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上的伤别拖着了,药有用的。”岁菱凛说,“我现在转丹修了,以后药修能力或许减弱,不一定还做得出来。”
少女随即朝外走,沈炽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在殿门之后。
天空云层朵朵漂浮,忽隐忽现地遮挡阳光。
沈炽低头看着丹药,恍惚想起更早之前的那天,他误会岁菱凛有意害他,没有听她辩解,从此,路就向两边走了。
或许从一开始就注定了结果。他用力呼吸一口气,捏紧了丹药,决心除去脸上象征过去的疤痕。
也是时候继续往前走了。
和原文里魔宗占上风趋势不同,溯洄宗几乎是以势在必得的优势,顺利完成炼剑,以千重和万般破魔宗,大获全胜。他们回城那天,溯洄宗久违热闹,春雷轰鸣也抵挡不了胜利的喜悦。
岁菱凛在星月结界边上焦急等待,从一张张脸看过去,许多修士脸上刀剑疤痕交错,并不是毫发无损地返回。
备受瞩目的小说男女主伤势更重,一瘸一拐地互相搀扶着,和岁菱凛打了招呼,随即被沈炽和伤势相对较轻的青岫接了过去。
岁菱凛一颗心提起来,越发紧张。
直到一道修长身影朝她走来,披着灰色帽兜,避人眼目,走近了她才发现是师尊,与此同时,长街另一端烟蓝扯着嗓子问林知寒:“你看见师兄了吗?听说他伤的也很重啊?!”
人群拥挤熙攘,岁菱凛看清遮掩在帽兜之下的清俊容颜,肤色苍白,几乎是没有血色。
岁菱凛心里一惊,就见男人懒懒抬起眼睫,轻扯一个笑容,“小徒弟。”
岁菱凛:“师尊你……”
“还有力气么?”
“做什么?”
“可要抱紧我啊……”
下一秒,他安心地倒在她怀里。
……
在经林知寒查看后,夜妄卿是失去血液和灵力过多造成的虚弱晕厥,问题不大,静养一个月就会痊愈。
半个月后,夜妄卿房间。
岁菱凛手持丹药,冷声道,“师尊,你转过身去。”
床榻之上,夜妄卿墨发垂落削瘦肩侧,皎白寝衣大方敞开,大片白皙肌肤赤裸裸地暴露于空气中,一手撑在床沿,故意凑近岁菱凛,纤长眼睫微抬,“看都看过了。”
岁菱凛不为所动,视线移到他脸上,“你背上的伤还未痊愈。”
她扯下他的衣襟,丝毫不怜香惜玉,只当他是一具需要被治疗的躯体,线条特别好看的那种。
背上斑驳刀疤快要消匿痕迹,因为灵力稀缺缘故,只能用最普通的方法治愈,无色药水涂抹在背,岁菱凛力道温柔,生怕弄疼他,但或许是因为太轻了,让某些人开始联想翩跹,随着她的触碰发出异样暧昧的声音,好似被按压得非常舒服。
岁菱凛听着若有似无的低喘,耳根都红了,用力摁在一道疤痕上,换来了夜妄卿一声忍不住的笑。
他侧身,抓住她的手,眼睫抬了抬,勾引似的看着她,“一点兴趣也没有?”
岁菱凛:“你的伤还没好,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么。”
他垂着眼,修长的手一点点抚摸她的手,忽轻忽重地在手腕上摩挲,声音低哑,“可以的。”
“小师妹!”
走廊上传来青岫元气呼唤,岁菱凛随手扯过被子,把夜妄卿严严实实地遮挡住。
夜妄卿:“……”
他刚要扯下盖过头的被子,被岁菱凛反手死死捂住,力道之重,也不怕会闷死他。
青岫跨过门槛,岁菱凛热情道:“师兄!”
手底下师尊还要挣扎,岁菱凛加了分力,声音也更加热情,“你怎么突然回来了啊!”
“哎我也是走到半路才想起来,今天得给师尊上药了。”青岫撸起袖子,“还好我记起来了,上药的事交给我吧,你是姑娘家,多少不方便的。”
岁菱凛:“好啊。”
她交了药瓶,快速逃离房间。
青岫往边上一坐,大咧咧地说道,“师尊,来上药。”
“……”
被子底下是半裸着的男人,衣襟松松垮垮挂在结实有力的肩膀上,师尊身材之好,让青岫无比感慨,有了要多多锻炼的动力,正想夸两句,就见师尊单肩靠在床边,漂亮的脸上面无表情,看起来心情有点差,青岫心里一沉,难道他来晚了?
夜妄卿微勾唇角,“青岫。”
青岫心惊胆战,“啊?”
他微笑道:“你真是我的好徒弟。”
青岫:“……”
被夸了,应该是好事吧?
青岫腼腆一笑,“哎。”
又过了半个月,夜妄卿恢复得差不多了。
岁菱凛在白鹭殿听说宗主想让夜妄卿收治魔宗余党。
这在原文里这也不是什么好事情,岁菱凛担心师尊会以宗门为先,小跑回了长忆殿,还没开口,就得知他回绝了宗主。
岁菱凛有些意外,“我以为你一定会去。”
“不去。”夜妄卿笑一下,“前任宗主曾将我从剑冢带出,这么多年,炼就千重,击溃魔宗,这份给命的恩情,我也还过了。”
夜妄卿口中说的轻巧,眼眸里却溢出淡淡伤悲,他曾经视为亲生父亲一般存在的人,不过当他是迟早要牺牲的祭品长大,从小他不理解的诸多事情都有了答案,为什么永远是元获得最好的,而受罚领命前往最危险的地方都是由他来……掩盖在亲情名义之下的真相,在血肉撕裂的瞬间得到答案。
但这份恩情,他已经还过了,从此以后,他是自由之人,只会为珍惜之人付出所有。
夜妄卿垂眸,“以后若是想离开溯洄宗,我们随时可以走。”
与此同时,被拒绝的元一人坐在溯洄殿。
他是在前任宗主仙逝那天得知一切的真相,知道夜妄卿是剑灵,知道他其实是前任宗主的私生子,知道为什么他从小都得到不该是他的好处。
他一直觉得自己不配,像是抢了夜妄卿的东西,这份自认为低一等的不配在他人言语纠纷中,逐渐扭曲,转化为更深刻的痛楚与愧疚,终于有一天,极度的愧疚变成了一种病态的奢望,如果师兄消失了,他是不是就再也不会愧疚了。
他被自己的想法吓住,拼命压抑,可越是渴望从愧疚中得到解脱,也越来越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师兄拒绝了收治魔宗余党,轻描淡写前宗主的恩情已报,从此互不相欠,反倒让他松了一口气,像是扎在心头上的刀,终于彻底穿过胸膛,刺过背脊,他再也不用担心师兄会在察觉真相的那一刻,用异样的眼光伤害他了。
可当师兄离开,他才后知后觉地明白,师兄一早知晓一切,那他是抱着何种心情,一直帮着他打理宗门,帮他炼剑,帮他击退魔宗,甚至是在尘埃落定之后,才淡声告诉他,还清了。
随之而来的是莫大的空虚与绝望,过去相处的点滴浮现眼前,元的心脏一下又一下地撞痛,后悔紧紧攥住他的胃,让他后知后觉曾经师门其乐融融的过去,再也不会重现了。
还清了吗,还不清的。他永远都欠师兄。但师兄已经不想要了。空荡宫殿,只剩一人压抑悲痛的哭声。
很快,岁菱凛发现,名分这玩意儿还是得给,遮遮掩掩才容易出大事。
比如,烟蓝门主见沈炽和她再无交集后,心里比谁都着急,张罗着要给她介绍对象。
偏偏这番对话就发生在白鹭殿,还当着师尊的面。
他轻飘飘看她一眼,岁菱凛心惊胆战。
那天晚上,他在她房里折腾,装作听不见她的辩解,“不关我的事啊,是烟蓝门主太热情,盛情难却。”
他轻声叹气,“我知道。”
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亲吻,“作为没名分的人,我又能怎么办?”口中的话温柔缱绻,身下的动作一点不怜香惜玉。
……
再比如,长忆殿的布局实在不方便。
长忆殿房间众多,但常住人的只有三间房,还是三间挨着的房间。
从左至右,依次是岁菱凛、青岫、夜妄卿,因此如果大半夜想要花前月下,聊聊诗词歌赋,谈谈人生理想,无法避免地要经过青岫房间。
连着三次小手刚拉上,青岫就推门而出,找岁菱凛聊天。
刚开始看师尊吃瘪的样子,岁菱凛还有点幸灾乐祸,久了她就扛不住了。
如果在正常时间正常地点内,师尊抓不到她,就会选择在其他诡异的时间和地点里偷袭她。
折腾了几次心跳回忆,岁菱凛想明白了,关系得公布,坦坦荡荡师徒情。
第一位要告知的人就是青岫。
四目相对许久,青岫忍不住先开了口,“所以,小师妹要和我说什么?”
岁菱凛张了张口,又闭上。
青岫
久久的沉默,岁菱凛深呼吸一口气,“师兄,你等等。”
青岫扯了扯嘴角,“不是你找我来的么。”
“对,我找你主要是要告诉你……”岁菱凛顿了顿,“师尊有话要对你说。”
青岫:“……”
岁菱凛:“你在这里等我,我去找他过来。”
晴空万里,大片云朵层叠空中,格外好看。
岁菱凛穿过小院子,跑向书房,经过偏殿看了一眼,发现师尊站在房里,打量满屋子琳琅,正巧是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
听见动静,他望向门口,就如第一次见面那样,白净衣袍,玉钗束发。
岁菱凛心悸一瞬,想起她第一次看见美人画的场景,不过此时天晴,阳光温暖照进,他站在阳光之中,唇边笑容清浅,和那时一样,满屋子珍稀在一瞬间黯然失色。
他看着她走近,“怎么了?”
岁菱凛用力地抱住他。
夜妄卿垂眸,“和青岫说了?”
岁菱凛闻着他身上好闻的香气,侧脸靠着他胸膛,“师尊。”
“嗯?”
“你是我花了钱买来的。”
夜妄卿失笑一声:“花了钱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岁菱凛闭着眼点头:“所以你要听我的话。”
“要我做什么?”夜妄卿回抱住她,“想让我去和青岫说?”
岁菱凛抬头看他,“不愿意?”
夜妄卿:“挺划算的。”
岁菱凛不明所以。
他笑一下,“比看一眼小徒弟要花两百金划算许多。”
岁菱凛锤一下他的肩,“所以你在这里数钱?”
“嗯。”他戏谑道,“可得算算还能看多少眼。”
窗外晴空万里,微风和煦,春日午后暖阳斜斜照在二人身上,影子拉长,情人缱绻拥抱,十指交叠,约下再也不会分开的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