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兰香被噎了下,撅着嘴跑回院了,周夏荷讪讪地小声道:“二花姐,我姐就是退婚了,心里不太舒服,你别和她一样的。”
花忍冬故作不明地诧异道:“之前她不是还说不中意那门亲事?退亲可是如了她的意,她咋还心里不舒服了?”
周夏荷叹气,她能说她们姐俩原是想借着花忍冬的力往上攀攀高枝,哪想到高枝没攀上,倒是把亲事给作没了。
原本这门亲就因二叔是大队长的缘故,说的人家算是十里八村难得的好人家。虽说那家人顾着周来福的面子,对外只说是因俩孩子性格不合退的亲,但谁都知道是周兰香自个儿作没的,往后再有好人家也不会考虑周兰香了。
甚至和她一母同胞的妹妹亲事上也要困难。
张云没少因为这件事骂她们姐俩,当然骂的更多的还是花忍冬,虽然全程花忍冬都没表什么态,但如果不是因为她,自家的女儿也不会存了要退亲的心思,还被男方家里给知道了。
眼看男方秋收后还是要结婚,但新娘却换了人,张云母女没少在家里唉声叹气,可事情已经发展成这样,她们也不可能厚着脸皮去求男方家里,不然就是嫁过去,以后也还是会被男方家里看不起。
花忍冬并不知道这些,被周小雅和周小雅拉进屋里。
家里现在只有姐妹四个和大房儿媳王秀丽带着她的两个儿子在家。
方艳红家的周小梅还小,她也不愿意留在家里,一早就背着孩子去打猪草了。
王秀丽看到花忍冬来了,还开来一车小汽车,早把之前的不愉快给忘到脑后,殷勤地过来帮她把东西从车上搬下来。
一边搬,一边感慨,“二花啊,你这真是发达了,这一车东西得不少钱吧?”
花忍冬笑道:“也没多少钱,就是买给姥和姥爷补身子的。”
原本还想着自己殷勤点儿,再卖卖惨,花忍冬多少能给自己一些,可听花忍冬说是给周姥姥和周姥爷补身子的,王秀丽也不好再开那个口。
讪笑地把手里提着的那袋鲍鱼干放到炕上,“这可是金贵东西了,我听说从前都是地主老财家才舍得吃,咱们乡下人吃,会不会出事儿?”
花忍冬诧异,“大表嫂这说的是啥话?旧时候咱们是被压迫的劳苦大众,如今赶上好时候,咱们都当家做主了,都是主人家了,什么好东西吃不得?你这话说出去容易招麻烦,以后可别说了。”
王秀丽忙在自己的嘴上拍了两下,“不说不说,都是我这嘴没个把门的。”
花忍冬便不再理她,只专心地把带来的东西分门别类地摆放好。
快到中午时,方艳红背着周小梅回来,一上午打了两筐猪草,也赚了三个工分,虽然工分不多,但一边照顾孩子,一边挣点工分,又不用留在家里听大房那边阴阳怪气,方艳红累点也高兴。
看到院外停的车,方艳红就猜着是花忍冬来了,加快脚步,进来就看到花忍冬正在外屋地切肉,七肥三瘦的五花肉看着就香。
花忍冬扭头笑道:“我还想二舅妈啥时候回来呢,肉我切好了,就等着二舅妈回来做了。”
方艳红道:“这么多肉,是想吃红烧肉了?”
花忍冬点头,“嗯呐,就馋二舅妈做的红烧肉,这次回来可要吃个够。”
方艳红也不多言,回屋从背上放下周小梅,让两个姐姐陪她玩儿,自己去洗了手过来做菜。
两个灶,一个炖红烧肉,另一个焖饭。
平常家里农忙时吃的多是大碴子饭或是高粱米饭,今天花忍冬来了,方艳红就做了一大锅小米加大米的二米干饭。
红烧肉炖好后,盛出一大盆,只在锅底留了一碗左右,拿了前几天刚收的新土豆炖了一大锅。
花忍冬想说今天肉多,少放点土豆,方艳红已经把那一盆红烧肉端去了周姥姥和周姥爷的屋子,上面扣了一个锅盖。
方艳红对花忍冬解释道:“不用吃那么多肉,二花想吃了就自己过去吃,大家伙一起吃饭,借点肉味儿就行。”
从前方艳红手松得很,弄点肉或是山上的野味恨不得一顿都做了,然后全家美美地吃上一顿好的,但经过之前那些事儿,她也是彻底寒了心,反正自家的俩丫头也抢不过大房那群如狼似虎,最后还要被大房的人阴阳怪气说不会过日子,还不如把好东西多留一些给老人吃。
花忍冬便没多劝,只是趁大房那边没注意,偷偷往方艳红的屋里送了一大兜子东西。
里面有奶粉,有糖块儿,有肉干,虽然方艳红厨艺好,但明显瞧着二房的人不如大房的人身体壮,尤其是小雅和小月,平时再厉害,却因年纪小又没有周兰香和周夏荷狗,吃饭时是抢不过她们的,营养上难免跟不上。
方艳红看着这些东西,没让花忍冬再拿出去,默默地将东西收进柜子里,又用锁给锁了,才说起家里最近发生的事情。
“啥?姥爷要分家?”
花忍冬从前想过周姥姥可能要分家,却没想到这回提出分家的是周姥爷,态度还很坚决,完全就是非要把这个家分了的架式。
方艳红点头,“是啊,爹这回是铁了心要分家,从前他老人家耳朵不好使家里有啥事儿他都不知道,张云说话不背着他,他也听不着。不知怎么的耳朵突然就好使了,可他老人家会装啊,对谁也不说,家里也都不知道这回事儿,结果张云那些话都被他听着了。”
第178章 戳脊梁骨
方艳红叹口气,“张云这人一直嘴碎,家里哪儿不如她的意,就要指桑骂槐地骂一通,从前你姥爷听不着,你姥为了你大舅也不太和她一般见识,谁晓得你姥爷耳朵突然就好了,她还是像从前一样在他面前说那些不着四六的话,开始你姥爷也只当没听着,可前天张云又找事儿,被你姥说了两句,她就一个人去院子里嘟囔。
当时你姥爷就在院子里编筐,她只当你姥爷听不见,咒你姥去死,还说要往菜里下耗子药。把你姥爷气的说了她两句,她就咒你姥爷也去死,把你姥爷气晕过去,你大舅要打她,把她吓得跑回娘家不敢回来。你姥爷醒过来就嚷着要分家,你大舅昨儿在院子里跪了一晚上,你姥爷都没说看他面子算了,看来这次这个家是非分不可了。”
花忍冬想到自己给周姥爷输的异能梳理身体,都不知道是好事儿还是坏事儿了。
耳朵治好了,家散了。
不过分家也好,依着她看这个家早就该分了,不然别人被张云欺负的委屈,张云自个儿也觉着委屈。
等把家分了,谁也不碍着谁,到时这个家到底是靠谁才能过上好日子,大家心里才能有个数。
说着话,上工的人也都回来了。
周姥姥胳膊上挎着个篮子,里面装了一篮子野菜,一进院就喊:“艳红,我掐了一把灰灰菜,你料一下,我去拔几根葱,中午蘸酱吃。”
周姥爷却道:“蘸啥酱?你没看着门口停着车?准是二花来了,中午不得弄点儿好吃的?”
周姥姥这才回过味儿,“呀,是二花来了吗?我还合计是谁的车咋停咱们家门口了?”
花忍冬从屋里跑出来,“姥,姥爷,是我回来了。”
周姥姥晒得黢黑的脸上立即露出大大的笑,“哎呦,是姥的二花回来了,好些日子没见了,可把姥想坏了。”
看着朝自己扑过来的花忍冬,又忙道:“别,姥身上脏,等姥换身衣服地!你去京市上班咋样啊?有没有人欺负你?”
花忍冬抱着周姥姥的胳膊摇头,“没人欺负我,在那边上班挺好的,工资高,回家还能借单位的车开。”
周姥姥回头看看院外停着的车,便信了花忍冬的话,抻着脖子朝大房那边喊:“二花就是有出息,让那些嫉妒二花的都看看,咱们二花可是开着车回来的。”
大房那边没有半点动静,周姥姥哼了声,“一个个都跟张云给带坏了,一天天就知道掐尖儿,等分了家,再敢到我跟前不着四六,看我不大耳刮子扇他!”
得,这回老两口都是铁了心地要分家,估计这个家是分定了,自己咋好巧不巧非要这时候过来?倒弄的这个家是因她才分的似的。
跟在后面的周来财垂着头不说话,转身就钻进屋里不出来了。
周来福戳了周姥姥一下,小声道:“娘,大哥心里或憋屈了,你少说两句吧。”
周姥姥却瞪了他一眼,“这么多年,就为了让他脸上好看点儿,一家人受的憋屈可不比他多?他还憋屈上了?自个儿媳妇都管不住,把家闹成啥样了都?我老太婆是不敢和他们一起住了,不然哪天他媳妇真往饭菜里放耗子药,一家子都得玩完!”
说着,周姥姥气哼哼地进了屋,周姥爷在后面对周来福道:“你别管了,这事儿本就和你们二房没关系,是我们老两口怕死,也不想因着我们两个老不死的连累到你们这一房,刚好离秋收还有些日子,你批块地,叫上一些人,给他们把房子盖了,房子盖好,就把这个家分了。”
周来福叹气,方艳红出来推了他一把,“你叹啥气?还舍不得分咋地?我可和你说了,那天张云说要下耗子药的事是爹亲耳听到的,爹不可能说谎,你自个儿咋地我不管,我和闺女们可不想死。”
“你咋也跟着说这话?我是不想分家吗?这个家我早就想分了,可你看大哥那样儿,真把家分了,外面的人不得戳大哥脊梁骨?”
方艳红呵呵冷笑,“你也知道外面的人会戳大哥脊梁骨啊?这些年戳的还少吗?他自己在媳妇面前立不起来,就想着让一家人都陪着他忍气吞声?周来福,我跟你把话扔在这儿,这次不是大哥一家分出去,就是我和孩子们分出去,让我和张云再在一个屋檐下生活,想都别想!”
说完,方艳红把身上系着的围裙解开,往周来福身上一扔,转身就回了屋。
周姥姥和周姥爷坐在桌边,听着外面的声音,齐齐叹了口气。
他们也想一家人和和睦睦的,可有张云这个搅家精在,日子整天过的鸡飞狗跳,他们这么大岁数了也想过几天安生日子啊。
花忍冬悄悄给两个老人身体里输送一些异能,就怕他们气的太过再气出个好歹,但显然这俩老人都是想得开的,虽然有点气火攻心,但都不严重。
周来福讪讪地进来,对花忍冬笑道:“二花吃饭,吃完了下午二舅带你上山转一转,有些事儿还想让你帮着拿个主意。”
“那行,有事二舅只管和我说,我能管的一定管。”花忍冬答应着,又给两个老人一人夹了块红烧肉。
周姥姥看看碗里的肉,又看看桌上的菜,对周小雅道:“把饭菜都盛一些出来,等你娘气消了也得吃饭。”
周小雅刚要起身,周喜旺和王秀丽两口子挑门帘进来,一个手里牵着钢蛋,一个手里牵着铁蛋,王秀丽一进门就笑道:“吃饭了?咋没喊一声呢?”
周姥姥对这个大孙媳妇也没好印象,但到底是隔着一辈,也轮不到她管,便僵着点说了句:“坐吧。”
周姥爷却哼了声,“也不知道啥毛病,从前吃饭可没见谁要三催四请的。”
王秀丽也不尴尬,自己去盛了四碗饭,倒是周喜旺浑身不自在,端着碗想说什么,被王秀丽在桌下踢了一脚也闭嘴了。
周姥姥看在眼里,假装没看到,却朝外看看,“兰香、夏荷、喜胜呢?都不吃饭了?”
周喜旺赶忙起身,“我去喊他们一声。”
说完,跑到门口喊了句:“吃饭了!”
第179章 周来福的难心事儿
随着周喜旺的声音落下,周兰香和周夏荷那屋门就开了,姐妹俩一前一后走出来,身后还跟着她们的小弟周喜胜。就是不见周来财开门出来。
周喜旺犹豫了下,还是没过去喊人,而是又拿了个大碗,给他爹把饭菜留了出来,周姥姥和周姥爷见了都没说什么,毕竟是亲儿子,还能真不心疼了?
一顿饭吃得甚是沉默,花忍冬觉得自己吃的都有点胃疼了,更后悔来的不是时候。
不过话说回来,她来周家的几次,似乎都没有特别顺心的,难为周家是怎么在外面维持住和谐假象的?还是说家家都一样,只要孩子们成亲立业后,小心思就都多了起来?
好不容易吃完饭,几个丫头去收拾碗筷,周姥姥拉着花忍冬去院墙根底下说话,其余人都躺到炕上午休。
周姥姥道:“二花啊,你这次回来住多久?有空就在姥家多住几天。”
“也就这几天,我还要回市里办些事儿,等下次回来再过来住吧。”花忍冬哪敢说多住几天啊?万一她住这几天闹起分家,她长了嘴也说不清了。
周姥姥叹口气,但看神色像是有话要和自己说。但她不说,花忍冬也不问,两人就这么沉默着。
直到最后周姥姥忍不住了,拉着花忍冬的手,“二花,姥知道你是有本事的,姥就想让你帮着打听一下,城里有没有招工的?也不用正式工,就那种临时的就行,让你大舅进城里干上几年。你大舅妈那么闹,也就是嫌你大舅窝囊,你大舅如果在城里能有个工作,她或许就能踏实过日子了。
到时候他们一家都搬城里,这个家不用分,也不用天天见,到时候也不怕有人戳你大舅脊梁骨。”
这个事儿对花忍冬来说倒是不难,以她现在的人脉,给周来财安排个临时工的工作可以说就是一句话的事儿。
一句话能让周家过上平静安宁的日子她自然是愿意的,可想到张云那人,她帮忙让周来财去城里工作,没准她还要觉得自己是人上人,瞧不起乡下的穷亲戚呢。
但只要人离得远一点儿,周姥姥和周姥爷的日子能清静些,管她张云是啥样人呢?日子啥样是自己过的,再过些年,还不定谁家日子过得更好呢。
周姥姥和周姥爷,还有二舅一家对自己都挺不错,这点忙她自然是愿意帮的,当然,能把那一家子弄的远一点儿就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