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的六岁，小的四岁。
两个孩子平时在家里，就因为是女孩子不受待见了。本以为她们妈妈会保护好她们姐妹二人的，却不曾想竟然是这样的下场……
姜明月听着别人的交谈，她的脸色有些苍白。
双手搭在自己微微凸起的小腹上，垂下眼眸一句话不说。
“这怎么会变成这样？”
坐在对面的老太太，颤抖着出声。
虽然说老太太不喜欢赵梅花，也看不上老二姜从文的做派，对那孙媳妇林三花，更是不怎么熟悉。
但是两个孩子是无辜的啊！
怎么会想不开到带着孩子跳江？
老太太脸色也变得很耐看，坐在凳子上，双手紧紧抓住三轮车的边缘“怎么会这样……”
她想不通，真的想不通。
“奶”
姜明月抬起头，伸手握住了老太太的手“事情已经发生了，您别想太多。”
“到家了我去打听一下，看看怎么回事。”
“不，不行，明月你怀着孩子的，这种场合你可不能去，我让你爷过去看看就成。”
老太太善良，没办法对那两个曾孙女的死视而不见。
她无法让人死而复生，但是弄清楚她们寻死的原因，这对她来说也很必要。
姜明月也不想让爷爷去。
爷爷年纪大了，虽然看着身体还硬朗，但万一被这白事冲撞了，也不合适。
“我去吧。”
在前边蹬着车的顾东擎出声“我去刚好合适。”
他是姜家女婿，正直青年，身强体壮的，什么都不怕。
过去打探消息的同时，还能顺带让全村的人都看看，姜家二房虽然不是人，跟大房早就断绝关系了，但是姜家大房看在同村的份上，在二房有白事的时候，还是上门去帮忙了。
以后不管别人说什么，都挑不出大房的错处。
姜明月也觉得这样挺合适的。
“那你去看一下，也不用理会其他人说什么。”顾东擎第一次出去参加这样的活动，老实说，姜明月还担心他被人欺负了。
顾东擎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勾了勾唇，心情非常好。
“小月亮放心，没人能欺负得了你男人。”
回到家，顾东擎把三轮车上需要卸下来的东西全都卸下来了，被子也抱到客房去了，洗了一把脸就出门去。
老太太本来打算去客房帮着铺床的，姜明月让她先去休息。
“奶，等顾东擎回来再做也是一样的。”她把老太太拉到堂屋，让她在凳子上，自己起身去给老太太冲了一杯奶粉。
奶粉是顾东擎从县城带回来的，说是给她补身体的。
她也没有舍不得喝，早晚都会冲上一碗喝。
别说喝了一段时间后，她感觉身体真的好像强了不少。
爷，奶平时舍不得吃喝，姜明月泡给他们的时候，他们总是找各种借口推掉。
现在看着奶奶心神不安，姜明月就想让她喝点甜的，缓和一下心情。
老太太抬眸看着面前担忧的孙女，她叹了口气回过神来“我没事，二丫你别担心。”
“奶，人死不能复生，两个小侄女是可怜，但是这也是她们的命数……”
“嗯，奶知道，别太担心奶，你得多注意你自己的身体。”
“好。”
祖孙两人聊了一会儿，老爷子也从外边回来了。
他的脸色也明显的不太好，不过在看到姜明月之后，他还是勉强露出了一个笑容来。
“二丫没被吓到吧？”
他回来的时候，刚好遇到村里的人将两个孩子打捞上来，虽然他没有上前去看，但是也从别人的形容中，知道那两个孩子没好到哪里去。
就像老太太想的那样，儿子姜从文虽然不争气，但是曾孙女的身上，还是流淌着老姜家的血的。
退一万步说，就算只是单纯的同村，也会在知道她们以这样的方式离开人世，心情也会很难受的。
姜明月也同样。
她抬起头看向外边，不知道顾东擎那边打听得怎么样了？
姜家二房霸占的是原本姜家的老宅，位置不错，就在街道上。屋前屋后，左邻右舍的，都有邻居。
姜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左邻右舍有些唏嘘的同时，也是很嫌弃的。
谁也不想自家附近，有年纪轻轻的人过世啊，这对他们来说，其实也是一种晦气。
在农村，有一种奇怪的现象，那就是年纪老了的，自然老死的人过世，村里会感觉十分的热闹。
大家也都笑逐颜开的，觉得这是喜丧。
但是死了年轻的人，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尤其是像林三花这种年轻的，想不开自杀的人过世，会给人一种很凄凉的感觉。
到处都是一片凄凉，连天气也阴沉沉的，乌云压在头顶，仿佛随时能塌下来。
别提多么的晦气了。
顾东擎来到姜家外边的街上，环顾了一眼四周，看到了熟悉的面孔。
他摸了摸兜里的烟，抬脚走上前去。
“左会计，你过来帮忙啊？”
村里红白喜事，只要不是有深仇大恨的人，都会前来帮把手。
顾东擎虽然是镇上的人，却也知道这个规矩。
他把烟递给了左会计，还有他身边的两位年长的男子。
左会计看到顾东擎，也忍不住露出了笑意，“顾老板，你可以啊，悄悄摸摸地就把我们村里的一枝花给摘走了。”
“据说还当爸爸了？恭喜你啊！”
第50章 都是凶手
“左会计说笑了，我跟明月这也是歪打正着。说起来还要多谢我隔壁段嫂子的’成全‘。”
关于他跟他家小月亮的事情，不管是村里还是镇上，早就传开了。
大家友善讨论，他不介意。
毕竟他跟小月亮才是受害者。
但若是有人敢乱说一些污蔑他家小月亮的话来，那就别怪他顾东擎不讲道理，亲自上门问候了。
碍于他’名声在外‘，倒也真没人想不开去污蔑姜明月。
左会计对他们的事情有所耳闻，他没啥其他的想法，就感觉真的太凑巧了。
段萍那人真的是机关算计，但是最后却阴差阳错的成全了一对璧人，勉强算是做了一件好事了。
此刻看到顾东擎以姜家孙女婿的身份出现在这里，左会计笑着与他打趣了几句。
“这两口子对老太太，老爷子那是真不怎么样，你这当孙女婿的还来帮忙，真够仗义的。”
“这家里人都不方便，我不来也不合适。”
顾东擎说完，抬眸看了看安静的姜家二房院子，他微抬下巴示意“这姜二郎的媳妇儿的娘家没人来？”
“有人去报信了，人还没到。”
一旁的一个大叔回答。
顾东擎点了点头，“也不知道这林三花，年纪轻轻的怎么会这么想不开？”
他话音刚落下，一旁就插入了一道女声“还能为了什么？不想在老姜家做牛做马了呗！”
说话的是上次跟赵梅花打架的许秀丽。
她磕着瓜子，站在那儿看着姜家二房，眉眼之间全是嫌弃“别人不知道，我可是知道得一清二楚。这林三花啊，自从嫁到姜家来之后，每天都得伺候这一大家子人。”
“赵梅花根本就不把林三花当人看。”
“不夸张地说，我家的种地的牛，那都比林三花过得要好一些。”
在许秀丽絮絮叨叨的诉说下，顾东擎知晓了来龙去脉，也大概的推测出，林三花死亡的原因。
被欺负得太过了，不敢反抗，只能自杀了。
临走前担心两个女儿留下来会受苦，所以把孩子也一起带走了……
在他们说话的时候，林三花的娘家人也终于赶到了，他们一边走一边哭，远远的就听到那悲痛欲绝的哭泣声。
至于这哭泣声中，有几分真情在，又有几分目的在，别人就不得而知了。
顾东擎环抱着胳膊，冷眼看着林家人进入姜家老宅，很快的，院子里就响起了厮打起来的声音。
身边的左会计脸色微微变了变“打起来了？得去看看。”
不能再闹出人命。
不少在外边的人，听到了姜家院子里传来的热闹，他们也纷纷走了进去。
顾东擎见状，也抬脚跟着上去。
院子里，赵梅花被林三花的娘跟两个嫂子，扯着头发压在地上打。
姜从文，姜大郎，姜二郎父子三人，想要冲上前来，也被林家的男人拦住。
那胡杏子躲在房间里，听着外边的动静脸色苍白，人也瑟瑟发抖。
她真没想到，林三花那个短命鬼竟然会自寻短见。
而且还把两个赔钱货也带去了。
若是被人知道，在林三花临死之前，她还让林三花给自己洗衣服，她会不会也被林家打？
胡杏子心中念头刚落下，就听院内有人大声嚷嚷“我说林家的，你们一直打赵梅花干啥？还有胡杏子呢，你们不跟她算账啊。”
说话的，又是许秀丽。
她张开嘴吧啦吧啦地，将她亲眼看到，林三花死之前端着一个大木盆出去的事情说了出来。
“你们的闺女可惨了，不仅要伺候老姜家一家人的吃喝拉撒，连大嫂的内衣裤都要让她帮洗啊！”
许秀丽这话，无异于火上浇油。
林家本来就愤怒了，听到许秀丽的话之后，那更是火冒三丈，推开赵梅花就要去找胡杏子。
“胡杏子你这个贱人，我家三花什么时候得罪你了，你要这么对她？”
“你一个女人，还是三花的嫂子，不跟她相亲相爱就算了，竟然连你内衣裤都要她帮你洗！”
“我家三花是做了什么孽啊，才摊上你们老姜家这样的一群人！”
林家人声泪俱下，把躲在房间里的胡杏子拽了出来，伸手去挠她的脸，抓她的头发。
顾东擎站在人群外，看到被林家人拽着的胡杏子，他舌尖抵着后槽牙啧了一声。
原来是这个女人啊！
他眼角余光在人群中，瞥见了踮着脚往里看的胡霄，听到他身边的妇人对他说，让他去找人来帮忙二舅。
二舅？
亲戚？
顾东擎呵呵冷笑，没想到他们还是亲戚？这些人玩得挺花啊！
他在姜家二房呆了一会儿，跟着那些年轻人去村外的墓葬处挖了一下墓地，等着时间差不多了，就回了家。
在回家之前，他在竹林下的河里洗了个澡，洗掉身上的气息，这才回家去。
顾东擎回来的时候，姜明月刚准备做晚饭。
看到他回来，她停下手中的动作，抬起脸对他露出笑容来“辛苦了。”
顾东擎走上前，接过她手中的菜去洗“上次我们在河边遇到的那对男女，小月亮还记得不？”
“嗯？”
姜明月睨着身边的男人“你看到胡霄了？”
“他是亲戚？”
“嗯，亲姑妈家的表哥，不过我们没有什么往来。”
具体来说，是从她父亲过世，爷爷奶奶决定要照顾她们姐妹四个人之后，二叔，二姑，就跟他们家彻底的不往来了。
以前她也觉得很难理解，提到这件事，她还会失落，痛苦。
但是现在，她已经能够很淡然地谈起这件事了。
“是不是觉得很可笑？亲生儿女，因为担心爹娘会给自己增加负担，所以就跟爹娘断绝关系，决定老死不相往来！”
她与顾东擎一起洗着菜，面上带着浅浅的笑意聊着。
顾东擎却在她的笑意中，看到了心酸。
他把自己打湿了的手，在衣服上擦了擦，然后摸了摸她的头发。
“没事，以后有我。”
“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陪在小月亮身边的。”
他的声音低沉，十分的郑重，让人十分的安心。
姜明月手背擦了擦脸上的水，由衷地笑了“那我跟孩子的安全，可就都交到你的手上了。”
“你会保护好我们母子，让我们平平安安的吧？”
第51章 一起睡
“我以性命担保。”
顾东擎出声。
姜明月笑容越发的甜，她按住了他的手，“不要随便用性命担保，我们娘仨以后还得指望你。”
“好。”
小夫妻两人把菜洗好了，顾东擎负责做饭，姜明月则在一旁指点。
等饭菜差不多煮好了，姜满月也放学回来了，一家人围在桌边，一边吃饭，一边说着事。
顾东擎简单地说了一下林三花跳河的原因。
老爷子，老太太沉默地听着。听完之后，重重地叹了口气。
“作孽啊，真的是作孽啊！”
姜老太有些恨铁不成钢。
姜老爷子给她碗里夹了一块鸡蛋，这才语气沉重地说道“老二家的福气被他们作完了。”
一下子死了三个人，这二房恐怕要接连出事了。
这也不是迷信，而是一种规律。
一个家庭一旦出现了极为反常的事情，那就表示后续一定会有事情发生。
老爷子猜得没有错。
在他们说话的时候，姜家二房那边，胡杏子也见了红。
赵梅花哭天抢地地推开林家人，大声地嚎着她的宝贝孙子没了。
“你们杀了我的孙子，这笔账我们老姜家跟你们没完。”
“没完就没完，我女儿，两个外孙女的命你们不给个说法，那我们就去公安局。”
林家也不怕赵梅花。
流个产算什么？
真要算起来，他们林家死的人才更多一些，损失更大。
若是老姜家不给合理的赔偿，他们绝对不会让林三花母女下葬的。
这是林家人在来之前，就已经想好的了，
他们损失了一个女儿，不可能就这么算了的，钱，一定得赔。
而赵梅花想着的则是，不能赔钱，绝对不能赔。
可怜的林三花母女三人，尸体还躺在棺材里，两家人就已经开始在算计利益了。
没有一个人为她们母女悲伤。
就连姜二郎，也是一脸木讷地站在棺材边上，丧妻丧女的男人，脸上表情全无。
像块木头，不悲不喜。
“老二，你去拦着你岳家一些。他们都把你大嫂打成什么样了？”
姜大郎来叫姜二郎。
姜二郎抬起头，看了看姜大郎，没有动。
“老二，我跟你说话你听到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