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看就行。”
“然后呢?”今天大小姐说得算,程砚深一派从容任她安排。
沈洛怡的目光几乎无法从他身上挪开。
然后?
缓了几秒,勉强平复加快的心跳,她才拿出手机:“你坐椅子上,让我拍两张照片。”
她站在不远处,调整着灯光,也不忘安排着模特儿本人:“顶端的扣子再打开两颗,往旁边扯一下衬衫领子。”
“你下巴扬起来一点,眼睛半眯。”
程砚深照单全做,但对这个动作有些小疑问。
“程太太,你指导的这个姿势似乎有些太装了。”
“你本来不就是很装吗?”理所应当的语气,沈洛怡眉尖一拧,对他的质疑很是不解,“顶多,也就是本色出演。”
拽拽的,端着架子,散漫又慵懒。
带着她做的胸链,又添上几分秀色可餐的味道。
放纵又禁欲,斯文又不羁。
程砚深轻笑了声,悻悻闭了嘴。
拍照是个技术活,沈洛怡对拍照角度很是专业,半跪在地板上拍照,脚都有些麻了。
有些累,索性直接坐在他大腿上。
眼睫一眨,在朦胧光线中勾勒出来几分暗昧,安静又缱绻。
红唇掀开,声线低低。
“我不想和你分开。”
“我会舍不得你的。”
“到时候我想你了,怎么办?”
程砚深垂眸,低凉磁性的声线徐徐落下,夹着一丝笑意:“如果你要聊这些,大概要先从我腿上下去。”
“不然我们可能没办法正常谈话。”
沈洛怡不想动,指尖轻轻戳着被掩在他衬衫下的红宝石,一下又一下,迅速窜起电流淌过。
程砚深肩膀一僵:“这么喜欢坐旧情人腿上?”
旧情人?
这话让她回到哪一年去了。
沈洛怡轻哼一声,当即要起身:“那还是继续拍照吧。”
手掌压在她的后腰处,制住她所有的动作:“现在是老公,自然可以坐。”
倒是什么话都被他一个人说了。
至于她刚刚的话,程砚深沉吟几许,淡声回道:“怡怡,做人要从心,别犹豫。”
沈洛怡茫然地睁大眼睛,只望着面前的男人:“可是从心是怂。”
担心距离会模糊感情,又担心她的以后,她的追求。
俯身靠近她的耳畔,他清冷的语调里尽是柔情:“你在我这里,永远可以肆无忌惮。”
“如果是三四个月,那我就多去陪你;如果是三四年,那就把家搬去伦敦陪你。”
“可行的路那么多,只要你从心就好。”
对的人,永远会在前途里等你。
沈洛怡鼻子一酸,蹭在他的衬衫上,那之下的宝石顶着她的鼻骨,坚硬微疼,可是沈洛怡根本不想动,只想靠在他的怀里。
“今天是我的生日,你要听我的。”她撩起水眸,潋滟含情,明暗交织的光影下,他的五官深邃嶙峋,她鼓了鼓唇,细声呢喃,“其实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想这样做了。”
抬头,红唇咬在锁骨上。
在那颗红宝石上留下一个吻痕。
水光交映。
他总是要沉重端雅,她也不敢在他身上太过放肆。
但今天是她的生日。
他说,让她从心。
后半夜,那件衬衫早早解下,宽肩窄腰上,那条胸链沾染上水色,斑驳淬着银光。
摇摇晃晃间,她的视线只追着胸链,一点点迷离失焦。
“想什么呢?”他的声音尽是喑哑,磁性又好听,咬着她的耳垂,“这种时候也能走神。”
沈洛怡咽下一声低喘,嘴硬:“才没走神,在想你动作怎么这么慢。”
“哦?”低笑落在缱绻旖旎之中。
呼吸升温,逐渐失控。
那就快些。
银链晃着零零碎碎的声响,冷光乱人眼。
下一瞬,细链断开,宝石凌乱落了一地。
最后躺在床上的时候,沈洛怡还惦记着她的胸链,拽着他的手,声音迷糊:“红宝石是我拍卖回来的,很贵的。”
“你记得帮我收起来。”
她都不记得自己有没有说完那句话,半睡半醒的时候,眼皮半掀,她好像看见程砚深正在地板上,替她找着散落的宝石。
后来,便再无印象。
新年的第二天,他们结束纽约的所有事宜,坐上回国的私人飞机。
沈洛怡借用程砚深的电脑,准备给Charlie回复邮件,刚打开邮箱,却跳进来一封新邮件。
那个发件人,让她心口一凉。
沈洛怡几乎不敢眨眼,只怕一闭眼,所有的画面都是假的。
她颤着手,点开那封邮件,是一个视频,秦舒窈熟悉的声音瞬间涌入耳畔。
“铛铛铛铛!”
“是不是很惊喜!”
视频里是秦舒窈那张精巧绝伦的娇面,如果不是她身上穿着去年陪她一起过生日时的礼裙,她差点以为……
大概是定时发送的邮件。
她扯了扯唇角,不由几分失落。
视频里的秦舒窈笑容明艳:“小怡怡,你是不是没想到,今年的生日刚结束,我就给你录了明天的生日祝福视频。”
“说实话,我都记不清,我们俩到底认识了多少年。好像从记事起,每次看到什么好看有趣东西的时候,我都会买双份,我有的,我最亲爱的宝宝也要有。”
“我最喜欢听到的话就是,我们像双胞胎。”
“作为你的‘双胞胎’,我觉得我们之间是有点心灵感应的。所以你今年生日刚结束,我就已经准备好了你明年的礼物,绝对绝对绝对是你喜欢的。”
秦舒窈一拍手,眉眼弯起:“好了,不跟你卖关子了。”
“祝我的沈大小姐,生日快乐,我会永远陪着你的。”
“永远,永远。”
屏着呼吸,沈洛怡看完了那段十几秒的视频,眼眶里慢慢覆上水光。
一片寂静总,鼠标静静下拉,停在邮件最下面的那张图片上。
或者说,是一张海报――
“欢迎来到Roey的世界。”
提前一年制作的画展邀请函,来自画家Roey的画作展览秀。
开幕时间在新年后的第一天,一连持续七天。
眼眶里蓄着的泪水,再也忍不住,滴滴答答落下。
骗子,说好了永远。
可自己却躺了那么久,沉睡在自己的世界里。
把她丢下……
好像许多事情是有所注定的,沈洛怡不顾自己哭得红肿的眼睛,下机第一件事,没有去看秦舒窈为她准备的画展,直奔医院。
她好像有种预感,或者就是秦舒窈所说的心灵感应。
车速很快,她的心跳也同样快。
像是期待,却又不敢期待。
终于,在看到那个坐在病床上的人影时,沈洛怡呼吸顿住,四肢都僵住,一动不动,仿佛一尊雕塑。
然后,她听到秦舒窈的声音,微弱又干哑:“我来给你过生日了。”
努力醒过来,给她过生日了。
沈洛怡吸了吸鼻子,捂住自己红透的眼睛:“可是都晚了一天了。”
原来,是真的。
她们之间的心灵感应。
“那以后给你补上,好不好。”
一行泪从秦舒窈干瘦的眼眶中淌下,打湿白色的病号服。
“我会永远陪着你的。”
“永远,永远。”
【??作者有话说】
白头如新,倾盖如故,指有的人相处到老还是陌生的,有的人一见如故。
第80章 80
◎“如果伦敦雨太大,那我就去接你回家。”◎
“听说,你今天又哭鼻子了。”沈洛怡坐在秦舒窈病房里,慢条斯理地削着苹果。
秦舒窈躺在病床上,双手捂着脸,只当没听见。
沈洛怡瞧一眼她,语气微凉:“热搜每天都是你,你的粉丝知道你在医院不好好复健,天天嘤嘤嘤吗?”
秦舒窈长长叹了口气,放下手,一脸委屈:“可是我哥不让我吃甜品。”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躺了这么久,面颊都凹陷下去,整个人呈现一股病态的清瘦,她小声抱怨着:“我都吃流食吃了这么久了,现在还没有一点饮食自由。”
沈洛怡把苹果递过去,无奈地摇摇头:“等你复健结束了,就什么自由都有了。”
秦舒窈才刚刚醒过来,还在恢复阶段,就已经想着要吃吃喝喝。秦舒明凶了她几句,这就哭鼻子委屈了。
恨恨咬着苹果,秦舒窈也知道是自己有些过分了,嘴角还嚼着苹果,她默默转移了话题,含含糊糊地问:“你准备什么时候出发?”
“大概……”沈洛怡皱了皱眉,迟迟没有给出答案。
秦舒窈扬着眉,几分好奇:“怎么,舍不得?”
托着腮,沈洛怡沉吟半秒,随口敷衍了句:“舍不得你。”
秦舒窈信她才怪:“你少来,是不是舍不得你老公?”
确实舍不得。
垂下眼帘,沈洛怡默不出声。
秦舒窈见她这副表情顿时了然:“那天画展上,你老公就在台下静静望着你,西装笔挺,在人群中好显眼。我靠,我当时脑海里就一个词――一眼万年。”
“我还拍了照片。”
闻言,沈洛怡瞬间掀起水眸:“发给我看看。”
秦舒窈忍不住抿嘴笑,很快把照片发了过去,可转念又觉得不对:“喂,你不是应该关心我刚醒过来,大冬天坐着轮椅还去看你的画展吗?”
“你居然只惦记着你老公。”
沈洛怡打开手机,放大着那张照片。
照片上的那个人影,站姿优雅,目光静静落在站在台上正介绍自己作品的沈洛怡。
缱绻温情。
一眼万年。
沈洛怡深深呼了口气,关了手机,再望向秦舒窈时已经恢复平静的表情。
“你如果一定要说这个的话,那我还想跟你聊聊徐宇珩的事情。”
撩起眼皮,声线薄凉:“昨天,是他吧?”
昨天她来得可能不太巧,正好撞见徐宇珩从秦舒窈的病房里出来。
表情有些凝重。
秦舒窈坦然地点头:“他跟我说,他和现任妻子是协议夫妻,唯一不是他的孩子,那是他妻子和前男友的女儿。”
“然后呢?”
秦舒窈瞧了眼她的表情,抽了张纸擦去手指上的果汁,扯了扯嘴角,重新缩进被子里:“没有然后了,我救那个女孩,不是因为她是他的女儿,只是因为她陷入危险中。”
“换成任何一个孩子,我都会救。”
秦舒窈一贯是这样,最是热心,也最是心软。
沈洛怡摇摇头:“我说的是你和他。”
那场恋爱对于秦舒窈相当于一场漫长的战役,即便战停依然有相当长的一段恢复期。
可偏偏有人纠缠不停,不管是不是协议夫妻,也不管那是不是他的孩子。
秦舒窈面色淡定,轻声回答:“我说的也是我和他,真的没有然后了。”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因为昏迷几个月而消瘦的身体,悠然吐了口气:“我这么幸运、这么难得醒过来,不是为了和他纠缠那些过去的。”
这次是真的放下了。
不管徐宇珩和他那位妻子究竟是怎样的情况,至少她确实是被放弃的那个。
时间滚滚而过,谁都不会为谁停留。
沈洛怡再三确定她的表情,那之上尽是认真,她松了口气:“好了,那我允许你今天哭鼻子了。”
吐了吐舌头,秦舒窈伸了个懒腰:“我才不要哭,我要赶快好起来,恢复健康,然后吃甜品,多多长肉。”
谢芝芸在医院休养了近两个月才出院,出院后第一件事便是给在纽约的程易渡寄去了一份离婚协议书。
沈洛怡是有些惊讶的,以谢芝芸的性格,她能走出这一步着实不易。
那份离婚协议书,沈洛怡看过,各种条款很明显出自程砚深之手。
强势,雷厉风行,分毫不让。
谢芝芸名下本就没什么财产,即便不论过错方,也要瓜分大半程易渡的财产。
但得益于程易渡前阵子带着祝林颜出席各种活动太过张扬,各类证据明着送过来,反而给程砚深递了把刀。
程易渡原本是想给自己公司上市造势,现在却丢了公司,也丢了私人财产。
但即便程易渡不同意,两人分居早已超过两年,起诉闹到法庭上只会更难看。
没多久,签过字的离婚协议书便从美国寄了回来。
沈洛怡离开的时候很低调,程砚深给她申请了晚上私人飞机的航线。
睡一觉之后,便到达了目的地。
立在飞机前,冷风鼓动着她的大衣,沈洛怡精致眉眼浸染着几分不舍,她只牵着他的大手,什么都没说。
无声间,却已经说了一切。
月色沁凉她的指尖,他的掌温渗过:“晚点见,宝宝。”
她怔怔地望着那张面孔,清隽又熟悉,可似乎又永远都凝望不够。
“晚点是多久?”沈洛怡轻咳一声,压下喉咙间的哑意。
“你什么时候去看我?”卷翘眼睫轻轻眨动,水意潋滟。
“回来还爱我吗?”鼓着唇,声音莫名低了下去。
薄唇微启,牵着她的手握得更紧了几分,程砚深云淡风轻:“大小姐只是出门一趟,怎么会一下子就不爱了。”
“你老公的爱也不是收缩自如的。”嗓音徐徐,“至少,在你这儿,我永远都学不会这项本领。”
沈洛怡忍不住笑,眉眼都弯起,她踮起脚尖,凑到他耳边,小声说:“回来我还爱你的。”
程砚深抬头替她把围巾裹好,嗓音清冽如高山白雪,淡而清晰。
“如果是你的话,等多久我都愿意。”
伦敦的生活倒是比她之前规律了许多,平时两个人各自忙碌,闲下来时才会通视频电话。
沈洛怡给程砚深拨电话的时候,她正坐在回伦敦的火车上。
手机镜头对着火车窗外,阴蒙蒙的天,周遭仿佛都被笼上一层灰绿色。
生机,却阴霾。
“都怪你,早上起得有点晚,我差点没赶上火车。”
今天约好了是要同Charlie和Morton一起去都柏林采风的,沈洛怡紧赶慢赶,赶在火车开走前最后一分钟,她才上了车。
程砚深神色不变,视线掠过她平直的唇线,眸色微深,漫不经心的口吻:“确实,都是我的错,昨晚不该缠着程太太,和你聊那么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