,“禁闭室外面有一处狗洞,直通府外大街……”
盛觅觅摸下巴。
不用想,这臭小子一个人逃出去了。
府外大街,那么多人来人往,根本不好找……
小果子急道,“夫人,要不要派家丁去街上问问……”
“不用,大海捞针没意思。”盛觅觅目光又盯向宁曜阳的四个小跟班。
“你们仔细想想,你们少爷会去什么地方?要是想不到的话,以后也别呆在宁曜阳的身边了,连自家主子的去向都摸不准,留你们何用?”
这下,小跟班们额前冒汗了。
新夫人今天当家第一天,那雷霆手段,人人都看在眼里。
为了保住饭碗。
几个小跟班开始抓脑袋了。
“最近,大少爷养了几只胖将军……”
盛觅觅眯起眼睛,“胖将军?”
“就是大金刚蛐蛐,少爷花高价从外头收回来的,可威风了!”一个小跟班解释。
盛觅觅哦了声,“继续说。”
“今天上族学的时候,少爷带上了几只胖将军。”
“要是大少爷的书包里,胖将军不在了,那么,大少爷有可能去了坊市……”
盛觅觅将宁曜阳的书包一抖。
里面没发现什么胖将军。
“走!去坊市!”
***
“胖将军,咬它,咬它!争气点啊!”
“小少爷,您这只胖将军不行啊,才打几个回合,腿就被打瘸了一条……”
“输了给钱,您刚才押得是二百两,给钱给钱……”
“急什么?本少爷多得是银子,还怕赖了你帐不成?”
宁曜阳从怀里甩出了二百两的银票在面前。
其他人都高声道,“小少爷大气……”
宁曜阳正准备继续玩。
突然间,他感觉到一阵杀气。
一道阴影将他笼罩到了。
他抬头一看,盛觅觅那张放大的脸出现在他眼帘。
他唬得一个跟头朝后栽去。
被盛觅觅拎住了,“臭小子,敢打老夫子!敢逃学!还敢来赌钱,呵呵,身上还藏有私房钱啊!没看出来啊!”
宁曜阳杀猪一般的叫,“你你你,放开小爷……”
与宁曜阳一起斗蛐蛐的那伙人,不怀好意地看向盛觅觅。
是个年轻漂亮的小娘子,衣着富贵,满头珠翠,看起来像是个贵夫人,可是行事作派不太像。
所以,拿捏不住。
“你谁啊!别挡我们的生意……”
盛觅觅拧住宁曜阳的耳朵,“我谁?我当然是他的娘亲了!你们拉我儿子斗蛐蛐,让他输了多少银子了?是不是该回来?他一个未成年人,你们拉着他赌钱,小心我去报官。”
几人顿时不乐意了,“谁拉他,是这小子自己拿蛐蛐来玩的,他的蛐蛐打不过,输了,怪谁?”
“我们开门生意,老少宜皆,都可以来玩,在衙门里头备过案的,你去报官,我们也不怕。”
宁曜阳还在叫嚷,“嗳,几位大兄弟,救我啊!我还能继续押……”
盛觅觅呵呵冷笑。
把宁曜阳怀里的剩下几百两银票,全摸走了。
递给八娘,“充公中。”
“是,夫人。”
这下好了,宁曜阳没银子,再没有人再挽留他了。
盛觅觅把他拧出了人群。
宁曜阳还是不服。
“你这个恶毒后娘,你放开小爷……”
就在这时候,一个衣着简朴,背着书箱的青年人看不过眼了。
走过来对宁曜阳道,“父母令不可抗,总角小儿,当敬父母,明确事理,远离秽事。”
宁曜阳一愣,“你谁啊!小爷都不认识你,要你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的?”
青年后生微微摇头。
“执迷不悟,当多读书,明事理,否则迟早一天陷入囹圄之境,让亲者伤心自己后悔……”
盛觅觅也不由得打量起这青年后生来。
生得一表人才,身形清瘦,如山中清柏,风雨不摧,坚忍不拔。
再看衣着,处处补丁,连鞋子都破了两个洞未曾缝补。
身上背着一个大书箱,装着满满当当的,应该是远处进京来赶考的寒门书生。
这寒门书生人还怪好的咧!
竟然还有这份热心肠,帮人教导孩子。
“郎君勿怪,是我未教导好孩子,让郎君见笑了。”
那寒门书生也不再多管闲事,冲盛觅觅双手一礼,走远了。
背影笔直,步伐坚定,颇有谦谦君子之风。
这边,盛觅觅将宁曜阳给揪上了马车。
有这寒门书生这一茬,他也不敢高声叫骂了,悻悻闭上了嘴。
怕别人听到了,都讨伐他。
要脸。
盛觅觅给小果子招手。
咬耳朵。
“你去跟踪此人,看他住哪里……”
小果子瞪眼,“这不好吧?这位郎君是长得俊俏,可夫人您如今是有夫之妇……”
“滚!好好说话!跟踪他住哪里,他有正直学士之风,要是宁曜阳被赶出了族学,没地方上学,得请个夫子回来给他上课,他们俩有几分师生缘……”
小果子嘻嘻一笑,一溜烟去了。
第九章 不敬师长者,十戒尺!
宁曜阳忍了一路。
直到回到了侯府,才开始破口大骂起来。
“你个恶毒后娘,你想怎么样?你有什么资格管我,你又不是我的亲娘,你不过是庶女出身,你连小爷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你快放开小爷,你看小爷打不打你……”
盛觅觅只当没听见似的。
对老管家道,“老管家,请家法来!”
老管家都愣了一下。
宁曜阳更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家法?
他好久没有挨过家法了。
以前犯了错处,他朝祖父,祖母撒个娇,卖个乖,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这个女人新过门,竟然敢请家法对他?
“你个恶毒后娘!你敢!”
盛觅觅冷笑,“你阿爷阿奶走时,把你们两兄妹交在我的手里,特别是你,宁曜阳,说只要你犯了错就随便揍你,我不能让你阿爷阿奶失望。”
老管家很快去请来家法。
是一本家法家规书,以及一把长长的戒尺!
比起屈老夫子的那把,更重更长更古朴。
下人们都呆了。
完全不敢吭声儿。
新夫人真的太猛了。
老夫人说让她管教大少爷,说犯了错,可以打,她就真的打啊!
要知道,老夫人他们平时都舍不得请家法的。
盛觅觅环顾一周,“你们谁来帮我执行家法?”
众人齐唰唰的后退一步。
谁敢啊!
大少爷金尊玉贵的。
盛觅觅也就是随口问问,想看看这侯府里还有没有胆子大一点的。
很好,半个都没有。
这也足以说明宁曜阳平时在侯府是多受宠了。
那么,还是她来吧!
“宁氏祖宗家法在上,宁氏不屑子孙宁曜阳跪下……”
宁曜阳怒目,但是没有办法,家法家规在上,只能乖乖的跪下。
盛觅觅将家法书翻开,“宁氏家规第十条,不敬师长者,十戒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