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白羽如疯了一般扣下扳机，戴夫的头像西瓜一样炸得七零八落。
“呕，咳咳咳……”眼看戴夫死去，白羽一屁股坐了下来，剧烈咳嗽着，内脏混着血沫喷溅一地。
他呼哧呼哧喘着粗气，知道自己也要死了。
临近死亡，他摸了摸绞痛不已的腹部，突然觉得有点委屈，今晚吃的那碗粉应该还没有消化吧――那个卖面的小子，也还没有做掉呢。
那个不懂事的乡下人，也该死！
对了，黑风呢，他去哪儿了，难道死了？
正胡思乱想之际，一双染着血的小白鞋走到他身前，他的下巴被人扣着抬起，对上一张绝对称不上美丽的脸孔。
是个护士……山庄哪来的护士？
“白羽，你还记得玫瑰康复医院吗？”蔷薇死死掐着他的下巴，冷声问道：“玫瑰康复医院里爆发的锈病，是你们做的吗？”
“什么玫瑰蔷薇的……”
白羽吐出一口血，将血污全蹭在蔷薇的掌心：“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不知道？”蔷薇冷笑，一巴掌将白羽抽翻！
“玫瑰医院全员死后，我分明看到你喂了一具尸体什么东西！从那之后，整个医院的污染骤然加剧……”
白羽趴在地上，许久才回过神来：“哦？你是说污染场……你是生还者？”
“哈，我去过那么多污染场，你是第一个还敢来找我麻烦的生还者，好不容易活下来，为什么还要来找死呢？”
“污染场……”蔷薇咬牙，“你把我们好好的医院称为污染场？”
“豢养污染核的农场，自然是叫这个名字，可惜，有些地方就算人死光了，诱导原也喂了，都培育不出一个能用的污染核。”
他咧嘴笑，话语中充满了不屑：“你能活着出来，看来你们医院的污染实验也失败了？”
诱导原，污染实验，豢养污染核……
这些关键词加在一起，已经足够还原事情真相。
玫瑰医院的锈病果然是人为祸事，他们故意制造这种人间炼狱，是为了人为地培育出污染核！
“你们这些该死的魔鬼！”蔷薇的眼睛愈发鲜红：“罪无可恕！”
白羽不屑一顾：“怎么，你的亲朋好友，抑或者是亲亲情郎也死在那里，不然你这么生气干什么？”
“人命而已，不值钱的，再说了，你不是没死吗？”
见他临死竟然还是这副样子，蔷薇再也忍耐不住，指甲如钢刀一般绷紧，目光冷沉至极。
“狗东西……你去死吧！”
就在蔷薇准备一掌了结掉他的时候，白羽整个人突然紧绷成虾米状，一股强大的力量从他的身体内部爆发出来。
他凄厉惨叫：“啊啊啊啊――”
噗呲！
一棵树苗从他的体内破体而出，将他整个人撕裂。
他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整个人倒伏在地，从他背部长出的树苗郁郁葱葱，愉悦地舒展着枝条。
“……”
蔷薇哑然，这东西还真是恶心！
不过，死得好！
与此同时，就在戴夫被白羽击倒的这几分钟内，那些守着展厅大门的工作人员纷纷呆住，一个个像失了魂似的。
幸存的客人们趁机合力推开了门，四散奔逃，眨眼间，整个大厅内除了被感染寄生的倒霉蛋，就只剩下了寥寥几人。
咔嚓――
一个被寄生的中年肥胖富商扭了扭脖子，眨了眨眼睛，呆滞的目光突然清明起来。
他反手拔出自己后背的植物，随后梳理了一下自己所剩不多的头发，叹了口气：“真是令人讨厌的小子，差点真被他杀了，还好，这是我的迷域……不把污染彻底除清，别想杀死我！”
他一边自说自话，一边活动着手脚：“不过也好，换具身体用用。之前那副皮囊，我也有些厌倦了。”
这富商的外貌声音都十分陌生，但西娅和风息都听出来了――他正是戴夫！
他竟然没有死，而且他还能更换身体，难道这些被寄生的植物都是他的备用身躯？
风息皱眉：“看来他可以无限抽取迷域里的污染能量补充自己，在这领域之内，污染不绝，他便不死。”
这边，死而复生的戴夫看向蔷薇，语气温和：“小姑娘，你是从哪儿来的？”
“这是我的迷域，你是同类，你不该来。”
“……我是为了他来的！”蔷薇指着地上的白羽：“他是我的仇人。”
“这小子确实讨人厌，不过没关系，他已经死了，他的尸体你要吗？”戴夫依然慈眉善目的。
“不用……”蔷薇下意识退了一步。
“那就好，你走吧。”戴夫点头：“记得，下次不要突然闯入别人的家，很失礼的哦。”
“……”蔷薇不想回答他，转头就走。
戴夫低下头摸了摸白羽身上的树苗，手指却忽然一顿，他看向蔷薇，冷声开口：“站住。”
蔷薇停住脚步，没有回头。
戴夫面色骤然阴沉下来，他一把将白羽身上长出的树苗折断，只见树苗的树心之中还嵌着一根细细的牧草杆子――这棵树苗，是一棵复合植物！
他就说，白羽明明被寄生了，为何能突破吸血树的控制，甚至反过来攻击身为吸血树之母的他？
原来他的身体里还有其他寄生物！
最致命的是，戴夫在白羽身上闻到了细微的合欢树的香味。
“是你们。”他站直了身体，死死盯着蔷薇，“偷我果实的小偷！”
他瞬间想通了一切，为何白羽能频频在他手下逃脱，又为何合欢树明明没有成熟，风声却泄露出去了……
“呵，公司是早就准备对付我，才故意演了这么一出吧？”
他逐渐激动，神色染上疯狂之色：“公司监守自盗，反而污蔑我做不出任何成果，以此来收回对我的管控权……真是高招！”
说着，他捏碎了手中的树枝：“不过你们也太嚣张了，我本来打算解决这边的麻烦，就去找你们的，没想到你们竟然自投罗网！”
他看向一直端坐在贵宾席的西娅和风息：“这是你的同伴吧，既然来了，就不必再走了。”
西娅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脑补完了一切。
不得不说，除了他们的身份和立场之外，戴夫的脑补逻辑是自洽的。
她没有反驳，只是站起身来，然后拍了拍身边的风息：“打得过吗？”
被委以重任的风息挺起胸膛：“没问题！”
戴夫冷嗤：“不知天高地厚，那个弱的离谱的同类就罢了，区区两个普通人，也敢跟我叫嚣？”
然而下一秒，戴夫的笑声戛然而止，就在他的话音未落之际，风息如闪电一般闪现到他面前，突然出手捏住了他的脖子。
“呃……”
戴夫感到一股强大的力量将他锁住，他的身体被提起脱离地面，他和这个迷域中所有污染能量的联系突然断了！
他像个断电的机器人，四肢重重下垂，变成了几根软趴趴的面条。
“怎么……可能！”他双眼翻白，惊骇欲绝地看着风息，眼中充满了恐惧和不解。
他的声音颤抖着：“你…你到底是谁？”
风息捏着戴夫的脖子，像捏着一块橡皮泥，戴夫的颈骨在他的手掌下扭曲变形，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
戴夫的脸色狂变，感觉自己仿佛一条缺水的鱼，大张着嘴，却吸不进一口氧气。
“不，不要……”
这次他是真的慌了，被迫切断和迷域的联系，他无法再转移到其他身体里，如果死在这里，就是真的死了！
“求求你，放过我，你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他慌不迭地求饶，语气卑微至极：“你要什么都行，整个山庄我都给你，请你放过我！”
风息转过头看西娅：“要杀吗？”
别人可能杀不了这个能随时更换身体的泥鳅，但他是谁，他刚好就是吃这碗饭的嘛，实在不行，把整座山庄的污染都吃了。
包跑不掉的！
西娅没有回答，她在思考。
农庄土地很多，单靠4个残疾伙计，肯定应付不了繁重的农活，她后续还要招人。
但是……她不太想进行太复杂的人员管理，她种地不是为了当地主的。
这样想着，她看向满脸可怜的戴夫：“你应该很会种地吧？”
戴夫忙不迭地眨眼：“会会会，我最擅长的就是种植，不管是什么植物我都可以种出来，我这辈子唯一的心愿就是一直种地……”
“你一个人能种多少亩？”西娅问。
“多少都行！”戴夫飞快回答：“我还有吸血树，吸血树的游藤也听我调遣，它们也可以帮忙种！”
游藤，说的应该就是那些小虫子一般的黑色藤条了，确实挺多的，牙口还好，碎石翻土应该不在话下。
“好，留他一命吧。”西娅拍板：“但是，我得在他脖子上栓个绳。”
她看向风息：“有办法让他乖乖听话吗？”
这倒是个问题。
风息想了想，看向一旁的蔷薇：“你饿不饿，想吃饭吗？”
第36章 收服
“饿。”蔷薇点头，她磨牙霍霍看向戴夫：“要是能有什么嚼一嚼就好了！”
“别，别吃掉我！”戴夫疯狂摇头：“求求你们放我一条生路，我自愿听你们调遣，我保证绝对听话！”
西娅审视着戴夫：“你不是第一次背叛人类，你的信用度极低。”
这家伙不仅反水，还对昔日旧主痛下杀手，和他合作，如果拿捏不住他的七寸，无异于与虎谋皮。
“没关系，我有办法。”
风息手指收紧，戴夫的脖子被掐得变形，他翻了个白眼，嘴大大张开，一股漆黑的气体从他嘴里喷了出来。
那黑气汹涌而狂暴，很快形成一个小小的漩涡，风息伸手一抓，那气旋便像被压实的棉花糖，变成了一张薄薄的卡片。
这卡片十分眼熟，和蔷薇化成的身份卡很相似。
西娅拿过卡片一看，果然是一张ID卡的模样，不过这张花纹比蔷薇的精致，上面还刻着戴夫的基本信息。
戴夫：35岁，污染核，职业农夫。
扫描了一下：高度折叠的精神体能源，磁场不太稳定，可用作燃料。
卡片出来之后，风息松开了手，戴夫委顿在地，一阵猛咳：“你，咳咳咳，你竟然……”
他神情惊恐地盯着风息，仿佛看着什么怪物：“能强行抽取污染能量具象化，你……你是迷鹿！？”
迷鹿？
西娅记住这个词，原来风息的种族叫这个？
平平无奇，毫无特点，一点也不酷炫。
“你说什么呢，我可不知道什么叫迷鹿！”风息根本不认，他把那张卡片递给蔷薇：“你拿着，要是他不听话，你就把这卡吃了。”
“好嘞！”蔷薇喜笑颜开。
这卡片相当于是戴夫的灵魂本体，活动的人形只是一个躯壳，如果破坏掉卡片，戴夫就会即刻崩溃消散。
拿走卡片，就像抽走了他的电池，等躯壳里的能量用完，他就要陷入昏迷。
而污染核之间可以互相制约隔离，蔷薇拿着卡片，戴夫便不能顺利回到卡片中补充能源――除非蔷薇向他开放权限。
拿到对方的卡片，便等于掐住了对方的命脉。
这下妥了。
“好手段……”戴夫冷哼，知道自己这回是真的栽了个大的！
他怎么就那么倒霉，竟然遇到一头游荡的迷鹿！
要知道，迷鹿一般都是整个族群一起活动的，它们具有撕裂空间的能力，无惧星际乱流风暴，如雾如风，刮过星际每一寸土地。
必要时，它们能隐没行踪，没有人能看到他们的身影，更没有人能阻拦它们前进。
因为它们是高于这个次元的生物。
谁也不知道它们什么时候出现，又要去往何方，只知道它们以污染为食物，是浩瀚星海中最神秘的一个族群。
这种生物，竟然会选择化为人形？
当戴夫大脑疯狂运转时，西娅却看着他那被打得乱七八糟的身体，思考片刻后提出建议：“你换个容器吧。”
她端起地上一盆蔫了吧唧的小树苗：“先钻到这里来。”
戴夫一愣，脸色变得铁青：“什么意思，你连人都不让我做？”
西娅没有解释，而是看了一眼蔷薇，蔷薇一咧嘴，就要去咬戴夫的卡片。
“等等！”戴夫深吸一口气，咬牙：“不做就不做！”
说着，他化作一道黑色烟雾钻进了小树苗中，小树苗依然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不过叶子明显绿了不少。而肥胖商人的身体则轰然倒地，再无生机。
与肥胖商人倒在一起的，还有那些被小树苗寄生了的“树人”们。
自从戴夫被风息控制后，这些原本直挺挺站着的傀儡们如同被推翻的多米诺，噼里啪啦接连倒下。
一些棕黑色的小树藤从树人们的耳朵中爬了出来，笔直地朝着戴夫的小树苗游来。
西娅将戴夫盆栽放在地上，那些小游藤便钻进了盆栽的泥土中，再也不动了――还好花盆够大，不然还装不下这么多。
回收游藤完毕，地上倒着的树人们渐渐找回了自己的身体控制权，他们发出痛苦的呻吟，甚至有人已经慢慢睁开了眼睛。
“这是怎么了，我在哪儿……”
“我记得好像发生了很恐怖的事，咦，是什么来着？”
“戴夫死了，我记得他被人打死了！好多死人，嘶，救命啊，快叫人！”
展厅中一片混乱，重新活过来的人手忙脚乱地超外界发送着求救信息，与此同时，西娅已经推着一个小推车，从山庄的后门离开了。
后门处，运送他们上山的大货车还停在门口，两个人贩子却不见了踪影，只见驾驶座上有一大滩血迹，看出血量，人估计已经保不住了。
“看来是被灭口了。”西娅合理推测：“今晚的宴会是最后的盛宴，过了今夜，就不需要再从外面掳人来，所以这些杂鱼，自然也要清理掉。”
“真是坏蛋！”风息给了小树一巴掌，打掉它两片叶子。
小树晃了下，不敢动。
“正好，我们征用这辆车。”西娅撕下了自己的人类皮套，恢复了钢铁躯壳。
她飞快爬上驾驶座，启动了大货车，风息抱着则树苗坐副驾。
西娅调出自己记下的地图，走上了他们被拐上山的路线，十分隐蔽安全。
眼看着她“变身”后又开始驾驶车辆，小树苗一阵抖动，树干上突出一张小小的木头人脸，人脸张嘴：“你竟然是个机器人！”
“机器人和迷鹿……呵，真是意想不到的组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