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快乐——一零二四【完结+番外】
时间:2024-12-02 23:03:20

  “谢谢提醒,但今天是司机开车。”
  闻霜艰难地咽下面包,道:“你放假了?”
  “嗯。”
  王牧池替她拢紧外套,指腹蹭过泛红的眼尾,语气里是自己都未曾觉察的心疼:“眼睛肿了。”
  闻霜咬了下唇,抬起手擦了下眼角的泪。
  王牧池轻声问:“送你回家?”
  “不想回家。”闻霜摇摇头。
  “那回学校?”
  “宿舍没人。一个回家,一个跟男朋友出去约会,一个去旅游。”闻霜小声地数完,突然感到莫名的孤寂,停了几秒后,小声地委屈道,“就我一个人。”
  闻霜今天特别不顺。
  电脑坏了,手机摔了,钥匙也不知道丢到哪里。晚上到便利店想买关东煮,最喜欢的福袋只剩下一个,还被前面人拿走,只能买面包。走回学校的路上突然下起雨,返回便利店,里头的伞被借光,她又什么都没拿到。好不容易哭一次,还被许久未见的王牧池撞上。
  闻霜低下头,把脸埋在膝上,闷声说:“你先走吧,我待会自己回学校。”
  反正她也已经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没什么大不了的。
  吃完面包外套一脱盖头上跑回去,找宿管阿姨借钥匙开门。月初工资刚发,电脑手机明天早上拿去修。然后借舍友的钥匙再去配一把,还要去买个熊猫钥匙链,跟卡包系在一起。
  没什么大不了的,这些她都可以处理好。
  “那跟我走吧。”
  温柔的声音夹在雨声中,传入耳边后浸着泛酸的心脏。闻霜抬起头,撞进他漆黑的眸子里,听见他笑着说:“要抱你起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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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抱你起来吗?”
  王牧池知道闻霜不会投入自己的怀抱,话音除了温柔还透着点揶揄,以此缓解气氛,给彼此留有余地。
  只要跟闻霜相处五分钟,就能感到她身上的生命力。她跟“悲观”之类的词完全搭不上边,话里话外也很少透出消极的情绪。
  王牧池不知道她为什么哭,但他知道无论发生什么事闻霜都能自己处理好,没来由地相信她有这个能力。生长在石缝里的野草,不会因为一场雨而停止生长。
  出乎意料的是,闻霜伸出手环住了他的脖颈。
  柔顺的黑发贴在颈侧蹭着,能清晰地感受到她的吐息。在微凉的夜晚里,变得格外滚烫炽热。王牧池分不清那抹湿意是不是来自雨天,他下意识抬起手在她背上拍了拍。
  手臂横过N窝,王牧池本想用公主抱,闻霜却用腿环住了他的腰。王牧池顿了下,两只手轻轻松松将她抱起,站起身后托着她的臀往上抬了几分,调整姿势让她在手臂上坐得更舒服些。
  闻霜趴在他肩上,瞬间的腾空感让她不由得把人抱紧,身体紧贴,透过衣物能感受到对方身上的暖意。
  王牧池:“还以为你想要公主抱。”
  “那样抱不舒服。”闻霜声音很闷,自己腾出手将外套盖到头上,补充道,“我不舒服。”
  王牧池哑然失笑,抱着人往车的位置走去。
  “我今天……特别惨。”
  “电脑搞坏了,手机屏幕也碎了。然后我想来吃个福袋,结果最后一个福袋被前面的人拿走,又碰上下雨。宿舍钥匙还不见了,找楼妈要钥匙得先挨顿骂才行。”
  闻霜声音不大不小,抱怨的话用分享的语气说出,末了还自嘲地笑了下:“超级惨,对不对?”
  “对,超级惨。”
  “你好敷衍。”
  王牧池走到了车旁,司机下来帮忙开车门。
  他把人放进后座,拿掉盖在她头上的外套,扯了几张纸轻轻替她擦脸:“因为我现在特别想亲你,说不出安慰的话。”
  过于直白的话语让闻霜怔愣,连眨眼的速度都慢了下来,望向王牧池的眼神变得有些呆,像刚睡醒的幼兽。
  闻霜垂下眼,小声道:“亲吻也是一种安慰方式。”
  话音刚落,闻霜抬起眼,对上他晦暗的眼眸。
  半臂的距离,呼吸交错不到一起,闻霜无法透过呼吸去判断他的反应。是同样在屏息,还是蓦地加重……
  驾驶座车门砰地关上,独处的空间被第三人打破。
  闻霜轻咳了下后不自在地转过身,手指胡乱揪着衣摆。
  纸巾被攥成团,王牧池清清嗓子跟司机修改了目的地。车里很安静,幸好雨声淅沥,不至于静得窒息。
  闻霜听着雨声有些发困,脑袋摇摇晃晃。骨节分明的手扶住她的头,靠上肩膀后闻霜嫌硬,往下滑躺在了他腿上。
  骤然压上的重量让王牧池身子微僵,手放在半空不知所措。腿上的人挪动着调整姿势,头发落到脸前有些难受,睡梦中的闻霜迷迷糊糊哼了声。
  王牧池小心翼翼将她滑落的发理好,手无意识地贴着脸侧游走。动作无比轻柔,如同触碰易碎的瓷器。
  *
  闻霜睡得很沉,被王牧池一路抱到床上都未能醒来,只浅浅蹙了下眉。
  陷入柔软的床,鼻尖充斥着好闻的木质香味,令人无比心安。
  数日来紧绷着的神经在此刻骤然放松,闻霜翻了个身,下意识伸手去捞床上的熊猫玩偶。扑空后爬起身,半睁开眼看着屋内熟悉又陌生的陈设,想起自己刚刚遇见了王牧池。
  卧室空旷,闻霜坐起身将头发重新扎好。
  发丝从指缝间穿过,她垂眸整理着思绪。
  闻霜以前从不觉得自己是孤独的。
  她从父母那儿得到的关爱很少,也没有能交心朋友。但她从不觉得孤独,也没觉得自己被世界抛弃。有人说闻霜独来独往很奇怪,闻霜反倒觉得做什么都要有人陪着很奇怪。
  她习惯一个人吃饭,可以选择自己喜欢吃的东西。闻霜不太理解为什么吃饭时要讲话,吃饭时嘴巴被食物占满,本就不太能腾出来说话,要交流也有更好的机会场合,不一定要在吃饭时进行。
  人无时无刻不在变化之中,后来她一个人坐在路边吃袋装泡面,突然觉得世界特别安静,涌入耳朵里的只有风声。闻霜当时特别想跟人聊天,随便是谁,说什么都好。
  口袋里的手机微微震动,闻霜点开消息,是妈妈。
  【冬至那天留出时间,你爸想跟你吃顿饭。】
  小时候闻霜上语文课,桌上会按老师要求放一本词典。
  她无聊时会翻开词典,发现词典里的词语被裁剪得很精准,每个字每个词的含义都被标在下方。闻霜反感在社交软件上文字沟通,她始终觉得词语是为说话而存在的。失去表情语气的辅助后,会很容易误解对方想要表达的意思。
  如果,如果当时是站在妈妈面前告诉她自己考上了宜大,那么聊天框里那句知道了是否会染上温情的色彩,带着为她高兴的喜悦?如果,如果此刻她们面对着面,白框里的黑字转成有声音的对话,是否会比她想象里的声音要更温柔些。
  闻霜自嘲地笑了下,不再去做得不到答案的假设。
  她回了个好,退出微信前收到了新的消息。
  【要吃东西吗?】
  是王牧池的消息。
  屏幕幽幽亮起,房间里唯一的光亮。
  闻霜指尖压在那句话上,耳边突然响起他的声音。是太过熟悉了以至于能想象出他说话的语气音调,还是心境所致才会让她感受不到字句的冰冷,产生了幻听。
  门被扣响,闻霜抬眼望去。
  王牧池倚在门边,背着光,姿态懒散声音明亮:“看你这样,是还没睡醒?”
  不是想象,也不是幻听。
  闻霜用力眨了下眼,晃着身爬下床:“现在醒了。”
  她脚下没注意,踩到掉在地上的被子绊了下,摔倒在地。
  轻笑声在房间里响起,闻霜坐在地上,面无表情看着他。
  王牧池敛起笑,摆出关心的模样:“摔疼没?”
  闻霜没理他,撑着床起身,泄愤似的踢了脚被子。
  “轻点,别把我被子给踢疼了。”王牧池憋笑开灯,抢在闻霜怼他前开口问,“要吃夜宵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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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闻霜晚上只吃了半个面包,被他这么一问倒真觉得有些饿。
  王牧池点的外卖,恰恰好卡在闻霜醒来时送到。
  外卖到后,他进屋想看人醒没,从半开的门缝里看见她垂着头在看手机,瘦削的脊背微驼着,整个人看起来情绪不太对。是以王牧池才会先发消息,而后再出声,免得吓到她。
  身上的外套淋了些雨,闻霜脱掉放到沙发上。她里头穿的是条短袖T恤,宽大的袖口卡在手肘有些麻烦,被卷到肩膀上。
  王牧池的视线不由得落在她手臂上,注意到她肘后贴了个创可贴。
  “受伤了?”他问。
  闻霜坐在餐桌前掀开外卖盖子,瘦肉粥的香味扑鼻而来。她拆勺子时举起瞥了眼,随意道:“上星期摔的,现在应该好了。”
  说完舀了一勺放入口中,鲜味弥漫在整个口腔。闻霜一口一口慢慢吃着,温热的粥渐渐填满空虚的胃,低落的心情在美食的作用下稍稍缓和了些。
  王牧池从家里翻出医药箱,坐在旁边想给她换创可贴。
  闻霜躲了下:“洗完澡再换。”
  “能碰水?”
  “小伤而已,都好几天了。”
  闻霜态度散漫,全然没有把这点小伤放在心上。
  比起这个,她更在意王牧池此刻的穿着。
  宽肩窄腰,印象中刻板严肃的西装被他穿在身上显出几分散漫不羁,领口扣子解开,凸出的喉结和颈上浅淡的青筋,透着点色气。
  动物园之后,他们就没再见过。
  闻霜的生活和之前没什么太大改变。照旧默记完20个单词后入睡,没有兼职也不上课的时候会在宿舍床上赖到早上十点起床,起床前会将被子扯到身下垫着,趴在上边回忆完睡前的单词后再起身叠被。她不喜欢洗完脸后头发碰到脸,会用熊猫发箍将头发全部弄起。早餐一般是酸奶碗和杂粮吐司,在这期间翻看兼职群寻找新的兼职,做好今日花销规划。中午不吃饭,窝在宿舍里看电影电视剧刷熊猫视频,刷完就开始拼积木,拼到五点多跟舍友去吃饭,吃完饭洗澡,继续拼积木,十一点准时上床睡觉。
  有兼职或者有课的时候,则去打工上课。
  平静无波的生活并未因动物园之行而掀起波澜,那张大头贴被她夹在钱包深处。移动支付盛行的时代钱包已很少打开,闻霜只有在去图书馆刷卡时才会瞥见那张合照。
  照片里的人清晰地出现在眼前,闻霜此刻才意识到未见的几个月里,自己是有些想他的。骨相立体,眉眼深邃,桃花眼和卧蚕融合得很完美。他身上的香味漫进鼻腔,从踏进这间房子开始就一直缠绕着她。
  视线交汇,暧昧的气氛开始蔓延。彼此的目光不由自主落到唇上,恍惚间似乎感受到了那处柔软的触感。
  几秒后,两人同时扭开了头。
  “咳……”王牧池清清嗓子,起身时椅子在地上擦出声响,“我去给你拿衣服。”
  那晚,他们没接吻,没有更进一步的亲密接触。
  闻霜睡在客房,掀开被子看见了一米高的熊猫玩偶。她抓着熊猫手臂举起晃了晃,把脸埋进去,闷声笑了下。
  *
  十二月底的天带着凉意。
  他们最近有在微信上聊天,闻霜说她忙着期末周,王牧池却在家里赞助的慈善晚宴上碰见了她。
  走廊地毯柔软,闻霜出来摸鱼,无意间看见了出来抽烟躲酒的王牧池。
  其实王牧池一进宴会厅,闻霜就看见了他。
  比起上次见面,他今天穿得更为正式些。 西装布料丝滑高级,衬得身材比例更为出众,腰很细,骨节分明的手端着酒杯。上回他的衬衫领口开得有些大,这次却遮得严严实实,还一丝不苟地系了领带。
  看起来矜贵得有些高不可攀。
  念头在闻霜脑海里突然冒出,自己都愣了下。
  他脸上疏离的笑容让闻霜想起他们初次在走廊上相撞,那时的王牧池也是这样,看起来难以接触。所以闻霜没主动去找他,甚至刻意不往他的方向去。
  此刻他独自站在阳台上,卸下了宴会上虚假的面具。
  闻霜在原地站了几秒,随后迈步朝他走去。
  “嘿,晚上好。”
  闻霜从他身后钻出,看见王牧池略微慌乱地将打火机收起。
  偶遇的次数太多,两人都已经习惯。打完招呼朋友似的闲聊几句后,闻霜知道了这次的赞助商是他家。
  闻霜双手抓着栏杆,身子后倾,问:“你家赞助的话,我工资是你发吗?”
  “算是吧。”
  王牧池背靠着栏杆,把在她喊自己之前就灭掉的烟藏在身后。其实会抽烟也没什么,但他莫名就是不想让闻霜知道。
  闻霜啊了声,尾音拉得有些长,随后调侃道:“原来是王老板呀。”
  “一会菩萨,一会姓王的,现在又是王老板。”王牧池笑了声,“闻霜,我在你那儿到底还有多少外号?”
  闻霜思忖了会,认真问:“你确定要知道答案?”
  看她这样就知道估计不是什么好话,王牧池也没追问,侧过头看向天空,转移话题:“今晚有烟花。”
  烟花炸响,闻霜趴在栏杆上仰头望着天空。
  他们接了吻,面具如闻霜所愿在吻中卸下。
  王牧池无比庆幸自己只是把烟点燃还没抽上,跟闻霜的每一个吻对他来说都很特别,他不想让烟味毁掉这些特殊的瞬间。很奇怪,先前用来排解郁闷的味道在遇见她之后,反而成了会败坏兴致的东西。
  烟花声很响,响不过他的心跳。
  本打算浅尝辄止,双唇触碰的瞬间不由自主地深入。睁开眼后发现闻霜比他先睁眼,明亮的眸子里映着他的身影,鼻尖相蹭,又忍不住吻了上去。
  绚烂的烟火从空中落下,第二个吻结束后,王牧池又忍不住在她唇上亲了下。
  “我第一次在烟花下接吻。”
  闻霜抬手摸了下略微发麻的唇,望着他,觉得十分新奇。
  “什么感受。”王牧池抬手也去摸她的唇。
  “嗯……”闻霜想了想,说,“很奇怪,分不清耳边的声音是烟花还是心跳。”
  王牧池空着的另只手拿出手机。
  闻霜:“干嘛?”
  王牧池:“打电话让他们再放一场,重新体验一下说不定就有答案了。”
  “算了。”闻霜摇摇头,拿掉他放在唇上的手,“摸鱼时间结束,我得回去上班了。”
  “下次见。”
  闻霜朝他挥挥手,顺便整了他被自己攥皱的领口。
  下次。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提及下次。
  纷杂的情绪涌上心头,王牧池忘记了说话,看着她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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