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飘远的思绪再次被带回,他现在向她要回那张被偷偷带走的相纸。
洛施嗫嚅着唇问:“……为什么?”
周聿礼看着她,一字一句地回答:“因为,这是你给我的念想。我每天睡前都要看,没有她我睡不着。你知道我为了找这张缺失的相纸,里里外外地把我们家翻了多少次吗?”
洛施听到他说“我们家”这三个字,心底开始泛起酸涩。
周聿礼继续趁胜追击,“还是说,你偷偷带走了那张相纸,是因为要留着睹物思人?”
洛施咬着唇反问:“谁睹物思人了?”
“不承认也没关系,现在也不用这样了。”周聿礼又上前一步,伸出手撑在桌上把她圈进怀里,看着她的眼睛缓声说,“因为此时此刻,我就在你面前,只要你说想我的话,我随时都能来见你。”
洛施已经被他逼到退无可退,不得不略微后仰着看着他。他灼人的视线还有眼里毫不掩饰的浓浓占有欲,就连腰侧上的那只手都掌控着她不让她走。
周聿礼没等来洛施的回答,而是等到了她的眼泪。
他有些愕然,低声问:“怎么哭了……”
周聿礼第一时间伸手想要触碰她的脸,然而却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她的脸颊时,洛施微微别开了脸。
他的手停在半空中,蜷了一下,又就听到了洛施略微发颤的声音:“周聿礼,为什么?为什么你总是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呢?”
“我……”
心底的酸涩冒上来,一下模糊了眼眶,洛施那双蒙着一层淡淡水雾的眼睛只是轻轻瞥了他一下就让他立刻僵在了原地。
“你知道……你明明知道我拒绝不了你的对不对?”洛施泪眼婆娑地看向他,“因为就算过了三年,我也依旧喜欢你。只要你出现在我眼前,我突然就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伪装,不知道怎么装作一个人也可以过得很好的样子。”
洛施最后哽咽着问他:“……周聿礼,你能不能别这么坏?”
周聿礼站在原地,完全没想到洛施会是这样的反应。
他很快反应过来,几乎是一下就红了眼眶,轻轻把她拉入怀里,“——那就都别装了。”
“别哭,都是我的错。”周聿礼声音低哑,“施施,我是真的很想你,想到快疯了。我想要每天醒来就能看见你,能像以前一样照顾你,只有这样我才觉得我自己像个有血有肉的活人。如果你不在,我真的不知道这样活着和慢性自杀有什么区别。”
洛施靠在他的怀中,低声啜泣着:“可是,我现在觉得有些混乱,也不知道该怎么做。”
周聿礼的掌心顺着她的脊背轻轻安抚着,又将她的手拢进掌心里,专注地看着她的眼睛低声说:“都交给我,只要你给我们一个重新再来的机会,好不好?”
“……”
“我知道,之前送你的那些东西,还有你没见过的那颗粉钻,它们的价值让你不安,让你觉得和我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周聿礼又抬起手,一寸寸描摹过她的眉眼,“但在我的视角里,我只是想把所有能配得上你的都给你。那些钱都是我自己赚来的,所以我问心无愧。我将这一切送与我爱的人,所以才觉得它们才有了所谓的价值。”
片刻后,周聿礼又有些失意地笑了一下:“施施,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出生在一个普通的家庭,我的父母最好能像你父母一样相爱,一家人过着简单的生活。”
人生而自由,却无往不在枷锁之中。*
“可我没得选,我只能面对。”周聿礼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笃定地说:“所以,你也别再害怕,站到我身边来。”
今后不管遇到什么事,他都会为她护航。
所以别怕,站到他身边去。
洛施眼泪蓄满眼眶,泪珠顺着她的眼睫滴落在他的手背上。
“我爱你,但你是绝对自由的。”周聿礼又说,“你想去完成的梦想我会尽全力支持你,让我做你的避风港,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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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两个人躺在一张床上,什么也没做。
周聿礼从身后将她揽进怀里,下颌抵在她柔软的发顶上,低声说:“施施,你应该也知道了,唐鹤鸣是我名义上的哥哥,他身上的确流着我父亲的血,是我父亲在婚前与初恋偷偷生下的孩子。我和我哥哥就是豪门联姻的悲惨产物,所以这是我为什么绝对不可能听从家里意见联姻的原因之一。”
“我的亲哥哥叫周守则,小时候我们被绑架到了郊外的工厂里,绑匪开出了天价赎金,我爷爷要求绑匪先把我送回家,可就在我坐的那辆车开出那个工厂时,工厂爆炸了。”周聿礼风轻云淡地说着,“——我哥死了,但是我却活着。”
洛施听到这,难以置信地浑身僵住。
“我以为所有人都会因为我哥的离去和我一样悲伤。”周聿礼痴痴地自嘲般笑了一声,“可是我发现,只有我还留在爆炸发生的那一天,所有人都往前走了,没有人可以共情我的悲哀和痛苦。”
他曾无数抱着哥哥留下的东西想,为什么爆炸里他没有一起死了?
为什么要留下他一个人面对无尽的黑夜和痛苦,活在灰暗的日日夜夜里被迫享受着那些荣华富贵,然后继续苟延残喘。
他想要的不是这些,他要的是哥哥活着。
可唯一一个陪伴在他身边,拼了命爱护他的人,在最关键生死抉择的时刻哪怕被抛下也依旧笑着安慰他说别害怕。
周聿礼硬生生地再次剖开早就结痂的伤口,血淋淋的过往再次浮现在脑海中,他将怀中人抱得更紧,视为唯一的依靠与希冀。
“周聿礼……”
“没关系,我没事。”周聿礼压下喉间的酸涩,“听我说完吧。”
“从小我父亲对我和哥哥都非常严苛冷漠,冷漠到了我怀疑我们不是他亲生的地步。”周聿礼沉沉出声,“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因果报应,他后来出车祸死了。在那之后我甚至不知道我还能怪谁,怪唐鹤鸣?怪那个女人?可我知道他们都是无辜的。”
周聿礼说起这些就好像是在说旁人的故事一样,十分平静地述说着:“之前不告诉你这些,是我在逃避没错。我在尽量避免情绪闪回,因为每次我都觉得痛苦窒息,所以我从未再对任何人提起过。我一直伪装正常得像个正常人,实际上还处在自我封闭的状态。是我忽略了,你也想了解我,也想帮助我走出来,是吗?”
洛施点点头,早已泪流满面。
没想到他怎么都不愿意提起的事全貌会是这样的。
她不敢想象,在他那样的年纪,亲身经历过一场爆炸之后,眼睁睁看着亲人死在自己的面前,尸骨无存,会是怎么样的痛苦。
看到他紧蹙的眉,像以往一样伸出手替他抚平,“所以有一次,你做噩梦是因为梦到了哥哥,是吗?”
“……嗯。”周聿礼很低地应了一声,一点点吻掉她的眼泪,顺势反握住她的手,“自从那件事发生之后,我经常会重复做那个噩梦,一直到跟你在一起,我梦到的次数渐渐变少了。”
除了噩梦之外,那场爆炸还给他留下了巨大的创伤,他看到火就开始应激,一度就连烟花的声音他都不能接受,恐慌到躲起来瑟瑟发抖。
内心的恐惧也在日渐壮大,盘踞在他心里成了一头可怖的怪兽。随着年龄的增长,他开始逼着自己去克服,一遍又一遍。
“施施,因为你。”周聿礼认真地看着她,“是你的出现让我觉得好像老天还有那么一丝怜悯我。”
在她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手忽然握住了她的手腕。
他轻轻按在了那道她手腕上略微有些狰狞的竖条粉色瘢痕上,“上次在游轮的浴室里,我其实就发现了,但我不敢……我不敢问你。”
“……”
“是那次,对吗?”
洛施很轻地点了下头。
他低头在那道瘢痕上落下一个很轻柔的吻,痛苦地闭上眼睛,“对不起,施施,你那么怕疼。我却……如果我没有下车,没有去给你买那杯热牛奶,是不是一切都不会发生?我……我……”
“——不是。”洛施再也忍不住,用力地回抱住了他,将他抱进自己的怀里,“这是意外,我们谁都不想它发生。你不要自责,我从来都没有因为这个怪过你。有时候想想,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够活下来已经足够幸运了。我现在已经在好起来了,我会继续在小提琴这条路上走下去,右手不行我就用左手,无论如何,我不会放弃的,我的梦想还没有结束……”
……
不知不觉,两人就这样面对面牵着手睡着了。
室内一片寂静,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良久,洛施缓缓睁开眼,湿润着眼看着面前这个面容比以前要清瘦许多的男人,他垂着眼睫,梦中依旧在紧紧蹙着眉。
洛施又看向他牵着她不放的手,就这么定定地看了很久。直到她趁着床头的昏暗的灯光,才看清了他手心里竟然也有几道很浅的疤痕。
她很轻地眨了下眼,眼泪顺着眼尾滴落在枕面上。
他说的对,她应该更坚定一些。
在经历过生死之后,还有什么事是过不去的呢?
他们应该一起去解决这些问题。
总有一天,她也能成长为可以为他遮风挡雨的人。
她也依旧可以做她自己,做舞台上闪闪发光的小提琴演奏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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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窗外枝叶的缝隙洒进来,丁达尔效应出现,像救赎一样的光在此刻也有了形状。
醒来之后洛施坐在床边就是这样的一幕,实在是美好温馨到有些不可思议。她伸手去捕捉那几束破晓的天光,阳光穿过她指尖的缝隙。
下一刻,有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突然出现,与她轻轻地十指相扣。
周聿礼不知何时从房间外走了进来,弯下腰抬起她的下巴吻住了她。这个吻很温柔,小心翼翼的,像在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
洛施睁着眼睛看着眼前的男人,他低垂着眼,缠绵地含吮了一下她的唇:“早安。”
“早。”洛施抵住他又吻上来的唇,有些窘迫地阻止他,“……我还没刷牙。”
“我不介意。”
这段对话怎么有些熟悉?
洛施还未反应过来,就已经被他从床上抱了起来,他像从前一样单手托住她,把她带去洗漱。
……
洛施站在洗手台前,看着他给她挤好了牙膏后又把牙刷递了过来。
她刷完牙,又被他抱起来坐在洗手台上。
他的吻不由分说地再次又落了下来,他一只手扶着她的腰,另一只手撑在洗手台的台面上,偏下头和专心致志地和她接吻。
洛施被他吻到快要呼吸不上来,下意识地攀着他的肩寻求依靠。
一个绵长的吻持续了几分钟才结束。
他不肯离去,一下一下地轻柔啄吻着她,呼吸也有些急促起来。
洛施被他坏心地捉住手贴在某处,涨红了脸,她轻轻推了推他,“你想干嘛呀?”
“你说呢?”周聿礼突然在她耳边低喘了一声,声音喑哑着问她,“宝宝,什么时候给我一个名分。”
洛施耳尖也开始发烫,抿了抿唇,“看你表现吧。”
“好啊,我表现很好的。”周聿礼执起她的手在她手背上亲了一下,很轻地笑了一声,“不过在那之前,你能不能先可怜可怜我?”
洛施隐约有一种不详的预感,“什、什么?”
“帮我。”周聿礼看着她漂亮的眼睛,面不改色地说出下流的话,“我忍得快要爆炸了。”
……
洛施觉得自己一定是昏了头,否则怎么会答应周聿礼这样的请求。
她就这样坐在洗手台上,看着眼前荒诞又艳丽的一幕——
男人上半身穿着一件白色T恤,衣服下摆随意地往上撩了些,露出线条流畅分明的腹肌肌肉。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正掌控着一切。
她什么都没做,他也没有碰她,却就这样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他灼热的视线几乎要将她洞穿。
看到她别开眼,甚至哑声要求她看着,不许再挪开目光。
周聿礼在用他那只骨节分明的手,修长的指节,做着极具视觉冲击力的事。
汗水从他的眉梢滴落下来,顺着滑过他高挺的鼻梁,明明表面上看上去这么淡漠自持的一个人,却在此刻微张着唇低|喘着,莫名地性|感。
到最后一段,频率在他的手中逐渐加快。
直到周聿礼难耐地皱了下眉,燥动的一切才归于平静。
在简单的清理过后,他很快又像个虔诚的信徒一样吻了上来。
两人紧贴着耳鬓厮磨,交换了一个绵长的吻,他吮着她的唇,舔舐着,浴室里响起唇齿间的啧声。
空气好像变得越来越稀薄,洛施急促地呼吸着,身前的人却又很快缠上来,接着往下。
洛施攀着他,忍不住低声呜咽着骂他:“周聿礼,你这个大变态,我不要跟你和好了!”
周聿礼知道她在说气话,弯了弯唇角低低笑出声:“这就算变态了吗?可我还有很多变态的事,没有和你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