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苑抱着手臂咯咯笑了,对上秦词不解的目光,她也懒得打哑谜了,她抬头用鼻孔对着秦词:
“既然本小姐如此待你不薄,那么,这门婚事,便由你替我去吧!”
秦词沉默了几秒,没做声,看来秋苑是想让她假扮成她的样子嫁过去。
她倒无所谓,她的最终目的只有一个――进入卞府。
在秦词晃神之际,秋苑不知从哪掏出一枚药丸,强硬的塞入秦词口中,顺带让人把秦词手上的铜盆拿开。
“此药乃穿肠药,若你敢将此事说出来,一日后,你就会七窍流血而亡!”
秦词舌尖滚动,这药这么毒,她肯定不会吞下去,她将药压在舌尖底下,在丫鬟过来掐她喉咙的时候,秦词赶忙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还张嘴给她们看,让她们确信自己把药已经吃进去了。
“呵呵,倒是个明白的。”对秦词这般主动,秋苑满意的笑了。
“只要你代我嫁入卞府,今晚我便让人将解药给你。”
秋苑笑的温和,心里却在冷笑,只有死人,才不会乱说话。
秦词乖乖点头,任由那些人给她换上了嫁衣。
其中一个丫鬟拿着薄薄的“纸”过来,凑近了看,秦词才发现那丫鬟手上拿的是人皮面具。
丫鬟小心翼翼的将人皮面具贴在秦词脸上。
贴了两层面具的秦词:“……”
脸上的东西弄完后,秋苑让人赶紧给秦词梳妆打扮,等会要是秋母的人过来了,可就不好办了。
丫鬟听后手上不免加快了速度,戴上精致的头面,盖上红盖头,连靴子也给换上了。
秋母带着人过来的时候,秦词还坐在梳妆台前发呆。
秋母有些惊讶,撩起秦词的红盖头仔细打量了一番:“这么快就弄完了”
在秋母看不见的地方,秋苑正恶狠狠的瞪她,示意她要是被发现就立马弄死她。
秦词便学着秋苑的模样,十分冷漠的甩开秋母的手。
秋母没发觉什么不对,对于女儿依旧冷漠的态度,只觉得心痛。
叹了口气后,又往秦词头上钗了几根簪子,和她说了好些体己话,秦词依旧一副“冷酷无情”的模样,对秋母没说一句话。
等了许久,新郎总算过来了,一系列繁杂的仪式过后,秦词被扶上了轿子,待秦词坐稳后,还有一个丫鬟也跟了上来,秋母这是生怕秋苑跑了啊!
秦词坐在轿子上,听着耳边嘈杂的声音,盘算着进去之后该如何摧毁阵眼,她这被秋苑以及秋母时刻盯着,包袱都没拿上!
只能到卞府再偷偷画了,秦词有些心痛,那包袱里放着她吃饭的家伙,这会没拿上,以后估计也没这个机会了。
想到这,秦词就有些懊恼,指甲忍不住将手上的红苹果抠出了好几个洞。
忽地,秦词发现了不对劲,她怎么发现嫁衣上的这个影子……在动
秦词冷着脸伸手朝那团影子抓去,还没等她碰到,那黑影自己先炸了,化作一团黑气蔓延至整个轿子。
“啊啊啊。”小丫鬟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轿子怎么就黑了
而且还有什么东西从她身上滑过,吓得她忍不住尖叫出声。
秦词坐在原处,十分警惕的看着四周。
外头的轿夫听到尖叫声,猛然间停住了脚步,轿子突然停下,秦词没撑住两边的墙,往前栽去。
此时,一枚黑色的银针悄无声息的朝秦词的太阳穴刺去,秦词后颈一凉,似是有人往她后颈吹了一口凉气,她猛地偏过头去。
银针贴着她额间的碎发穿过,见银针没扎中,一只巨大的黑色拳头趁机从右边砸了过来,轿子空间不大,秦词只能下蹲,拳头砸在墙上。
“砰!”的一声巨响,花轿剧烈一颤,往左侧栽去,轿夫没撑住,轿子重重砸在了地上。
一身“累赘”的秦词也随着惯性摔在木墙上。
至于那小丫鬟,早就晕过去了。
外头人看到轿子倒了,只觉得惊奇:“怎么回事轿子怎么倒了”
第63章 第六十三章
众人叽叽喳喳的将轿子围了个圈,十几双手去掀那轿帘,刚刚听到里头丫鬟的尖叫声,也不知道里头的新娘子怎么样了,不会摔晕过去了吧
这大喜之日怎么就碰上这等倒霉事呢
众人十分不解,帘子刚被掀开,一道红影_的一下飞了出来。
“砰!!”
视线跟着红影移动,只见新娘子被一团黑雾化形出来的巨爪攥住脖颈给推了出来,狠狠撞在前边扶着彩旗的队伍上,整齐的队伍瞬间被撞得个人仰马翻。
“啊啊啊,有妖怪啊!!”大家都被这等变故吓得花枝乱颤,踉踉跄跄的跑了。
被摁在地上的秦词很难受,甚至是憋屈,符咒,桃木剑什么的,她都没拿上,也没想过会在迎亲路上发生变故。
况且身上这繁重的嫁衣,以及脑袋上随时能压扁她的头饰更是十分碍事,要是她的动作大了些,那头饰还会勾住她的头发,扯得她头皮疼。
秦词脸色涨得通红,两手握着巨爪试图将这东西从自己脖颈上挪开,手背青筋暴起,掌心与巨爪接触的地方甚至发出滋啦滋啦的声响。
“桀桀桀。”黑爪发出粗哑的笑声,似是在嘲笑她的自不量力。
“噗!”秦词咬破舌尖,一口血吐在巨爪上,那爪子仿佛被烫到了一般,尖叫着松开五爪。
“咳咳咳。”呼吸一下变得顺畅起来,秦词侧过头用力咳嗽,舌尖发疼,满是水泡的手摁在地上也疼。
她掀开半挂在头上的盖头,撑着地站起身,那巨爪也反应过来了,五指合拢成尖刺朝她的胸口刺来,秦词脚下一移,原本站着的位置被刺出一个大口子。
泥土四散飞溅,被吓坏的百姓手脚并用的往远处爬,唯恐自己成了那殃及的池鱼,有的胆大的就躲在一旁偷偷看着。
黑爪一击未重,便再度朝秦词刺过来,秦词憋屈的左闪右躲,还要注意不能伤到那些无辜的百姓,整个人被动的很。
正当秦词还在为怎么反击发愁的时候,一柄剑朝她飞过来,秦词下意识稳稳接住,不顾掌心的痛拔剑反手朝身后的巨爪劈去。
“哗啦!”巨爪瞬间成了一滩血水掉在地上,几息之后,血水再度凝聚成一团看不清模样的“人”形。
秦词这才发现自己手上的这把长剑的剑身上刻满了道家的符咒,明显是开过光的,专门用来除妖的法器。
有了武器,秦词信心大涨,将掌心的血涂在剑上,随即再度朝那“人”劈去。
血“人”似是不屑,秦词这种软绵绵毫无力道的剑法,根本伤他不了他分毫,楚国的道士也就这点能耐了!
接下来,他像是在戏耍秦词一般,以逗引秦词为乐,时不时在她留几道口子。
秦词抿着唇一言不发,握着剑只管朝它劈去。
几个回合下来,血“人”突然察觉出了不对劲,秦词出剑的姿势毫无章法,但每个落脚点似乎都有对应的方位……
它顿感不妙,下意识的转身逃走,秦词哪能这么轻易放过它正好,她的阵法也成型了。
只见她一跺脚,一道阴阳八卦模样的光圈在她脚底浮现,并迅速朝四周扩散。
血“人”没能跑出光圈的范围,双脚落在垦方位,秦词一句“起”,地底下的泥土犹如嫩竹冲破青砖,将它牢牢“粘”在原处,任他怎么变换形状也逃脱不开。
秦词双指擦过剑身,剑尖直指蓝天,声音冷冽:
“天火雷神,五方降雷;地火雷神,降妖除精,邪精速去,禀吾帝命,急急如律令!①”
天上乌云迅速在秦词头顶聚拢,旋即,几道紫雷从天而降,轰隆几声,血“人”惨叫一声,转瞬便成了地上的一团黑迹。
总算是弄死了,秦词吐出一口浊气,身上的力气都仿佛卸了个干净,踉跄着后退了几步,撑着剑柄才没跌坐在地上。
周围人那是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心下惊叹这个秋家大小姐什么时候去学了道法苍天白日落雷这么厉害的
秦词在原地休息了好一会,才记起手上的剑不是自己的,她抬头看了看四周,一眼就看到了不远处黎浔。
黎浔骑在一匹枣红色的马上,腰杆板直,俊秀的面容一如既往地带着病态,眉眼低垂似是在冥思。
细白的脖颈系了黑色的带子,身上披了一件黑色的斗篷御寒。
秦词还在诧异才入秋就系上了斗篷这么怕冷么
对面那人缓缓抬眸,与她对上了视线,旋即,视线移向她手上的剑。
不用多想,秦词就已经确定自己手上的剑就是黎浔的了。
不过这把剑被她弄得脏兮兮的,秦词看了眼满是血污的剑,有些心虚的摸了摸鼻子。
她站起身揉了揉酸痛的脖颈,快步往他的方向走去。
见那抹大红朝他过来,黎浔抿了抿唇,随着秦词的靠近,胸腔心脏跳动愈发剧烈,似是要冲破这血肉跳出来。
妖心作祟……
黎浔在心底念了数十遍的清心咒,才勉强将那抹浮躁压下去。
秦词跑到黎浔旁边,脸上满是血污,脖颈间一个巨大的青紫手印触目惊心,原本梳好的发髻散的不成样,发饰也歪歪扭扭的挂在发尾,远看就像一个疯婆子。
她托着剑举到他面前,黎浔不经意的朝她托着剑的手扫了一眼,眉心蹙起,秦词掌心血肉模糊,她却好似完全没有感觉。
秦词歪着脑袋看着明显走神的黎浔,忍不住出声提醒他,她这手举着也会累的啊!
“你怎么不……啊!”
只是她一句话都没说完,黎浔就面色凝重的拽着她的手腕将她拉到马背上。
秦词侧坐在马背上一脸错愕,不是,她就是还个剑,他怎么就把她拽上马了!
“不是……你”秦词哑着嗓音想要说清楚,结果被远处朝他们奔来的人群给堵了回去。
这些人都是原先的迎亲队伍,原本躲在暗处悄咪咪看戏,这会看到危险解除了,总算想起了正事。
看看这满地的狼藉,再看毫无形象的秦词,这大喜日子明显是毁了。
幸亏彩礼和嫁妆都早早抬回了府,他们现在只需把新娘子带回去即可。
可没等他们把新娘子带回来,秦词反而屁颠屁颠的朝一个陌生男子跑过去了,甚至还和他共骑一匹马,如此孟浪的行为,秋府的人脸黑了,恨不得立马上前将她从马上拽下来!
秋苑平日在府里嚣张跋扈他们管不着,可这是在大街上,男女拉拉扯扯像什么话
这迎亲队伍里用的人都是秋、卞两家府里挑出来的,事关两家人的脸面,怎么可能任由他们两人离去
这不,齐齐将两人围了起来。
甚至指着黎浔就是一顿说:“哎哎哎,你谁啊快把我们家小姐放下!”
“当街抢婚你想干什么!”
“当我们卞府是吃素的么你”
“大小姐,你快下来呀,你这成何体统!”
“……”
秦词被一堆人吵的脑袋嗡嗡作响,偏偏身后的黎浔就跟哑了似的,话也不说一句,眼见这些人的唾沫星子都要喷她脸上了,秦词火大的将她脸上的两层人皮面具都给撕了。
指着自己的真实面容,十分不耐烦的开口:
“新娘子已经跑了,我就是被那秋大小姐拉来顶替的!”
众人:“”
“至于这些东西,到时候我会让人送还回去的。”
秦词看了眼身上的嫁衣皱眉,这玩意她也不能当街脱了还给他们,只能回客栈换下来再处理了。
眼见他们呆在原地还没动,秦词暴躁的拔出了长剑,假意往他们身上戳,再不走,她这剑可是不长眼的!
迎亲的人看着秦词那张陌生的脸,以及她手上乱挥的剑,脸色十分不好,纷纷往后退去。
他们自然没有怀疑秦词那番话语的可信性,毕竟就她刚刚露的那一手,秋苑就做不到!
而且秋苑那张脸她们自然是见过的,只是怎么也没想到她会逃婚!
一行人对视一眼,直接原地散了,拔腿就往本家跑去告信了。
人一下散了个干净,街道也清净了不少。
秦词哼了一声,把剑塞回去,随即偏头朝黎浔看去,十分无语的开口:
“你把我提溜上来干吗”
虽然她与黎浔有过命的交情,但也还没到这种可以当街共乘一骑的地步吧!
黎浔没回她,面容苍白无血色,刚刚胸口莫名开始抽疼,几欲要疼晕过去,缓了好一会儿,现在总算消退了不少。
“李叔,我先行一步。”
大手将秦词乱动的脑袋往下摁了摁,黎浔握紧缰绳,朝旁边的人道了一句,便驾马先走了。
嗯旁边还有人
秦词顶开黎浔的手往后仰,朝刚刚的方向看了一眼,这才发现黎浔旁边还有个人,一个十分高大中年男子,穿着一身盔甲,骑着一匹白色的骏马,看着他俩的表情十分莫测。
秦词坐在马上,冷风迎面朝她吹来,她人侧坐着,手上抱着黎浔的剑,另一只手则紧紧抓着黎浔的袖子,生怕自己翻下去。
再说这马背上颠来颠去的,还要尽量与黎浔少些接触,她那是哪哪都不舒服。
黎浔瞥见她扭得跟蛆一样,拍了拍她脑袋提醒道:“莫要乱动。”
秦词身子一僵,磨了磨后槽牙,仰头瞪他:“那你把我拎上马干嘛我自己又不是没脚。”
黎浔看着前方,按理说街上不可纵马,但他这马是兵营那边的,马身上有专属的记号,行人见了都会往旁边躲。
只不过马上多了个新娘子,这让行人纷纷驻足观看起来,眼睛一直往“新娘子”脸上扫。
黎浔眉头微不可查的皱起。
他抽出被秦词拽住的袖子,秦词一时不察,被带着栽在他怀里,吓得她冷汗都出来了。
她磨着牙气道:“你好歹提前说一下啊。”
要不是时间地点不对,秦词恨不得一个肘击将他打下马去。
狠狠吐了口浊气,秦词想撑着他的胸膛坐起来,忽地,若有若无的香味钻入鼻间,秦词突然有些头晕,没等她反应过来,面前突然一黑,带着药味的斗篷糊在她脸上,那股奇异的香味也随之不见。
秦词甩了甩脑袋,那股晕眩感不见了,与此同时,黎浔不冷不热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
“你那双手若是还要,就不要乱动。”
手什么手
秦词一愣,将斗篷往上掀了掀,透过外头的光往自己手上看去,被巨爪烫出的水泡早就被她折腾的全裂开来,黑色的血水糊满了整双手,血污下方,猩红的纹路从掌心蔓延,一路往双臂爬去。
秦词:“……”
该死,阴气入体了!
怪不得刚刚总觉得压不住脾气。
再看自己身上啥也没有,秦词有些抓狂,最后还是蔫巴的缩在黎浔怀里,反正隔了一层斗篷,旁人也看不见她的脸,她已经无所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