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怨掀开被子，俯身摸了摸小珏的身子，拧起的眉头传递着事情很棘手的信息。
雪然抿着唇：“颅内脑出血，粉碎性骨折后遗症并发。”
说完眼眶微红，姜怨不接话，半响，问：“病历给我。”
雪然连忙翻身去包里找，然后双手递上。
她眼睛有些湿润，开口问了些问题，姜怨指尖捏着病历仔仔细细的看，没回答，声音很沉：“你们先出去吧，别打扰我。”
小珏拉着雪然的手不松：“妈妈，我害怕。”
雪然握着他的小手，轻轻捏了捏：“不怕.....他们是妈妈的朋友。”
姜怨冷嗤一声：“我可不.......”
下一秒被清清猛的一拍后脑勺，警告：“你别乱说话。”
姜怨老实闭嘴。
清清带着雪然出了病房，坐在病房门口的长椅上，开门见山：“说说，你是怎么惹到李浩森的？”
清清听完气冲冲的走了。
等姜怨出来的时候，只看到雪然坐在长椅上，脸上挂着泪，姜怨皱眉：“那只......”
想到安元的警告，他停了停：“那个女人呢？”
雪然声音里满是哽咽：“不知道......”
姜怨抿唇：“收拾一下，今晚转到市里的三甲医院，安排手术。”
*
安元在医院楼下，和林潇还没聊完，就看到清清怒火中烧的往外走，他抬步跟上她，扬声叫她名字。
“清清？”
清清脚步停顿一下，转过身，看向安元，双眼气到发红：“我们走，回市里，我一枪嘣死那混蛋玩意！！！”
安元安静的看着她。
“布个屁局，老娘不弄死他名字倒过来叫！！！”
闻言，安元低笑出声，眼尾微勾，看着清清，声音温柔缓慢：“清清。”
清清：“........”
她咬牙，也顾不上装什么文静小姑娘了：“你走不走，你不走我自己打车！！！”
安元往前走了两步，立在她面前，将她的围巾往上拉了拉：“先跟我说说怎么回事，行吗？”
她红着眼，安元手落在她头上，最终还是拍了拍她的小脑袋，给她顺气。
林潇走过来，表情淡漠，等着清清开口。
清清红着眼低下头：“小珏是被李浩森用力摔在地上造成的脑出血和粉碎性骨折.......”
“大概是在他四个月大的时候，雪然在酒吧里工作，因为刚到A国，身无分文，懂的也不多，白天还要照顾小珏，只能找一些时间短挣钱多的工作.......”
卖酒，唱歌，因为长得好看，业绩好到不行，但也因为好看，麻烦随之而来。
李浩森喝得醉醺醺的，从包厢里摇摇晃晃出来，迎面撞上了雪然。
色欲熏心，他扯着雪然强推进一个没人的包厢里，打算用强，走廊上有摄像头，雪然没敢还手。
上班第一天，领班就告诫过她，不要惹事。
进了包厢，她身手敏捷，将人按摔在地上。
包厢里没有摄像头，雪然恶狠狠往他腹部踢了两脚，转身回员工休息室，抱着已经入睡的小珏下班回家。
初来乍到的雪然并不知道，自己得罪的是什么人。
第一百八十四章 番外（二十）：.别再把他拖进深渊里了
第二天，她同往常一样正常上班，在休息室将小珏哄睡，转身出门，李浩森带着人，堵在休息室的门口。
他长相偏阴美，在灯光的照射下更显阴鸷。
李浩森手里夹着烟，雪然刚一出来，他一口烟气吐在她脸上：“小美女，又见面了。”
李浩森身后十几个保镖围着，谁也不让靠近。
雪然往外面围着的一群人看去，领班白着脸，嘴唇蠕动示意她赶紧道歉。
雪然捏着衣角，低下头，声音尽显卑微：“对不起，昨天......”
话没说完，李浩森推着她进了休息室，关上门，操起手边的凳子直直往雪然的头部砸去。
“操你妈，老子活这么大，还没人敢动手打我，你一个贱女人，也配？”
雪然摔在地上，额角冒血往下落，她没还手，也不还嘴，希望他发完气可以放过她。
这份工作很重要，至少对雪然来说是这样。
她不想靠偷东西来养活小珏。
然而李浩森变本加厉，对雪然拳打脚踢，腹部挨了好几脚，李浩森扯着她的头发，眼神阴冷发狠，捏着烟头直接往雪然裸露的肩上按。
雪然痛苦万分，却是忍着：“对不起.......”
如同行尸走肉般，李浩森一点爽快的报复感都没有，眯起阴鸷的眼看着雪然：“你知不知道，让我睡你是你多大的福气......”
他掐着雪白细腻的脸，尽管上面已是血迹遍布，也遮不住雪然的绝色。
李浩森低头，吻还没落到雪然脸上，她偏过头，逆来顺受挨了那么久的打第一次反抗。
李浩森眼神更为阴鸷，拖着雪然往角落的婴儿车走去。
雪然脸色一变，双手抱住李浩森的腿，眼泪滑落：“对不起，我错了，我错了，是我不对，求求你，放过我......”
她惊恐的求饶，让李浩森笑出声来，脚踹开她，面色狰狞的抓起婴儿车。
雪然不顾身上的痛，挣扎着起身，提起拳头恶狠狠的朝着李浩森砸去。
她夺过婴儿车，小珏因为大幅度的晃动醒来，在车里嚎啕大哭。
李浩森被人踹翻在地，嘴里哀嚎着叫人，门外的保镖冲进来，十几个保镖控制住雪然。
李浩森爬起身，吐出一口血水，脸上是得意的笑，眼神冷漠的看向门口围观的众人，领班白着脸，知道李浩森惹不起，颤着手将休息室的门关上。
雪然被按在地上，面部摩擦着粗糙劣质的地毯，头被按着，发声都艰难。
她就这样，眼睁睁看着李浩森拿婴儿车里的小珏出气。
哭啼声一止。
傲雪凌霜的雪然彻底死去。
从此，眼里再也没有光。
李浩森赶尽杀绝，两天后将雪然告上法庭，罪名：故意伤害罪。
雪然没权没势，当然打不赢这场官司，那些在门外围观的人，也没人会站出来替她说话。
此后，她除了要给小珏治病，还要偿还给李浩森漫天债务。
走投无路之下也曾经想过卖了钻戒，可是因为来历不明，无人敢要。
黑市她去不了，到处都是那些追杀她的人的耳目。
因为被各大医院拒绝入院治疗，小珏错过最佳治疗期，如今后遗症一旦爆发，任何一丁点的病都能要了小珏的命。
清清说完，因为代入感太强，感同身受般流出泪。
安元沉声，轻轻给她拭泪。
林潇默不作声，转身往楼里走去。
清清气到胸膛起伏：“她好惨呜呜呜......”
安元轻叹，擦着她的泪水：“别哭了，我们回去，找李浩森。”
“呜呜呜，快点，去弄死他！！！！”
“嗯......清清，别哭了。”
*
姜怨正在缴费，身旁站着局促的雪然，他将卡递出去，声音低沉：“林潇有情感缺失症。”
雪然怔住。
“情感缺失，对待身边的亲友和事物都很淡漠。”
雪然咬牙，错愕：“我不.....知道他.......”
“我不懂你是怎么做到能走进他心里面的，也不懂你做了什么把他变成现在这样.......”
结完账，护士将卡递出来，姜怨收进钱包，放进口袋，看向雪然，继续道：“这种伤害是不可磨灭的，造成的阴影也极大，我今天帮你完全是因为他是我兄弟，和你们没有半点关系，你也好，小珏也好，对我来说都是陌生人.......”
“阿潇要是不计前嫌与你和好如初也罢，还是替你度过这道难关就撒手不管也好，我们都站在他那边.......”
“就是希望你......别再把他拖进深渊里了。”
话一说完，林潇清冷的脸就出现在雪然身后，姜怨吓一跳，说话都不利索：“卧槽，你怎么走路都没声音！！！！”
林潇掀起眼眸看他，姜怨一哆嗦：“哎哎哎，干嘛这样看我，我什么都没说！！！！！”
雪然转身看向林潇，声音又低又小：“阿潇......”
林潇抬手，拉开雪然的衣领，雪然惊呼一声，姜怨痛心疾首：“完了，光天化日之下你耍流氓！！！！”
雪然细腻的肩头有一道疤，圆的，边界清晰，特别明显。
雪然抬手捂住，艰难的咽了一下口水，红着眼：“阿潇，别看了。”
林潇收回手，声音里没有情绪：“你想让他怎么死。”
姜怨了然，去推林潇：“别在这聊，走走走，换个地方。”
林潇握住姜怨来推他的手臂：“医院你安排，我走了。”
雪然站着不动，眼眸里全是水，林潇抽出自己的钱包，钱包里两张卡，全递给雪然：“里面有钱，你生日。”
雪然不想接，却还是伸手拿下，她做的一切，不就是想让小珏能得到好的治疗吗？
摆脱李浩森的纠缠和为难，让小珏不必因为她受再多的苦。
“我以后......还你.......”
林潇将她的衣服扯好，声音清冷：“他....也是我儿子。”
将扣子系好，林潇看着低着头的雪然，开口：“有些事解决完以后，再两清也不迟。”
姜怨：“哇哦，好长一句话。”
林潇看他，姜怨点头：“知道，已经安排好了，晚点到了市里我给你消息。”
“能治好吗？”
姜怨龇牙：“瞧不起谁？”
“你。”
姜怨：“........”
第一百八十五章 番外（二十一）：都说没有生气
雪然回病房收拾东西，姜怨跟着林潇到了医院楼下。
林潇打开车门上车的时候，姜怨抬脚轻轻踹了一下车身。
林潇侧目，看他。
姜怨双手抄兜：“阿潇，你对雪然还有感觉吗？”
林潇收回目光，拧着眉，初相识时姜怨为了林潇看了一大堆的心理辅导书，想要将他从无欲无求的边缘上拉回到爱恨交织的世界里。
无果。
其实也完全没必要。
感受不到喜怒哀乐其实没什么不好，毕竟雪然带给他的情绪波涛就足够让他消化很久。
林潇垂眸：“不知道。”
姜怨追问：“再次看到她的那一瞬间你是什么感觉？”
“不知道。”
姜怨叹口气：“那现在呢？知道她被欺负了是什么感觉？”
“不知道。”
姜怨：“........”
他换个意思问：“就是，听到她被欺负，心里烦躁郁结，会觉得闷着一口气，想替她报复回去。”
林潇始终皱着眉：“一点点。”
姜怨点头：“那小珏呢？看到小珏是什么感觉？”
“不知道。”
姜怨闭上眼深呼吸一口，有些颓然的问：“心里有什么波动吗？”
“一点点.......的好奇和.......”
林潇皱眉，不知道要怎么形容，想了想，道：“杀人时的感觉。”
姜怨拍手：“对对对，那是兴奋感！！！！”
虽然形容得比较血腥，但至少能让姜怨对他的心理活动有初步的了解。
林潇抬眸看向姜怨：“嗯。”
“没事了，你走吧，等事情结束了再和你细说。”
林潇躯身坐进车里，系上安全带，手搭在方向盘上，车门没关，姜怨知道他还有话要说，站在一旁等着。
“姜怨，我说了要和她两清。”
姜怨不以为然：“哦，那我做手术的时候先把小珏弄没？”
林潇看着前方，面无表情：“等我杀了李浩森，就去杀了阮初。”
姜怨：“.......”
车门“哐”的一声关上，扬长而去，姜怨在后面骂骂咧咧。
*
清清坐在副驾驶，一脸愤然，小脸因为生气通红：“狗东西，还挺会仗势欺人，看我不把他弄得尸骨无存挫骨扬灰千刀万剐碎尸万段！！！！”
安元轻轻打着方向盘，听她骂了一路，不说话，她的共情能力很强，刚才哭了很久，现在又骂了很久。
虽然好像，雪然与她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
等清清骂完停下来喝水，安元开口：“清清，待会到地方，你在外面等着，我和林潇进去。”
清清猛的吞下一口水：“不要！”
安元抿唇：“嗯，你听话一点。”
清清：“........”
为什么要这样子和她说话，像哄小孩子一样。
她拧紧瓶盖，侧头看向窗外：“就不。”
她现在可生气了，可想手撕李浩森了。
车内瞬间安静，安元一路都没说话，清清也不说，一直歪着脖子看外面。
外面黑乎乎的，什么都没有。
倒是车窗玻璃上，有某个人的影子。
清清抬手描绘影子的大致轮廓，撇着嘴，情绪低落。
到了市里，一个红绿灯十字路口，车子缓缓停下来，感受到一道目光的注视，清清始终扭着头，也不肯转过头去确认安元是不是真的在看她。
莫名其妙的赌气行为。
车内突然响起一道低沉好听的笑声。
清清眼瞳动了动，然后就听到安元笑着问她：“脖子不酸吗？”
清清看着外面的霓虹灯，不接话。
酸。
但我要面子。
安元又笑：“好了，清清，待会的行动你自己做主。”
清清眉眼弯起来。
下一秒如坠深渊。
安元温润的嗓音勾着笑，道：“你性子和小云星很像，总是不服软。”
刚扭过头来的清清又一下侧过头继续看着外面，不接话，气氛很快又变得异常安静。
车子停下的时候是在一个偏郊区的别墅附近，这里是李浩森的另一个住宅，听说他今晚主演的电视剧杀青，他在别墅里办了party邀请了一些朋友。
车子停下，清清松开安全带，开门，下车，她要去看看别墅的布局。
“清清。”
走出去没几步的清清停下来，扭头，安元离她几步之遥，她道：“我去探探路。”
安元在适当的距离停下脚步，很平静的问她：“你在生气吗？”
清清：“.......”
她挠挠头，口是心非：“没有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