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一个称呼难住的二人直到到达目的地下车都没能商量出一个结论。
钟芷走在宋初前面先一步用人脸识别解锁了别墅大门, 刚好在院子里浇花的李弘文看见闺女, 几步上前就是一个热烈的拥抱：“囡囡回来啦！”
这边和钟芷的热乎劲儿还没散去转头就看见她身后两只手被礼盒占满的宋初，李弘文当即松开钟芷攀上宋初瘦削的肩膀：“哎呀，儿子也回来了, 想死爸爸了！”
就这么简单一句话，宋初这声“爸爸妈妈”是想不叫都不行了。
“阿初身体恢复得怎么样了？”
钟毓琴一句话让宋初嘴里的小排还没咽下去就立刻放下碗筷，在座位上站起匆匆从背包里翻出自己提前准备好的体检报告和病历本, 战战兢兢地递到钟毓琴面前：“上个月的体检报告, 您看看……”
来之前宋初就为这个问题做足准备, 钟毓琴和李弘文凑在一起查看报告的时候宋初还小声在旁边补充：“医生说, 说我恢复地很好……”
宋初站在座位旁边坐立难安甚至忘记坐回原位，还是钟芷伸手扯了扯宋初上衣下摆, 那人才恍然坐下，慌乱的眼神却始终瞟向岳父岳母的方向，生怕在他们脸上看出一丝不悦。
钟芷哪里忍心看宋初一人这样煎熬，脱口而出的一句玩笑话立马将所有火力引向自己：“哎呀，你们看那张报告还不如直接问我，阿初身体怎么样我能不知道吗？方方面面都能满足我那当然是……”
话还没说完当然就换来了钟毓琴一记眼刀：“你这孩子天天净能鬼扯！”
“嘿嘿，我这不是跟你们分享一下实际情况嘛，那张纸上冷冰冰的数据哪里有我的用户体验准确，”说罢还不忘从钟毓琴手里轻轻抽回检查报告塞进宋初裤兜：“阿初，你说对吧？”
被点到名的宋初本来就已经面红耳赤地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这下更是手足无措不知道怎么接话才好，只能嗯嗯啊啊地顺着钟芷：“嗯，嗯……对，阿芷说得都对……”
与钟毓琴的无奈截然不同，一旁的李弘文倒是满脸欣慰：“不错，两口子关系和谐比什么都重要，而且以为父的经验之谈……”
这下钟毓琴彻底放弃，夹了两只白灼大虾塞进李弘文开合的嘴里：“你快吃你的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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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餐大家都只吃了七八分饱，没完全敞开肚皮主要是因为李弘文早就提醒过他准备晚餐在别墅院子里办场家庭烧烤，初夏的季节气温正好，钟芷点了几样菜就坐在沙发上静待投喂了。
家庭烧烤要做的准备工作不少，烧烤架和煤炭家里仓库都有现成的，但腌肉和烤串都要提前几个小时就准备妥当。
午饭刚吃完宋初也没多休息，转身就跟在李弘文身后溜进厨房，主动把这些杂活都大包大揽下来，就连李弘文都无从插手只好先把烧烤架从仓库里搬出来，在前院里顺便把桌椅都一齐搭建完毕。
钟芷家的厨房被安置在一楼拐角，虽然两面推拉窗早就被人打开，但不通风的角度在午后蒸腾的温度中还是有些闷热，宋初一个人钻在厨房角落忙活没过多久背后就渗出一层接一层的薄汗，将上身的白色T恤打湿，颜色逐渐有些透明。
钟芷陪钟毓琴聊了一会儿找了个机会便脚底抹油往厨房的方向跑，心疼宋初一个人忙前忙后准备也去搭把手，一只脚刚踏进厨房就看见宋初背后殷湿的上衣布料此刻紧贴肌肤，随着他来回动作隐约勾勒出一层单薄紧绷的肌肉，后脑勺发根处一颗晶莹汗液悄然滴落，顺着脖颈白皙的皮肤滑进了上衣之下，而后消失地无影无踪。
如此视觉享受实属千载难逢。
因为心脏病的缘故宋初从小到大鲜少参与剧烈运动，且不说汗流浃背，就连气喘吁吁那都是极其罕见的情况，钟芷看着宋初的背影鬼使神差地咂出点暗流涌动的荷尔蒙味道。
许是感受到背后灼热的视线，宋初回头就对上钟芷一双热切的眼，还没等他开口询问，又一滴香汗从他无辜清润的脸庞上落下，钟芷下意识地抬手替宋初擦干。
抚去汗液，可那只手却未曾移开，钟芷伸长五指掰过宋初下颌直面向她，白净的脸蛋上果然也浮起一层薄汗，包裹在皮肤上映出点点水光。
晶莹剔透，香艳可口。
“阿芷，你……唔……”
钟芷终是未能抵挡诱惑，凭借本能吻上宋初柔软的双唇，唇角的汗液在吮吸中被卷入口腔，舌尖的味蕾向大脑传来断断续续的信号。
嗯……今天的阿初，又香又咸。
沉溺在亲吻中的二人对逐渐靠近的脚步声全然未觉，直到钟毓琴惊讶的抽气声在门框边响起，二人才如同弹簧一般立刻分开，垂头并排站在厨房岛台前如同捣蛋被班主任抓到的小学生。
“钟芷，你跟我过来。”
乖乖跟在母亲大人身后进了书房的钟芷没敢再多嘴，只是意料中的批评没有到达，取而代之的是一包丢在她怀里的文件袋。
“赶紧拿上户口本过几天给我把结婚证领了，天天在我眼皮子底下耍流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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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婚证书这类一纸凭证就企图捆绑一生的行为一直被钟芷嗤之以鼻，感情基础才是长久关系的基石，因此她从来都没有把领证这件事放在心上。
她不说，宋初也不敢问，直到钟毓琴点明，两个人才半推半就地走进了民政局的大门。
宋初显然比钟芷要激动得多。
前一天晚上就从衣柜里取出两人提前购买的同款白色衬衫，按顺序一件一件用挂烫机挨个熨烫平整，大清早还不到六点就早早起床做饭，同时还把需要提前准备的资料证件收进包里，等到八点钟芷终于从床上爬起他已经里里外外将自己打理干净，就连头发都罕见地喷了发胶定型。
不得不说，相较于日常软糯乖巧的模样，这样的阿初显得更加清爽利落。
“今天这是用心打扮了吗？”正在餐厅享用早餐的钟芷明知故问地伸手摸了摸宋初喷过发胶的发顶，扎手的触感确实有些新奇。
“嗯……嗯，等下要拍照嘛，而且，而且……”
“而且什么？”
“唔，没什么，”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说出所以然，宋初逃跑一般溜进卧室：“我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忘记带了。”
一顿早餐钟芷在宋初难以掩藏的期待眼神里吃得如坐针毡，最后实在没办法提早半个小时就换上衣服准备出门，一路上两人情侣衬衫的装扮偶尔会引来行人侧目，出租车司机听到“民政局”的目的地时也八卦地打听：“今天去领证吗？”
宋初几乎是在司机话音刚落就立刻抢答：“对，去领证呢，师傅。”
以宋初腼腆的性格，往常类似这样与陌生人交谈的任务几乎都心照不宣地由钟芷完成，今天这人居然一改风格，接话的速度比她都要快些。
宋初在钟芷讶异的眼神里慢慢脸红，小指勾住她放在身侧的手掌，用只有彼此才能听见的声音悄悄耳语：“阿芷，我今天太开心了……”
太开心了所以一改常态。
太开心了所以过于兴奋。
修长的指节轻轻划过她掌心的软肉，像是毛茸茸的猫爪放在她手中暗暗撒娇：“我有点兴奋过头，你别笑话我。”
“不笑话，我也兴奋。”
钟芷回握住手中颤颤巍巍的“猫爪”，下车时也没松开，一直把人牵进了民政局的大门。
办理结婚登记前先要拍摄红底的双人照片，提前准备的白色衬衫就是宋初为这张照片挑选的服装搭配，流水线似的拍照流程速度很快，照片成品拿到手里的时候也不过才过了二十分钟。
领取号码等待正式登记的时间相较之下倒显得更长，两张一式两份的结婚证真真切切拿到手里时已经接近正午。
钟芷把结婚证交给宋初让他放进包里，转身一边走向民政局大门外一边拿出手机准备打车去往提前约好的餐厅，钟毓琴前一天就反复强调领证以后按照习俗必须一家人一起吃顿饭。
走开十几米才发觉身边的位置此刻空空荡荡，本该和她一起出门的宋初还站在原地举着手机给两张结婚照疯狂拍照。
当她悄悄靠近宋初从他身后靠近时，宋初已经将手机从拍照模式切换至微信，刚刚拍下的结婚证照片被他发送给了一个钟芷从未见过的账号，对话框上方显示着两个字：“妈妈”。
宋初再次抬头，看向钟芷的漂亮眼睛里覆着一层水光。
“阿芷，我跟妈妈也说了……”
“阿芷，妈妈一定也很开心，对不对？”
钟芷伸手抹去宋初眼角悬而未落的泪花：“对，一定。”
第58章 穿过光与粒子的间隙，爱是唯一打破时空的力量。
领证一周后钟芷就赶着工作淡季申请了法定婚假, 拢共十天的假期足够两人一起去天南海北任何地方玩个尽兴。
这些年钟芷无论是独自出游还是工作出差也算跑遍了大半个地球，如今对于旅行的目的地已经不甚在意。然而相较之下对于宋初来说，这趟蜜月是他人生中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旅行, 对于目的地的选择显得严肃又认真。
“阿初，你有没有想好要去哪里？”
早在假期批下来的当天钟芷就把敲定目的地的任务交给了宋初，表面上是想当个甩手掌柜, 实际上也是为了在这趟旅途中尽量满足宋初的心愿, 要是让她来确定旅行线路, 宋初大概率会立刻放弃自己本身的意愿选择顺应钟芷的所有选择。
“唔……”宋初抱着平板电脑有些犹豫, 支支吾吾半天才慢慢将屏幕转向钟芷：“阿芷, 我们去四川好不好……”
“四川？”
屏幕上是四川境内推荐的几大旅游景点, 钟芷对宋初研究了好几日定下的目的地略显惊讶，她还以为宋初如此慎重会挑选出什么出其不意的地点，没想到最后的答案居然是那年初中毕业她就已经去过的四川。
也许是钟芷脸上的疑惑表现得过于明显，宋初在等待了十几秒也没得到回应之后便立马准备改口：“阿芷, 阿芷……也可以不去四川, 我知道你去过一次了，可能对你来说确实有些无聊，”慌忙把平板电脑推进钟芷怀中：“不然我们去别的地方吧, 你来挑，去哪里我都可以。”
“没有，”钟芷没有接过平板电脑, 只是顺势坐在沙发上和宋初肩对着肩：“我就是有点惊讶阿初第一次去旅游会想要去四川, 为什么选这里呀？”
“我……”
宋初垂下头目光自然落在手中的平板电脑上, 眼神却没有聚焦, 葱白的手指毫无规律地上下滑动着相册中保存的景色照片：“……我想和你一起爬峨眉山。”
峨眉山？
一段被钟芷尘封的回忆好似再次开启，她依稀记得, 初中毕业那趟夏令营的最后一站便是四川省境内的峨眉山脉。
那时的她和宋初称得上是形影不离。
本就是同班同学，再加上家里也住着上下楼，从离开家门的刹那算起一直到二人进了同一个单元各回各家才终于分开，从小学到初中几乎雷打不动，日日如此。
第一次长期无法见面恐怕就要从那年的夏令营说起。
一开始钟芷还记得临走前答应宋初的承诺，每天晚上打一个电话给他，然而从旅行的第三天开始她就被同行的新朋友吸引了注意力，把和宋初的约定抛之脑后。
那些天她几乎时时刻刻都和一个叫做“范瑞阳”的男孩黏在一起，夏令营的最后一天他们跟着导游登上了峨眉山金顶，勾肩搭背站在山顶留影的合照还被钟芷隔天就分享到了□□空间，底下的评论清一色都在打听站在她身旁的男孩是谁。
然而这段短暂的友谊对于钟芷来说不过是萍水相逢的浅缘，从四川回到家之后渐渐也与范瑞阳失去了联络，如今她已经记不清那男孩的长相，反倒是那个暑假宋初见了她眼圈就红，东躲西藏的记忆仍旧历历在目。
“你……”钟芷恍然大悟，食指点在宋初的鼻尖微微颤抖：“你不会还记着那年夏令营的事情吧？”
“我……”
并不擅长说谎的人一时间想不出搪塞的理由，宋初又不好意思承认自己小心眼，把初中时代的一张合照记到现在，其实那时候他最介怀的是有人能在短短几天的时间内代替钟芷身旁他的位置，说到底不过是太在乎眼前这个女孩罢了，生出的飞醋直接让自己酸了半个暑假。
宋初吞吞吐吐半天还是没能拼凑出一句完整的话：“我……我就是……”
“那就去四川！去爬峨眉山！去看大熊猫！再……再去吃火锅！”说完这句钟芷转头看了眼宋初不太强健的脾胃：“额……我吃火锅，你吃老妈蹄花，就这么说定了！”
既然耿耿于怀那就去帮他解开心结，再爬一次峨眉山而已，哪有爱人的笑容来得重要。一向雷厉风行的钟芷从宋初怀里拿走平板电脑开始搜索机票和酒店：“阿初……你看我们住哪间酒店比较好？”
“其实……其实我都看好了三个备选，阿芷你来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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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发之前再去给宋初做了一个全面的身体检查，主要就是为了确保他的身体已经可以登山，毕竟山里海拔较高氧气稀薄，考虑周全总是不会出错。
虽然体检报告的结果不错，但是医生还是反复提醒宋初要量力而行，半山腰上一旦出事任何急救措施都会被距离耽误，一番说辞下来钟芷的态度也严肃了不少。
二人的酒店定在成都市内，第一天晚上才从高铁下车刚刚落脚，第二天大清早就再次坐上开往四川省内开往峨眉山的高铁。
一路上宋初兴致昂扬，身旁的钟芷反倒神色紧张，就仅仅是检查背包里的便携式氧气罐有没有装好就检查了不下三遍。
与钟芷初中时排队买票的形式大相径庭，宋初早早在网上做足了攻略，在公众号上给两人买好了双人套票，除了门票和观光缆车以外，连高铁站到景区的来回大巴都统统包含在内。
错过了劳动节的旅游高峰期，此时的峨眉山景区内游客并不很多，搭乘观光缆车的队伍不过十分钟左右就轮到了钟芷和宋初，限人一百的观光缆车内宽广又明亮，宋初找了个靠近窗边的位置坐下，随着缆车启动隔着玻璃探头探脑，将峨眉山苍翠的美景一收眼底。
只是……
只是宋初其实有些轻微恐高，这件事钟芷心知肚明。
阻挡不了蠢蠢欲动的好奇心，宋初忍不住睁大眼睛向窗外望去，只是一只手又固执地紧牵着钟芷不松开，短短三分钟的缆车行程没一会儿钟芷就被宋初攥得手心冒汗。
缆车很快到达金顶，钟芷也从背包里翻出氧气罐拿在手里，准备随时发现宋初状态不对就马上帮他吸氧。
正午的艳阳打在镀金的佛像上将四周映出一片金光，翻涌的云海就近在眼前，远处层峦叠嶂的山峰只得将将露出一小节顶峰，宋初向前小跑几步又突然折回拉着钟芷的手往某个方向走去：“阿芷，那年你是在这个地方拍得照片吗？”
还……还惦记着这事呢？
看宋初此刻精神满满的状态应该不会出什么大事，钟芷有些无奈地将氧气罐插进书包一侧的网兜中，抬头指了指金顶东南角的一处石柱：“在那儿，那年在那儿拍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