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在此时，一道公鸭嗓子从身后响起。
“千柚，你这几瓶水里难道还有我的？”
千柚木然回头，果然是王韬，她很无奈，“我不是都告诉你了，脑部ct的检查找付鸣野报销。”
这三天里，王韬课间没再找她，还以为他已经找完付鸣野了呢。
现在一看，压根没有啊！
见千柚说完就走，王韬脸上自认帅气的笑容扭曲了几秒。
他这两天尝试再加千柚都石沉大海，付鸣野也不知道犯哪门子病居然在学校里老实上课，让他趁着课间找千柚的机会都找不到。
好不容易碰上一节千柚落单的体育课，他可不能放过这个机会！
王韬看着千柚貌似毫不留情的背影，斜嘴一笑，他家开着六七家夜店呢，见多了欲擒故纵的小把戏。
“装什么装！”王韬呸了声，“早晚有天你得巴巴求我！”
他心知肚明千柚在付家肯定是谨小慎微，不然能买饮料想着贿赂其他同学？
这么一想，王韬反而不急着追上去了，慢悠悠在贩卖机前挑饮料。
千柚本来以为甩开了王韬就消停了，哪曾想才绕过拐角差点撞在了倚墙的二人身上，关键抱篮球那个人长得还特眼熟！
这不是危煦吗？！
电光石火间，千柚连忙捧着三瓶水挡在脸前，心里小声祈祷：看不见不看见你看不见。
一步、两步，千柚一路挡着脸从危煦身前走过，直至走远了，她才长松一口气，祈祷真有用！
梁白先是莫名其妙被危煦要求在这待着，等了十几秒就等来一个迟到的外班同学，还没看着正脸。
他光顾着探头看瓶子后面的长相了，以至于都没注意到远处还有王韬呸完放狠话。
“煦哥？你看什么呢？”梁白回过神，发现危煦不知何时走前面了，他走过去又顺着危煦的视线瞧见了贩卖机前的王韬，往扭头呕了一声，“烂人一个，晦气！”
危煦垂眸，手指摩挲着篮球粗糙表面，“大白，你是个正直的好人吗？”
梁白心说我刚骂完王韬你就问这话，那我必须是啊！
“当然！100%正直的好人！”
危煦没抬眼，“如果你碰上有人纠缠同学，准备怎么做？”
梁白啊了一声，白胖的脸上浮出茫然，主要是茫然危煦问这个问题的原因。
须臾，他正声回：“找老师告状！让老师教训他！”
“是吗？”
轻飘飘的一句回问后，危煦猛地挥下手臂，短袖下绷紧的肌肉力量爆棚，带着掌心往前重重扣下篮球。
砰！
球面和地面剧烈碰撞后极速反弹，下一刻，便像个炮弹直直地射向前面。
“草？！！”王韬的侧脸被篮球精准砸中，巨大的力量和骤然的疼痛让他脚下失衡，草声还没落地，人就一个飞摔趴地了。
梁白张大嘴巴，好半天才找回了声音，“煦哥！有够帅啊！”
刚感慨完，他就听见身旁的危煦清悦平静的声线，像自言自语，“行吧，和老师告状。”
梁白不明所以。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他煦哥的话里透着点儿不情愿的妥协。
第17章 打架
17体育馆用来上课的A1区有六扇大窗， 阳光透亮，靠右的一排用来上壁球课，靠左的一排竖着几张网， 平日里上排球课和羽毛球课都在这边上。 徐蕾踮脚张扬门口， 有点担心， “程悦， 千柚不会不认识来体育馆的路吧？”
“我和千柚说了体育馆在食堂右面， 从小路直走。”苏程悦见千柚迟迟不来， 揪了揪衣服，“我去外面迎迎吧？”
徐蕾摇头，“哪用你去外面啊，我跑得快， 我去！”
闻言，苏程悦垂下眼皮，视线一眨不眨地望着左脚，就算知晓徐蕾没有坏心，就算知晓徐蕾是单纯照顾她，但这种态度对她来说和那些来自周遭的嘲讽毫无区别。
苏程悦无数次在心里告诫自己应该感谢别人的善意，应该珍惜别人的关心， 可是这种善意这种关心，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她一件事。
她和正常人不一样。
除了千柚……
苏程悦轻轻抓住校服的衣摆， 很小幅度地挪着左脚，随着阳光拉长影子，脑海中里倏然闪过那天被千柚拉着在走廊奔跑的记忆。
真轻松， 真爽快。
【苏程悦-负面情绪：＋3%】
【苏程悦-负面情绪：-5%】
【苏程悦-负面情绪：48%】
同一时间， 远在国外的夜店包厢里，酒杯交错， 呈现在韩云泉面前的虚拟面板上闪过三行字。
韩云泉挑挑眉，眼睛里带着一丝疑惑，“苏程悦？她这几天的情绪浮动还挺频繁。”
不过是一个几年前用来试验系统选定的对象罢了，浮不浮动他不太在意，手指一划，盯着下一个页面的内容，神色沉沉。
【付鸣野-负面情绪：61%】
周一的时候，付鸣野的负面情绪就出现过下降，但那时还在70%以上，等升到80%，他再找个人刻意激怒付鸣野，那么100%的负面情绪便能轻而易举地获得，届时他从系统里兑换的天赋就能长期生效了。
这几天忙付鸣则这边的事情，他没顾上付鸣野，哪知道再一看，怎么就快下跌到60%以下了？
他安排在付鸣野周围的人压根没汇报过任何异常情况。
韩云泉推开身边的女人，走出包厢，打了一通国内电话，“查一查付家最近出了什么事，任何事都必须查清楚。”
“闪婚？这个我清楚。”韩云泉不认为付鸣野的负面情绪下降和付北岳的闪婚有关，否则半个月前就该波动了。
“继续查，具体查下付鸣野最近接触的人。”
在对方挂断电话前，韩云泉突然道：“等等。”
“叫陈敖那小子继续拉拢付鸣野，不管是飙车还是打架……”他眸中情绪暗涌，“即使是酗酒夜店——“电话里的下属小心翼翼，“韩总，陈敖惹付鸣野生气被拉黑了。” “为什么不汇报？！”
“他经常被拉黑，这次只不过拉黑持续长了几天。”下属保证，“你放心，我马上安排让他尽早得到付鸣野的信任。”
韩云泉挂了电话，盯着面前的虚拟面板，神情阴沉，看来他是要找时间回国了。
-
江城，明和高中。
体育馆内，徐蕾看了看手腕上手表的时间，着实着急了，“千柚不会真迷路了吧，我去找她！”
苏程悦倏然抬眼，眸光坚定，“我也去。”
“你的脚……”
“难道找千柚是跑马拉松吗？”
二人的对话被周围人听见，有人压低声音赶紧提醒，“你们说千柚也小声点儿说，不怕那谁生气啊？”
说话的同学，在说到那谁时，做贼般偏头往后面的付鸣野瞄，而后，猝不及防地对上了付鸣野黑沉沉的眼神。
“你看吧！！”她一把握住徐蕾的手，吓得声音发颤，“付鸣刚听见你们说千柚，立刻就瞪来了！我就说让你小点声！”
后面，邓宝宇不停地扒拉着头上的卷毛，“野哥，你咋还来上体育课了，你不会真打算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了吧？”
付鸣野乜他一眼，“放你的屁。”
这话里带着点儿火气，不是冲邓宝宇，而是冲他自己。
这几天，他一直怀疑学校里有人背地里欺负千柚，否则实在解释不了千柚那天晚上无缘无故让他带着翻墙出校门的动机。
经过三天的观察，十六班的同学们对千柚称不上热情但也没排挤，有次千柚被叫起来提问，坐在千柚前排的女生还翻了书偷偷举给千柚看。
连他课间和同学打篮球都有人明里暗里说千柚心直口快过于耿直，当初的6%也是冲着王韬，可见人不坏，一边说一边瞅他。
付鸣野：“……”
再看看苏程悦和徐蕾，千柚不过是迟到几分钟，这俩人就商量着谁出去迎一迎千柚了，两个人不够，连第三个人都拉上了。
付鸣野：“…………”
他脑子被门夹了才会认为千柚在学校里被欺负了！
邓宝宇真在学校里憋疯了，“野哥，咱俩已经三天没在大白天去元宇宙了！上课玩手游一点都不得劲！”
“周一那天打架打得也不尽兴，我手痒死了，就差把头发抓没了。”邓宝宇低着头让付鸣野看他头发，被付鸣野不耐烦用手拍走，他又问，“还有你的新摩托呢？我压根没在校门口看见啊！”
付鸣野听见新摩托三个字，眼皮猛跳，心底庆幸千柚被容主任叫走了，真被千柚听见说不准能笑成什么样呢。
“闭上你的嘴！”
“不闭不闭。”邓宝宇胆肥，“我又不像王韬那个公鸭嗓子！”
话音将落，邓宝宇的胳膊忽然被付鸣野紧紧抓住了，那一瞬间，付鸣野的整张脸黑得像打翻了墨汁，一字一顿渗着戾意，“王、韬、人呢？”
邓宝宇先被付鸣野黑云滚滚的表情吓着了，等听清付鸣野问的话，神色一呆，呐呐，“王韬能来上课才不正常吧？”
话说，王韬这几天还真挺不正常，他在教室里见到王韬的频率直线上升，课间跑后排找野哥十次里有八次能见到王韬。
“王韬分明来了！”付鸣野甩开邓宝宇的胳膊，越过前面的一众同学，大步往门口走。
体育老师正在拉几个学生列队，余光瞥见一道挺拔的人影，张嘴就训：“都上课了，往哪走！”
话音刚落，原本嘈杂得像菜市场的A1区静了下来，仿佛被人摁了静止键。
体育老师顿觉不对，抬头一看，和付鸣野那双戾气横生的狭长鹰眼来了个四目相对，“……”
“？！”体育老师一个高高壮壮的大男人，僵住了，懵圈了。
他心里尖叫又呐喊，谁能告诉他，付鸣野怎么来上课了？！
付鸣野在明和高中被叫刺头，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经常打架斗殴，别的学生和同龄打架，他却有胆子打老师，像十六班的上一任体育老师。
因此，容主任见天地抓付鸣野吼付鸣野，其他老师们佩服的同时也有点儿心惊胆战，生怕容主任也遭了毒手。
体育老师的声音都弱了几分，“你……”
“报告！”
一道清凌凌的声音自门口响起，一下子解救了困窘的体育老师。
他忙回头望向来人，一个陌生的女同学，扎着马尾辫，圆眼清澈，脾气一定很好。
体育老师板正脸：“什么事？”
千柚抱着怀里的三瓶水，“老师，我刚刚被容主任喊去办公室了，来晚了。”
来晚了？
十六班的新学生？
“叫什么名字？”
“千柚。”
体育老师正要出声让千柚归队，精神忽然一震，难怪千柚两个字听着耳熟！前两天同事们私下里谈论的付鸣野堂妹不就叫千柚？！他听说两个孩子关系很差啊！
他的视线从千柚身上挪向付鸣野，果然发现付鸣野在拧着眉死死盯千柚，当即往付鸣野那边迈了一步，无形中隔开了付鸣野和千柚，这才说：“千柚，你进来吧。”
谁知，千柚对他的一番苦心视而不见，直冲冲地走到了付鸣野身前，仰起脑袋瓜，眼睛亮得像开了小灯泡，“三哥！你刚才是打算逃课吗？！”
付鸣野轻扯唇，“呵！”
下一刻，体育老师惊悚地看着付鸣野两手插兜转身走了，一步不停地混入了学生队伍里，俨然继续上课的模样。
体育老师：“？！！”
千柚扬起的嘴角回落了。
鉴于先前的泡芙事件，她坚信付鸣野是故意拒绝的！目的就是为了让她生气！
千柚才不会让付鸣野如意呢，在后面喊了句等一下便三两步追了上去，挡在付鸣野面前，将衣服口袋里揣的两个半橘子一股脑塞给了他，嘴角重新上扬，笑得又软又甜，“三哥，给你吃橘子！”
看见了吧，我不仅不生气还请你吃橘子呢！
说完，千柚眼巴巴地瞅着付鸣野，目光澄亮，盈在圆眼里的期待满得快溢出来了，一心等他吐出曾经说过的“不稀罕”。
付鸣野目光沉沉地盯着手里的两个半橘子，神情莫辨，说千柚真心请他吃吧，里面有半个橘子，说千柚不真心请他吃吧，一众水果里，他独独爱吃橘子。
不管真不真心，他也不可能收下千柚给的橘子，两个半橘子能收买他？
付鸣野薄唇轻张扬就在他出声说不稀罕的前一秒，不期然听见了同学们隐约的谈论声。
“同桌都不让坐，肯定不收橘子啊……”
“一而再被拒绝，千柚会不会哭鼻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