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扑面而来的鬼气让秦词抖了个激灵,再看眼前那张十分欠抽的脸,她额上青筋直跳,实在没忍住,握紧拳头朝他脸挥去。
“噗嗤。”
在看清自己砸中的部位,秦词脸都黑了。
她的拳头直接砸进了谢禅空荡荡的眼眶里,汩汩血泪从眼眶涌出,沿着他苍白的脸颊滴落。
谢禅则是完全不痛的样子,甚至咧嘴笑了,嘴角裂到了耳后根,露出森森白牙,猩红色的唇瓣对着秦词一张一合:
“小道长,你戳到我眼睛了~”
秦词总感觉眼前的画面似曾相识,但手上那令人恶心滑腻感让她瞬间回归现实,她迅速抽回手,然后反手就是一巴掌甩过去。
狗东西,竟然吓她!
秦词掀开被子,拿起自己盖在被子下的桃木剑,狠狠朝他劈去。
谢禅见她要动真格了,脸上顶着个血巴掌印赶忙往后退,在秦词长剑的戳刺下抱头鼠窜,边跑边喊:
“道长我错了,我真错了,饶了我吧,我不吓你了。”
看着左闪右躲的谢禅,秦词内心憋着一股火气,没一剑中的,这鬼明显就是在遛她!
秦词也意识到这鬼实力应该比自己强劲,再看这鬼只一味躲闪,却从不反击,显然他并没有恶意,秦词磨了磨牙,没再挥剑。
谢禅站在离她五步远的地方,见她停下来了,立马长吁一口气,擦着额头上不存在的冷汗小声开口:
“好了好了,小道长,冷静一下。”
秦词立马狠狠的剜了他一眼。
收到秦词的眼神攻击,谢禅摸了摸鼻子,假装没看见,他咳了几声将话题转回正题:
“咳咳,谢某跟在小道长你身后,实则是受人所托。”
“受谁所托”
秦词起伏剧烈的胸膛渐渐平复,她这会儿只穿着里衣,还光着脚站在地上,夜晚凉气重,她这才站了一小会,身上刚刚跑出来的热气顿时消散个干净。
她转身折回床边将鞋穿上,然后坐在床沿裹上被子,眼神紧紧盯着谢禅,黎浔已经说了,这两个鬼东西根本不是他派来的。
谢禅摇头:“不可说。”
秦词再问:“那人是男是女”
这会谢禅极快的回了:“女。”
女子秦词陷入沉思,那到底是何人她为何要做这种事
她抬头看向吊儿郎当毫无正形的谢禅,眼中闪过一抹嫌弃。
谢禅眼尖,捕捉到了她眼底的那丝嫌弃,心顿时拔凉拔凉的,心中暗暗磨牙,这小东西真是瞎了眼,他可是拥有百年修为的大鬼!
“你说的那女子可是我认识的,亦或是相熟的”秦词脑中回想着自己认识的女子。
谢禅两手一摊:“这我就不知了,她只说让我护好你。”
除了知晓那背后之人是个女子,其他一点有用的消息都没捞到,秦词心里直呼无语。
“小道长你还有什么要问的一并问吧!”谢禅悠闲的招来一把椅子,大刺刺的坐下了,还翘起了二郎腿。
“啧,你既然说你受人之托保护我,那你昨日在哪”
秦词掀开一角被子,指了指自己脖颈上青紫色的手印。
谢禅晃着腿的动作渐渐停下了。
对上秦词的视线他有点心虚,嘴里却忍不住给自己找补:“哎呀,一时疏忽,一时疏忽罢了。”
秦词幽幽的看了他一眼:“不会等我死了你也是一时疏忽吧”
谢禅故作严肃的摇头:“怎么会”
说着,还十分自信的撩了撩额前的发:“有我在,旁人定不能伤你一分一毫!”
跟他浪费时间掰扯昨日的事也无用,不如再套些有用的消息,秦词果断换了个话题:
“你的鬼体是什么样子的”
“唔,给你看看也无妨。”
话音落下,一团黑雾将他团团裹住,待黑雾退去,一个诡异的纸人站在原地。
这个纸人的模样和纸扎店里的纸人并无差别,两坨腮红占据了一大半的脸,嘴巴也是猩红色的。
只不过他的手上多了一盏灯笼,灯笼里头的光是墨绿色的,杂乱的人影在灯笼里头四处乱窜。
秦词若有所思:
“原来是只纸人鬼啊。”
怪不得刚刚那脖子那么容易折。
“我实力可是很强的!”谢禅变回原来的书生模样,得意的昂起头,他可是拥有百年修为,掌控无数幽魂的纸人鬼!
奈何秦词根本不感兴趣,态度甚至说的上是冷淡,为了得到秦词的信任,谢禅斟酌再三,还是将那事说出了口:
“其实,答应护着你,不过也是为了还你的恩情罢了。”
秦词狐疑的看着他:“还恩情”
这鬼的意思是说她救过他可按理说若这鬼是自己救过的,那凭他这幅欠抽的模样,她应该会记得的啊
谢禅对于往事不想多言,言简意赅回她:
“唔,几百年前,我还是小书生,幸得你一饭相救。”
虽然没多久他就死了,但秦词给的善却是真的,他也一直记着。
秦词却暗自惊讶,紧紧抠着掌心,这鬼功力岂不是有几百年
嘶,看来不能硬碰硬了……
这边秦词还在思考对策,谢禅却突然起身:
“差点忘了,我还有事要忙,唔,你若有事,可以唤我的名字,或者叫刚刚那个臭女人的名字。”
说罢,整个人便消失了。
秦词看看四周,旋即从包袱取出罗盘,在屋子走了一圈,确认罗盘没有任何波动,才躺回床上。
躺在床上的秦词脑袋思绪杂乱的很,那背后之人,目的是善还是恶
而谢禅这人,面上说是护她,可先前四人一路相伴走到丰饶镇,这人压根没出过手,秦词对他的话还是保持怀疑态度……
表面说有事的谢禅,实则在暗处偷看着秦词反应,谢禅幽幽的叹了口气,怎么这小家伙就是不信他呢难道他看着像坏人
可为什么黎浔那个臭王八蛋说的话她就信呢
为什么呢
……
第二日,秦词打着呵欠背着包袱站在李府门口,眼下耷拉着两个眼袋,就因为昨日谢禅的那一番话,她搜遍了所有记忆力认识的女子。
层层筛选,也没得出个结论,她今早起来,莫名想到了在乔相府梦到的那个女子。
那个一直让她把山河令拿回来的那个女子。
王武收拾东西出来,一抬头就看到一脸困色的秦词,一瞧,霍,眼下挂着好大的黑眼圈。
“师妹,你昨日做贼去了”
秦词幽怨的抬起头看他:“师兄,你若是不会说话可以不说。”
王武哈哈一笑,摸着后脑勺转移话题:
“哈哈哈,师兄就开个玩笑,对了,你那什么朋友呢怎么还没出来。”
“不知道啊。”秦词打了个呵欠,她都在门口站了好一会了,这两人比她一个大姑娘还磨蹭。
秦词耷拉着脑袋看向那朱红色的大门,望眼欲穿,她还想问黎浔关于那个梦的事。
不一会儿,丫鬟翠心出来了。
翠心朝他们二人歉意的笑笑:
“两位,不好意思,我们家公子暂时有事耽搁了,我先带你们二位过去吧。”
王武朝秦词使了个眼色:“这临出门就有事,不会有什么阴谋吧”
秦词:“……”
应该,不会吧
两人商量过后,最终还是跟着翠心走了。
三人慢悠悠的走在街头,路上还随手买了几个包子当早饭,在一处转角,左手边是一条小巷,三人发现那条巷子被挤的水泄不通,还有人在那指指点点,不知道说什么。
“那边发生了什么”秦词叼着包子踮起脚去看,可惜身高不够,什么也没看到。
王武好奇心被勾起,回头与两人商量:“我们过去瞧瞧”
“走走走。”翠心手一挥,自己先抬脚跑过去了,王武生怕慢一步,立马跟上。
秦词:“……”
大师兄也不怕梅开二度,再被脏东西缠上!
秦词没去,在原地等二人等了好一会,王武和翠心才一脸满足的回来了。
王武的表情甚至带了一丝幸灾乐祸,明显是吃到了大瓜。
秦词很好奇,但两人什么也没说,只催促着她快些离开这巷子。
等离开小巷后,王武才小声道:“师妹,重大消息,卞家的祖坟被人撅了!”
秦词瞪大眼睛:“怎么个事”
王武眉梢挑的搞搞的,显然很兴奋:“你记不记得卞家先前有个保家仙,那只鼠妖灰山”
“当然。”秦词点头,很快反应过来:“不会卞家的祖坟就是被他撅的吧”
王武表示肯定的拍了下手:“没错!就是他。”
“这灰山当初在卞家做事,用卞家的祖坟替他们布了个聚财阵,保他们财运亨通,但如今卞家有了新宠,抛弃了他,他哪能咽得下这口气这不,昨晚就把卞家的祖坟给撅了!”
“卞家人得知此事,直接让人把当初给灰山建的堂子给拆了,刚刚那些人聚在那围观,就是在看卞家人拆堂子。”
“这双方算是撕破脸了。”
王武咂巴着嘴,他巴不得他们在乱些,这样就有机会进入卞府拆掉阵眼了!
秦词提出疑问:“不对,师兄,那卞家人怎么就确定是那鼠妖干的”
王武:“那是因为那些祖坟里的尸骨有被老鼠啃咬的痕迹,而且卞家派人查看过,这些尸骨都是那些老鼠叼出来的!”
第68章 第六十八章
斜阳山
“那群忘恩负义的狗杂种竟然把屎盆子往大爷我脑袋上扣!简直欺鼠太甚!”
一个又矮又瘦,样貌猥琐,留着八字胡的中年男子此刻脸上一脸怒意,大掌把桌子敲得咣咣响。
卞家那群狗杂种,自己在外什么名声不知道被掘了坟,却把锅甩他身上,真是无耻!
满地的老鼠被吓得忍不住瑟缩着往后退了一小步。
“喂喂喂,这山神庙就这一张桌子,弄坏了我让你赔啊!”
魏朴从外头进来,看到桌腿已经被灰山砸斜了,顿时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一张破桌子而已,坏了大不了我赔十张百张!”
灰山简直无语至极,这山神庙不是重建过了么怎么还这么抠门
十六年前,斜阳山被烧一事,灰山是知晓的,但这事根本用不上他,反正有山神大人在,恢复原样不过两三年的事,所以他也没多在意。
那会他还在凉城刘家那边做事,忙的很。
后来他才知道斜阳山出了大事,甚至差点整座山都差点毁了。
想到这,灰山有点心虚,因为那事和他关系大着。
当初他无意间得知白钧救了河神,还得了宝贝,他顿时嫉妒的心痒痒,每日都睡不好觉,最终某日趁着白钧不在,他把宝贝给偷了出来。
打开一看,是几颗种子,灰山狐疑着拿出来观摩,心想着不会是白钧拿了花神的种子然后想诓骗山神吧
灰山看不出这种子有什么特别,便想丢回盒子里,谁成想没拿稳,种子全掉在了地上,等他伸手去捡,那些种子竟然全陷进地下去了。
灰山急了,忙用法力掀开泥土去找,可等他都快把斜阳山挖穿了,都没看到那几颗种子的影子,宝贝就这么被山给吞了,灰山呕的要死,好几日没睡好觉。
等到了给山神大人送供奉那日,白钧过来找他对峙,扬言一定是他拿走了那些种子,灰山脸皮厚,压根不认,于是两人就打了起来。
灰山怕这事被白钧抖出去,便悄悄躲了起来,结果秦辞一直没提起这件事,也没派人找他,他也就将这事抛到了脑后。
虽然他一时失手做了错事,但所幸也没酿成什么大事,不过灰山一直没敢回去,因为他知晓秦辞那暴脾气,他生怕山神剥了他的鼠皮。
这回回来,实属无奈,当初他选了与凉城的刘家结缘,奈何那家子是个扶不起的,于是他换成了卞家。
可如今他与卞家生出龃龉,他的祠堂全部被封,外头还有卞家派人捉他,他实在是没地方去了,才战战兢兢回了斜阳山,生怕山神大人用鞭子抽他。
结果一回来,发现秦辞压根不在,灰山那是乐的牙花都出来了。
而且他发现,山神以及魏朴他们完全不知道十六年前那事的罪魁祸首是他!
俗话说的好,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山上只有魏朴一个小童,还有没什么用的榕树爷爷,最厉害的就只剩他了。
灰山还没N瑟一下,就被一个不知名老头给揍了,听魏朴说是那是某个大人物派来替山神守山的。
被这老头压着,灰山怕的要死,每日唯唯诺诺,只敢对着鼠崽子生气。
“嘁,平日也没见你对山神这么好啊,现在被人赶出来了,才想起我们山神大人的好了”
魏朴翻了个白眼,语带嘲讽,这臭老鼠当初跑了个没影,连带着给山神大人的供奉都断了,如今腆着脸回来,魏朴能给他好脸色看那才奇怪。
被一个普普通通的小童戳心窝子的灰山气的脸涨红,他想揍他,奈何那老头还在外头,他要是揍了魏朴,那老头下一秒就能杀进来,灰山蔫了,只好作罢。
魏朴懒得看他,转身就出门找工具去了。
撒不了气的灰山转身对着地上的老鼠们指指点点:
“你们这群蠢货,旁人掘卞家的坟,你们上去凑什么热闹现在好了,屎盆子都扣我身上了!”
老鼠们很是委屈,昨日他们跟着一股奇特的香味来到卞家祖坟,正巧发现一个男子带了一群人去掘坟,掘的还是仇人的坟,所以他们纷纷上嘴咬了几口出出气。
灰山气的哼了一声,对鼠崽子们的委屈视若无睹,自己蠢还害得他背锅,竟然还委屈上了
“既然卞家不做人,那我也没必要忍着了!今晚子时,全部给我攻入卞家,今日不拔掉他卞家的一层皮,我就不姓灰!”
被卞家抛弃,灰山心口一直堵着一口气,如今卞家先一步撕破脸,毁了他所有的堂子,那他也不必再留什么情面了。
灰山眼里闪过恨意。
老鼠,最是记仇的。
“吱吱吱。”老鼠们得了命令,立马一窝蜂散了,忙去转告其他没来的老鼠。
魏朴取了工具,本想回去修桌子,但他又不想看到灰山那臭脸,便坐在了榕树爷爷旁边的大石头上。
魏朴托腮眺望远方,时不时叹气,也不知道山神大人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吃好、喝好,河神将他们大人拐走后,就再没了踪影,连平日时常过来串门的花神大人也见不打几回了。
榕树爷爷悄咪咪的伸出枝丫,安抚似的摸了摸他的小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