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她的名字, 云听眉心微微一动，脸上闪过一抹极浅的波动, 她不确定地重复了一遍，“姜…今夏？”
这份情绪来得快, 去得更快, 但她眼角的弧度比刚才略微敛了一些, 目光也悄然柔和了许多。
往事的片段在脑海中慢慢拼凑成了画面, 久远而模糊的记忆重新被唤醒。
“夏夏, 嫂子, 我接个电话。”徐淮风打断两人，略微俯身的动作透出几分歉意。
接着从兜里拿出手机, 转身走到稍远的地方接听。
云听弯了弯嘴角，“夏夏，我们去那边坐一会儿？”
“好的。”
长椅上的两人陷入了暂时的安静。
微冷的风夹杂着湿润的气息, 从街道两旁穿过, 拂动着行人衣襟, 也掀起了地上零星几片飘落的黄叶。
一只流浪猫不知从哪个角落窜了出来，悄悄蹲在树荫下, 望着远处来来往往的车辆，眼中反射着昏黄的灯光，在夜色中像两颗闪烁的星子。
而那只被徐淮风的家养的“猫”，目光正时不时飘向云听。
姜今夏不敢过于放肆，只敢一瞥即收，却又忍不住一次次地抬眼看过去。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失态。
或许是因为云听长得太漂亮了。
皮肤白皙细腻得仿佛一碰就会染上细微的红晕。
当她侧头时，那精致的下颌线在灯光下显得愈发流畅，像是精雕细琢的玉石。
姜今夏由衷地感到惊艳。
又或许是因为云听的一颦一笑之间，总能让人不由自主地产生一种亲近感。
所以萦绕在两人周围的空气并没有夹杂不自在的尴尬，反而多了几分淡然的安稳。
“夏夏？”在姜今夏第五次偷看被抓包时，云听先打破沉默，“你不记得我了？”
经她一说，姜今夏心里升起的那股暖意与亲切感愈发浓烈，“云听”这个名字也很熟悉。
就好像，她真的在哪见过他。
“九年前，我们见过。”云听轻声说道。
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向姜今夏述说，“那天你捧着一盆碗莲来医院……”
姜今夏身体一震，她猛地抬起头，声音有些发颤，“云听姐姐…”
所有的回忆在这一瞬间一齐涌上来，令她有些眩晕。
姜今夏瞪大眼睛，怔怔地望着云听。
脑海中自动回放着那个午后的场景。
仿佛时光倒流，她又站在洁白整洁的医院里，听见自己稚嫩的嗓音对眼前温柔的姐姐重复着自己想嫁给大哥哥。
姜今夏终于知道那股熟悉感从何而来。
云听姐姐的变化太大了，大到她无法与九年前的身影重合在一起。
对于云听来说，姜今夏的变化亦很大。
她依稀记得徐淮风醒来的前一天，当时小小的姜今夏拉着她的手特别认真地说：“姐姐，哥哥好像睡美人。”
她当时回答：“夏夏，睡美人是形容女生的，不能用来形容男生。”
姜今夏摇晃着脑袋继续问她：“那哥哥就是小王子，哥哥会喜欢玫瑰花吗？他收到玫瑰会开心吗？”
“会的。”
……
两人又一次陷入沉默。
姜今夏盯着自己的脚尖看了好久。
手指不安分地去摆弄外套上的细链，那枚小小的坠饰在她指尖辗转，被来回扯动得开始变形。
她想知道，自己曾经喜欢的哥哥，现在过得还好吗？九年后的他是不是像小时候幻想的那样美好。
这个问题在她心中盘桓了很久。
终于，姜今夏挺直了背，目光笔直地对上云听的眼睛，没有刻意降低声音，也没有用任何别的语气去伪装自己内心的想法，“姐姐，他还好吗？”
云听沉默了一会儿，嘴角忽地扬起极浅的笑意，似乎觉得这一幕太过荒唐又有些好笑，“他过得很好，有一个很漂亮的女朋友。”
姜今夏还没来得及细想她语气中不寻常的情绪，便看见云听深吸了一口气，目光变得愈发复杂。
接着她摇了摇头，对眼前的局面感到太不可思议。
“那就好。”姜今夏点了点头。
云听正色道：“夏夏恭喜你，和你的小王子在一起。”
“什么？”姜今夏听到这句话，起初还没反应过来，深思过后，大脑“轰”的一声炸开了。
“也恭喜你，圆了那个小女孩的梦。”
一句话，千斤重。
姜今夏胸口被狠狠压了一下，情感与思绪变得混乱不堪。
她下意识抬眸望去。
徐淮风侧身而立，低头握着手机，肩膀向一侧倾斜，正全神贯注地聆听着电话那头的声音。
如同一幅静谧的剪影。
年少时让她心生向往、满怀憧憬的“哥哥”，竟然就是如今站在自己眼前、爱她的徐淮风。
小时候最喜欢的哥哥，竟然会是如今她最亲密的爱人。
命运的齿轮早已悄然开始运转，只是她一直被蒙在鼓里。
姜今夏眼眶微微发热，心中莫名泛起一阵酸涩。
命运却在她最没有防备的时候，兜兜转转，把徐淮风送回到了她身边。
他竟然就是她当年想要去抓住却没有抓住的那个人。
这一刻，姜今夏以为自己早已放下，可当真相揭开的时候，她才发现，原来那些年少时的悸动从未消散。
她突然有些哑然，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似的。
姜今夏闭上眼睛。
再睁开时，目光已然澄澈明亮，像是晴朗天空中云雾散去的晴日。
她懂了。
因为他是徐淮风。
是徐淮风唤醒了她懵懵懂懂的悸动。
如果云听姐姐说大哥哥是另外一人，她大概不会有这样的心情。
只因为那人是徐淮风。
*
徐淮风挂断电话，快步来到两人身前。
恰巧，徐清聿也到了。
“夏夏，小风，那我先走了。”
“云听姐姐再见。”
“好。”
姜今夏看到云听坐上黑色宾利的后座。
车子一直没发动，不一会儿，徐清聿从驾驶座下来，打开后座和副驾驶位的车门，云听被迫坐到副驾驶位。
她听到徐清聿低沉的嗓音：“车已经换过了。”
身边的徐淮风忽然俯下身，抬手捧住她的脸，指腹擦过她的眼角。触感微凉，指尖似乎还沾了点湿意。
他心头一沉，语气中带上明显的慌乱：“怎么了？夏夏？”
姜今夏吸了吸鼻子，“我没事…只是太冷了。”
徐淮风看着她发红的鼻尖和紧绷的肩膀，没再说什么，只是随手解开了身上的外套，干净利落地脱下。将那件带着体温的外套披在了她的肩上。
外套带着他独有的气息，还有残留的温暖，刚一披上，姜今夏便觉得整个人被温柔地包裹住了。她抬手抓住衣领，“那你呢，不冷吗？”
“我不冷。”
“嗯。”姜今夏小声应了一句，鼻尖轻轻蹭了蹭衣领，呼吸间全是他身上的干净凛冽的味道。
徐淮风抬起手，顺势替她将外套的衣领整理好。
在他低头替她整理衣领的刹那，姜今夏伸手抓住了他的袖口，用力将他扯向自己。
气息急切又炙热，毫无预兆地落在徐淮风的唇上。
姜今夏的吻太过突然，她的气息紧紧地缠绕着徐淮风的呼吸。然后咬住了他的唇，甚至忘了轻重，尖利的牙齿刺破了他的薄唇，一阵淡淡的血腥味瞬间弥漫在两人之间。
徐淮风吃痛地皱起眉头，嘴唇上传来的刺痛让他忍不住低声闷哼了一声。
姜今夏的手指大力抓着徐淮风的袖口，像是抓住了唯一的救命稻草，用力到指节都攥得发白。
不知过了多久，她松开了他，微微喘息着，唇角还有他们刚才激烈拥吻后的温度。
姜今夏脸颊染上了一层薄薄的红晕，呼吸凌乱，眼神里闪着水光。
徐淮风擦掉她唇角沾上的血迹，担忧问，“你怎么了？”
姜今夏依旧喘着气，她的目光在徐淮风的脸庞上徘徊。
近在咫尺的面庞，凌乱的发丝，泛红的耳尖，嘴唇上被她咬破的血痕…她心底情感愈发纠缠不清，但在那一刻，她突然有些忍俊不禁，“没事，因为，你太帅了…”
姜今夏为了证明自己没开玩笑，全程盯着徐淮风看。
餐厅。
她的视线追随着徐淮风的一举一动。
夹菜、送入口中、再慢慢咀嚼……
徐淮风察觉到她的注视，抬头，“你再这么盯着我，我会吃不下饭的。”
“我只是……看你吃饭，没别的意思。”
“那你看够了吗？”
姜今夏红着脸摇了摇头，小声嘀咕：“还没看够……”
“那就慢慢看，我不赶时间。”
…
车上。
徐淮风在一个红灯前停下，侧过头，挑了挑眉：“又看我？”
“嗯…就想看看你…”
…
回学校的路上。
姜今夏盯着徐淮风的侧脸，差点被路边的小石子绊倒。
徐淮风：“……”
“到底有什么好看的？”他失笑，低头看她，眼神无奈与宠溺。
“就是…想看…”
徐淮风望着她那水润的眸子，那份纯粹而毫无掩饰的情感击中了他的心。他轻笑一声，伸出手，大手在她面前张开，随后覆了上去。
姜今夏只觉眼前一暗，紧接着，整张脸被他的手掌轻轻捂住了。温热的触感覆盖了她的额头、眼睛、鼻尖，甚至唇瓣都被他的手指包裹其中。
她本能地挣了挣，却感觉到他的手掌稍稍收紧，动作轻柔，却又不容反抗。
“别看了。”
姜今夏闷闷地从指缝中发出一个含糊不清的“嗯”。
徐淮风问：“夏夏，你和我嫂子聊了什么？”
“没什么…”姜今夏若无其事地说，“她和我讲了你小时候的事。”
“什么？”
姜今夏没有回答，她问：“徐淮风…你会喜欢红玫瑰吗？”
第74章 玫瑰
11月24日, 正值周六。
洛城的冬天一向干燥寒冷，却从不见雪。
但今年似乎有些不同。从未降临的雪，在这个特别的日子悄然来访。
洛南出生在洛城，对这里的四季变换再熟悉不过。无论是春季的花开草长, 夏季的燥热蝉鸣, 抑或是秋季的萧索落叶, 她都见过不知多少次。
唯独这雪，她从出生至现在一直没见过。
她推开窗户, 冷冽的空气瞬间扑面而来。
白色的雪花晶莹剔透, 一片片地落在窗台上，积起薄薄的一层。
洛南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声音里满是难以掩饰的惊讶和喜悦，“快看, 下雪了！”
沈沐禾呵责她大惊小怪, “你至于这么一惊一乍吗？不就是下个雪吗？搞得像见了鬼似的。”
“可这里从来不下雪呀！你不觉得很神奇吗？”洛南高兴地指着窗外, “夏夏, 今天是徐淮风的生日, 这场雪就好像是为他而来的！”
姜今夏正拿着手机噼里啪啦打字, 没有回应她。
宋知撇了撇嘴，懒懒地靠回椅子上, “为谁来的都一样，雪花还能分得清谁的生日？你就是写小说魔怔了。”
“但是……”洛南望着窗外纷飞的雪花，眼中闪动着光芒, “这场雪真的很特别, 我总觉得, 它好像是带着某种祝福而来的。”
“行了吧你，赶紧关窗进来, 别冻着了。”沈沐禾不耐地挥了挥手。
目光再次瞥向窗外时，她的声音放缓了几分，透出些许心甘情愿地承认，“平安夜下雪，或许真的是祝福。”
“是吧，我就知道！”洛南听了，兴奋地转身扑进屋里，顺手关上了窗户。
她打开电脑，写下小说的灵感。
【这座城里从来不下雪，可偏偏在他的生日这天，雪花像被谁精心安排似的，纷纷扬扬地从天际坠落。】
【姜一一呆呆地伸出手，接住了几片雪花。它们在她指尖上停留了不到一秒，便化作透明的水滴，冰冷却又带着某种不真实的梦幻。】
【她怔然地回过神来，看到了不远处的顾风。】
【深色大衣勾勒出他高挑而修长的身影，略显凌乱的黑发在风中轻轻晃动。】
【雪花不断落在他的发梢和肩头，渐渐地积成了一层薄薄的白色。】
【顾风转过头，和她无声地对视。】
【他的唇边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意，他的眼里只有她。】
【世上最特别的奇迹，就在这不期而至的雪中悄然降临。】
【正文完结。】
洛南敲下最后一个句号，刚合上电脑，就听见宋知催促她：“南南，快走吧，我们还要布置现场呢。”
“来了来了。”
「缺风小分队」微信群。
程鋆：「果然有钞能力就是省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