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不管是不是小孩子的把戏,不管是否花里胡哨,至少这一刻,所有人都只看到了那面‘乘’字旗。
而且珠玉在前,他们便是跟着做了,也不过是拾人牙慧。
再加上季家和皇室的微妙关系,碍于婚约,他们更无法如夜重光一般直白的表现出不满。
除此之外,众人不由朝上首看去,却见端坐在上位的男人没管他们的机锋,目光直直落在擂台之上,不加任何掩饰,近似专注。
更准确的说是落在了乘袅的身上。
他甚至没有看自己的弟子一眼。
注意到这一幕的人不少,其他人怎么想不知,季家人心中却是难言复杂,也生了不满。
然再是不满,也不能说出来。
梅望雪没说话,只维持着面上温和的笑,一边饮着茶,似乎对此毫不在意。
都已经出了一场风头,乘宿心态平和,笑着回道:“夜长老说的是,最后看得还是实力。要开始了,我们还是看小辈们比试吧。”
话音刚落下,咚咚咚激烈的战鼓声起,守擂比试正式开始。
*
前来挑战季畹男奘孔疃唷
毕竟机会难得,若是平常,他们根本没有机会与季畋仁裕而且与强者对战,虽然多半是输,但能锻炼自己,也能学到不少。除此之外,也有一部分人也是想要消耗季畹氖盗Α
他既然要出这个风头,那便要做好准备。
季家发展蒸蒸日上,眼见着要成世家之首,有想要追随其的人,当然也有看不得的人。
因此,季畈乓簧铣。挑战者便源源不断。才第一日,竟就比了不下十场。当然,他逢战必赢,而且赢得非常漂亮,皆是五招之内便解决了对手。
与他相比,乘袅虽然厉害,但风头暂时比不过他。
她到底不是剑修,倘若不动用噬魂藤,只用白灵鞭,杀伤力自是比不过剑修,所以前期,自也不如季畛霾省
这风头被抢走了不少。
“不愧是未婚夫妻,果真同样厉害。”
“哪里是同样厉害?这话夸张了一些,帝女虽不错,但比之季少主,还是差了些许。”
“已是极好了,毕竟帝女才将将进阶,能有这番表现,已是少有。”
“待过一些时日,帝女定然不会比季少主差。”
因着抢擂旗时的表现,有不少人看好乘袅,但更多的人还是认为她虽不错,但到底稚嫩了一些,过于冒进。
才将进阶,竟然就这般大胆,自信虽好,却不能自负。便是勉强守住了擂旗,在决赛时,怕是也要因消耗过多,最终得不到什么好名次。
“本来是有望前三,如今怕是连前十也不一定能守住了。”
这些议论,乘袅自然都听到了,也早在她意料之中,并未放在心上。她既已下了决定,便不会后悔。
况且,也无需后悔。
不过她也不差什么。
虽则不像季钅前阌得快速激烈,却也足够精彩。连续五人挑战,她全都在十招之内赢了。
十个擂主皆是精英,即便比不得季睿但也是同级之中令无数人仰望的佼佼者,比试精彩程度比之金丹精彩数倍。
因此,前来观摩的人比之前还要多。
元婴之上的高手和大能们基本端坐于观战台,但元婴及其之下的修士为看得更清楚,大多围在斗战台周围。
文喜亦是如此。
其实她伤势未愈,心魔未消,本不该出来。何况,因着之前之事,她还深受排挤。
今日出发前,师尊梅望雪曾劝她:“你伤势未愈,不如便留在府中养伤吧。”
文喜明白师尊的意思。
自她败在帝女手下,沉寂了几日的流言蜚语又多了起来,不至于动手,但奚落嘲笑她的人不断。每次她出去,都会引来异样的目光。
这般情况下,其实留在府中静修才好,但文喜不想如此。
她的确败给了殿下,但一时的成败不代表一世,倘若她躲在屋中不出,岂不是当真成了缩头乌龟?
思及此,文喜便道:“师尊不用担心,弟子无碍。一些小话奚落而已,弟子还能承受。”
“修行之路千难万险,倘若我连这点挫折都经受不起,有何脸面做您的弟子?又何谈前程?”
起初,文喜的确难以面对同门和旧友等的目光,几次三番想要放弃。但她好不容易才走到今日,从一个普通农女到令人羡慕仰望的昆仑弟子,不知经历了多少生死险阻,若就这般轻言放弃,如何甘心?
“此前是弟子走得太顺,以至于心高气傲,不知天高地厚,如今才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她向梅望雪躬身一拜,郑重道,“大比机会难得,弟子不想错过这个观摩学习的好机会。”
闻言,梅望雪深深看了她一眼,片刻,便笑道:“好!你能这般想,为师便放心了。”
她没有与昆仑同门站在一起,而是独自寻了一个角落站定,认真观看台上比试。
十座擂台同时启动,每场斗法都精彩至极,看得人眼花缭乱。但其中,季钣氤唆磷钜人瞩目,关注他们的人也更多。
文喜的目光也不由自主地落在两人身上,先是季睿最后停在了乘袅身上。
自进阶元婴后,她瞧着年岁大了一点,属于少女的青涩稚嫩已完全消失,气势越盛,整个人越发光彩照人。
因参加比试,她打扮得比平常简洁利落,三千青丝挽成高鬓,露出纤长白皙的脖颈,一袭束腰碧青色衣裙,衬得她身姿灵妙,雪肌玉肤,毓秀灵动。
哪怕是如此简单的装束,也无损其丽色花容,反倒越发突显她本身的灵秀。
文喜看得出神。
恰此时,耳边忽然响起了其他人的声音,有人问她:“文师妹,你觉得季师兄和帝女殿下谁更厉害?”
文喜虽做好了承受那些奚落嘲讽的准备,但真的面对,并不如她想得那般轻松。她曾经得到过多少荣光,如今便受到多少恶意。便如此刻,问话的人是同门师兄,旁边还站着其他同门,此刻都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这个问题,充满了恶意。
相似的问题,在观战台上也被人提起。
低阶修士只看得见胜负,但同级或者以上的高手大能却能看得出其中差别。
管站台上,季家老祖终是忍不住道:“三日不见当刮目相看,帝女实在是进步神速。这般瞧着,不比疃差。”
说着,他看向蔺霜羿,忽而问:“剑君眼力好,您瞧着如何?疃与帝女都受过您的教导,您以为他们谁能得胜?”
听得这话,在场所有人都精神一震。
第一日,乘袅接受了二十人挑战,全胜。
第66章
季畹比灰参抟话芗, 截止目前,他在擂台之上的表现更突出。剑修勇往直前,锐不可当, 后面几场, 他甚至只用了三招便击败了对手。
连续比了一日, 依旧神采飞扬, 毫无疲倦之色。
总之,两人对比,皆极为出彩。
但因两人还未正式对上, 所以暂时不好下结论。
一个是弟子, 一个也是由他亲自教导,所以剑君更看好谁?
不仅是季家老祖想知道,其他人也想知道。
蔺霜羿方才的目光和心神全都放在了乘袅身上,并未注意到季睢5正如季家老祖所言, 季钍撬弟子,作为师尊,他当然了解弟子的实力。
同样,教导了乘袅数月,他也了解乘袅的能力。
他听出季家老祖话里的试探。
“季尊未免太心急了一些。”不过不等他开口,乘宿率先笑道, “想要知道谁更厉害,左不过多等几日便可。现在问了剑君,得了答案, 岂不无趣?”
“不错, 太早知道答案, 便失了乐趣。”云霄宗宗门跟着笑道,“依我看, 不若等一等。十几日而已,眨眼便过了。”
蔺霜羿看了他两人一眼,没有开口。但沉默便意味着赞同。
见他这般态度,不少观望的人也纷纷附和道:“正是。反正早晚会有个结果,何须急于一时?”
“还是看比试吧。留点谜底,更有趣。”
季家老祖脸色微沉,还想再说什么,便听上方传来清冽如冰的声音:“时间到了。”
话落,钟声响。
第一日守擂结束了。
擂台上,乘袅收起了白灵鞭,笑着下了战台。蔺霜羿在观战台上等了一会儿,却见她看也没看他,径直回到了乘宿身边,竟像是把他忘了。
分明是她说想他,想要他来看她的比试,结果却把他忘了?
蔺霜羿莫名有些气怒。
不等多想,他飞身而下,准确的落在了乘袅身边,淡淡道:“回去吧。”
“剑君!”
直到此刻,她似乎才想起了他。
女孩欢快的唤他,抬头朝他笑得明媚,灿烂胜朝阳,漂亮清澈的眼睛里终于只有他一个人了。
“您要和我一起回吗?”
蔺霜羿心里的闷气散了两分,面色平淡的嗯了一声道:“既是我送你来的,当然送你回去。走吧。”
说着,不等乘袅回答,他目光淡淡扫向一旁欲言又止的乘宿等人道:“本君送她回去。”
他都主动这般说了,乘宿当然不能拒绝,便点头应了好:“那便劳烦剑君了。”
蔺霜羿朝他轻点下颌,没多停留,直接带着乘袅走了。他是要和她一起回,但仅限于她。
从始至终,都无视了季家老祖等人。
季钪迕迹想要跟上去,却被季家老祖一把拉住:“季睿站住。”说着,更直接给他下了禁制,暂时限制了他的行动。
最终,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前方那两道熟悉的身影并肩离他远去,他不自禁咬紧了牙关。
直至身影彻底消失,前方两人都未曾回过头。
相比季家人的沉凝冷闷,乘氏众人大都神情轻松愉悦。乘玉年纪最小,藏不住话,开心地道:“剑君对殿下真好,也不像是传说中的那么难以接近嘛。”
至少面对乘家人,剑君并未怎么摆架子,称得上是彬彬有礼,温和近人。
但事实上,面对其他人,蔺霜羿依旧是那个冰冷如雪、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无暇剑君。
这一点,季詈图炯胰颂寤岣深。
季家老祖也没了打探的心思,沉声道:“回府吧。”
随着众人离去,方才还热闹非凡的斗战台内外渐渐清空。季蠲挥懈着回季府,选择回了昆仑府邸。
季家老祖没有拦他,只在他走时说了一句:“疃,我们季家如今还不能失去剑君的帮助。”
即便蔺霜羿从未主动出手为他们谋取利益,但只要季钜蝗帐俏尴窘>的唯一亲传弟子,季家便能靠着这个名头,行事自来更加方便。
这一点,季畹比灰裁靼住
从他成了剑君弟子后,便得到了无数的好处。他如今能有今日的地位,有一半来自于他有一个天下第一的师尊。
“我明白。”他心头忽然生了一股强烈的沮丧和战意,“老祖,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没有误会。”
但今日蔺霜羿对乘袅的态度实在令人难以捉摸。
那显而易见的重视,谁也无法无视。以前还能以乘袅是他的未婚妻这个理由解释,可此前,师尊对他都从未有这般在意。
如此,又是何意?
季畈幌胛蠡幔但男人在这方面尤其敏锐,他在师尊的身上感受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威胁。
或许只是他想多了。
在没有证据之前,他并不想胡乱揣测。
季钌钗口气继续道:“老祖,孰轻孰重,我分得清。”
季家老祖深深看了他一眼才道:“你清楚便好。疃,于修士而言,最重要的是前程,不要忘了这一点。”
季畈谎浴
季家老祖继续道:“我会督促那些蛊师,命他们加快进度,尽量在大比结束前拿出解决同命蛊的法子。”
说到此,他眸光微暗,意味深长道:“你与帝女到底还有着婚约。只要同命蛊解了,你们便能成为真正的夫妻。”
听得这话,季钚睦镂⑺闪丝谄。
是了,他才是袅袅名正言顺的未婚夫。只要解了同命蛊,他们便能完婚了。梦里的那一幕,永远也不会出现。
*
蔺霜羿把乘袅送至宫门才停下。
其实距离不远,而且在帝都之中,又是大比期间,大能和高手无数。乘袅身边还有金甲卫护法,便是盘龙教再狂妄,也无法在这般情况下要了乘袅的命。
但乘袅还是向他道了谢:“谢谢剑君送我回来。时辰不早了,那我回去了,不打扰剑君了。”
她声音甜软,依旧朝他笑得开心,却不如以前黏他。
以往分明半个时辰不见他,便会缠着他,甚至还会红眼睛哭鼻子。而今,却笑着与他道别。
此前,蔺霜羿觉得麻烦,现在却有些不是滋味。
他想说其实没有打扰他,但话到嘴边,又说不出来。他还没有想清楚,不能留她。当然,乘袅也没给他挽留的机会。
到了别后,她便毫不犹豫地转身进了宫门。没一会儿,身影便彻底消失了。看上去是那般的干脆利落,都没回头看他一回。
一点不舍也没有。
蔺霜羿心里又空了一下。
他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直到再也看不到女子的身影,这才面无表情的转身离开。
无人看见,背过身去的刹那,乘袅微微翘起的唇瓣。
脑海里,回天珠忍不住问:“你不是要追蔺霜羿吗?怎么不留他,或者和他一起回去?”
声音里充满了疑惑。
乘袅没回答这个问题,反问道:“你这是支持我了?”
回天珠下意识大声反驳:“才不是!我才不支持你这个移情别恋的人!我、我只是好奇而已。你别乱说。”
乘袅哦了一声:“不支持就算了。”
回天珠被堵了一下,想要再问,又觉得没面子,最后气闷的嘟囔:“明明是你自己舍不得。”
回天珠与她神魂有连,若乘袅不刻意掩饰,它能感知到她的一些情绪。
乘袅心情极好的轻笑。
幸而是晚上,否则她还真不一定能忍下来。
当然……现在也的确有点舍不得。
乘袅压下了想回头的冲动,加快了脚步。小不忍则乱大谋,时机未到,她的线还得放长一点。
她早说了,
――她要他主动朝她走来。
*
这方,面对同门的询问,文喜久久未回答。
见她不答,同门师兄又笑着问了一次:“这个问题很难吗?文师妹竟要思考这般久?”
“也对,一个是救命恩人,一个却是心爱之人,想来的确不好回答。倒是我问得唐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