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辞忍着体内翻涌的血气拉着黎浔从高楼一跃而下。
无数天雷也适时一同落下,耳边传来木头断裂以及琉璃碎裂的声音,木屑翻飞,划破了秦辞的脸,她紧闭着双眼,不让木屑飞进眼睛,运起体内的神力想将两人裹住。
忽然,耳边呼啸的风停了,身旁一直抓着的人也不见了。
秦辞睁眼一看,她立在空中,刚刚天雷落下的场景变成了一块块碎片犹如雪花飘在空中。
她看了看四周,黎浔又不见了。
不远处飘来一点红光,秦辞飞过去伸手把它抓住。
定睛一看,是破魔珠。
秦辞捏着破魔珠左看右瞧,摸索着出去的办法,可破魔珠化作一张大网,将她罩住,秦辞意识逐渐昏迷。
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再度醒来之时,秦辞发现自己坐在一棵榕树上,环顾四周,这是一个大院子,树底下的不断有背着包袱的丫鬟仆人来往,秦辞晃了晃脚,朝他们唤了几句,无人回应她。
这里是什么地方秦辞感受着体内蓬勃的神力,先前难受劲已经没了,她从树上跳下来,离开了这个院子,穿过回廊,期间来往的人直直的从她身上穿了过去,秦辞迷茫的走到了大厅,她突然看到了两个熟悉的人。
“都怪你,非得要做这出头鸟,这下好了吧,我们现在全家都被贬到青州那破地方了。”黎夫人一脸忧郁的将手上的包袱打了个结,还不完数落一旁喝闷酒的丈夫。
“以后该怎么过啊。”想到那满是瘴气,毒虫猛兽巨多的青州,黎夫人一个没忍住,哭了起来,话里话外都在怨丈夫自作主张害了他们。
秦辞努嘴,这不是永安候夫妇么他们怎么在这且他们二人的模样比初见时年轻了许多。
河神又去哪了
秦辞在整个宅子转了一圈,也没找到黎浔。
傍晚,她坐回树上,手上的山河令毫无动静,那破魔珠到底又把她弄到哪去了
秦辞在树上干坐了一整夜, 第二日黎家夫妇背着包袱坐上了马车,秦辞想了想,也跟着他们来到了青州,一路上通过他们的碎碎念,勉强知道了一些消息。
还未成为永安候的黎皋因为在朝廷上说错了话,全家被贬青州。
路上,黎夫人突然被查出有身孕。
等他们抵达了青州,黎夫人突然发动了,当晚便生下一对双胎,大的取名黎浔,小的取名为黎耀。
秦辞才知道自己可能是在回顾河神的一生。
大抵是黎浔出生的时候让黎夫人吃了不少苦,黎家夫妇十分偏爱黎耀这个孩子,黎浔通常被遗忘在一旁,平日就嘬手指,饿了才哭,省心的不行,秦辞都不明白为什么黎夫人会偏爱黎耀这个爱哭鬼。
后来黎家夫妇不甘落得这般下场,在青州不断谋划出路,恰逢王族的几位公子夺位,黎家人把全部家产都押在了最有希望的大公子身上。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了,突然,在一个夜黑风高的夜晚,黎家人带着黎耀跑了,只留了几个仆人和黎浔在青州的破房子里,当晚,便有几个人提着刀闯了进来,见黎家夫妇跑了,气愤的杀了几个仆人才离开。
而醒来后发现自己被亲人抛弃以及满地狼藉的黎浔毫无情绪波动,一个人处理完这些尸体,每天按部就班的吃饭,睡觉,家里没米了就去街上找代写信,念信等一些小活来养活自己,至于那些剩下的仆人,他们在知晓主家早就跑了的消息后,翻遍了整个黎家,把能带的东西都带走了,只留了点米给黎浔。
秦辞看到这里,不禁暗骂黎家夫妇二人无耻,河神才八岁啊,这还是人么
后来,黎浔在家砍柴的时候,遇到一个老道士上门讨水喝,老道士看到他的面容,很惊奇,说他有望成仙,想收他为徒,秦辞盘腿坐在树上,心想难道这就是河神说的教他本事的那个老道士
秦辞揣着好奇心继续看,可黎浔也只是笑着给他递上一碗白粥,没再说什么,继续劈着柴火,老道士喝完粥砸吧着嘴就离开了。
“咦”秦辞疑惑出声,既然老道士没有传授他技艺,那河神那身本事是从哪学来的
树下的黎浔似有所感,抬起头,与她的视线对上,秦辞的心漏了一拍,难道河神看的到她
她下意识挥挥手,黎浔眯了眯眼,擦了把汗便继续劈柴去了。
秦辞挠了下后脑勺,下意识看了下身后,夕阳西下,霞光满天,河神应该是在看夕阳吧
跟了黎浔这么久,秦辞觉得黎浔成熟的不像个小孩,他脸上除了笑容,她就没见他有过什么情绪,就连拔牙,他都是面不改色的直接扯的。
秦辞陪着黎浔在青州待了十五年,京都的黎家夫妇不知从哪搜来了邪术,饲养了一条黑蛇,用来替他们处理一些上不得台面的事,王族的几个公子明争暗斗多年,最终大公子成了新王,黎家押注成功,自此平布青云,封侯拜相,入住京都。
黎家人在京都醉生梦死,过了好几年纸醉金迷的生活,终于想起自己在青州好像还有一个儿子,打听到人还活着,这才敷衍的将人带到了京都,此时黎浔已经十五了。
少时与父母分离,也或许是他与黎家夫妇的感情本就很淡,黎浔看到他们二人也就是点个头。
黎家夫妇更是瞧不上他,觉得他没教养,对黎浔毫无愧疚之心,更甚的是把所有的偏爱给了黎耀。
因为当时还是嫡长子继承制,黎浔成了世子,但他在京都的日子好似完全比不上他在青州的那段时间。
他不仅要学着处理府中事务,还要给黎耀处理一堆破事,总之,好事没有,坏事全赖在他身上了。
秦辞不明白,黎浔为何要留这里受气,还不如脱离黎家回青州呢,她相信黎浔靠自己也能活下去。
而且,秦辞发现黎家夫妇似乎早就有将二人身份互换的念头了。
敏佳公主与敏双公主的婚事刚颁布下来,傍晚黎家夫妇就躲在房里讨论换身份的事。
不出一天,黎浔就被迫成了黎家的二公子,给的却仍旧是以往的待遇,在内要处理府中事务,在外连潇洒的银子都没有。
秦辞看着都来气,恨不得上去邦邦两拳把那三个臭不要脸的东西揍死,这河神大人怎么就不知道反抗呢
自此,秦辞每日盯着黎浔,就想看看他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硬气一回,真的,至少发个火也好,她在一旁干看着憋了一肚子火。
终于,秦辞在黎浔脸上看到一丝不耐。
起因是敏佳公主的一道密令,敏佳公主这人早前就知道她是一个荒淫无度的女子,平日里就喜欢拉上几个狐朋狗友一起寻欢作乐,敏佳公主对自己的好友向来大方,她公主府里的男宠都是可以随意送出去的。
那日和她一同出来玩乐的好友,大着胆子让敏佳公主将她的未来驸马给大家玩玩,敏佳公主答应了,派人送了一道密令给永安候府。
永安候府的人为了敏佳公主身后的势力,当然是立马答应,转身就把黎浔绑了送过去。
黎浔被送走后,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回来了,回来时衣衫完整,面色平静,没有一点受辱的迹象。
永安候惊疑这逆子是不是偷偷溜了回来,准备带着他去公主府谢罪,傍晚,敏佳公主突然送来了一堆东西,说什么黎浔服侍的好,很得她的心意。
永安候瞧着敏佳公主送来的宝贝,百思不得其解,问黎浔到底怎么回事,黎浔什么也没说,只回了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而作为旁观者的秦辞却是知晓的一清二楚。
被绑上车的黎浔轻而易举挣脱了绳子,顺手就把马车夫给解决了,转头就去黎耀常去的地方将他绑了,给他塞了药后丢进马车,然后派了个人把他送到了敏佳公主那,自己撩撩衣摆走了。
黎耀在花楼里缓了四天,醒来时什么记忆也没有,只觉得浑身虚弱乏力,却找不出哪里不对劲的地方,迷迷瞪瞪的就回府去了。
永安候知晓黎耀是个爱玩的主,这么多天没回府也没说什么,只从小厮口中知晓他过的好好的,便没再过问了。
又过了一个月,黎浔毫无征兆的突然放大招。
黎家夫妇二人受邀去参加庙会,带着黎耀一起,待他们离开的第三天,黎浔只身一人去了祠堂,手上拿着一尊佛龛,就是当初黎浔用来封印黑蛇的那尊,路过的仆人虽然看到了,却都装作没看见,祠堂的人想拦下他,也被他轻松解决了。
这只黑蛇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便被黎浔塞进了佛龛,丢入火中活活烧死。
自此,黎家开始死人,先是黎家族中的长老,然后是他亲爹被毒蛇活活勒死的,黎家死的死,残的残,一个大家族很快没落了。
有人看出了其中的端倪,却也都装作不知道,毕竟黎家树敌太多了。
黎家夫妇双双成了一捧黄土,黎耀这个纨绔子弟成了乞丐,每日被人嘲笑殴打,最后还成了个瘸子。
黎浔则是出现在了二公子的府上,从袖子里掏出一堆关于大公子与黎家私下做出来的恶状,并且不断在后方为二公子出谋划策,各种计谋使得贼溜,不出一年,大公子心疾死了,二公子登位。
秦辞看傻眼了,好家伙,闷声干大事是吧
封赏之时,已经成为新王的二公子问黎浔要什么,黎浔只要了点钱便离开了。
秦辞看着他跋山涉水最后来到一处山林,山脚下有座小茅屋,秦辞看到了在青州见到的那个老道士。
老道士看到他,笑的牙龈都露出来了,他欣慰的拍拍他的肩膀,说了一句:“等了你这么久,可算是来了。”
秦辞想破脑袋也没想通,老道士是什么时候和黎浔勾搭上的
黎浔开始跟着老道士日复一日的修炼,老道士年岁已高,六年后便去世了。
在老道士死后,黎浔下山历练,一路上过关斩将,修炼途中诱惑无数,美色,权势,可黎浔皆不为所动,秦辞也跟着见了无数稀奇古怪的东西
黎浔三十九岁,孑然一身回到了当初山脚下的那间茅屋。
他要飞升了。
秦辞坐在树上晃着腿,看着盘腿坐在蒲团上的黎浔,有些好奇凡人是如何飞升的。
忽地,黎浔睁开了双眸,抬头直直看向她,声音如七月的风穿过耳廓,还带着一丝笑意:
“你还要跟着我多久”
秦辞吓得往后栽去。
第27章 第二十七章:现实世界
秦辞躺在榕树爷爷的枝干上,阳光照在她脸上,暖烘烘的,她惬意的眯起了眼。
离她从破魔珠出来已经过去七天了,因为身体,神魂都有不同程度的损伤,她被花容押着在花神殿躺了五天,期间各种J甜J甜的蜜药往她嘴里灌。
花容也在她养伤期间把事情经过都跟她说了,因为担忧活人祭祀的事,龟将军派了好些虾兵蟹将去揽阳河的分支去查看,所以才导致河神殿人手不够,被那人溜了进来。
本以为那人拿了神谕便会离开,谁料他又杀了回来,还操控了龟将军,不过也幸亏龟将军警觉,提前先把河神挪到了安全的地方,还给花容及时传了消息。
可龟将军传给花容的消息只说了她又被破魔珠吸进去了。
当花容到的时候,见到的却是河神亲切教导她的画面,而且龟将军怪怪的,语气僵硬,也没提她被破魔珠吸进去的事,花容立马察觉到不对劲,但她明面上没表现出来,客套的和龟将军说了几句就走了。
回去之后立马召集人手打探消息,花容先将龟将军解救出来,在了解事情始末后,花容带着黎浔的身体回到了花神殿,而龟将军则是带着人杀回了河神殿,将那冒牌货打了个措手不及,可那人滑溜的很,这么多人围堵,还是让他跑了。
之后,花容便跟着龟将军一直守着黎浔的身子,顺带看看有什么办法将她带回来。
在此期间,花容是无时无刻都在担心她会被当成心魔除掉,这两个月来吃不好,睡不好,没事就去找能将她救出来的方法。
最后龟将军大抵是心虚了良心过不去,才偷偷摸摸跟她说河神其实不是在渡劫,他是在找东西。
大致意思就是,河神在四五十年前丢了一件很重要的东西,但是记不起来丢在了哪个地方,于是和司命讨来了破魔珠,一遍一遍的回溯去寻找。
花容说完脸都差点气歪了,大骂龟将军不是人,这么重要的事现在才说,而且还想让秦辞顶替河神一段时间,这要是出了什么事,那还不是秦辞来背锅!这吃力不讨好的事他自己怎么不去,他不就是看秦辞是个小神好欺负么
亏她们还好心的告诉他们活人祭的事,真是白费了她们的一番好心!!
花容这会像是得到了秦辞的真传,骂了龟将军整整一个多小时才停下来,秦辞则是生无可恋的躺在床上,她现在没有心情生气,而且生气了也没用,龟将军是河神身边的大将,难不成还能绕过河神把他扁一顿或是嘎了
而且不在本人面前骂,骂了也没用,还是一肚子火气,秦辞干脆不想这事了。
在花神殿躺了五天,秦辞是真的受不了了,这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废人生活她是真过不下去了,和花容打了个招呼她就急匆匆的回到了斜阳山,虽然山里的味道还是有些大,但相比之前,已经很好了。
况且花容还让花童给她搭了间木屋子,她再也不用睡在榕树爷爷的枝丫上了。
秦辞在木屋里边躺尸了三天后,斜阳山突然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
州地最大的海域-无妄海。
黎浔踩着云雾站在高处,俯视着这片辽阔的海域,州地所有的河流,乃至揽阳河的最终的归处也是回到这片海域。
海水浩瀚无涯,无边无际,海面波光粼粼,飘着细碎的光斑,偶有几朵浪花扑在礁石上,看上去无比的祥和。
一只蝠鲼(fen)飞出海面,化作一个侍童落在黎浔脚边,他恭敬回道:“河神大人,海神大人已经恭候多时了。”
黎浔回过神,轻轻颔首,转而化作流光飞入海中。
“呀,河神大人来了。”几只海鱼看到一身湛蓝衣袍,头顶白玉冠的男子,才惊觉这是许久未见的河神,全都兴奋的跟在他身后,还时不时的和身旁的鱼唠嗑:
“河神大人这得有百年没来过了吧”
“是啊,上回海神大人把河神大人气跑后,就没见过河神大人来这边了哎。”
“唉海神大人到底说了什么把河神大人气跑的啊”
“听我二大姨的表兄的姨夫说,海神大人想把海神的位置交给河神大人,还有西山龙王也对河神大人青睐有加,想把女儿嫁给他,不过河神大人都拒绝了,这没谈妥,河神大人就气跑了。”
“加官进爵唉,这不好么”
“哎呀,人各有志啦,像我,能活着就好了。”
“对了,龟将军怎么没来啊”
“是啊,以往河神大人觐见海神都会带上他,今日怎么没见到”
“做错事被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