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们父子间一向话少，大部分话题都围绕着家族事务，剩下的就是关于母亲的事情。
利亚早就习惯了这种冷淡的亲子关系，他站在父亲身侧，视线落到同一处――
身前的特殊治疗舱宛若一具水晶棺，无数导管与数据线连接在上面，整个房间摆满了各式各样的仪器，这些机械制品一同托举着最中央的治疗舱……
仿佛在支撑一颗衰竭脆弱的心脏。
利亚注视着躺在治疗舱里的女人，“母亲的情况怎么样了？听说有进展。”
“身体已经进入周期性运转，意识开始缝合了。”哈德・埃尔手指轻贴在治疗舱的水晶外壳上，似乎是在抚摸女人的脸庞，“只要意识恢复，精神识海就会慢慢复原，那样她就能醒来了……”
利亚侧头看了眼自己的父亲，一直以来，那双灰绿色的眼睛都恍若迷雾中的森林，长久地浸在阴雨中。
此刻，绵密的雨滴似乎停住了，迷雾散去了些许，让他得以窥见一点辉光……这是长达数十年的希望。
“如果现阶段的研究能突破，晨星女士就能更早醒来。”一道声音从他们身旁传来。
哈德・埃尔将手从治疗舱上抽开，他朝来人微微颔首，“阿缪尔院长。”
森林被迷雾重新笼罩，盖住了那点细碎的微光…利亚转过头，那双灰绿色的眼睛又恢复成令人捉摸不透的模样。
“现阶段研究？”他问。
阿缪尔双手插在白大褂的口袋中：“现阶段的实验项目正好是关于意识植入与精神识海重塑。”
她看着治疗舱里沉眠的女人，目光极为冷静，像精密仪器在测量一件产品。
“恒兴关于生命代码和基因序列的研究项目也到了关键点。”
利亚疑惑：“生命代码和基因序列与母亲有什么关系？”
他记得母亲的生命代码和基因序列都是完整的。
阿缪尔睨了眼身旁的少年，“如果目前的生命代码和基因序列不足以支撑她的意识呢？这是载体问题，没有人会拒绝强壮健康的身体。”
哈德・埃尔上前一步，温厚平静的声音带着些许郑重：“如果有什么需要，老样子，尽我所能。”
“当然。”
阿缪尔调整完房间里的仪器后便离开了。
利亚在母亲身旁待了一会，数着门禁时间，准备回学校。
途中路过一间实验室，那是他没去过的地方，因为最高合作关系的缘故，恒兴基因的大部分实验项目他都知情，他曾经很长一段时间都在这里生活，但总有几个地方从未踏足。
利亚不是一个好奇心旺盛的人，耐不住秘密就在眼前，实验室不是紧闭的，留了一小条缝，于是他扫了眼――
白茫茫的实验室，淡绿色的培养液，还有……
“利亚，你在这做什么？”
听到熟悉的声音，利亚心脏重重一跳，摁下头皮发麻的感觉，神情自若道：“路过，门没关。”
他指了指实验室的大门。
阿缪尔瞥了他一眼，扬起下巴指向右侧，“往那走。”
利亚点头，从善如流地转身离开。
他能感受到阿缪尔驻留的目光，直到拐角处才消失，他忍不住松了口气。
从小到大他最不擅长应付这位女士，对方的眼神总是如同深海般冰冷深邃，令人无法窥探，与她对视就像在凝视深渊。
如果要选一个心中的最强者，利亚会毫不犹豫地选择阿缪尔。
就像刚才，他连对方的精神力都没感知到，要知道即使是军校的老师他也都能感知到精神力波动。
利亚晃了晃头，把这些杂七杂八的思绪清理掉。
他刚才透过那一小条缝隙看到了实验室的一角。
毫不客气的说，那是他在恒兴基因见过最大的实验室，但令他感到不适的是里面密密麻麻的培养皿。在淡绿色的培养液中泡着不同年龄阶段的人类。
大范围实验并不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因为联邦的克隆人、仿生人、人造人都出自恒兴基因，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他成长至今也看过不少。
“最近有什么需要大规模制造的吗？”回想着那间实验室，利亚心头萦绕着一股违和感。
联邦已经有很多年不再大规模生产人口了。
想不通利亚所幸不再思考这个问题，怎么说也是合作伙伴，他没有权限知道的事情，他父亲肯定清楚。
第118章 尴尬的约战
江云清停在门口，正思考着怎么突破人群的围堵时，突然有一个陌生的男人出现在视野中，横进她与人群之间。
花什亦叼着糖棍驱赶学生：“你们想聚众搞事吗？都散了快回去，不然就等着被我扔进积分室刷分，没刷到第八层积分清零！”
积分清零？！
众学生一听，心跳骤停，呼吸一窒，积分清零就等同于挂科！挂科就意味着要接受补考集训的摧残！！
孰轻孰重谁分不清？乌泱泱的人群顿时散了个精光，只剩下A班的学生。
谢琳雅瞧见江云清，眼睛一亮，小跑过去，身后跟着凯罗。
花什亦瞥了眼A班的学生，抬手拍了拍江云清的肩膀：“加油攻塔，你们这届还没有能攻下第十层的学生，我看好你――”
说完，他挥了挥手，潇洒转身。
现在，他要回去看江云清的通关视频了，看看这些关卡还有没有可以增加的东西。
“花什亦老师今天怎么来了？”谷语琳琅侧头问。
汝曦妮：“有人在一天之内破了七八层，他身为积分塔负责人，自然得来看看是怎么个事。”
她扫了眼四周，好家伙，都是熟人，A班大半个班都在积分塔里。
卡丽妲刚从积分室里出来，排名更替的消息自然也看到了，但她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惊讶。
她走到江云清身侧，目光落在对方毛茸茸的发顶上，回想起最初把江云清定位在弱者上，现在想来只觉得好笑。
“走我们打一架去！”凯罗兴致冲冲，准备约竞技场。
江云清侧头，不为所动：“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当然是你比较强啊――”
江云清想了下，纠正自己的话：“为什么不和高年级打？”
四个年级，四个A班，怎么想都是和高年级对战更方便吧。
凯罗：“第一天就打过了。”
“只打了二年级吧。”秦赤道，“其他两个年级比较忙不太好约。”
谢琳雅盯着江云清，忽然说：“打赢另外三个年级你就可以跟我们打一场？”
江云清愣了下，其他人也没想到还能这样。
A班学生：绝妙的想法！
她看了眼卡丽妲，对方点头认为这个方案可行，于是江云清道：“可以。”
凯罗见江云清松口，嘴角一咧：“一言为定！”
酆青秋咋舌，“用不用这么拼啊？”
本以为只有凯罗和谢琳雅准备这么干，结果在秦赤示意下看了一圈，半数人低头发消息，找学长学姐约战。
几秒后，各个训练室的学生停下手中的事，齐刷刷打开光脑。
“哈？！”一个短发女生被隔空投送的消息吓了一跳，“什么玩意？一年级疯了？”
“我去，你也收到了？”
“积分战不够打吗？这么挑衅我们――”
“沃日，怎么这么欠呐，现在就竞技场走起！”
“都毕业生了，忍忍吧……个屁啊，我这暴脾气忍不了一点！赌上毕设我也要把他们打一顿！！”
从二年级到四年级的A班班级群消息“叮叮叮”的响，一秒数十条消息，包括本来有所沉寂的论坛，又火热起来。
充分演绎了什么叫暴怒的学长学姐。
A2班级群：[练习暂停，全都上竞技场！]
A3班级群：[淦的，竞技场集结！今天的任务――打爆一年级狗头！]
A4班级群：[在校生都给我狠狠打，让他们知道什么是前辈的威严！！]
竞技场里边闲逛切磋的学生当场就愣住了，面前突然出现一群气势汹汹的A2-A4班学生，看这架势，他们下意识就往两侧站，给他们让道。
某B3班学生一脸懵逼地发了个帖子――【世界末日了吗？还是说A班联合起义要踏平整个竞技场？】。
远在宿舍的黄茵茵在论坛猝不及防刷到这些个魔幻的帖子，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
仔细看完帖子内容后，立刻给江云清发了消息。
黄茵茵：[你们班干嘛了？学长学姐一副要杀人的架势。]
季暖凑过来，“她怎么说？”
黄茵茵一言难尽，“约战。”
这约的是群殴吗？谁会一口气约三个年段，毕业生都联校网进观众席了。
卡丽妲看了眼江云清和黄茵茵的聊天记录，转头问面前的同学，“你们给他们发什么了？”
什么约战会让人群起攻之？
凯罗竖起大拇指：“‘有种就来竞技场砍我’，很好用，能激发他们的潜力。”
谢琳雅：“‘菜就多练，现在给你这个机会’。”
卡丽妲沉默了，是他们两人会发的东西。
谷语琳琅：“厉害啊――”
祝华光斜眼看她：“我觉得你发的也不差，‘不会吧不会吧，不会有人连竞技场约战都不敢接吧’，侮辱性极强。”
秦赤：“你发的什么？”
“一般般，‘不应战穷一辈子’。”
江云清眨了下眼，她刚才有种心脏骤停的感觉，这就是所谓的杀伤性极强吧。
酆青秋指了指身旁的傅洛天，“你要看他，猜猜这个浓眉大眼的发了什么。”
他这一句话勾起了其他人的好奇心，他们纷纷凑过来，傅洛天把光屏打开，里面是他空投过去的约战信息。
――‘菜没关系，多练就行。’
――‘军区需要的是高素质人才。’
――‘毕业对你来说应该很有难度吧？’
看完这些约战宣言，众人都沉默了。众所周知，傅洛天是一个相当稳重、相当靠谱的人，现在他们真正体会到什么叫‘三观碎裂’。
汝曦妮弯起眼睛，促狭地看着面前的男生：“真是高情商发言啊。”
傅洛天谦虚点头：“哪里哪里。”
互相调侃完，约战的人正准备去竞技场，结果光脑消息把他们都摁在原地，那是一条校园公告。
“帕莎妮娜老师要开线上会议诶。”谷语琳琅打开光脑，发现是专门给新生开的会议，“应该不会很长吧。”
汝曦妮：“帕莎妮娜老师负责虚象图层相关的事务，她到现在没开过一次课，倒也不一定会短。”
江云清的光脑并不支持线上会议，她走到前台找啡啡，卡通形象的可爱小狗扭着小尾巴往一旁挪，腾了个位置出来。
“连上光脑就行啦――”啡啡帮江云清设置完信息，面前立刻亮起一个大屏。
卡丽妲见状走到江云清身边，把刚打开的光脑关了。
“诶，有大屏！”
“过去*看看。”
秦赤和酆青秋、墨常三人也聚了过去。
被夹在中间和江云清紧贴在一起的啡啡瞧见其他人有加入的趋势，直接把光屏放到最大。
于是A班学生都聚在前台看大屏，把应战的学长学姐抛到了脑后。
竞技场里的围观群众：我去，怎么感觉他们要爆炸了？
“人呢？？”
“靠啊，一年级耍我们？！”
…
S班训练室。
“看消息了吧？”塔云枫盘腿坐在地上，侧头看向从虚拟空间出来江昀。
消息都过了几轮了，只有这个人一整天都泡在虚拟空间，光脑从头屏蔽到尾，拒绝一切外界干扰。
没意思……
蜜蕊瞥了眼塔云枫，把手中的补充剂递给江昀，温声道：“现在论坛上全是A班的约架贴，要去约她吗？”
江昀接过补充剂往嘴里灌，缓了会，“不用。”
怎么说呢，她对江云清这个人是有点想了解的兴趣，但对和她切磋这件事并不感兴趣。
塔云枫眨了眨眼睛，惊奇道：“你竟然会拒绝……真少见啊江昀，她可是直接通关了第八层诶――”
江昀对他这话没作反应，她身侧的蜜蕊转头微笑：“塔云枫，你今天休息的时间有点长。”
“噗嗤――”祝柒黎忍不住笑了。
塔云枫被他这莫名其妙的笑整得一脸懵逼。
酆澄泽看着对方那过分清澈的眼睛，意味深长道：“她的意思是你太闲了，建议你跟塔云瑞多训练。”
塔云枫：？？？
傅允袖挪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同情道：“别变成第二个谢思屿。”
“我怎么可能是他那种低情商的直男！”塔云枫一脸委屈地控诉。
刚开门进来的谢思屿：？谢邀，没惹任何人。
塔云瑞扫了眼训练室的人，走到塔云枫身侧盘腿坐下，把饮料和饭团给他。
塔云枫一瞧见自家兄弟来了，那点委屈当场烟消云散，捧着饮料和饭团开吃。
“江云清不是很早就和谷语明月认识了？想了解，找谷语明月更合适吧。”塔云瑞冷静分析。
祝柒黎抓了把璨金色的头发，懒洋洋地趴在小熊猫背上：“今天明月和明阳他们不在诶……我记得妙妙有匹配到她，就是弃权了。”
“今天有五个人不在。”傅允袖看了眼人数，又道：“不过我之前在黑市上见过他们，看起来没有那么强啊――”
从精神力波动上来看挺一般的。
“这有什么，我不仅和她坐一辆电梯，还在分班考上被她淘汰了。”祝柒黎下巴搁在小熊猫毛绒绒的头顶，撩起眼皮，蓝色的眼珠晶莹剔透，在灯光下宛若切面完美的宝石，闪烁着辉光。
他倒是没什么想法，输就是输，赢就是赢，他输了所以他更弱。
酆澄泽垂眸轻扫，嘴角噙着抹意义不明的微笑，“你心大自然无所谓，但其他作为天才多年的人被一个普通学生逆袭超过，可不会这么容易释然。”
“说的是你吗？”蜜蕊支着下巴，露出一个甜蜜的微笑。
酆澄泽坦然点头：“是啊。”
傅允袖真诚发问：“你们一定要阴阳怪气互相伤害吗？”
酆澄泽先来一个大范围攻击，蜜蕊再来一个针对性嘲讽。
每天一群人排列组合互相嘲讽，S班特色。
谢思屿日常略过这些没营养的嘴炮，自顾自说自己的想法：“她的精神力成长曲线不正常，加上异种的身体状况，我更倾向于隐藏实力。”
“干脆改天去找她看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