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那会他学习喜欢在桌上摆瓶气泡水,思路卡住时转转瓶身喝两口,现在也差不多。
家里的气泡水喝完了,王牧池看电脑看久了也觉得难受,换了身外出的衣服到小区门口的便利店买水顺便透透气。
选气泡水的时候脑子里还在想着工作,拿着三瓶水到前台结账时才发现收银员有些眼熟。
她的长发被随意挽在脑后,两侧的碎发被一旁的风扇吹起,刚刚做题拿在手里的笔还没放下,指间夹着笔去拿水扫码。
闻霜余光扫着阅读题,将三瓶水扫完码后才抬起头报了价格,指了指机器:“这边扫您。”
说这话时她的眼睛也没从试卷上离开,直到王牧池叫了她的名字。
闻霜这才抬起头,盯着对方迷茫地看了会才认出对方是之前在北山跟自己做过几次的人。
“是你啊,戴眼镜我都没认出来。”
闻霜说完又扫了眼他的发尾:“新发型吗?”
王牧池抬手摸到后颈的发:“也不算,没去剪而已。”
“不热吗?”闻霜转着笔,问。
王牧池调出付款码:“还好。”
闻霜用笔指了下自己的头发:“我已经要热死了。”
抱怨的语气像是在跟朋友聊天,可实际上他俩并不算是朋友。联系方式存在手机里却并未联系,不清楚对方的现状,只知道个名字。
北山那些夜晚好像是场梦,王牧池在国外偶尔会想起这些旖旎的梦,想到闻霜调完酒在他虎口处舔走酒液尝味道时的感觉。
王牧池喉结滑动,抬手扶了下眼眼镜:“请你吃冰淇淋,要吗?”
“啊?”
突如其来的提议使得闻霜微愣了下,瞥见他架在高挺鼻梁上的黑框眼镜,喉咙莫名干涩。他鼻子生得很好,脸埋在腿心时会压到肿胀的地方,很爽。
黑笔在指尖转了两圈,闻霜抬表看时间,垂着眸随意道:“可以啊,不过我还有十分钟下班,你能等吗?”
闻霜说完抬起眼。
视线交汇,于目光中达成共识。
“可以。”
王牧池搭在收银台上的手轻轻敲了下台面:“刚好昨天朋友过来带了半冰箱雪糕,靠你解决了。”
闻霜默了默,道:“我最多只解决两根。”
王牧池不说话,镜片后那双桃花眼直直望着她,唇角微微勾起看着她笑。
闻霜顿了几秒,改口:“最多四次,不能再多了。”
王牧池开始装:“什么四次?我们不是在谈雪糕吗?”
“不是在谈约泡次数?”
闻霜说得很认真,王牧池被她逗乐,偏过头憋笑。
闻霜瘪瘪嘴:“想笑就笑吧,别把自己憋死了。”
话音刚落,王牧池就放声笑了出来。
等他笑完,闻霜盯着他道:“你笑声还挺好听。”
晚霞满天,王牧池愣了会,抬手揉上泛红的耳根。
他试探道:“谢谢?”
闻霜轻笑了声:“不客气。”
12
无意间的相遇有些像电影里命中注定的情节,两人却都不觉得关系的本质会因此发生改变。
夏天相识,又于第二个夏天重逢。
这期间发生了很多事,闻霜都快忘记自己曾在月光下拉着他的项链,将彼此间的距离缩短。甚至在对上视线的瞬间,还需要根据他的面部特征判定自己是否认识这张脸,从而回忆起他的名字。
好在王牧池的脸帅得很有辨识度,闻霜没费多少功夫就想起了他。随着名字浮现在脑海里的,还有旖旎的夜晚和潮湿的吻。
闻霜想起他之前还说过下次见面要先接吻。
可直到进他家,接过他拧开的气泡水时,闻霜还是没等到他说的那个吻。
闻霜委婉提醒:“感觉你记忆力好像不太好。”
“或许吧,但应该要比起需要想一会才能记起我名字的人好。”王牧池散漫地开口,阴阳怪气的功力不输闻霜。他可忘不了这人刚见面的迷茫神情,似乎全然将自己遗忘。
闻霜自知理亏,转移话题道:“你近视?”
“没有,这平面镜。”王牧池推了下眼镜。
“戴着挺帅。”
闻霜伸手碰了碰他的镜框,难得直率夸人。
她并不是坦率直爽的性子,更多时候为了避免麻烦总将话总憋在心里。但到了王牧池跟前,一切似乎都变了。
身后是岛台,闻霜收回手靠在上面,等他拿冰淇淋。
王牧池盯着她看了会,突然把人抱到台面上。
手扣着她的腿根往两边分开,半跪在地上,侧过脸在她腿根亲了下。微凉的镜框碰到肌肤,闻霜抓住他的发,柔顺的黑发溢满指缝隙。
王牧池很喜欢在床上看闻霜的反应,经常问有没有不舒服还可不可以满不满意之类的问题。其实他做挺好,但闻霜本身就不太会夸人,在这方面更是开不了口,每次都含含糊糊说还行。
这就导致王牧池一直觉得自己做得还不够好,开始找学习资料来学。真的在学,拿本子动笔,复盘总结经验。他准备考试的时候都没这么认真。
顺着小腹向上,湿漉漉地吻上她的唇。
微微仰头从下边凑过去吻,手放在她颈后,慢慢地一点点调整到彼此感到舒适的位置,避免闻霜因为脖子不舒服而提前结束亲吻。调整好后,手不自觉地放到她脖子上。没用力,虚虚握着,能清楚地感受到闻霜在接吻时逐渐加快的心跳。
“喜欢吗?”
“唔。”
“有让你满意吗?”
“还,行吧……”
两个人就这么贴着额,王牧池看她微张着唇喘气,忍不住再次吻下去。
“满意了满意了满意了!”
闻霜推开他,以为是他不满意自己的答案,气都没喘匀就连忙开口安抚。
“真的?”
“真的。”
“那看来我表现得还不错。”
他笑了下,胸腔微震。
闻霜的手紧紧贴在上面,一时间分不清填满房间的急促呼吸是他的还是自己的。
嘴唇有些发麻,闻霜下意识用手去压。动作很自然,边压边跟王牧池说话。
闻霜好奇:“你嘴不麻吗?”
“还好。”
王牧池伸手也去压她的唇,看着被润红的唇瓣,眸色微沉。
闻霜捂住嘴,将他的食指一并包了进去,闷声道:“不要,都肿了。”
食指探入,压着她的虎牙。
闻霜轻轻咬了下,含糊不清道:“不怕我咬断你手指?”
“怕啊。”王牧池轻笑了声,又道,“超级怕。 ”
他说着,睫毛颤了下。
他睫毛有些长,阴影投射在眼下,眼睛很亮,听人说话会很有礼貌地与对方直视。
闻霜忍不住去注意他的眨眼频率。
一眨,她思绪就乱了,说话颠三倒四不知道想表达什么意思。
王牧池:“我没太听懂。”
“啊,抱歉我刚刚走神了。”闻霜解释了句。
“跟我待在一很无聊吗?”王牧池装出失落的模样。
闻霜连忙否认:“也没有,就是注意力总会放在你睫毛上。”
王牧池不解地皱起眉。
“你睫毛很长,比我见过的任何人都要长。”
闻霜说着,抬手想要去碰,还很有礼貌地问了句:“能摸吗?”
王牧池没说话,抓着她的手腕靠近。
眼睫扫过指腹带来奇怪的触感,闻霜下意识屏息,轻轻地在他睫毛上蹭了下。
再简单不过的触碰,却使得欲望在体内蹿升。
空气蓦然变得稀薄,闻霜手放在他脸侧,倾身向前从他口中获得氧气。
将分开后的事桩桩件件事无巨细地告知对方,填满那些错失的时间,这是情侣才会做的事。他们不是那样的关系,却在用吻来弥补丢失的时间,在混杂的呼吸里交换往事。
刚步入人生新阶段的少年天真地以为这样子是正常的,殊不知已越过了炮友关系的界定。那弥漫在两人之间的独特亲密感,是当人感到足够安全时才会出现的,昭示着他们之间不同寻常的关系。
闷热潮湿的夏季,欲望泛滥的季节。
分开时牵出的银丝,呼吸间弥漫着气泡水的味道。
闻霜看着他摘掉眼镜,失去镜框遮挡后的面孔带着点攻击性。恍惚间忆起上一个夏天他的模样,隐约觉得他好像有些不太一样了。
*
整个假期,王牧池有事没事就戴着眼镜乱逛,于百川看到后很是惊讶。
“向来以视力5.0为荣的人怎么戴上眼镜了?”
王牧池睨了他一眼,敷衍道:“装酷,不行?”
“行,怎么不行,你装傻都没人管你。”
王牧池没再搭理他。
于百川沾沾自喜,以为自己终于怼赢了王牧池一次。
直到他后来跟王牧池去闻霜打工的地方,发现闻霜对戴着眼镜的王牧池,比没戴眼镜的王牧池态度好上不止一倍后,才发现真正傻的是自己。具体表现在闻霜是先跟王牧池打的招呼,然后才是他。
“你是真心机。”
于百川朝他竖起大拇指,又问:“所以你们现在是在一起了吗?”
王牧池垂下眼,拧开气泡水,等呲声消失后,开口道:“还没。”
13
按理说,王牧池应该按现今的情况如实回答说没在一起,他却下意识地回了个较为模棱两可的答案。
还没,现在还没在一起。
王牧池还没搞清楚自己对闻霜的感觉到底是出于爱还是出于欲望,他需要更多的相处以便能更准确地确认自己的情感。不断地在记忆里思考是无用的,人是善于欺骗的动物,连记忆都会被美化。
上次闻霜离开前,王牧池问能不能给她发消息。
“想发就发呗。”闻霜耸耸肩,“但不一定能收到回复,我平常不太看手机。”
目标明确的人身上总会流露出某种坚定的气质,在迷茫的人群中格外引人注目。王牧池被闻霜这种特质所吸引的同时,也有点讨厌这样的她。总觉得只要不在她的目标里,就会被彻忽略,难以得到她的注意。阴暗的想法易在爱里滋生,即便是王牧池也无法避免。
冰淇淋成了他们之间的暗号。
舌尖被冻得麻木,又在炙热的吻中化开。身体像是要融化了似的,心怦怦地跳,欲望被不断满足又滋生,循环往复着。
有回做完,闻霜难得没嫌热翻到另一边,而是趴在王牧池身上找东找西。
王牧池:“在找什么?”
闻霜:“纹身。”
她说着,抬了下王牧池的手臂。
王牧池轻轻推了下她的头,顺势卷起她的一缕发:“别找了,没有。”
“居然没有。”闻霜有些惊讶。
王牧池失笑道:“我没纹身很奇怪吗?”
“很奇怪,我以为你这种打耳洞都要打好几个的酷哥肯定会在身上某处地方纹个高深莫测的字母,或者是别的什么东西,结果居然没有。”
王牧池嗤了声:“刻板印象。”
闻霜瘪瘪嘴,从他身上翻下去,在他手臂上看到了颗痣。随后心血来潮,开始数起他身上的痣。手臂一 颗,肩膀一颗,腹肌上两颗。她摸着腹肌上的那两颗痣,捏了捏。
王牧池握住她的手,声音有些哑:“别乱摸。”
“这哪是乱摸,我是在数你身上的痣。”闻霜说得一本正经,末了还反咬他一口,“是你自己思想龌龊。”
王牧池把人压到身下,一只手将她的双手放到头顶摁住,另只手摸到她锁骨上的痣。
那块地方在先前的情事里被吮出红痕,王牧池低头咬住那颗痣。
“你干嘛......”闻霜皱起眉,缩起身想躲。
王牧池含糊不清道:“在数你身上的痣。”
用唇,用齿,一颗颗数遍。
腿根那颗痣数得最久,床单都湿透。
闻霜用指尖抹去他眼睫上的水,用哭得发哑的声音好奇问道: “数出来了吗?”
她刚刚哭了好久,眼尾泛着红,问这话的时候手一直在他脸上摩挲。
王牧池被她勾得心痒,低头去蹭她的脸。
“数出来了吗?我身上有多少颗痣?” 闻霜偏过头,又问了遍。
她是真的好奇。
靠。
王牧池暗骂了声,低头堵住她的嘴: “下次告诉你。”
再次提到了下次。
这回闻霜没开口敷衍,而是抛出新的话题。
很奇怪,他们明明并不了解彼此,但总是可以把话接下去讲完。
在闲聊中了解彼此,从对方的回答里发现自己所不知道的事情。不会聊得很深,维持着边界感,一旦触到红线就会收手。
阳台上有台天文望远镜,闻霜没忍住多看了两眼。
王牧池将泡好的热可可递给她,问:“要玩吗?”
“要。”闻霜忙点头,连谢谢都忘记说。
“你好像很喜欢天文。”
闻霜捧着热可可站他身后,抿了口道:“我记得你好几条项链都跟星体有关。”
王牧池调整着望远镜:“小时候有想过当宇航员去探索宇宙。”
“真羡慕,我小时候都没梦想。”闻霜垂下眼,语气是从未有过的低落,随后又很快调整好情绪,“也挺好,起码不用去思考是要追求梦想还是屈服现实。”
“也不需要去思考吧。”
王牧池头也不抬,随意道:“梦想又不会跑走,只有自己放弃,等不用屈服现实的时候再去追求也不迟。调好了,过来。”
他说完,见闻霜仍旧站在原地,不解地挑了下眉:“怎么了?”
“没,觉得你刚刚说的那句话还挺有道理。”闻霜摇摇头,慢悠悠走到望远镜前。
王牧池:“没梦想的话,你小学作文都是怎么写的?”
闻霜:“就那样写呗,长大以后当老师什么的。”
“之前写过梦想是考年级第一,老师说这是目标不是梦想。”闻霜声音很轻,似乎是怕惊动目镜里的景象,“然后我说我梦想是考宜大,老师夸我很有志向。蛮有意思的。”
“恭喜你实现目标。”王牧池站在她身后,高大的身影轻轻松松将她笼罩。
闻霜直起身,惊讶道:“你怎么知道?”
“你喝醉那晚,抱着我不撒手,说自己考上了宜大让我夸你。”
闻霜:……
闻霜:“给我忘掉。”
她故意皱眉装凶,偏偏眼睛生得柔,瞪起人毫无威慑力。
王牧池轻笑了声,又道:“那时候你还喊我妈妈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