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漪月看着这个怯生生的小沙弥,心里涌上一阵暖流。
她接过那花:“谢谢小师傅,我很喜欢,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慧空!”慧空的眼睛登时亮了起来,“皇后娘娘若是喜欢,我日日给你折一枝送过去。”
周漪月笑道:“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慧空认真道:“不会!若我摘得花儿更好看一些,皇后娘娘就会多笑一些,多出来走走了,这样我摘花就有无穷的动力!”
突然,慧空像是想起了什么:“皇后娘娘是我见过最好看的美人,比寺庙里的观音菩萨还要美。”
周漪月和侍女闻言,皆是忍俊不禁。
慧空心满意足告别了她们,兴高采烈跑远了。
冬日的天黑的格外早。
周漪月回到厢房时,已是掌灯时分,她简单用了饭,洗漱更衣,便准备就寝。
刚一进入寝屋,正踉跄着步子往床榻走去,忽然一道身影从暗处走出。
周漪月还未见到来人是谁,那人已一个箭步上前,将她揽进了怀里。
她的脸一下子贴上男人宽阔胸膛,冷冽气息扑面而来。
“怎么不让下人搀扶着?”
魏溱将她从怀中扶起,抄起她的腿将人稳稳抱在怀里,往里面走去。
第59章 填满
魏溱几乎是不容她抗拒, 径直将人打横抱起。
周漪月双腿骤然离地,像藤蔓一样慌忙攀上男人,这才发现他竟然这么高。
目光无意识落在他冷毅的侧脸上, 男人的脸庞轮廓分明,眉眼深邃,身上透着寒气和淡淡的檀香。
胳膊紧紧箍着她身子,哪怕隔着绣着龙纹的华丽锦衣,也能感受到他衣料下紧绷的肌肉。
生怕她逃走,又生怕弄疼她似的。
周漪月看着几步之外的床榻, 突然意识到一个可怕的问题。
他们是正当夫妻, 按常理,他们之间无论怎么亲密都是理所当然。
心下不自觉慌了几分。
她失去了记忆, 对于过往的一切如同白纸, 在她看来,眼前这个男人与其他人没什么不同,与徐家人一样, 与寺庙里的僧人一样, 他们不过刚见过几面。
可他是皇帝,她怎么敢拒绝他?
她咽了咽嗓,攥了下他的衣领:“皇上, 我……臣妾,还不想这么早睡。”
周漪月大概不知自己这副样子有多么诱人, 乌发半散, 一袭丁香色寝衣, 脸庞在烛光的映衬下少了几分病弱, 显得肌肤如玉,柔美动人。
她看着他, 羽睫轻颤,只跟他对视一眼就匆忙避开。
魏溱他抿了抿唇,将她抱到一旁的软榻上。
拿起一旁的氅衣给她披好,拨开她的头发,撩到身后。
指尖无意擦过她的脖颈。
呼吸相交的那一瞬,周漪月能感觉到他的隐忍和克制。
他就那般自然而然掀袍坐在她身边,牵起她的手。
“念念,你不必在朕面前这么紧张,我们是夫妻,即便你不认得朕,但我们之间的牵绊不会变。”
“过去的事就让她过去,想不起来也没关系,从今往后,你我无论发生什么都共同面对。”
他放低了身为帝王的姿态,温柔缱绻的目光包裹着她,语气中尽是安抚。
“只要你在朕的身边,其他的,都不重要。”
无论什么身份,无论她要什么,他都能倾尽所有,只要她在自己身边就好。
他要她的余生。
魏溱目不转睛盯着她,仿佛要看穿她的一切,周漪月对上那炙热目光,下意识想缩回手,却无济于事。
“即便我想不起来皇上也没关系吗?”
她轻声问着,眼神闪烁,刻意避开那双深邃的眼眸。
像是怕落入对方的陷阱。
“朕更关心你的现在。”他牵着她,拇指指腹摩挲她的手指,一下一下。
“比如,你今日见了谁,做了什么,吃了什么,朕都愿闻其详。”
尽管紫菱与玉瑶已事无巨细向他禀报过,但他心中总有焦虑不安,唯有亲耳听她说才放心。
周漪月顺从回应:“中午没什么胃口,几乎未进粒米,晚上勉强用了些清淡之物,喝了盏鲈鱼羹。玉瑶服侍我喝药时,还悄悄从袖中掏出几粒十色糖,说是能解苦……”
“对了,午后时分,遇见一个小和尚,说是寺中红梅盛开,特地采摘几枝送我。我便收下了,放在屋里倒是添了几分生气。”
她转向桌上的鹅颈白瓷瓶,微微一笑。
魏溱目光落在那几枝红梅之上,眉头微蹙,缓缓踱步至桌旁。
周漪月体质特殊,需定时熏香,太医更是多次叮嘱,勿让杂香干扰,以免影响药效。
他走到那几枝梅花面前,伸手轻轻触碰花瓣,放在鼻下细细嗅了嗅。
周漪月面露不解,只见面前男人唤了侍女过来,将那瓶红梅拿走。
他同她说:“日后,这等陌生人赠予之物,还是莫要轻易收下。”
“而且,既是生人,还是不要常见为好,你现在身份尊贵,保不齐有宵小之徒想蓄意接近。”
周漪月神色微黯,垂眸道:“是,我知道了。”
乖顺的样子落在男人眼里,心中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情愫,仿佛被什么东西轻挠一下。
他走上前,紧紧抱住她腰身,头枕在她肩窝处,贪婪闻着她发间的幽香。
“朕今日很累。”他声音低沉道。
两年了,朝堂上关于他的反对之声从未停歇。
他杀了一批又一批的前朝忠臣,命人篡改史书,将那些关于夺位篡权记载一一抹去。
将元武帝和他的儿子们描绘成荒淫无道、昏庸好色之徒。
清除掉所有可能威胁到他皇位的人,将前皇帝、太子以及淮南王的数十子嗣屠杀殆尽,包括襁褓中的婴儿。
两年光景,他枕边只有久久不散的血腥,日复一日走到金銮殿上,迎接众臣各怀鬼胎的目光。
那些目光中,有谄媚,有算计,有畏惧,也有敌恨……他们面上对他毕恭毕敬,心里恨不得将他食肉啖血。
每当夜深人静,他都会想她,可每次来看她,看到的都是她毫无生气的样子。
回去后,继续噩梦缠身,痛苦欲死,日复一日。
还好,她醒了。
只有在她身边,他才能重新获得安宁与慰藉。
周漪月静静凝视身上的男子,在他身上感觉到了脆弱,还有恳求。
恳求她的关心,温情。
她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他已经是帝王了,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是整个天下的主宰。
就因为他们是青梅竹马,他竟如此卸下防备?
她从史书中看到的永靖帝,杀伐果断,狠辣果决。
这样的人物,会在一个女子面前露出这样一面吗?
他们之前的相处,究竟是怎样的……
周漪月并未试图探求他的“累”从何而来,只是觉得他抱得,太紧了。
而且,喷薄在她脖间的气息越发凌乱。
她心生不适,随意找了个借口:“陛下若是疲累,臣妾这里刚泡好一壶凉茶,是用梅花泡制的,有清心安神之效。”
说着,她缓缓抽出身来,走向桌边,将那盏精致的凉茶递到他手中。
魏溱低笑了声,俯下身,唇瓣咬住她手上的茶盏,侧了侧脸,直接饮下。
竟是让她……喂他。
周漪月胳膊僵住,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能抬起手,继续小心翼翼喂他。
男人配合她的动作,脖子仰起,喉结滚动。
喝罢,不知靥足似地看向她,目光紧紧锁定,朝她逼近几步。
这下,她再也无法装傻充愣。
根本来不及有任何反应,她的腰被扣住,另一只手捏住了她的下巴。
吻得来势汹汹。
周漪月睁大双眼,瞳孔急剧散开。
他唇上还挂着未干的茶水珠滴,随着他的吻,淡淡的梅花香瞬间填满她的口腔。
手中茶杯啪嗒一声,坠落在柔软的毡毯之上。
周漪月奋力挣扎了下,好不容易得以喘息:“皇上,这里是佛寺……”
“无妨。”
他说,无妨。
“太医说,你的身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他低声哄着,天旋地转间,周漪月倒在了柔软的床榻间。
一阵衣料摩挲的声音,还有革带抽出的声音……
她紧紧闭上了眼,等了许久,手却忽然被执起,按在男人的胸膛上。
“念念,你可还记得朕身上这几处箭伤?”
周漪月睁开眼,面前人衣襟敞开,露出宽厚而坚实的胸膛。
掌心处,她清晰感受到他有力的心跳,以及……凹凸不平的伤疤。
“当时,我们去京郊游玩,路遇山匪,我替你挡了两箭。”
他将她的手移到左肩的位置:“你当时还哭着说,再偏几寸,就是心脏了。”
他说着,声音中尽是怀念与深情,仿佛那段记忆就在眼前。
“那时朕便发誓,此生都不要让你担心……念念,这些年,朕无时无刻不在想你。”
周漪月仿佛在听着和自己无关的事,喃喃自语般:“可我什么都不记得……”
所有人都在跟她说,眼前这个男人有多么爱她,自己又是多么爱这个男人。
一切的一切,都那么严丝合缝。
“朕方才说了,无妨,朕不许你再胡思乱想。”
“你只需要记得,不管过去还是现在,朕这一生,唯爱你一人。”
下一刻,他便用行动证明,何为,爱她。
细细的吻落在她脸上,从眉骨,到脸颊,直到咬住她的唇珠,撬开齿关,与她的香舌纠缠。
手移向她脖前盘扣。
女子身上束缚被层层剥去,凉气随毛孔钻进皮肤。
紧接着,男人的躯膛覆了下来,挡住她胸口缕缕侵入的凉意。
“冷吗?”
他双手撑在她身体两侧,精壮的小臂上青筋微微绷起。
腰下塌,滚烫的温度紧贴住——
攻城略池般,领土一点点被侵占。
刚开始,魏溱怕她隔了这么多年,一时无法适应,收敛着。
然后,完全下沉。
周漪月的腿没有知觉,可那一瞬间,她银条似的细腿紧绷,颤抖着蹬了下,腿窝渗出了细汗。
肩膀朝后紧缩,锁骨显得越发玲珑有致。
“陛下……”
她扭动着身子想逃,可方寸之间,哪里逃得出去。
唇中溢出婉转绵吟,化成一汪甜丝丝的酒,醉了男人心智。
魏溱似笑非笑,低低道:“这就不成了,朕的皇后?从前,你对朕可是热情得很。”
周漪月脑子一片混沌,已经分辨不出他说的是真是假。
形势开始急转直下,再没了方才的温情脉脉。
男子肩胛上隆起的肌肉贲张有力,随动作膨胀鼓动。
振幅急剧增大。
她越是收,他越是凿,一意孤行。
两年的空寂被一点点填满,他欣喜若狂,食髓知味,像有什么东西从灵魂深处挣扎而出。
“别离开我,别离开我……”
“永远都别离开我……”
每一句急切的话,都带着急切的力度。
“你说,你是朕的皇后,永远也不会离开朕。”
周漪月已是秀眼朦胧,一双美目被冲荡得泛了红,潋滟至眼尾。
小腹鼓起,她脑中一片混沌,颤声应道:“是,我是陛下的皇后……”
“你答应朕不会离开。”
“我……答应……我不会离开陛下。”
他粗喘着气,板着她的脸:“看着朕,再说一遍。”
“我不会离开陛下……”
一股烫意传来,灵犀冲顶,两人不约而同倒吸一口凉气。
他们一个心有疑虑,一个疯狂靠近,明明是貌合神离。
可这一刻,他们短暂地共鸣。
良久,魏溱恋恋不舍放开她,沉声吩咐下人抬热水进来,再煎两杯姜茶。
他抱着累得软瘫的周漪月踏入浴桶中,女子细腻如瓷的肌肤上,满是他的痕迹。
美得如同最精致的画作。
他绞干帕子帮她擦拭,乌浓的眉眼皆是喜悦。
所有的等待都是值得的。
待被照料妥当后,两人一同躺回榻上,相拥入眠。
女子缩在她怀里,他紧紧拥抱着她,仿佛害怕这只是一场梦境,醒来后又回到无尽的死寂中。
月挂中天,蓝银般的月光透过窗纱,洒在两人身上。
……
翌日,周漪月足足睡到巳时方醒。
她轻轻侧头,却发现身旁已空无一人。
“娘娘,您醒了。”两个侍女轻巧步入内室,手上捧着洗漱用具。
不过一会,热腾腾的早膳端上,紫菱和玉瑶扶她坐下,伺候她用膳,脸上全程带着促狭的笑意。
“娘娘,别的菜就罢了,这道固元人参汤,娘娘可要多喝一些。”
玉瑶抿唇一笑,眼中闪烁着狡黠。
“娘娘身份尊贵,又与陛下琴瑟和鸣,深受陛下宠爱,若您能早日为陛下生下嫡子,那便是圆满了。”
周漪月看着那汤,想起昨夜的事。
即便后面晕过去几次,可有些画面冲击性实在太强,清晰地印在了脑海中。
她脸上一烫,没好气瞪了她们一眼:“你们两个越发胆大了。”
两人俱是笑着。
用过早膳没多久,门外传来敲门声,一道奶声奶气的声音响起。
“皇后娘娘在吗?”
慧空按照约定,手里捧着一枝鲜花过来
周漪月正欲起身相迎,却被一旁的紫菱轻轻拦下。
紫菱低声提醒道:“娘娘,陛下昨日特地交代了,您近日需要静养,不宜见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