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鸣野放下怀里的一个透明箱，又脚步匆匆离开，再脚步匆匆回来，继续放下，“第二个。”
说完，他再度离开，又再度回来。
“第三个！”
“第四个！”
“第五个！”
付鸣野来来回回走了五趟，额头轻微冒汗，而他面前是堆起来的五个大亚克力透明箱。
他随意用手背抹掉汗珠，清了清嗓子，“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整整十个毛绒公仔！
“你不是还喜欢吃鱼？”付鸣野绷着脸，“我明天就给你买上十几条放后花园的池塘里，什么时候想吃就捞一条上来。”
千柚放下手里的水果干，茫然确认道：“这些都是给我的？”
付鸣野压下心里的紧张，仔细分辨千柚问这话的表情，瞧着像是喜欢的模样。
于是，他昂起下巴，“全给你，也就十个吧。”不过是比付鸣则前后两次送的东西多八个罢了。
“谢谢三哥，我很喜欢！”千柚喜欢杯子喜欢吃鱼，但也喜欢可可爱爱的东西。
想起回来路上收到的500w零花钱，再看眼前的五箱毛绒公仔，千柚忽然道：“大哥，三哥，我也有给你们准备礼物。”
付鸣野擦额头的手放下了，连处理文件的付鸣则也抬了眼，“你们等我下，我拿礼物给你们。”
千柚说完就跑出书房，回到卧室从床头柜里翻出了给付鸣野和付鸣则买的礼物。
书房里，付鸣则打量着付鸣野小麦色脸庞上嘚瑟的笑，平淡出声：“晚上回去时，再帮柚柚抱回去。”
付鸣野冷呵一声，“放心，不麻烦你。”
付鸣则没再理他，敛着视线看他放在桌上的数学课本和物理课本，屈指在文件上轻轻点着，眼前闪过白天在校长办公室里见到的付鸣野。
既然鸣野已经有了好好向学的打算，他作为大哥理应帮一帮，总不能让柚柚在学校里有个吊车尾的学渣哥哥。
“大哥，这是你的礼物。”千柚分给付鸣则一个蓝色礼盒，又将另一个深蓝色礼盒递给付鸣野，“三哥，这是你的礼物。”
分礼物的时候，千柚心里还有点遗憾，付叔叔出差不在家，二姐也不在家，尤其没见过面的二姐，千柚还挺想赶紧见到她。
不仅是为了送二姐礼物，也是将惹生气的唯一希望放在了二姐身上。
千柚当前的目标和在医院里的目标有了些微出入，从找机会提醒家里人避开剧情里的男主韩云泉，变成了努力帮家里人避开剧情杀，就像盯梢付鸣野，不让他逃课打架一样。
然而，不管目标怎么出入，千柚还是恐惧梦里恍若真实发生过的车祸和那场大火，所以依然希望能促成妈妈和付叔叔提前离婚。
付鸣则将礼盒放在桌边，“谢谢你的礼物，我晚上回去就拆。”
付鸣野拆开的动作也停顿一瞬，虽然很想马上就看千柚送他的礼物，但凭什么在他没看见付鸣则的礼物前，先被付鸣则看了他的礼物？
当然，还有一点特别重要，付鸣野捏着手里的盒子，又瞪付鸣则放在桌边的盒子，这人的礼盒比他大了三倍不止！
可恶！
千柚这个讲究公平的性子，在挑礼物盒上居然不讲究公平了，一大一小，哪里公平。
“我先学习。”付鸣野说，“学完了回屋拆。”
千柚不介意，“随你们！”
将椅子搬近桌子坐下，付鸣野先翻开了数学书，这科他已经学了两个晚上了，好歹能看懂题里出现的各种名词。
一时间，书房里谁也没说话，付鸣则严谨工作，千柚认真做题，付鸣野……抓耳挠腮。
这个答案为什么给了一个略？
难道他考试的时候写略能给他满分么？
“付鸣野。”付鸣则叫他一声，“把书拿过来，我给你补习。“付鸣野手里的笔掉了，抬起头，一脸防备，“付鸣则，你又打什么主意？” 付鸣则面色淡漠，“你这道题看了半个小时，是怕我讲完还不懂？”
“谁、谁看半个小时了！”付鸣野飞快看了眼千柚，见千柚沉迷做物理题没注意这边，脸上热意稍降。
随即，他将手里的课本往前一推，“讲就讲！我倒要考考你讲的办法能不能比课后答案简单！”
付鸣则的基础讲高中数学题绰绰有余，三两句话就将困扰了付鸣野半个小时的题目讲完了。
“我还以为你多厉害。”付鸣野撇嘴，“也没比标准答案简单啊。”
付鸣则不冷不淡道：“确实比不上略字简单。”
“？！！”付鸣野惊恐，一时失言，“你怎么知道？”
付鸣则言简意赅，“太简单了。”
付鸣野：“……”
拳头痒了。
千柚做题的时候很投入，很少分心关注外界的事情，等做完了今晚的作业和规定的习题，忽然发现坐在她旁边的付鸣野，不知何时绕到了付鸣则那边，站在他椅子旁边。
付鸣野一手拿着中性笔，一手撑着桌沿，微弯腰听付鸣则讲题。
窗外夜色漆黑，点缀着院子里的晕黄路灯，像是一颗颗绕着光晕的黄豆，很温暖。
千柚看了一会儿，突然莫名地很想拍下来这幅画面，事实上，在这个念头升起的同一时间，千柚已然拿起手机拍了照。
因为千柚竖拿手机，付鸣则察觉到也没想过千柚是拍他和付鸣野，只当千柚做完了题玩手机放松。
时间应该不早了？
他侧头看了眼时间，11点30，平日里千柚也该离开书房回卧室睡觉了。
下一秒，他用了三两个步骤解出了答案。
付鸣野又看不懂了，“你这个怎么得出来的？”
付鸣则推开本子，举止间透着不容置喙，“明天再讲。”
“谁讲题讲一半啊？”付鸣野夹紧眉头催促，“你赶紧讲！”
付鸣则抬眼睨他，淡声提醒，“该睡觉了。”
付鸣野嗤笑，“你睡觉？你能——”
“哎呀！居然半点了！”千柚回过神，赶紧帮着付鸣野收拾了桌上的课本，“三哥，快回屋睡觉，熬夜有害健康。”
听千柚这么说，付鸣野顿时闭嘴不反驳了，先把千柚送他的礼物用手臂夹住，再弯腰去抱堆在墙边的透明盒子，闷声道：“我帮你抱回去。”
“我也抱一个。”千柚还不忘回头找帮手，“大哥能帮忙也抱一个吗？”
付鸣则从椅子上起身，挺拔清越，“行。”
抱完这三个，剩下的两个，付鸣则和付鸣野都没让千柚插手，一人一个帮忙抱回了千柚的卧室。
“大哥，三哥，晚安啦！”千柚和他们挥挥手，快关门前，刷地抬头，“大哥，你今晚不熬夜吧？”
付鸣则垂眸，面不改色道：“嗯，不熬夜。”
千柚小脸上扬起笑，“行啦，我也睡觉啦。”
说完，千柚极其放心地关上门，不熬夜的大哥，一定能免于猝死的剧情杀！这是千柚当初在医院里想了一个晚上能猝死的最大可能。
门外，付鸣则抬脚走向隔壁的卧室，手指刚碰上门把手，身后响起付鸣野别扭的声音，“喂，今晚谢了。”
付鸣则开门的动作微顿，几秒过后，回头再看，单单看见了付鸣野迅速闪身进屋的背影，以及晒成小麦色也氤出了些许红意的侧脖颈。
嘭的一声，付鸣野关紧了门。
付鸣野才进屋，懊恼得重重跺脚，又抬手拍嘴巴，“让你管不住嘴！讲几道题而已，值得说谢谢么！”
骂归骂，他心底也不清楚他谢的到底是付鸣则晚上给他讲题，还是白天在学校那句完全笃定的“我信”。
付鸣野在门口暗骂了好久，那股子在冲动谢完付鸣则后就汹涌而来直冲天灵盖的羞恼情绪才稍微减淡了些。
“不管他了，还是先看千柚的礼物。”付鸣野坐在床边拆礼盒，灯光下，盒盖掀开，一款电子手表映入眼帘。
四四方方的表盘，灰色的皮质表带，这个手表造型让付鸣野蓦然有种不妙的预感。
再看说明书，七个大字明晃晃撞上眼。
【小天才电话手表】
付鸣野的不妙预感成真了。
他知道这玩意，听说很多家长喜欢给家里的小孩儿买，能聊天能打电话关键还能定位。
下面带着千柚的赠言，【i watching you】
“只有小孩子才喜欢的幼稚东西。”付鸣野边吐槽边将电子手表从盒子里拿出来，轻而易举地扣在另一手的手腕上。
他个子高腿也长，连带着手掌也宽大，再加上经常在外面跑还打架，皮肤是很健康的小麦色，戴上这款电话手表，总有种成年人装嫩的错觉。
“啧，一般般。”付鸣野挑拣得来劲，偏将手腕横在眼前瞅了好半天，又捡起盒子里的那张【i watching you】的纸条瞅了好半天。
最后，他板着一张酷脸，将这张纸条叠起来，塞进了变得空空的礼盒里。
也不知道付鸣则收到了什么礼物。
付鸣野扭头看了眼紧闭的卧室门，很想冲过去看一眼，比他大三倍的盒子，里面到底装的什么？
走廊之隔的卧室里，白炽灯明亮。
付鸣则的卧室布局和书房相似，灰黑白的冷色调设计，唯独床铺是温润的米色，仿若一室隆冬洒入了阳光。
床单铺平，无一丝褶痕，床头柜和茶几的表面也没有多余的东西，整体比还未有人入住的酒店房间还简洁。
将从书房带回的笔记本电脑放在桌上，付鸣则站在桌前，低头端详手里的长条礼盒，记不清从几岁起了，似乎四岁也可能更早，他就再也没收到过来自家人的礼物。
手中的礼盒缠着蓝色的缎带，可能是千柚系上的蝴蝶结。
他用手指挑开结扣，将缎带勾在指间，打开了礼盒，随即，黑寂深邃的眸底划过诧异。
一盒线香，盒身上标注着檀香味道和助眠安神。
当他将这盒线香从礼盒里拿出来，扫见更里面的某样物件时，平静眉宇间也不禁多了点儿忍俊不禁的味道。
千柚给他挑了一个猫咪香插，造型可爱的缅因猫嘴巴张得大大的，困顿得在打哈欠，而小缅因猫的爪垫下，还压着一张纸条。
【一直熬一直补。】
缅因猫很可爱，也太过可爱，在他卧室显得格格不入，然而，付鸣则拿在手里摩挲了几分钟，还是将它放在床头柜上，抽出一根线香摆正，点燃。
不一会儿，一丝丝清淡的檀香味逐渐弥漫在周围。
付鸣则回家后就洗过澡了，换了身家居服，在桌前坐下，又打开了合上的笔记本电脑。
有一份投标书原本定在书房里看，无奈付鸣野的问题太多，耽搁了时间，付鸣则看眼屏幕下的时间。
半夜十二点。
他说过不熬夜，争取在一点半前处理完这项工作，至于白天决定的其他几项方案，留到明天去公司再处理。
手指敲在键盘上清脆作响，夜晚静谧中，流淌着越发明显的檀香味。
一向越工作越清醒的付鸣则，在这醇厚绵柔的木质香里，罕见地有了不甚明显的困意。
付鸣则看着屏幕里剩下一小半的工作，抬手轻捏鼻梁，须臾，这才又重新投入工作，但这次，他手机里意外收到了千柚发来的消息。
怎么这个时间发消息？
付鸣则点开两个人的聊天框，[柚柚：大哥，我屋子里好像有虫子qaq]
这边，千柚强撑着困意，小脑袋瓜一点一点地趴在床上看聊天框里刚发出的消息，一秒，两秒，三秒——
迟迟也没收到付鸣则的回复。
千柚心满意足地摁灭手机屏，又伸手去摁床头灯，“看来大哥真的不熬夜早睡了！那我也该睡觉了。”
就在手指快碰上床头灯的前一秒，卧室门被人敲响了，旋即，摁灭的手机屏也亮了下。
[大哥：你开下门，我帮你看看。]
千柚苦大仇深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很快，付鸣则等来了千柚开门，也等来了鼓着脸的千柚，几乎在触及千柚看他的眼神的同时，付鸣则就意识到了他可能掉去了圈套里。
设套人，他堂妹，千柚。
“大哥。”千柚两臂抱在身前，仰头看付鸣则，笑也不笑，“钩直饵咸，你都能掉下来啊。”
付鸣则：“……”
在卧室里熬夜苦读数学的付鸣野，耳尖地听到走廊的声音，在大脑做出指令前，人已经走到了门边且拉开了门。
他探究地盯着门口的千柚和付鸣则，怀疑道：“什么钩？难道你俩想偷偷摸摸去钓鱼？”
付鸣则：“……”
“说话不算数是我的问题。”付鸣则注意到付鸣野手腕上的手表，猜出是千柚送的礼物，转身看向千柚，郑而重之地承诺道，“下次不会了。”
千柚摇头，“为了让大哥你记住说话不算数的后果，我得惩罚你。”
付鸣野听了会儿也清楚他误会了，听到千柚说惩罚，索性不回屋了，倚在门框边等着看付鸣则的笑话。
“你说。”付鸣则出声。
“罚你……”千柚脆声道，“不出差的话，未来四天都要去学校接我和三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