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昨天一样说晚安——习又【完结+番外】
时间:2024-12-05 14:39:56

  南依收回手指,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白皙的脸颊涨红。
  这对内向的她来说,似乎已经是做到极致了。
  明明她的胆子那么小。
  空调嗡嗡作响,办公室内陷入短暂的沉默,还是张秋先开了口,“不好意思,领导,我这边处理一下。”
  她走到南依面前,低声道,“南依,你跟我出来一趟。”
  南依还未反应过来,人就已经被张秋拉了出去。
  门关上,教导主任清了清嗓子,“我们继续,刚刚说到……”
  对方家长忙把话接过,“我们接受道歉,不准备追究了。”
  就在十分钟前,教导主任接到徐曜家长打来的电话,听了几秒,直接把手机递给赵贺的母亲。
  女人先是皱着眉,垮着脸,半分钟后,神色大变。
  最后挂电话时,她客客气气道,“诶,好好好,都是小孩子打闹,没必要当真,我们家孩子做得也不对。”
  不用想都知道,多半是给了一笔巨额赔偿。
  徐正业到底还是希望他把学业完成,没有坐视不管。
  现下家长已不追究,几位校领导对视几眼。
  教导主任说,“但毕竟两人是在学校里打架了,后续,我们也会对两位同学做出相应处罚。”
  对方父母点头哈腰,“哎是,打架就是不对的,给老师领导们添麻烦了。”
  坐在主桌的校长起身示意,“那今天先这样。”
  见状,对方父母也起身握手。
  一场闹剧就算解决了。
  ……
  徐曜出了教导处的门,远远便看到楼梯拐角处站着两个人。
  张秋背对着他,正和南依谈话。
  她语气很急,“实话跟你说,我是不希望徐曜留在我们一班的。他不学无术,只会带坏别的同学。你要知道,咱们班的成绩很好,等到了高三,很有可能会升成重点培养的清北团队。但有他在,不行。”
  “我准备借这次机会把他赶出一班,校领导那边我会去交待,你不要为这样的同学出头,对你没有任何好处。”
  南依全程都低着头,垂着眼,静静听训。
  听到这,她才抬起头,“不行的,老师。”
  张秋眉毛一竖,“什么不行?”
  南依:“我要作证。”
  张秋:“为什么?”
  她想不通向来乖巧的南依,为什么非得在这种事上偏执,“你们关系很好吗?还是他威胁你了?”
  南依摇头:“不是,都不是。”
  张秋:“那是为什么?你可想清楚了,要为了这样一个人,影响全班吗!”
  面对张秋激烈的态度,南依咬了咬下唇,语气有些低落,“对不起张老师,让您失望了。”
  但很快,她再次对上她的视线,“事情是我亲眼看到的,我不能坐视不管。我只是想做,我认为对的事情。”
  她每一个字都说得很轻,像溪水缓缓流淌,可连在一起,却成了攻不破的墙。
  一阵下课铃响起,不多时,教室中陆陆续续涌出学生。
  走廊中人来人往,但南依仍然保持方才的动作,仰着头,一动不动。
  非常温柔地在“对峙”。
  徐曜也是今天才知道,原来柔软脆弱的少女,不止勇敢,还很倔强。
  ……
  徐曜的处分很快便下来了,下午第二节 课,学校临时插了段广播。
  “徐曜同学在本学期第二次打架,本该给予开除学籍、留校察看的处罚。但鉴于是赵贺同学主动到一班挑事,还吓唬女同学。徐曜为了帮助同学,才与对方发生争执。所以校领导研究了一下,决定给予徐曜严重的警告处分,给予赵贺警告处分。”
  “我校一直严厉杜绝打架斗殴事件,请大家引以为戒。徐曜已被警告两次,再有一次,不管什么原因,直接开除。”
  广播结束,不少同学都松了口气。
  甚至还有人在桌下,小小地欢呼了几声。
  此起彼伏的声音传来,张秋面色愈发铁青。
  她将讲桌上的书本立起来,用力敲了两下,没好气地说,“开心了吗,因为打架,徐曜给班里扣了十分,这周流动红旗又拿不到了。”
  刚刚还窃喜的同学,为规避张老师的扫射,都悄悄低下了头。
  张秋看向徐曜,“按照规定,你们小组值日一个月。但这事儿没那么容易过去,徐曜,你要是再给班里扣分,你们就直接把这一学期包了吧。”
  徐曜毫无反应,好像话不是对他说的。
  下课铃在这时响起。
  张秋本来已经夹着教案走到门口,但越想越生气,于是又转过头,“徐曜,南依,今晚就你俩留下值日,不是喜欢团结互助吗,那就一起打扫干净,我明早来检查!”
  说完,愤愤然离开了教室。
  班主任一走,周围这才有了点声音。
  徐曜收起手机,视线不自觉瞟向南依。
  从刚回班级起,南依神色便有些凝重。胳膊拄在桌上,两手撑着下巴,静静地发着呆。
  好似一鼓作气的小皮球,横冲直撞后,莫名泄了气,整个人看上去很茫然。
  张秋说完那段话后,她情绪明显更低落了。
  趁着课间,她头埋在胳膊里,趴了下去。
  郭润雨没什么眼色,转过头来大咧咧地扯着嗓子问,“曜哥,这次到底咋解决的?”
  他这样一开口,其他人瞬间围了过来,“对啊,给我们讲讲!”
  “你是不知道,上午我们都急死了。”
  “……”
  你一句我一句,教室里闹哄哄一片。
  这么多问题抛出来,徐曜一句都没回应。
  只淡淡地说了句,“我要睡觉。”
  说完,往桌上一趴。
  周围人相视一眼,声音渐渐淡了下去。
  -
  放学后,南依自觉留下值日。
  她没有注意徐曜是否也留下来了,只闷头将自己的事情做好。
  等清理完卫生,已经是晚上九点半。
  南依背起书包,系好围巾,离开了教室。
  步伐有些沉重,一如她的心情。
  平心而论,南依确实不是个勇敢的人。
  但帮徐曜作证这件事,她没有后悔。
  她只是有点难过。
  尤其想起班主任看她的眼神,还有对她说话的语气,她整个人抑制不住地低落。
  明明她是很想做老师心目中的好孩子的,可偏偏事与愿违,张老师一定对她失望透顶了吧。
  南依慢吞吞走出了教学楼,又停在了门口。
  外面正在下雪,楼前的灯已经熄灭,只剩远处几盏路灯,微弱的光在雪中发散成模糊的光斑。
  南依眨眨眼,眼前像是蒙了一层纱。
  她有先天的夜盲症,不严重,但到了晚上会有些弱视,尤其在光线昏暗处,看东西总是影影绰绰。
  南依熟练地从书包里翻出手电筒,推了下,没反应。
  她这才想起来,手电筒之前就坏掉了,她一直忘记和林尔雅说。
  眼前是一团黑,手里是坏掉的手电筒。
  南依垮了下肩膀,长长叹了声气,像一颗无精打采的豆芽菜。
  徐曜刚清理完教室外的积雪,一眼便看到不远处有团小小的身影,在雪里缓慢移动。
  他放下扫雪工具,掸了掸书包上的积雪,不紧不慢跟了上去。
  南依走得异常慢,他凑近才察觉到她的吃力。
  雪天路滑,她一手扶着墙,微微弯着腰,低着头,时不时还要用脚尖去探路。
  他想起她似乎说过自己有夜盲症。
  徐曜脚步也跟着放慢下来,他垂眼,从外套口袋里掏出手机,手机连着耳机线,正在放一首Sweet rumors。
  调子轻柔又浪漫,好似能融合在这夜里。
  徐曜单手解开锁屏,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滑动几下,找到了手电筒。
  夜色似化不开的浓墨,寒风在耳边呼啸。
  路边树干疯狂摇曳,发出簌簌声响,显得格外狰狞。
  南依心里一片慌乱。
  忽的,一束光从身后的方向照了过来,眼前的世界瞬间被照亮。
  怪戾的风声似乎也随着黑暗一起被驱散。
  南依怔了怔。
  她脚步一停,朝身后看去。
  徐曜就站在距离她三步远的地方。
  少年身形高瘦,穿着一身黑色,隐在夜色中。他一手拎着书包,另一只手举着手机,像是握着一团光。
  在南依回头的瞬间,他错开视线,不经意地瞥向一侧。
  鹅绒般的雪花染了光,每一颗都像掉落的星辰,缓缓垂下,掉落在他高挺的鼻尖。
  也就是这时,南依才发现,今晚的雪下得很大,也很美。
  美到她心脏轻颤了下。
  两个人心照不宣地没有开口说话,像是从没注意到对方。
  停顿片刻后,南依重新迈开步子。
  不多时,身后的脚步声也随之响起。
  咯吱咯吱的踩雪声,不远不近,不轻不重。
  她身后的那束光也始终萦绕在她周围。
  南依双手握着书包的肩带,目光平静地注视前方的路,脚下的路也迈得平稳。
  不自觉间,她悄悄扬起唇角。
第11章
  南依回到家,入门便闻到了饭香。
  林尔雅如往常一样给她准备了夜宵。
  南依被雪水打湿,等她擦完头发走出来,发现母亲还坐在餐桌前。
  平时林尔雅总是很忙,一般帮南依热好饭菜后,便会回到房间备课。
  等南依写完作业准备睡了,母亲的房间往往还亮着灯。
  今天却一反常态陪她吃晚餐,南依隐隐感觉哪里不对。
  果不其然,饭吃了一半,林尔雅蓦地开口问她,“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
  南依夹菜的动作顿了顿,随即回应,“我留下值日的。”
  她夹了根青菜到碗里,林尔雅又问,“昨天不是也值日了吗,怎么最近一直是你值日?”
  南依对林尔雅习惯报喜不报忧,平时学校里的事,她从不跟她说。
  换做以往,她多半会随便找个理由搪塞过去。但今天不同,哪怕是她垂着眼帘,也能感觉到对面目光如炬,一直牢牢锁着她。
  没有拷问和逼问,明显是在试探她会不会说谎。
  南依慢慢放下筷子,看向对面,老老实实道,“老师叫我们四人一小组,组员如果有扣分的,四个人就一起值日。”
  说到这,她又主动交代,“对了妈妈,最近我们组的一位同学,因为打架被处分了,所以我要值日一个月了。”
  见到南依说实话,林尔雅满意地点了下头,又道,“你们班主任今天打电话给我,你的事她都告诉我了。”
  她的事……指的都是哪些事?
  南依眸光微微定住。
  林尔雅盯着她,“为什么不告诉我?”
  南依一时语塞,“我……”
  看到她目光闪烁,林尔雅一股火冒了上来。
  南依不是个会招惹是非的性子。
  所以当林尔雅接到班主任电话,听说了她在学校的一系列事时,她既惊讶又生气。
  林尔雅把筷子一丢,“从小我怎么教你的?别人的事少掺和。我费那么大劲把你弄到一中,是为了让你多管闲事吗?你在学校的首要任务是学习,你知不知道啊?”
  “你班那个爱打架的,就是个不学无术的混小子,你怎么还为这种学生惹你老师生气,你真是……太不让我省心了!”
  南依知道母亲的不易,所以她从不跟她顶嘴。
  林尔雅说,她便听。林尔雅骂,她便认错。
  此刻也是,哪怕林尔雅言辞激烈了些,南依也只是撇撇嘴,垂着头低着眼,“对不起妈妈。”
  道歉又及时又诚恳,林尔雅满口责备顿在嘴边。
  桌上的饭菜冒着热气,南依碗里还剩根咬了一小口的小青菜。
  明明做了鱼烧了排骨,偏偏就喜欢吃这些绿叶子菜。
  但林尔雅知道,她只是从小吃惯了。
  当年母女俩在南城无依无靠,她忙于工作,时常没法照顾到她。
  南依也不抱怨,白天自己上学,饿了就自己炒菜吃。她不会做别的,只会炒炒青菜和鸡蛋。
  林尔雅忽然想起有一年她下班回家,一眼看到瘦瘦小小的小南依,自己扎着小板凳,在灶台上炒菜。
  看到她回来,还笑眯眯地说,“妈妈,马上就能吃饭了。”
  当时她眼睛一酸,抱着她哭了很久。
  女人独自带孩子哪有那么容易,她望女成凤,生怕自己疏于管教,难免严厉了些。
  但偶尔想想,她对女儿又实在亏欠得太多。
  林尔雅看着南依,她头垂得低,双手交握放在身前,一脸委屈。
  再多生气的话,此刻是一句都说不出来了。
  她长长叹了口气,手边是温好的牛奶,她推了过去,语气缓和,“妈妈也只是为你着急,我不想你因为别的耽搁了学习。”
  察觉到林尔雅情绪平稳下来,南依慢慢抬起眼,声音轻轻,“我会好好学习的。”
  林尔雅苦口婆心:“咱们不是大富大贵的家庭,一切都要靠自己,学习是你唯一的出路。”
  南依乖乖回应,“我知道的妈妈。”
  林尔雅:“下次这种闲事,可千万不能再管了啊。”
  南依:“不会再有下次了。”
  听到她这样说,林尔雅悬了一晚上的心总算放下了。
  她从围裙里掏出手机,站起身,递给她,“手机你今天起就拿着吧,万一再遇到什么人欺负你,你也好及时打电话给我。”
  南依先是一怔,随后有些惊喜地伸手去接,林尔雅又嘱咐一句,“但平时不准玩啊!”
  南依连连点头,“好的妈妈。”
  ……
  晚上十一点,南依完成了作业。
  她没有第一时间去洗漱,而是慢慢走到床边,坐了下去。
  南依双手撑着床,歪着头,看向窗外。
  夜已深沉,外面一片漆黑,晚上那场大雪,似乎终于停了。
  室内只点了一盏台灯,光线微弱,但足够照清她的脸。
  南依微微抿着唇,眼眸反射出灯光,灿若星辰。
  她想起了晚上的事,双脚在床边荡了荡。
  哪怕不被认可,哪怕被训,她心情还是不错的。
  她知道徐曜为她点了手电筒,也因此喜悦。
  这看似只是一件小小的事,但对她来说却有不同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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