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十分钟了……”
凯尔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目光不友善地瞪向沈情，“都怪你……连一个女人都没有出现！艾蒂安肯定是遇到麻烦了！”
沈情怎么会不知道这一点呢？
她有些焦急地攥紧双手，如果说之前还仍然抱有希望，但看到电梯上显示的数字时，那种恐惧被放大到了极致。
“等等……凯尔先生，刚刚这个电梯上面显示的数字是地下二层吗？”
凯尔转过头，有些怔愣地看了过去，脸色瞬间变了。
绝大多数人都知道火灾是不能坐电梯的，就算坐电梯也不可能坐到地下二层。
那会是谁下去了呢？
凯尔下意识地伸出手去摸自己外套里的配枪，思索着要不要下去帮忙。
正心惊着，身旁的女孩却突然动了，明明身体摇摇欲坠，却一把将他手里的枪夺走，然后拼命地朝外跑。
凯尔想要抓住她，却没能抓住，气得忍不住咒骂，他快步想要去追，但那女孩竟跑得飞快，重新回到混乱喧嚣的一楼大厅，他抬起头，在看见霍利斯的瞬间心中一慌，心虚地侧身躲回了楼梯的墙壁后面。
沈情黑色的长发因为奔跑而散开，她茫然地站在大厅中央，喘息着看向四周。
她理应为此反倒急迫和紧张，可是此刻，沈情只觉得无比平静和坚定。
不知道为什么，和艾蒂安先生在一起的时候，她总会下意识地依赖他，但事实上，她早该这样了，这一切早该由她自己来做的，哪怕沾染污秽、被人误解……
这其实是沈情的责任，不该是艾蒂安的。
想到这里，她笑着举起从凯尔那里抢来的枪，学着以前在电视剧里看到的画面，笨拙地用拇指将枪上膛，然后朝着天花板扣下了扳机。
“砰——！”
人群中迸发出惊恐的尖叫，但那一切却好像与始作俑者沈情毫无关系，她那双湿润深邃的眼眸终于在那个瞬间与霍利斯锐利的双眸四目相对。
沈情在确定对方发现她了之后，那双眼瞬间明亮了起来，她逆着疯狂混乱的人群转头就跑，奔赴她真正想去的地方。
第47章 她救了他的命。
047
沈情跑得飞快, 她手里紧紧地握着枪，快步地往地下室跑。
身后的脚步声也如影随形，好像一直在向沈情逼近。
她浑身都酸痛的要命, 也不知道是怎么撑下来的, 只是想着绝对不能在遇见艾蒂安先生之前被霍利斯探员抓住了, 就这么跑啊跑，快步地跑到了地下二楼的地下室。
视野渐渐看到了更多的画面，狭长幽深的走廊，是沈情熟悉的地方，她远远地立刻看到一道高大强壮的陌生身影突然转过身, 面朝自己举起了手, 对方似乎察觉到了其他人的出现，沈情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听到“砰——”得一声巨响在自己的面前响起。
沈情的身体不受控制, 身体先于大脑的反应，控制身体避开，她抱着脑袋蜷缩在角落里，沈情抬起后, 发现身后的霍利斯也不知何时摸出了自己身上的配枪，躲在了另一侧的柱子后面, 躲避连续打来的子弹。
沈情一时间只觉得有些恍惚了, 因为走廊的另一端也传来了重合交织的枪声，她立刻想到了艾蒂安先生，整个人不安地颤抖起来。
那威力并非是普通的枪可以比拟的, 对方手里的似乎是霰/弹枪, 若非他们之间的距离相差得远，沈情根本不可能逃离这种近距离高威力的武器。
但对方的脚步声伴随着子弹声一同响起, 朝他们逼近。
“砰——”
“砰！”
沈情努力地往角落里缩，因为他们之间的距离还是比较远的，门框的边缘很好地形成了一个死角，尚且还没有打到她，但沈情却清晰地注意到了距离她不远处的弹孔，在地板上留下一道道细密斑驳的弹孔。
无论如何，沈情都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会面临如此疯狂可怖的场景。
对方还在不断地朝他们靠近，霍利斯率先出手了，他自然知道面对这样一个近距离无敌的武器究竟有多么危险，必须要趁早阻止对方，他的手紧紧地握住手里的枪，在对方射击的间隙，探出手臂试图给予对方致命一击。
“唔！”
沈情抬起头，顺着声音看过去这才发现霍利斯不知何时竟然被对方击中，他整个人重重地倒在地上，和一名有底线、想要留活口的联邦探员相比，那人更像是毫无顾忌的雇佣兵，以杀死对方为根本目的。
她坐在一旁，脸色瞬间就变了。
一脸横肉的高大男人不知合适已经走到了距离他们不远处的地方，只需要一枪，就能立刻夺走霍利斯探员的性命。
“咔——”
只是正当对方要给予霍利斯探员最后一击的时候，子弹没了，枪支发出了清脆的咔哒声。
沈情却不知道怎么了，看向躺在地上挣扎地想要要举起枪对准对方的霍利斯探员，眼神突然变了，她的双腿已经蹲麻了，用不上力，身体却在此刻侧倒下来，侧卧在地板上，目光坚定地举起双手。
“砰——！”
除了刚刚朝天花板开枪以外，沈情从来都没有真的瞄准过什么东西。
但偏偏，她射出的子弹竟阴差阳错间打中了对方上膛的手臂，那男人吃痛，前一秒还在低着头准备换弹药，下一秒便浑身僵硬地愣在原地，手里的枪重重地坠落在地上。
只不过，他的身体在此刻又突然剧烈地抽搐了一下，然后“砰——”得一声，在她的面前出乎意料地倒了下去。
温热的液体溅射到了她的脸上，她下意识地眨了眨眼睛，男人倒下的那一刻，整个世界好像都重新安静了下来，耳朵因为巨响和突如其来的静谧而连续不断地耳鸣。
“嗡……”
她一阵恍惚，拼命地摇了摇头，视线在重影之后缓缓聚焦，目光与走廊尽头举起枪的剧烈喘息着的艾蒂安四目相对。
那一刻，沈情看见男人充满杀意的肃穆侧脸，他缓缓垂下举起的手，脸上的肤腊不会这是耷拉下来，露出大半张原本的面容，额头被血迹浸染，好似索命的鬼。
也不知道是究竟经历了什么，但在见到沈情的那一刻，那双碧蓝的眼眸在见到她之后重新沾染了温度。
然后，他突然动了。
由慢到快，从走到跑，快速地朝沈情所在的位置奔赴而来。
她还没来得及反应，整个人便被撞得向后仰，被蹲下来的艾蒂安先生紧紧地抱在怀里，男人像之前一样将脑袋埋在她的脖颈里用力地蹭，无声地喃喃道，“没事了……没事了，他死了。”
沈情明明还觉得自己刚刚超帅，但被抱住的下一秒，眼泪便瞬间决堤，没有余力去想究竟是谁死了，只是在生死中走过一遭后的感慨和宣泄，即便男人身上的气息完全变了，可是沈情还是忍不住将他用力地抱紧。
太好了……太好了。
艾蒂安先生没事。
但很快，她又在此刻想到了中弹的霍利斯探员，她用力地挣扎开对方的怀抱，然后顶着艾蒂安的目光迅速转过身看向躺在地上的他。
霍利斯探员的喉咙艰难地上下吞咽，那双碧眼微微偏移，看向面前的沈情，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那个瞬间，年轻女孩的脸上露出了不可置信、难过和慌乱的神情，毕竟即便霍利斯看不到自己的状况，也知道自己的下巴和喉咙应该是被霰/弹枪的余威伤到了，那两块地方火辣辣的疼，他甚至觉得自己的气管可能漏气了，呼哧呼哧地响。
他刚刚还悄悄摸了摸，手上都是黏腻赤红的血。
大概是以为霍利斯快要死了，他从对方漆黑的双眸里看到了闪烁晶莹的泪珠，她向霍利斯试探地伸出手，却颤抖着不敢触碰，急得看向身旁的艾蒂安，似乎快要哭出声来了。
霍利斯还是第一次从这样一个‘离经叛道’的女孩眼中看到这样的情绪，心情很复杂，更是觉得讽刺。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轻轻地叹息了一声，然后他艰难地动了动。抬起双手，解开了自己胸前的外套，朝她露出了衣服里面布满弹痕的防弹衣。
“他死不了的，气管被切开也能复原，现在动不了可能是因为受到了霰/弹枪的冲击。”
熟悉的声音响起，霍利斯艰难地抬起头，看到掉了半张脸的男人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
那应该就是红桃K的真面目了，只不过对方背对着光，看不清脸，霍利斯只能看清近在咫尺的沈情脸上的表情。
但很快，男人伸出手，一把便将沈情拉起来抱在了怀中，就好像自己的所有物一样。
此刻霍利斯只觉得好笑，但是尚未笑出声来，便被伤口扯得浑身发疼。
“你说的那个女孩已经死了……但是还有别的人活着。”
听见艾蒂安这么说，沈情的双眸先是暗淡，但很快又重新亮了起来。
两个人离开了，霍利斯艰难地躺在地上，听着他们逐渐远去的脚步声，但他们并没有离开这里。
罪孽漆黑的走廊，一道道门被破坏打开，霍利斯看不清，但他却能感觉到身边有好多女孩不断地经过他离开这条漆黑昏暗的走廊，她们都在尽可能地避开一个躺在地上无法动弹的探员，但霍利斯也没有办法，谁叫他此时依旧动不了。
原来这里有这么多女孩啊。
霍利斯有些出神地想，当那些女孩或是蹒跚或是呜咽地经过自己的身边，感受着密闭的地下室，空气在耳畔流动着，他此刻才真正的意识到……原来这些人和霍利斯的距离那么近。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熟悉的脚步声又重新回到了他的身旁，年轻的女孩半蹲下来，小心翼翼地检查着霍利斯的状态。
“快走吧，凯尔告诉我卡特他们马上就要过来了。”
“可是，我们不该把霍利斯探员一个人留在这里……”
但事实上，霍利斯觉得自己已经比之前好了一些，力量与理智逐渐回归，除了脖颈处依旧很痛以外，其余的钝痛都逐渐消失了，他挣扎着想起身，半蹲在霍利斯面前的女孩却像是受到了惊吓，立刻起身后退。
不过在短暂地慌乱后，似乎是意识到霍利斯探员确实没有那么地眼中，沈情终究还是松了一口气，艰难而犹豫着开口，“对不起霍利斯探员，但……我们不能被你抓住。”
霍利斯探员捂着自己的喉咙，顾不上腥甜的喉咙那里发出呼哧呼哧的响声，用一种复杂的表情看着她，“你、你们……走吧，走吧。”
——毕竟，她救了他的命。
年轻又狼狈的女孩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红桃K却已经不容置疑地握住了她的手，试图将她跩走。
他看着沈情的背影，女孩也恰在此刻不安地回过头看他，漆黑的发丝在此刻胡乱地散开，摇摇晃晃地飘，如同他的内心一样晃动着泛起了波澜。
但霍利斯却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不再看了，整个世界也终于宁静了下来。
……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熟悉的声音终于打破了久到令人不安的无声静谧。
“霍利斯……上帝啊！霍利斯！你没事吧！”
不知过了多久，卡特终于带着一行人发现了霍利斯的情况，看着他这幅样机，他将霍利斯抱在自己的怀里，冲着组里的其他探员急得大喊，安静的空间一下子变得喧嚣了。
“叫救护车！快！”
可是霍利斯却表现得很平静，他依旧用着破碎的嗓子艰难地开口道。
“我没事，只是……”
“只是什么？”
“没什么，只是……没事。”
第48章 吻上了沈情饱满的嘴唇。
048
沈情和艾蒂安混迹在逃离的女孩当中, 和她们一起，与跑下来查看情况的卡特一行人擦肩而过。
她的目光从霍利斯探员转而看向身旁的艾蒂安，沈情担忧地皱起眉头, 他额角上蜿蜒下来的血迹淌进了他深邃的眼窝, 好看的眼睛微微眯着, 警惕到甚至有些仓惶地看向四周，长长的黑色睫毛因为干涸的血液粘稠起来，眉头因此而皱起，英俊挺拔的脸庞混合着半掉不掉的肤腊，显得有些可怖, 但沈情却不害怕。
因为那才是艾蒂安先生真正的脸。
他抬起手用袖子抹了抹自己被鲜血浸染的额角, 然后迅速将脸上的肤腊拉扯下来，顾不上那么多，便死死地握着沈情的手快速往外走。
艾蒂安握得很用力、很疼, 沈情不敢想他究竟在里面经历了什么，但她却敏锐地察觉到了艾蒂安陷入了情绪的黑洞之中，她突然想起地下室深处与霰/弹枪交叠着响起的枪声，她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最终还是决定还是先不问了，想办法和艾蒂安离开这里再说。
布莱顿酒店的一层楼面比起之前来说稍稍平息了一些, 因为很多人从这栋大楼的外立面没有发现着火的地方, 而通过中央空调弥漫在整栋大楼的白色烟雾也并没有到极度呛人的程度。
除了一些普通的住客在楼面想要讨要说话以外，只剩下库克的一些手下在四处巡视，他们撞见了, 那些从地下室跑上来的可怜女孩们, 那些人显然知晓这家酒店的情况，但因为群龙无首, 库克不见了，因此他们为了不让那些女孩离开这里，只得暂时先将对方逮捕。
艾蒂安见状，立刻将沈情拉到大厅的柱子后面，他一边艰难地喘息着，一边扶着耳机，小心翼翼地侧身查看周围的情况。
沈情很容易便能从艾蒂安沉重的呼吸声中听出他的不对劲，让人感觉呼吸得很累的样子。
见到沈情表现得有些不安，用一种很心疼的表情看着他，几欲垂泪，艾蒂安立刻冷静下来，反过来安抚她，“没事，只是看着严重罢了。”
沈情轻轻地呜咽了一声，余光注意到库克的手下朝他们这个方向看了过来，立刻踮起脚尖，伸出手用力地抱住了艾蒂安的脖子，挡去他身上刻意、狼狈的血迹。
他们的身体在此刻紧紧地相拥在一起，沈情感觉到他明显有些僵硬，艾蒂安片刻后才反应过来，双手紧紧地环住她纤细的腰肢。
他们彼此之间的身体实在是太熟悉了，尤其对于艾蒂安而言，手掌几乎是下意识地按住她的腰，隔着一层层布料意图从她柔软的身体上汲取肌肤的养料。
肯定是无法满足的。
因而，艾蒂安凑到她的颈窝，嘴唇轻轻地贴在她光滑细腻、薄的能够透露出血管的乳白皮肤，嘴唇很快战栗颤抖起来，麻痒蔓延开来，抽离恍惚的意识这才稍稍回归，他轻嗅着沈情身上好闻的气味深深地呼吸，回想起之前与布莱顿、库克两个人在房间里拼命时弥漫上涌的濒死感，好像从之前的惶恐、过度警觉的状态中逐渐舒缓了过来。
……冷静，艾蒂安，冷静。
他已经摆脱他们了。
布莱顿、库克两人本就心存嫌隙，但即便如此，这对于艾蒂安而言依旧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但他做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