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知窈点点头。
虽然今天巴黎下了雪,气温低,但宋知窈爱美,还是选了条白色的针织连衣裙,搭配着光腿神器和泡泡袜,年轻靓丽又鲜活。
只是季闻洲看着小姑娘“光着”两条纤细的腿,不动声色地蹙眉。
宋知窈哭笑不得,捏着打底裤的面料同他解释:“这是肉色的打底裤了,我可没有真的光着腿。”
季闻洲摸了摸小姑娘身上单薄的针织衫,叹了口气,拿过一旁的帽子、羽绒服、围脖、手套,一件件给她仔细穿好戴上。
穿好后,宋知窈照了下镜子,越看越觉得古怪。
她抬了抬胳膊,只觉得自己穿着厚厚的羽绒服,像是只笨笨的鸭子。
“羽绒服好笨的,我还想和蒋芙一起去炸街呢。”宋知窈不满地撅起嘴,倒也没有真的把羽绒服脱下来。
季闻洲捏了下她撅起的小嘴,严肃脸:“你看我像不像炸街。”
宋知窈和蒋芙约好见面的地点是巴黎的一家百年咖啡店。
店铺里的咖啡地道的很,宋知窈尤爱喝他家的奶油热巧克力,口感丰富绵密,香醇十足。
一大早,蒋芙便在店里等着了。
大老远,蒋芙便看到闺蜜穿着一身厚厚的羽绒服,像是只笨重的小鸭子般朝这里走过来,忍不住嘲笑出了声。
但在视线扫到“小鸭子”身旁站着的高大男人时,顿时笑不出声了。
深灰色的长风衣罩在男人修长挺拔的身形上,天上簌簌而下的白雪飘落,落在男人肩头,平添了几分清贵矜落,和穿着笨重羽绒服的女孩牵手站在一起,莫名有喜感,又让人觉得般配极了。
因着自己带人家的好太太去逛男模店,蒋芙在季闻洲面前是有些心虚的。
蒋芙虽然为人招摇,但也知道什么人好惹,什么人不好惹。
季闻洲便是她惹不起的人之一。
但好在季闻洲并没有对蒋芙心有芥蒂,见了面还客客气气地同她打招呼。
“蒋小姐。”
在季闻洲面前,蒋芙显得有些紧张:“季三爷。”
季闻洲微微颔首,转而看向一旁的小妻子,抬起手,耐心地整了整妻子身上的围脖,凝视着她的目光沉静温和。
“我先走了,有事打电话给我。”
宋知窈点点小脑袋。
季闻洲看着女孩乖顺的模样,唇角上扬,再次嘱咐:“记得早点回家。”
宋知窈随口敷衍:“好了好了,我知道了。”
刚刚在车里,他就已经重复了好几遍了。
好像生怕她不回家似的。
这一幕看得蒋芙是目瞪口呆,虽说她从闺蜜口中听到过这位大佬对于妻子的疼爱,但远远比不上亲眼见到这一幕来的震撼。
她全然没想到这个令京北诸多大人物胆战心惊的大佬在妻子面前居然会是这样一副形象。
等季闻洲走之后,蒋芙一把抱住宋知窈,“哎呦喂,宝宝,还看呀,人都走了。”
宋知窈这才收回视线,薄白脸颊染上粉色:“我才没看呢。”
蒋芙看着着闺蜜水漾漾的眉眼,忽然捏了捏她粉嫩嫩的小脸,一脸暧昧地小声调侃道:“看你这春光满面样子,昨晚有那么激烈吗”
宋知窈被她调侃得面颊发烫,羞恼地瞪了眼闺蜜,目光却无意间瞄到知心好友后颈上错落的几颗红点。
蒋芙察觉,“看什么”
宋知窈脸有点红:“你脖子上有……印子。”
蒋芙“啊”了声,随后脸色有些不太好。
两人在咖啡店中落座。
一坐下,宋知窈便拉住蒋芙的手腕,小脸故作严肃:“你如实交代,到底怎么回事。”
蒋芙倒也没瞒她,云淡风轻道:“是容怀月了。”
这话信息量未免有些大,惊得宋知窈睁大眼睛。
蒋芙摸了摸鼻尖,小声兮兮地回答:“就你和季三爷那天走之后,我喝多了嘛,就去容怀月那里睡了。”
“结果那疯狗疯了一晚上。看着那么冷清的一个人,床上怎么就这么疯。容怀月那处男是一辈子没见过女人吗!”
蒋芙想起那一晚,都觉得懊悔。
一开始容怀月结束的确实相当快。
为此她还毫不留情面地嘲笑他的床技果然很烂。
但没想到,容怀月那狗东西很快便重整旗鼓,在她身上疯了一整晚,一边疯,还一边咬她。
虽然爽是爽,但第二天她的腰和腿可算是遭了殃。
蒋芙没好气道:“最可气的是,第二天酒店里有个帅气小哥哥来找我搭讪。我去了趟洗手间的功夫,他居然把我的桃花给掐走了。只不过是睡了一觉而已,他居然还以男朋友的身份掐我桃花,谁给他的勇气。”
宋知窈轻咳一声,压低声音,凑过去问:“那你现在和容怀月是什么关系”
蒋芙想了想,心情有些复杂。
她也搞不清楚现在和容怀月之间究竟是什么情况。
那天她从巴黎酒店离开之后,他们便再也没有联系过,见过。
容怀月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她不知道,也不关心。
蒋芙托着腮,目光看向窗外,声音有些迟疑:“炮友床伴”
她轻笑了声:“反正就是成年男女之间走肾不走心的关系吧。”
在聊了一会蒋芙和容怀月之后,两女孩之间的话题又开始转向宋知窈与季闻洲。
蒋芙热情地问她:“你快跟我说说,你和季闻洲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昨晚在电话里聊得匆忙,蒋芙没能吃完整瓜,这会好奇得不得了。
宋知窈没忍住把那晚离开酒吧后的经历讲给她听。
蒋芙听了后激动不已:“也就是说,他在很久之前便喜欢上你了果然我就说吧,他早就对你图谋不轨了。”
宋知窈羞羞涩涩地捂着脸,“也许吧。”
蒋芙觉得有些不对劲,总觉得似乎忽略了什么地方。
“不对啊,为什么你给Ethan先生通话,接通电话的人是季闻洲”
宋知窈眨了眨眼睛,突然意识到这个关键性的问题:“这点我忘记问他了。”
当时她大脑的濒临报废,小脑袋里想着质问季闻洲的初恋,倒是忘记问季闻洲和Ethan先生的关系了。
事后想想,也只当是Ethan先生和季闻洲之间关系斐然,两者之间是熟人,也并未往深处去想。
蒋芙搅拌着咖啡,突然提出一个大胆的猜测:“不会Ethan先生就是你老公吧!”
宋知窈手中搅拌勺啪叽一下掉了。
刚想说这不可能,但脑海中突然灵光一现。
一切疑点都在这条线索归位后,连成了线。
她送给Ethan先生的自画像,出现在季闻洲手机中。
她曾经告诉Ethan先生她喜欢鸢尾,季闻洲便为她在麓海湾,在圣让卡普费种满了鸢尾花。
甚至……在毕业旅行之前,她便告诉Ethan先生她去了圣让卡普费拉,而后便在那里偶遇了季闻洲。
一瞬间,宋知窈的心脏砰砰乱跳,耳边只剩下蒋芙那句意味深长的话。
“想知道你老公究竟是不是Ethan先生,你试探他一下就知道了。”
第56章 第56章
宋知窈呆了呆,心绪起伏剧烈。
“要怎么试探……”
蒋芙指尖点了点宋知窈的手机:“很简单。你有他的联系方式吧,直接和他拨语音通话。”
宋知窈睫毛垂敛,终是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拿过手机。
这边,季闻洲刚刚结束了一场重要会议,刚回到办公室,抬手松了松脖颈处的领带。
周特助在一旁先生,您要的安排已经办妥了,另外……”
周特助顿了顿,从口袋中拿出一个丝绒盒子,放到桌上:“这个今天也送到了。”
季闻洲修长手指盒子,还未打开,搁上桌边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季闻洲拿过手机,视线蓦地顿住。
【小鸢尾邀请你进行视频通话】
他眼底情绪逐渐意味不明起来。
正要接通,下一秒,视频邀请突然中断。
与此同时,宋知窈懊恼地将手机扔在一旁。
蒋芙疑惑:“怎么不打了”
宋知窈零散的理智聚拢了些,眸底凝着顾虑:
“万一Ethan先生不是季闻洲该怎么办那该多尴尬。”
蒋芙恨铁不成钢:“不是又怎么了,你先前不是也想跟这位老朋友通话嘛,借口联络感情不行吗”
宋知窈想了想,点了下脑袋:“你说的是。”
她正要给Ethan先生重新拨过去,谁知下一秒,手机忽然响起震动声。
宋知窈垂眸去看,在看清亮起的屏幕界面后,大脑一片空白,蹭得坐了起来。
【Ethan邀请你语音通话】
宋知窈无助地看向蒋芙:“他来电话了。”
蒋芙催促:“快接啊!”
宋知窈深吸一口气,颤抖着指尖按下接通,指尖跟着心怦怦颤抖着。
那人沉缓均匀的呼吸声传入耳中。
双方都没有出声,都在等着对方开口。
片刻,男人轻笑了声,斯文嗓音钻进她耳膜,将她的心神吞噬干净。
“小鸢尾,找我有什么事”
不轻不重,却足以在宋知窈心脏上敲下重重一击。
一下接着一下,咚咚的。
宋知窈呼吸骤乱,大脑彻底完全停止思考。整个人仿佛是患上失语症般呆滞在原地,一句话也说不出口,心跳频率如同失速的飞车般一路飙升。
虽然语音通话会导致音色失真。
但她怎么会认不出枕边人的声音。
真的是他!
她不会是在做梦吧!
不然怎么会听到她老公的声音。
寂静良久。
男人漫不经心一笑:“怎么不说话”
宋知窈思绪回温,一时间心如乱麻。
她深吸一口气,压住微乱的呼吸,声音中几分淡淡的紧意:“Ethan先生,您现在还在国内吗”
沉默两秒后。
男人轻轻笑了声,语气意味深长:“我现在不在国内,在巴黎。”
他的音色在电信号的处理下染着点轻微的沉哑,落入耳中性感无比,不轻不重地操控着她的心弦。
顿时宋知窈的呼吸控制不住地变得湍急起来,心跳难以平静。
似是有一只蝴蝶闯入心间,轻轻一扇翅膀,便掀起惊涛骇浪。
有一瞬间,她觉得她现在似乎是在做一场绮梦,不然这般离奇浪漫的情节怎么会出现在她的生活里。
“你……”
宋知窈嗓眼里逃出一个音节,却又戛然而止。
电话那端很安静。
他在耐心地等待着她的回答。
宋知窈心捶如鼓慢慢平复,握住手机的纤指收拢。
她垂下眸,眼睫轻轻颤动:“真的吗那太好了,我也在巴黎。不知道能不能约你见面。”
那边很轻笑了声,呼吸沉缓,随之而来的是温溺低醇的语调融进缱绻的风里,听得宋知窈耳根发烫。
“好,今晚八点,和我埃菲尔铁塔顶层餐厅见面吧。有时间吗”
甜蜜如同小虫般顺着她的耳窝钻进心尖。
一时间,她的整颗心都被这小虫带来的蜜浆裹住厚厚一层,冒着甜蜜的泡泡。
明明两个人都对彼此的身份心知肚明,但彼此都克制着,心照不宣地不捅破那层窗户纸。
宋知窈眼眸泛起浅浅的笑意,唇角也止不住上扬:“好,那……晚上见。”
挂断电话宋知窈像是微醺了般,呆坐在原地,久久未曾回神。
心脏鼓鼓胀胀,几乎快要爆炸。
现在所有困惑的思绪皆连成了线。
她做梦都想不到,她的丈夫,居然真的是她曾经倾慕过的那个人。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缘分。
一旁的蒋芙用肩膀撞了下她,朝她挤眉弄眼:“哎呦喂看破不说破,小夫妻还装什么神秘。”
宋知窈眉眼荡漾着羞涩的笑意。
蒋芙意味深长:“哦,我懂了,这就是小夫妻之间的情趣啊。”
宋知窈被她臊红了脸,急得去挠蒋芙身上的痒痒肉。
蒋芙连忙求饶,在宋知窈住爪后激动兴奋道:“这一切真的也太离奇了,你觉不觉得你们之间有种命定感。就好像是命运有意要将你们彼此织成一条线,你们这简直是上天安排,天作之合嘛!”
宋知窈一恍惚,刚想说没有蒋芙说的那么夸张,但想想又感觉却是是如此。
从十七岁遇到季闻洲,到在圣让卡普费拉相识,到现在又与他结合,一切都带着一种顺理成章的奇妙感。
这么一想,似乎真的是所谓的“命定之人”。
蒋芙看着宋知窈脸上泛起的红晕,朝着她暧昧地眨眼:“今晚马上要和你的季先生约会了,心里紧不紧张”
宋知窈羞答答的:“才没有呢。”
蒋芙揉了揉宋知窈的脑袋:“放心吧宝,今天约会我保证把你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晚上七点五十分。
红色法拉利在埃菲尔铁塔前落车。
一道窈窕的黑色身影下车。
身后的埃菲尔高耸云霄,在夜晚流动着绚丽的光华。
宋知窈深吸一口气,踩着高跟鞋朝着观光电梯走去。
电梯抵达顶层,电梯门缓缓敞开。
宋知窈缓步走出电梯。
穿着西装领结的侍者在前面为她带路。
整个塔顶充斥朦胧晦暗的光线,静谧无比。
原本该是明星云集的塔顶空空荡荡的,一个客人也没有,显然被人包了场。
地面上铺着了上万朵鲜切玫瑰,颜色不一,品种不同,偌大餐厅都被玫瑰铺满,宛若玫瑰的海洋。
优雅的黑胶唱片乐曲缓缓流淌,就连空气中都浮动着浪漫旖旎的情调。
宋知窈心中紧张起来,心跳忍不住加快。
心中隐隐有种微妙的预感要破土而出。
直至踱步到餐厅门口。
一瞬间宋知窈呆愣在原地,全部目光被门口摆放着的装裱完好的油画所吸引,久久挪不开眼。
心脏像是被一只猫轻轻地抓挠了下。
《泥蝶》……
画面上的蝴蝶有着斑斓却又破碎的翅膀,落入泥沼中,翅膀沾满泥点,欲振翅起舞,却又苦于淤泥的束缚……
这是她十七岁那年第一次卖给Ethan先生的作品。
全然没有想到,在多年后的今天,在这里重见这幅画。
宋知窈垂眼,细白指尖忍不住颤抖着伸出,小心翼翼的轻抚着画布上开裂的油彩,心绪如涨潮般起落汹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