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三个人便聊成了一团。大叔已经是第四次来云南了,当他听说霍湘两人没有任何计划时,他建议他们可以去南极洛,去阿布吉措,若是时间允许,还可以去雨崩。
“好看吗”霍湘问他。
“很美,”大叔的眼神充满了怀念与向往,在车灯的照耀下格外分明,“这也是我第四次来这里的原因,我见过它们的春夏秋,只剩下冬了。”
“唉老公,”收回记忆,霍湘翻了个面,趴在床上捞出口袋里的手机,“明天去阿布吉措吗”
“可以啊,但李哥不是说会有高反,你没问题吗”
“我谁”霍湘拍了拍胸膛,“早在我们决定来云南的时候,我就已经喝上了红景天,我肯定没有问题。”
“你吃独食!”
“你也喝了。”
“噢,那就去,”齐越礼打开行李箱,拿出洗漱用品递到霍湘的手上,“现在,你需要洗漱然后好好睡上一觉。”
第二天天还没亮,闹钟唤醒了还在睡梦中的两人,霍湘睡眼朦胧,推了推身旁的人,然后翻了一个身又合上了眼。好像又做了一个奇奇怪怪的梦,半梦半醒间她突然睁开眼,又猛地坐了起来。
齐越礼刚从卫生间走出来,看霍湘已经坐在床上,他单膝跪在她的身边,带着薄荷香味的唇印在她的额头,又在她的嘴角轻轻一吻,本就低沉性感的声音多了几分温柔,“起床了,如果你还想睡,我和李哥说我们改天再去。”
“不用!”霍湘摇头,很快用行动证明自己可以,等她走出卫生间时已经全副武装了。
红色的三合一冲锋衣,黑色冲锋裤,登山鞋,帽子围巾手套,一应俱全。
窗外一阵发动机的轰鸣,霍湘掀开窗帘,在一片黑暗中看到了一束白色的光,那时李哥的机车。
霍湘刚走出民宿,一阵寒风打在脸上,她觉得自己还少戴了一个口罩,把围巾向上拉了一些,对李哥挥了挥手。
“李哥!”霍湘高声喊他,声音隔着围巾,就像是口中的白雾一样,轻柔地飘在黑夜中,很快就消散了,“你怎么改骑机车了”
“方便。”李哥一身漆黑,身形从黑夜中渐渐明朗。
“小齐,你们准备好了吗”
“好了。”
“那走吧,”李哥接过汽车钥匙,“今天有可能会下雪。”
从独克宗古城到阿布吉措大约有一个小时地车程,黑色地越野车穿梭在无人的道路上,浓郁的夜色开始变淡了,远方天际翻气一条鱼肚白,过了没有多久,白色的范围开始变长变广,等他们到达目的地时,太阳开始冒尖了。
许是因为过年,又或是因为天气太冷,近年来变得火热的徒步路线今天并没有几个人。霍湘远远看见前方有两个人影,一晃眼人就消失不见了。
跟着李哥一路向前,人为踩出的道路覆盖了浅浅一层雪子,上面还有清晰的脚印,大概是刚才那两人踩出来的。道路两旁雪稍厚一些,由于无人问津,显得更纯净。
两边被植被包围,偶尔风吹过的时候,他们会抖落枝叶上的雪花,雪花飘落在他们的发顶,很快融化成水珠。但大多树木已经只剩下枝桠,光秃秃的立在远方,但它依旧高大,依旧与天空接壤。
“哇――”霍湘不免为眼前的景色感慨,因为徒步才刚开始,她还有兴致左瞧右看,两位男士绅士且耐心的等待着她的猎奇。
“不好意思了,李哥。”齐越礼怕耽误李哥的脚程,歉意一笑,开口叫蹲在远处玩雪的霍湘回来。
“这一段的风景是最不值得一提的。”李哥说。
“这都是不值得一提的,我开始期待后面的路程了。”霍湘闻言不再逗留,加快了脚步,走了几步又停下来等待李哥的引导。
穿过原始森林,视线骤然开阔,一整片白色的草甸,间隙透露出黄色的土壤,视线完全没有阻隔,呼吸自由畅快,正前方是用木栅栏围起来的牧场,视线掠过牧场,雪山巍峨耸立,山峰覆盖着一层白雪,尖锐地戳破了柔软的白云,云朵漂浮,和雪峰融合。
天色已经完全亮了,太阳照射在雪山上,还留着一些金光,霍湘张开双臂,拉着齐越礼一直向前奔跑,她想跑到雪山那边,去摸一摸柔软的云朵,去碰一碰山顶,或许还能触碰到天空。
但她很快意识到,这一片草甸是辽阔无际的,是无尽无穷的,她慢慢放缓了脚步,呼吸却依旧急促,可她并没有很大的遗憾,能拥抱这一片自然已经足够幸运了。
继续向前,在二号牧场吃了一个简单的午餐,霍湘看着眼前的自热火锅,突然短促地笑了一下。
“怎么了”齐越礼转过头去问她,眼神含着关切。
“只是突然想到了那天蹲在路边的情形,今天稍好一些,有凳子了。”霍湘拍了拍身下的木头长条,也算不得正经凳子。
齐越礼也笑了起来,“雪山、草甸、山风都是下饭菜,绝无仅有。”
“谁说不是呢”
“听说你们是来度蜜月的”
齐越礼和霍湘一起点头。
“怎么不去海南那些比较暖和一点的地方,现在你们年轻人不都喜欢出国吗”
齐越礼和霍湘相视一笑,说:“我们单位出国要提前审批,我们的护照,包括港澳通行证,入台证全都被押在人事那边,流程太繁琐了。”
李哥缓缓点头,“懂了,事业单位。”
齐越礼弯弯嘴角,又是一笑。
“而且这样的蜜月更有意义,”霍湘接着说,“或许去那些地方几年以后我们就会忘了经历,但这一次,我想我会终生难忘。”
“也是,毕竟已堵车为开始的蜜月也不会有其他人了。”李哥说着玩笑话,哈哈大笑。
霍湘也跟着笑,无比认同他的话。
“接下来要爬坡了,可能没有那么轻松了,你们做好准备。”李哥像是一个合格的向导,时刻提醒他们注意体力,注意休息。
霍湘起初还不觉得,甚至还会猜猜路边的水潭与泥坑,可当海拔越来越高,眼前只剩下一望无际的山坡,山坡被雪凌乱的覆盖,只留了一小跳道路的时候,她开始有些气喘了,头也开始胀痛。
她牵着齐越礼的手一步一步闷头向前,只能感受风越来越大,飘来的时候似乎还带着雪子,扑打在脸上有些冰凉,但又有些舒服。
“到了。”
“下雨了。”
耳畔先后传入两道熟悉的声音,霍湘停下了脚步,抬头一望――
近在咫尺的蓝天,整片的雪花蜂拥而下,白棕相间的雪山承接着天上落下的白雪,寒冷似乎更浓郁了一点。
而最最震撼她的,是视线下方的湖泊。它深陷在雪山山底,仿佛与世隔绝,又仿佛与世界相接,因为天气寒冷,它失去了原本的颜色,整个湖面被冻结,呈现一整片白不似白,蓝不似蓝的澄澈。
天空映照在湖面,湖面呈现在空中,云朵在湖面的正中央悠哉悠哉,雪花落下,云朵又大了一些。
“李哥,”霍湘的气息已经平稳,“冬天的阿布吉措是最美的吗”
李哥站在山顶上,望着底下的湖泊失了神,过了良久,雪已经在他黑色冲锋衣上覆盖了薄薄一层,久到霍湘以为他难以抉择等不到答案时,他终于开口了,“是的。”
回程因为是下坡,体力上会轻松很多,他们趁着黑夜出发,赶着黑夜抵达,李哥婉拒了他们晚餐邀请,如同来时一样,骑着黑色的机车,机车轰鸣响起,白色的灯光劈开了黑夜,随着李哥的离开,黑夜又渐渐融合,他走得潇洒,只在上车前留下一句――
“新婚快乐,祝你们幸福。”
【作者有话说】
中午好朋友们~有生之年一定要去一次阿布吉措!
第64章 番外四
◎三场婚礼◎
昨天走了一天回到民宿还不觉得累,甚至因为与自然深度近距离接触后,她的心情依旧激荡不已。窗外闪着星星点点的光亮,雪越来越密集,在灯光的照耀下显得更加紧密。
在古城里吃完羊肉火锅,她的心情不但没有平复,反而越燃越烈,她觉得自己是天空中的无拘无束的白云,是雪山之巅自由自在的飘雪,是草甸上的风,是路上的水。
直到她看见齐越礼专注的眼神,她情不自己地走近他,几乎快要和他贴合,她扯着他的领角,嘴唇吻过他的喉结,问过他的下巴,吻过他的鼻梁,又贴着他的唇畔温柔的撵咬,感受到他的呼吸和她交融,他的心跳就在掌心,她才终于渐渐平静下来,但很快,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愉悦。
橘色的灯光在缝隙中若隐若现,雪飘落在窗台,似乎被屋内的柔情灼烫,很快就化为一滩水,沿着墙壁缓缓滴落。灯光暗了,屋内没了动静,窗台的雪渐渐积起,堆垒成白皑皑的小墙。
第二天起来,霍湘才感受到徒步十个小时的酸爽后劲,双下肢困重,每一个动作牵涉到小腿腓肠肌都会随之产生一阵酸痛,还有腰也是,但她十分怀疑,腰痛是因为昨天晚上齐越礼激动地把她按在床上导致的。
“你不累吗”霍湘把靠枕塞在背后,看着一大早就起床的男人。
“还行,睡一觉感觉好多了。”齐越礼蹲下身,把椅子上的衣服折叠收纳进行李箱,又弯腰去够稍远一点凳子上的外套。
收纳整齐后,他又起身去拉开窗帘,灯光在日光照耀下相形见绌,一点儿优势都没有了,整个房间都被阳光妥帖地照顾,就连床头角落那盆吊兰都舒展开了叶子。
看着他灵活的动作,在想到自己酸胀的小腿和腰背,霍湘捞起身边的靠枕,用力向他扔了过去,结果靠枕跌落在床尾,翻了一个身滚到了齐越礼的脚边。
更气了。
“别生气。”*齐越礼走到床边坐下,手伸进温暖的被窝,精准地揉捏着霍湘的腓肠肌。
每一次揉捏都带来一阵酸爽,但随之就有一分的松缓,霍湘主动把另一只脚伸过去,踢了踢他的胳膊。
“你要贴舒缓贴吗会有点凉。”
“贴上吧,”霍湘点头,“原本还想去看看其他徒步的风景的,看来是没机会了。”
今天是初三,也是他们休假第四天。
“遗憾留给以后去补偿实现,或许到时候会有更美的风景呢”
“你说得对,”霍湘点头,很容易就被说服,她伸出双手,“那我们今天就在独克宗古城附近逛逛吧。”
齐越礼把霍湘从被窝中抱了出来,不用她说便十分熟练地带着她去洗漱,他也喜欢这种爱人就在自己怀里的被依赖的感觉,因此甘之如饴地任由她长在自己的身体上指到东指到西。
当然,仅限于室内。霍湘觉得自己没有那么强大的心脏可以接受路人的指点与审判。
不同于昨日的自然风光,独克宗古城蕴含着深厚的人文风光,他们在古城的石板路上走走停停,远处的建筑被雪覆盖,依稀能从雪滑落的痕迹看间金色的檐顶,在阳光的照射下,雪渐渐融化,金色越来月分明,还没走近看就感受到肃穆与庄重;而近处,他们穿梭在人群中,路两边的商铺热闹不已,处处都是人间烟火气。
霍湘和齐越礼一起换上了当地的服装,在古城逛了一圈,之后开着车漫无目的的在道路上前行。
游客渐渐稀少,他们经过了大片大片的草原,只是冬天没有草,昨夜一夜的雪落下,再经太阳照射后渐渐融化,土地变得泥泞松软,霍湘提着裙摆,在草原上蹦跳旋转奔跑,身体的那些不适早在这些她从未见过的风光下湮灭了。
再向前一点,白色、红色、绿色、黄色、蓝色鲜艳的旗帜在空中围城一个巨大的圆锥,一阵风吹来,地面上的影子也跟着一起摇摆。
霍湘虔诚地看着经幡,看着它们飘动,风卷过的声音似乎就是它们在耳畔诵经,她的心一片安宁。
雪地里换下来旧的经幡格外瞩目,五种颜色虽然没有高高挂起的鲜艳,可或许承载着众人的祈福与虔诚,霍湘觉得它远比那些崭新的经幡更璀璨,她捡起一条经幡,走到工作人员身边,“这个可以带走吗”
“可以。”工作人员的脸被晒得很黑,两颧亮红,笑起来露出洁白光亮的牙齿,眼睛眯成一道缝,“祝你无祸无灾,一生顺遂。”
“也祝你一生顺遂。”
在香格里拉又逗留了几天,霍湘和齐越礼去了松赞林寺也去了普达措,趁着兴致又去了一趟南极洛,然后趁着天黑一路向西南,绕过哈巴雪山,有幸在途中看到了日照金山,接着经过白水台又向前开了一段路程,他们抵达了虎跳峡。
因为没有具体的安排,他们也就不用赶行程,若是看到好看的景色便停下车去游赏一番,若是景色一般,哪怕是热门景点他们也只是停留一下。
等他们抵达丽江时,已经快正月初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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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香格里拉的风景更广袤壮阔,那么丽江就像是一个女子,柔和又妙曼。他们没有在丽江古城过多停留,反而是选择了距离丽江两百公里以外的泸沽湖。
泸沽湖是霍湘唯一指定要去的地方,也是唯一她做过攻略的地点。直达沿湖的村庄里预定好的民宿,她放下行李,迫不及待地牵着齐越礼一起,长途跋涉和舟车劳顿都阻止不了她此刻迫切的心。
抵达情人滩,碧蓝色的湖水在阳光的照耀下,湖面上闪烁着点点星光,随着湖面的悠荡,星光一上一下,同木舟一起,湖的边际与山连接,云朵遮住了山体,于是看上去就同湛蓝无垠的天空接壤,湖水就像是从天际流淌出来的。
“齐越礼!”
齐越礼循声望去,霍湘身处湖边,成群的白色海鸥围绕着她,她伸出手,海鸥就像停立在她的掌面,犹如一副油画一般优美,他拿出相机留下这般画面,走到她的身边,拉着她的手,把她带入自己的怀中。现在,他也置身于油画之中了。
沿着泸沽湖,他们在里格观景台俯瞰了整座里格半岛,又在格姆女神山,整个泸沽湖的至高点欣赏了泸沽湖全景。
太阳已经接近西落,大片橙色晕染着云层,山顶也被画上了颜色,湖面看不见太阳,却整片都是阳光,涟漪卷起了余晖。
“齐越礼。”霍湘此刻的声音也同落日余晖一样,带着一些缠绵与缱绻,她的目光一如既往的温柔,在橙色余晖的映照下,更是多了些热情。
“嗯。”他回以同样的温柔,等待她接下去的话语
可她只是看着眼前的风光,似乎被吸引了所有的注意力,过了许久才终于说:“所有的言语在这几天的风景面前都显得匮乏无力,但我愿一直有欣赏风光的机会,和你一起。”
她转过头去,抬眸望着他,加重语气强调,“主要是和你一起。”
“那我们以后每年都把年假用了出来旅游。”
“好。”
话虽如此,但霍湘并未真的抱有希望,毕竟受职业限制,他们无法真正的享有所有的法定假期。
“回吧,晚上有篝火晚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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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婆,你这个箱子从京市搬回杭城,有带来云南,怎么一直没有看你打开过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