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两个字能在千柚嘴里说出来，咳咳，也还算能入耳吧。
邓宝宇脑门冒出个问号，“但千柚不说让你带着她出校门吗？你们俩一起逃课，能咋衬托呢？”
“……”付鸣野垂着单薄的眼皮，须臾，他抬头，义正词严，“事后诬陷我带坏了她！”
邓宝宇：……我也顺带着被贬低了呢。
同一时间，M国会议室里正在开会的青年视线落在只有他一个人能看见的虚拟面板上。
【付鸣野-负面情绪：-2%】
【付鸣野-负面情绪累积：71%】
“韩总？”
来自下属的低声提醒，让男人从虚拟面板上收了视线，不再关注。
一个整天打架斗殴的高中生有情绪起伏很正常，不用太过在意。
付家那样的家庭环境，付鸣野的负面情绪很快就能累积到80%了。
-
千柚这边走出十六班的前门，便起步快跑。
从前的班里，能让同学们同时看的大都是迟到进教室的人，就像她早上和鞠老师来时，刚上讲台已然收到了全班大部分的注目。
再有两三分钟上课，走廊里的学生很少了，稀稀拉拉找教室。
期间，有人向千柚这个没穿校服的人投来注视，还没看清脸，千柚已然一阵风似的过去了。
千柚闷头往前跑，快绕过拐角时，余光一晃，脚步急急刹车，身体由于惯性往前弯了大半，脑后扎拢的马尾辫在空中甩出弧度。
“悦悦？！”千柚回头，望向后面的苏程悦，目光讶然，“你还没到一班啊？”
苏程悦脸颊淡红，“我有些事耽误了。”
“你脚疼吗？”千柚问，她有一回坐久了腿麻，自脚踝到小腿宛若骨肉里炸开了一串鞭炮，酸胀麻痛俱全。
苏程悦忙说，“我脚不疼，我也不是被……”脚疼耽误。
后面的半句话不等说出口，千柚嗖地一下跑来她身边。
视线里，千柚的头发跑乱了，发丝糊在额头和脸颊，然而，窗外的灿烂日光不吝啬地笼在千柚身上，仿佛渡了层柔和的淡金色，也带来了一丝丝清爽的柑橘味。
千柚一把抓住了苏程悦的手腕，二话不说拉着她往楼下冲，“快快快，跑起来，咱们不能迟到！”
“唉？！”苏程悦猝不及防下被千柚拽着就跑，恰在此时，上课铃打响，往常上课从未迟到过的苏程悦，也焦急得脑子空白一片，下意识地追上了千柚的步伐。
来检查各班走读纪律的容主任不期然捕捉到跑过走廊拐角的两道背影，面色疑惑，刚刚跑过去的是十六班的苏程悦吗？
虽然平时走路有点轻微的跛，但跑的时候看着很正常。
千柚和苏程悦两个人紧赶慢赶在上课铃声响完前冲到了一班的教室门口，里面三十来个座位都快坐满了。
从后门往里一望，一水的明和高中校服，有人单穿了里面的白衬衫，有人白衬衫配灰色西装，但光从后面看，千柚真认不出来危煦在哪。
苏程悦兀自喘着粗气，等呼吸平息，一路跑来，胸腔里的心脏跳得极快。
“千柚我座位在三排。”
说话间，苏程悦低头看着自己的脚，目光是从未有过的平静，而非厌恶。
这五年里，她再没参加过跑跳类的活动，她觉得一个瘸子在别人面前跑是在给旁人提供笑料。
可是，刚刚的几分钟的疾跑里，她来不及在乎别人的眼光，来不及考虑别人的看法，整个人轻快极了。
苏程悦下定了某个决心，鼓足勇气说：“我旁边座位没人坐，你要不要来坐？”
第三排对千柚来说不算合适的低调选择，很容易被危煦发现。
千柚伸手指了指靠后门的一个空座，刚想说我坐后面吧，突然，脑子里窜出一道灵光。
她是开学第一天，不了解班上的同学有谁，但悦悦开学两个月了，肯定了解吧？！
“悦悦。”千柚一边在心里唾弃自己的智商，一边问苏程悦，“你这节课的同学里，有一个叫危煦的人吗？”
苏程悦眼里闪过一抹困惑，“没有，一班学生的物理都在七班上。”
回答完的一刹那，苏程悦清楚目睹了千柚眼睛亮了，连嘴角两边的酒窝也明显了。
“走，悦悦，我们坐第三排。”
千柚一坐下就四处张望，又在教室里找到了七个来自十六班的同学，有个鼻子贴创口贴的男生还是王韬的同桌。
物理老师姓应，是个精瘦黝黑的中年男人，戴着一副半框眼镜。
应老师用粉笔在黑板上原有的题目上修改数值，“既然你们口口声声说会做了，那我改两个条件考一考你们。”
千柚手里拿着中性笔，抬头看应老师将题目中的质量m从1kg改成0.2kg，又把磁场感应强度B也改成了0.5T，求ab的初速度。
思考了几秒，千柚垂眼，动笔在草稿纸上修正两个本来依据原题计算出来的答案，新的初速度随之就出来了。
“行了，我喊同学来回答。”应老师在教室里的三十几个同学身上环顾一圈。
有的同学面容自信，透着一股子快叫我回答的迫不及待，也有的同学躲他对视，很明显在心虚。
应老师和千柚对上视线，黝黑的脸上绽开笑，嗓音里透着熟稔，“千柚，你做出来了吗？”
“做出来了。”千柚说，“初速度是——”
应老师轻抬手，制止千柚往下说答案，“曲家俊，你来回答。”
曲家俊：“？”
其他同学：“？？”
难道他们耳聋了才没听见千柚的答案吗？
曲家俊是心虚不敢和应老师对视的一批人里的一个。
他硬着头皮从座位站起来，轻咳一声，“老师，我也做出来了。”
应老师颔首，“嗯，你说说答案。”
等着应老师抬手制止的曲家俊：“……”
不，凭什么啊，凭什么千柚说完做出来了就坐下了？！
这个谜题一直等物理课下课，全班同学也没想明白，直到有人提及千柚也算半个付家人，学校肯定私下里让老师们照顾了。
同一时间，算“整个”付家人的付鸣野，两眼无神地望着在黑板前拖堂的生物老师，和一黑板乱七八糟的AaBbCc。
“……”付鸣野痛苦扶额。
有这个闲时间，翻墙出去打几把游戏不快乐么？？？
他何苦啊！
第13章 013食堂
付鸣野困倦得连打了两个哈欠，也不是他不想睡，有几次已经快睡着了，愣是被生物老师的高音大嗓门讲醒了，真该让千柚来听听什么才叫高分贝。
在十六班上课的生物老师高高瘦瘦，长发披肩，很有江南温婉的韵味。
但这位老师讲课时，声音高昂，激情四射，据说大学时在学校乐团里当高音。
“千柚……”付鸣野在心里忿忿嚼着这个名字，咬牙切齿，这一定才是千柚的阴谋！
否则凭他们两个水火不容的关系，千柚能找他带着翻墙出校门？分明是猜准了他会拒绝，再让他像个傻子一样待在教室里煎熬！
桌上手机屏亮了一瞬。
付鸣野点开消息栏，之前赛车群的一个人，[查到了，王韬在新世纪网咖呢。忙也帮了，你啥时候回群里？我们也是好心说帮你教训小拖油瓶，你不用就不用呗。]
[。]付鸣野回了一个句号，熟门熟路地把人拉黑了，既然看着不顺眼，没必要留着。
从前没少给他们花钱，让他们查个人不亏。
“下课。”生物老师发话。
邓宝宇一听下课，仿佛椅子上镶了铁钉子扎屁｜股，赶忙顶着一头卷毛跳了起来，“野哥！野哥！野哥！我们快上食堂吃饭啊，我都快饿升天了。”
“走，出去吃。”付鸣野抬手胡乱扒拉了下乌黑的短发茬，眉眼恹恹，“吃完叫人去网咖打团。”
邓宝宇先是一呆，随即咧开嘴嗷嗷嗷大笑，活活一只大猩猩，“我让小洪把包间收拾出来！”
他们平时在校门口不远处的元宇宙网咖组队打游戏，常年包了一个四人包间，去前让老板再把卫生收拾下，把零食饮料备上就行。
“去新世纪网咖。”
“新世纪？它风评比不上咱们的元宇宙！”
付鸣野心烦，一巴掌就往他后脑勺招呼……快拍上的前一瞬，脑子里蓦地闪过千柚真担心他一书砸坏王韬脑瓜子的画面，撇了撇嘴，重重拍了两下邓宝宇的后背。
“嗷！嗷！”
“再叫把你扔学校里。”付鸣野斜他一眼，“天天元宇宙，你不烦我也烦。”
邓宝宇嘿嘿笑，“元宇宙的小姐姐漂亮嘛。”
闻言，付鸣野眉宇压低，用着几乎能让邓宝宇打颤的严肃目光审视他。
“……野哥？”邓宝宇吞咽了几下，“我做错啥了？”
付鸣野冷酷着脸，收回视线，看也不再看邓宝宇，抬脚大步离开，刚刚的几秒里，他居然因为邓宝宇问过千柚早恋而升出了一个不能有蠢货妹夫的念头。 呵，他压根不认千柚这个堂妹，真是上课上疯了才能跑偏到妹夫上。
邓宝宇茫然。
须臾，他小声嘟囔，野哥今天真不正常，从早上被王韬一声口哨吵醒后就不正常了。
-
千柚和苏程悦上完物理课，没回十六班的教室放书，选择抱着书去食堂。
刚下课的学生们乌泱泱涌向食堂，其中夹杂着快点跑的催声，千柚在人流里感受着这人山人海的热闹，心底感慨，食堂的饭菜一定很好吃！
博远高中的教学质量中层偏下，但学校食堂在高中圈子里能排上前三，难吃的前三，学生们平时能偷点外卖就点外卖，在食堂里吃饭的一个个像在上刑。
千柚激动得抱紧怀里的书卷和本子，说起来，危煦在集训时也提过他学校的食堂口味挺好，还极力推荐了番茄鱼丸汤。
很快，千柚在苏程悦的领路下，见到了明和高中的食堂。
周围树影重重，阳光折射在大片玻璃窗上，这是一座五层高的圆身圆顶建筑，外面设有露天座位，头顶上方罩了弧形的橘黄色棚子。
“一楼是大众窗口和自助窗口。”苏程悦介绍，“上面四楼就是中餐档，西餐档，特色菜档……你喜欢的菜系，几乎都能在食堂里吃到，小吃档里还有烧烤和麻辣烫。”
“我今天想吃中餐档的番茄鱼丸汤！”
“番茄鱼丸汤……”苏程悦想到一路来两个人不紧不慢，自责得脸红，“这个菜在中餐档是限量供应类，一般十来分钟内就售罄了。”
“对不起啊……我早和你说就好了。”
“嗨呀，我也是刚刚决定的嘛。”千柚在听到售罄时，确实遗憾，不过一走进食堂，各种各样的窗口映入眼帘，期待感就重新占了上风，千柚兴致勃勃，“等会儿吃不上鱼丸汤就吃其他的嘛，反正我都没吃过呢，悦悦你有推荐的吗？” 苏程悦陪千柚放书占座，再去的中餐档，“我喜欢吃这个窗口的茶树菇，很脆，带点儿甜味。”
千柚停在窗口前面，先看了看明和食堂中餐档准备的品类，哇，台子上一份份小碗菜粗略一扫，竟然有四十几种！
吸溜。
千柚的馋瘾破笼而出。
“阿姨，一份茶树菇！”千柚笑着说完，又不太抱希望问，“番茄鱼丸汤还有吗？”
食堂阿姨熟练装菜，“番茄鱼丸汤没——”
欸？食堂阿姨隔着窗口打量千柚，扎马尾辫，米色卫衣，有两个小酒窝。
元素齐全，暗号正确。
“有有有！”食堂阿姨热情地从后面拿出剩下的一碗番茄鱼丸汤，“有个同学买完临时有事吃不了，正好给你呢。”
千柚都没反应过来，用小汤碗装的番茄鱼丸汤就被阿姨放在了她的托盘上。
圆滚滚的鱼丸盛在浓郁的番茄汤里，红红的番茄碎肉搭配翠绿的葱叶，看着就食欲大开。
千柚惊喜过后，圆圆的眼睛弯成了月牙，朝旁边惊讶的苏程悦挑了挑眉梢，一脸骄傲道，“悦悦，我今天的运气不买刮刮乐都亏了呢！”
苏程悦点的茶树菇和黑椒牛柳，两个人又挪去西餐档打算买小份的披萨，两三口能吃完的量，千柚直接买了两份，顺便再一人拿了一碟红心芭乐配橙子。
“我早上咬着舌头了，阿姨让我补充维C。”
“难怪你上午吃葡萄柚。”
两个人将书卷放在了靠窗的长桌上，捧着装了午饭和果蔬的托盘走过去坐下。
千柚闻了一路鱼丸汤的香味，刚坐下就忍不住想吃了，但下勺子前，还是先问的苏程悦，“悦悦，你吃不吃？”
“不用了。”苏程悦觑着千柚的脸色，隔了一会儿，捏紧筷子，说，“我不爱吃鱼。”
重度爱吃鱼的千柚：“……能闻鱼味吗？”
苏程悦噗嗤笑了，“能！”
千柚和苏程悦吃完午饭回到教室已经十二点四十了，回头看付鸣野不在座位上也没多想，明和高中的午休时间在中午十二点到下午一点半，离上课早着呢。
“悦悦，一班的物理课和我们不在一个教室，其他小科呢？”
“其他小科也不在。”苏程悦总觉得千柚看似问的一班实际上想问危煦，“他们和二班一起上小科，实验班的进度比普通班快。”
千柚心底大松，心情愉悦了。
下午的前两节课，千柚上化学和政治，分别在3班和14班，上完后就是课间操，等课间操做完，再有三节课，走读生就放学了。
这三节课还是上午刚上过的三大主科，十六班的同学们都在教室里上。因此，当千柚回了三次头，两次没瞅见付鸣野，一次没瞅见邓宝宇时，保持了一下午的愉悦，啪叽，摔碎了。
谁信誓旦旦说的放学前不可能离开校园一步！！！
千柚气坏了。
付鸣野当时说话的时候表情特别坚定，坚定得让她根本没想过问一问苏程悦有关付鸣野的上课情况。
下午快六点放学了，付鸣野仍然没回来。
千柚闷闷不乐地坐上车，心里的计划小本本一直卡在（2/3）真是磨人，付鸣野干嘛一声不吭就跑啊，想着惹他生气都找不到人。
“小程叔叔，你有给付鸣野打电话吗？”
千柚暗忖，他别打架斗殴失败，倒在哪个阴冷潮湿无人问津的巷子里了。
“有打电话。”司机小程抬眼从后视镜里打量着千柚的神情，抿出笑，“柚柚很关心鸣野呢。”
千柚撇嘴，“小程叔叔，你对关心的定义也太潦草了吧。”
司机小程但笑不语，开车驶出校门口的车流，而正在新世纪打网游的王韬也收到了留守校门口小弟的报信，“草！车接车送，根本抓不到千柚落单的时候！”
王韬狠狠吐掉嘴里叼的香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