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心结。”
“我的天呀,”林芳照没忍住扑哧一笑,“你这是怕我跑了吗?”
“让你猜对了,我可不就是怕你跑了么,专门为了拴住你的。”戴守峥看着林芳照手里的平安扣,“你就不问问我这是什么金子?”
“什么叫‘什么金子’?”林芳照一时没明白。
“就是这金子是哪来的?”
“啊?”林芳照一皱眉,赶紧问道,“哪来的?”
“这是我大姨给我的那枚金戒指,就是被你嫌丑的那枚。”
林芳照一怔,随后猛然想起,戴守峥说的,应该是他们领证那天,他在地下通道要送给她的那枚巨大的福字金戒指。她可太知道大姨在戴守峥心中的地位了,不禁倒吸一口气,“你把那戒指……给熔啦?”
“嗯,我当时是很郑重地把戒指给你的,可你不要,但那戒指是给妻子的,所以只能你戴。既然你不想戴手上,那我就把它熔了,给你挂脖子上。反正不论怎样,它都要在你的身上。”
“可是……”
“可是什么,修好了,就戴着吧。”
林芳照摸起平安扣又看了看,真挺好看的,“那我这玉扣,是不是就成了金镶玉了?”
“嗯,”戴守峥想了想又道,“金玉良缘。”
“哎呀……”林芳照憋了笑,“听起来有点肉麻。”
戴守峥没管她的揶揄,抬手摸了摸这枚玉,又看了看。
这是国庆节,林芳照和她闺蜜们聚餐那天,他专门去了潘家园,找到方强推荐的那位手艺精湛的老师傅,把大姨当年让他送未来媳妇的那枚大金戒指带了去,让老师傅用这块金子,把玉补好。并蒂莲和同心结的图案,还是他麻烦老师傅给加的。
等老师傅用祖传的错金工艺,把戒指补到了这块玉上,他手里的这块金子,也终于有了归处。
“谢谢你把我的玉,又补全了。”林芳照喜欢这枚焕然一新的平安扣。
“是我应该谢谢你才对。”
“为什么?”林芳照不解。
戴守峥把玉放回她的胸前,没做解释,只是笑了笑。
她觉得是他把玉补好了。
可在他眼里,分明是他的阿照,补全了他的人生。
他直到现在,才算有了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家,有了在乎自己的妻子,有了他可以唤作“爸”和“妈”、且把他当亲儿子待的岳父岳母。
他有了越来越多的牵绊,越来越多的挂念。这些牵绊和挂念,让他觉得他的存在是如此真实,如此牢靠,如此有根基。
而这一连串的变化,都是因为他和阿照的结缘。
他爱眼前的这个姑娘,也爱她给他人生带来的所有变化。
他发现自己如此倾心于她,如此依恋她,也早已彻底离不开她。他想像那平安扣上的并蒂莲,像拴在扣上的同心结一样,和她创造一份属于两个人的天长地久。
他还记得那晚和她在月亮底下剖白心迹。他曾说他不想轻易许诺。但现在,他就是想和她在一起一辈子,他无法想象这个房子里如果没了她,他的生活会怎样。
他看着林芳照手里还在揉捏着那个平安扣,正好奇地盯着金子上的花纹在看,于是温声道,“花开并蒂,永结同心。”
“啊……”林芳照脸一皱,“戴守峥,我真觉得,有点肉麻了……你今天是咋了?”
“这有什么肉麻的?这本来就是我的真心话,我是要和你过一辈子的。”
戴守峥这话说得非常认真,但林芳照却突然起了调皮,她扬眉问道,“欸?不对啊,你之前不是说,我只需要给你我的‘今天’和‘明天’吗?要是哪天我不愿意了......”她向后微退一步,“我就可以随时走掉,你会放我自由的。”
第104章 他想要看到,她爱他的佐证。
戴守峥知道林芳照是在开玩笑,但是她轻松出口的“随时走掉”,还是让他心里一抖,差点就面露不悦。他又想起了林芳照拟的那份婚前协议,一条一条细致到极限,为迅速结束婚姻,创造了一切便利。
他忍不住在心里又骂了一遍,那破玩意儿能不能给撕毁了不作数?
别的两棵树,长来长去,都会枝叶相覆盖,他俩却被林芳照生生砍成两根光溜溜的棍儿,秃秃的,生怕丁点儿的触碰。他语气不觉重了起来,“我反悔了,你没法随时走了。”
林芳照笑着侧脸瞅他,“你这人,怎么说话不算话呢?”
“嗯,我还能无赖呢。”戴守峥也一笑,“我无赖的时候,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放手,你就走不了。”
林芳照并不气恼,反倒觉得和他这样斗斗嘴也挺有意思,这算夫妻情趣么?跟合心合意的人过日子,确实心情好。
她一扭头,又看到鸟巢那边的光柱,翘起眉头轻声道,“也不知陈奕迅现在,唱的是什么歌?”
戴守峥当然是不知道的,他想了一下,“我问问方强现在进没进去。”说着,便把微信发了出去,片刻后,回信来了,他笑道,“他和他媳妇都已经在现场跟着唱了。”
林芳照有些想笑,那两口子也不知是挪了多久,才终于熬过堵车路段,进了内场。她问道,“那现在唱的啥呀?”
“《给你》。”
“《给你》?是什么歌?”
“我也没听过。”随后戴守峥点开手机里的音乐 APP,搜出了陈奕迅的《给你》,“咱在这也听不到他现场怎么唱的,听个手机版的吧。”
林芳照点了点头,然后又朝鸟巢的方向望去。
简单的钢琴前奏响过之后,便是质感磁性的男声——
不要把我推开,
当坚持像无赖,
当钻石也变尘埃,
我信你在。
如舒缓低语,娓娓道来,听起来很不错。林芳照转头看向戴守峥,“是首情歌吧。”可话刚说完,便看到戴守峥目光深深地注视着她。她感觉好像被这目光烫了一下,下意识地躲了躲,又把脸转向鸟巢,继续听着后面的歌。
可是我相信爱,
我信异想才有日会天开,
可是爱,我相信爱,
就算一切都像独白。
我不要藏起来,
当坚持像无赖,
当铁树不会花开,
我信你在。
……
音乐就像催情的药。直击人心的旋律和高度凝练的歌词,能把人最感性的一面勾出来,说出平常不会出口的话。
歌词里有几句,精准地叩击着戴守峥此时的心境。他越是想抓紧她,就越是觉得她滑不溜秋,都到现在了,还在惦记着“随时走掉”。
他是会在的,他肯定会在,但他敢信她一直会在么?这个总想着“随时走掉”的家伙?
他有些像被附了魔,如喃喃自语般问道,“阿照啊,你信不信我?”
“信你什么?”
“信我会在。”
“嗯?你是要去哪么?”
林芳照轻松一句话,就把戴守峥从这音乐营造的氛围结界里拽了出来,他成了只被扎漏的气球,顷刻间便破了功。 只得无奈叹气,“其实,我有些怕。”
“你怕什么?出什么事了?”林芳照立即朝他侧了侧身,这还是她第一次听他说会害怕。
“怕你有天,会不在我身边。”那破婚前协议,现在就像个紧箍咒套在他的脑门上,他一想起来就头疼。当初林芳照给定得太狠了,恨不得斩断所有交集。当时她一心就是为了方便离,可现在,他真是恨透了这份“方便”。
“咱俩不过得挺好的么,我为什么会不在你身边?”林芳照有些不解,戴守峥平日里说话从来干脆利落,怎么听个歌,把人听成了这样。
戴守峥被这么一反问,反倒有些被问僵住了。不过陈奕迅的歌,已经把他的心情唱得非常明白。随着高潮渐进的旋律,他的情绪再次被放大,一时找不到比这串音符更好的的语言,去准确描摹他心里翻滚的没着没落。
林芳照本来觉得歌词别别扭扭,好像不太通顺,默默想着是不是有什么语病。可结合戴守峥鲜有的样子,再仔细一听歌里唱的意思......她终于突然顿悟了,随后大笑起来——
刚她还说什么“伤心的时候不要听慢歌”的说法,在她这不管用。结果她嫁的这个,竟然能被一首歌给感染成这样。她早该知道的,在桃园里,在月亮下,他能把她分析到那个程度,不管他多有男子气概,心底里,必是有一处细腻柔软的角落的。现在,这歌正好戳到那处,让他像一只剥了硬壳的小动物,朝她露出最软的一处嫩肉——看吧,这就是我的致命之处,你已经知道了它在哪。你得告诉我,你是不是真的会在这里扎上一刀?
她突然有点哭笑不得,连忙安慰,“哎呀!我已经习惯和你在一起了。和你一起睡,可以尽情翻身,也不怕掉地上,睡得很踏实。有你给我盖被子,我再也没有因为踹被子感过冒。你做饭好吃,比外面店里的还好吃,我会经常想你做的饭。和你待在一起,真挺舒服的。我要是不跟你过,就没这舒服了,我会舍不得的。”
“就这些?”戴守峥差点说,这些,一个好保姆也能做到。
林芳照挠了挠耳朵,“都这些了,还不够吗?”
唉,听她说句喜欢,怎么就这么难呢?戴守峥又换了个问法,“那我不在家,你会不会想我这个人?”
“怎么又绕回来了?”这不仍然是“喜不喜欢他”的翻版么?可刚才她那些话,都已经算她表达的极限了。
陈奕迅在背景乐里继续深情地吟唱,如同端来了一坛陈年佳酿。借着音乐的酒劲,戴守峥心里一直以来萦绕不去的担忧就像遇到了酒曲,发酵之后被无限放大,他从来没像现在一样就想听她一句准话,“这又没有别人,我想听你说实话,你会不会想我?”
别人家的,别管真心还是假意,成天“我爱你”“我想你”挂在嘴上。他不求她这样,再说她也不是这样的,但哪怕说上一句给他听听,让他心里有个底,也行啊。他们相识十载,重逢半年,结婚四个月,他连半个“爱”字,都没从她嘴里听过。这已经不是甜言蜜语的问题,而是她的态度问题。
最关键也最要命的是,如果她不喜欢他,他是真的留不住她的。
“……戴守峥,你几岁了!”林芳照轻轻推了他胸口一下,“你可是比我大了 6 岁啊,怎么感觉比我小 16 似的?”
……挫败啊!
戴守峥真觉得前所未有地挫败。
不过他也回过了神,他还算她的大哥哥呢,刚才,确实幼稚了。
戴守峥叹了口气,算了,放弃了。
他没有再问,只是从后背抱着林芳照,继续听着剩下歌。
两个人都静静的,只有陈奕迅的歌声,在对他们倾诉。
等到歌都放完了,两个人依然没做什么声。
过了一小会儿,林芳照才低声道,“我不会……跟不喜欢的人睡觉。”
“嗯?”戴守峥没听清。
“我说……”林芳照咬了咬嘴唇,然后仰脸在他耳畔轻声道,“我现在,想睡你。”
“嗯?”戴守峥抬高声音,扭脸瞪她。
现在轮到林芳照觉得戴守峥不解风情了。她刚刚酝酿了半首歌的时间,最后憋足了气,简直像豁出去一样配合他。关键时刻,他却傻住了。刚才那不依不饶的精神哪去了。
她铁青着脸看他,“你想听的那个字,实在是太难为我了,我真的说不出口。”
她从小到大,从来没听过父母跟对方说过一句甜蜜的情话,但那夫妻二人却结成了世界上最紧密最牢靠的关联,多穷苦、多困顿,都没影响他们的感情半分。浸淫在这样的家庭氛围里,她坚信爱是在行动里,不是在言语上。所以她天然对花言巧语保有心理距离,自己更是很难将爱宣之于口。
她,是个行动派——
“戴守峥,你问我的,我刚才已经回答你了。”
戴守峥眉心一颤。
“你让我说,我是说不出口的;让我做,我可以配合。”林芳照微微抬起下颌,像是挑战,又像是迎战。
戴守峥突然大笑起来,他这娶的,是个什么精怪。宁肯说出这样的虎狼之词,也不会轻言一个“爱”字。
随后,他竟然看到这家伙几下摆脱了他的怀抱,然后径直走向卧室,头也不回。
他紧随着她过去。
她身手矫捷地拉上了窗帘,一转身便见他已经站在自己的身后。她想都没想就搂住他,踮着脚亲吻他。他捧住她的脸热烈地回应,很快便被她彻底撩拨起来。
既然她死都说不出口,那就把一切表达,都交给身体,交给欲望吧。
她刚开始还热情似火,想要用行动表示她感情的温度,但没过多久,就体力不支,躺着不动了。
而他,太知道她有多少锐利、多少锋芒了。但她此刻却是如此柔和,如此温软。这种完全的交付与信任,让他竟然在意乱情迷之时,生出了一丝动容,这个家伙,分明就是喜欢他的。
他突然想要看到她爱他的佐证,他不光想要看到她对他身体入侵的应允,更想要看到她更激烈的回应,他干脆跪坐起来,把她的膝盖向两侧按到床上,借着柔和的侧光,盯着他们身体紧密契合的地方。而这片秘境的倔强主人,此时正卸下所有的防备,乖顺地躺着,敞着,允许他肆意开垦,放纵他为所欲为。
这是自打他费尽心机、她稀里糊涂地走进婚姻以来,他最强烈地感受和她之间灵与肉结合的真正快感。
身体的愉悦随着每一次动作堆积迅速高涨,视觉刺激连带着浑身的感官都叫嚣起来,等终于快要达到巅峰之时,他猛然松开双手,任由自己被身体中最原始的力量驱使,把自己浑身的重量都投到了她的身上,搂着她的肩,揉着她的胸,含着她的唇,堵得她不能呼吸,只能发出细细的呜咽。
她虽然不说,但是,她的回应,他都感受到了。
她,已经全都告诉了他。
所以,去他娘的婚前协议。她的欢喜,已经宣布那几张纸彻底作废。他会牢牢抓着她的欢喜,抓着她的人,她的心。
直到践行完那个永远。
第105章 “在需要我们的时候,坚决不能缺席。”
国庆节过了没多久,邱纪闻带着海海回了趟武汉。
邱纪闻的爸爸得了白内障,要做手术。邱纪闻是家里独子,开刀这种事,肯定要他回去做主。
江宜芗的销售部最近业绩很不错,她又是部门的头,正在领着手里的人趁热冲业绩,经常不着家,把海海一个孩子留家里肯定不行,所以邱纪闻就带儿子一起回了武汉,正好给在武汉的两边老人看一看,亲一亲。
现在,白内障早就不是什么疑难杂症。邱纪闻选了武汉最好的医院,费了不少劲挂到了最好的白内障眼科专家的号,前前后后在武汉呆了小半个月,终于给老人治上了眼睛。大医院的治疗技术很成熟,做完手术不用住院,当天就能回家。邱纪闻在确认老父亲眼睛恢复得确实不错后,才带着孩子回了北京。
这十几天,江宜芗下班一回到家,就只剩自己一个人,说不想丈夫跟孩子,那是假的。但武汉那边又催不得,肯定要以老人治病为先。所以她只管让邱纪闻在那边安心,别着急。但她自己在北京,其实就凑活着过,晚饭有时候都不吃,所以半个月来,人瘦了好几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