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吃过饭再说。”桑苗轻声道。
刘芳点了点头。
年夜饭桑志国喝了不少酒，喝多了他那嗓门也越发大，红着脸吹嘘着自己在厂里的一些丰功伟绩，又说厂里离不开他云云，桑杨更是趁机说了些捧着他爸的好话，又从桑志国那里混到了二十块的花用。
桑苗脸上神色淡淡的吃着饭，对这喝了酒的两父子悄悄翻了个白眼。
晚上各自回房后，桑苗等了许久才等到刘芳过来，她细细的跟刘芳说了她的想法，刘芳听后果然也觉得很有道理，确实只有她正式的有个工作的模样才能让桑志国看得起。
翌日。
大年初一桑志国也放假了。
晚上喝了酒，又是假期，他睡到日上三竿才起。
桑苗早上吃了早饭就出门去了，直奔陈英丽开的那家服装店。
她过去，陈英丽的店也才刚打开卷帘门。
桑苗直奔主题，“老板娘，之前说的事，我妈也就是做钩织的师傅，已经想好了，按照你说的她愿意和你合作。”
陈英丽看向眼前水灵灵的大姑娘，笑道：“原来那个师傅就是你妈呀，难怪你那么上心跑了一趟又一趟的，那行，但是我也要见见人，看看她做出来的东西。”
桑苗：“这个当然没问题，老板娘我还有个要求，不知道你能不能答应？”
“什么要求？”
“我妈她想能在你店里做钩织，你能腾一小块地方给她嘛，每天给她在你这干活。”桑苗道。
陈英丽以为有什么要求呢，没想到就这，她爽快道：“这当然没问题，不就是腾块地方的事嘛，本来也是帮我做工。”
桑苗看她答得爽快忍不住也笑了，“那我明天一早就让我妈带着钩织的一些成品过来，老板娘你要看的可以，年后就正式开工吧。”
“行，也不用叫我老板娘这么生疏，你就喊我陈姐吧。”陈英丽对这个干脆的小姑娘也挺有好感，她打扮的时髦虽然年纪都比桑苗的妈大了，还是喜欢别人喊她叫姐。
“嗯好，陈姐。”桑苗从善如流的开口叫道。
第二日，桑苗带着刘芳过来，陈英丽是个性格爽快的，但意外和刘芳还挺合得来，到后来两人倒是聊了起来，反而没桑苗什么事了。
在聊天过程中，桑苗还知道了原来陈英丽是个寡妇，也没有儿女，和丈夫也是因为没有孩子，被婆家说的不行，她也是个要强的，后来闹得分开了，然后才开了这家店。
不用照顾家庭，她娘家也有个弟弟可以照应着，所以她过年期间也不休息，反而趁着年节热闹多开几天，想着多挣些钱，还是钱靠得住。
陈英丽看了刘芳做的成品，她做服装快有一年了，眼力也练出来了，看出这就是□□那家店里的东西，暗自放了心，和刘芳聊了一通，也发现是个实诚人。
于是两边很快就把事情定了下来，刘芳直接把昨天做出来的这些东西放陈英丽这边了，让她今天就能卖上。
这是年前最后一天开店了，她也没打算今天就来上班，过年期间她倒是能继续做，之后就要等陈英丽年后开店以后再说了。
说好这事以后，桑苗也没打算直接回去，而是带着刘芳在陈英丽的店里逛了逛，刘芳常年在家省吃俭用，过年了连一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桑志国也没有提过。
每日里除了上街买菜，刘芳几乎都不怎么出门。
刘芳的样貌并不差，反而因为常年在家里，皮肤还格外白一些，人也瘦，桑苗的眼光好，在陈英丽的店里挑了一会儿就找到了些适合她的衣服。
“小苗，不用，妈不用买衣服，家里还有些能穿的。”刘芳看着桑苗挑出来的两件衣服连连摆手道。
“试试吧，妈，总算是过年。”桑苗不容拒绝的将衣服塞到她的手里。
陈英丽也笑道：“小芳，试试吧，要是合适，我就按批发价给你，不贵。”
刘芳在两人的联合劝说下，终于是到里面试去了。
桑苗的眼光果然没问题，刘芳一出来陈英丽就拍手夸赞道：“妹子，你这穿的太好看了，比我的模特都不差呢。”
桑苗给她选的是一件白色高领的毛衣，搭配酒红色的大衣，显得成熟而不失气质。
刘芳听了陈英丽的话有些不好意思，但是看向镜子里穿着新衣服有些焕然一新的自己也有些怔愣了，自从生了两个孩子之后，已经许久没有打扮过了，她都快忘了结婚前她也是个爱美的小姑娘。
桑苗：“妈，你这身很好看。”
桑苗转头看向陈英丽，“陈姐，这几件衣服多少钱，我买了。”
第92章
陈英丽看到桑苗那么果断, 也报了个价，“丫头，我不赚你的, 给你最低价，这三件一共四十一块二角。”
还没等桑苗回些什么，店里又来了两个客人, 一进来就被刘芳身上这件酒红色的大衣吸引住了, “哎，老板娘, 这件衣服还有吗？我也想试试。”
陈英丽看来了客人也看上了这大衣心里一喜，忙道：“有的有的, 我给你拿一件。”
没想到一早上就要开张做生意了。
刘芳听到这个价格后反应很大，没想到这三件衣服这么贵，要四十多块钱, 她做三个月的钩织也都挣不到，连忙道：“小苗不用不用，妈不用买这么多件衣服。”
桑苗给她挑选的毛衣，大衣，还有一条现在正流行的黑色喇叭裤，一口气就是三件衣服，其中呢绒大衣是最贵的，现下一米呢绒的成本就要十几块呢，更别提做成大衣了。
刘芳小心翼翼的将身上的大衣脱了下来挂好, 然后又进了试衣间, 将身上其他的衣服又悉数脱了下来, 换回自己原来的衣服。
桑苗拉住出了试衣间想走的刘芳，“等一下, 妈！”
“这衣服你穿上正合适，你买了不只是过年穿，呢绒的大衣能穿好多年呢，而且等后面你上班了天天在陈姐的店里，她这是服装店，你肯定也要穿的时髦些。”桑苗努力说服她。
她说的虽然也有道理，但是刘芳看这个价格，哪里肯让她花这个钱，“小苗，妈不要你花钱，你自己攒着。”摇头偏要走。
桑苗实在是无奈。
而陈英丽那边的客人却是俨然看上了那件呢绒大衣，经历一番激烈的还价过后，陈英丽以四十二元伍角的价格把大衣卖了出去，她喜滋滋的，一脸高兴，一上来就做成一个大单子。
转头看向刘芳母女俩，发现刘芳还在犹豫，她刚刚也听了一耳朵，“妹子，你女儿说的在理，这一件衣服要穿好多年呢，这大衣是好料子的，换在百货商店里头，至少要买一百块，你也看了，刚刚我给别人单一件大衣就要四十二块伍角，这三件衣服我才卖你四十一块二角，看你刚刚给我还带了一单生意，这一块二角我也给你抹了，就四十块，我也不劝你，你自己看吧。”
桑苗知道说不动刘芳，也不再多劝直接掏出钱来，“陈姐，这衣服我买了，你给我包好。”，将钱递给了陈英丽。
陈英丽：“哎，好！”，把衣服直接包了起来。
刘芳看着桑苗都把钱给出去了，又急又不好意思再从陈英丽手里拿回来，满脸的为难，“小苗，你，唉！”
陈英丽却在一旁夸道：“妹子，你这女儿是个孝顺的，这么舍得给你花钱，你以后有福了。”
刘芳虽然还责怪桑苗乱花钱，但也不由眼角泛红，心里又是高兴又是感动，小苗是真对她好。
-
桑家。
桑志国这会儿刚起来，就发现家里没一个人，桑苗和刘芳出门了，桑杨也一大早出去了没在家。
他眉头皱得老紧，搞什么玩意儿，一大早人呢！
堂厅里饭桌上盖着鸡蛋稀饭，是刘芳留的早饭已经冷了，他吃了两口心里更有火，往常都是刘芳给他热好了的。
桑志国手一丢，也不吃了，硬着脸坐那儿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只等人回来就要发火。
只听门口传来开门的动静，桑志国立马开始发力呵斥道：“一上午跑去哪儿！”发着莫名其妙的火。
刘芳赶紧开门进来，看着坐在桌前的早饭没怎么动的桑志国脸上神色一紧，喏喏道：“和小苗出去的……”
这时候桑志国正在气头上，也不是说事的好时机，刘芳就没说找工作的事。
桑志国刚发完脾气，转眼一看，就瞧见桑苗手上拎的两个服装袋子，“手里拿的什么？”
刘芳怕两人又吵起来，立马道：“是，是小苗给我买的衣服。”
桑志国立马阴阳怪气怒道：“老子挣的钱养家这么辛苦，你们倒好，还出去买衣服，哪里来的钱？”他从来把桑苗的钱也当做应该是归自己的，在他看来这个家里的一切都归他管。
桑苗也顶了一句：“你昨天还给了桑杨二十块钱，我就不能给妈买件衣服了？”说什么养家辛苦，这家的钱都给桑志国和桑杨两人用了，刘芳就像给他们家打工的保姆。
桑志国马上就怒目圆睁，看向桑苗这个这次回来后就格外叛逆的女儿，正待开口说些什么。
刘芳上前拉住桑志国的胳膊，这时候也不得不说了，“志国，这衣服不贵的，我，我今天找到了工作，你不是一直说家里家用紧嘛，我在服装店找到一份工作，老板娘按照进价给我的。”
桑志国脸上的怒色一顿，也顾不上衣服的事，“你找工作了？”他好像觉得有什么像是失控了一样，随即忽略了心下的一点古怪，嘲讽道：“就你这样没用的女人能找到什么工作，别在外面瞎折腾，老实在家呆着就行！”
刘芳以为桑志国是真的不信，解释道：“真的，就是街上那家服装店，我已经和老板娘说好了，年后就去上班，这样好歹能补贴点家用。”
她越是说，桑志国心里越是窝着一股气，却又没借口阻止，毕竟一直是他常说家里全靠他养着，没钱用之类的话。
桑志国将手上的碗一摔，冷哼一声，“不吃了！你想去就去，到时候不想上班了别再回来求我！”
刘芳低声认真保证道：“不会的，我会努力工作的，吃再多苦也不怕。”可听了她这话，桑志国的脸色更难看了。
桑苗冷眼看着桑志国的各种作态，他根本就是色厉内荏，桑志国其实知道刘芳根本不是个没用的女人，她性子好，吃得了苦，也聪明，离了这个拖累她的家只会更好。
只是他一直以来都用这样的话贬低刘芳，用现代的话来说根本就是PUA的一种手段。
时间过得很快。
这个过年假期，对部队的其他人来说可能过得很快很短暂，对桑苗来说却有些漫长，桑志国放了假成日里在家，让她过得十分难受，中间去拜年，还见了她不认识的亲戚们，但好在终于也是结束了。
前一天桑苗和陆效打电话的时候，陆效已经和她说好过来接她，桑志国的假期短，今天已经上班去了，这也让刘芳和桑苗心里都松缓了一些。
刘芳在房里帮桑苗收拾着东西，“小苗，你回部队好好的，现在妈也有工作了，你别再寄钱回来了，妈在家会跟你爸说的……”
刘芳絮絮叨叨说了许多。
桑苗听着心里越发柔软，她其实本就没打算再寄钱回来，尤其是得知了这钱给桑杨和桑志国挥霍了。
她已经做好打算了，在部队里寻常人也进不来，之后只要不理会桑志国就好。
没想到刘芳这么细的为她考虑。
桑苗道：“妈，之后有事，你就写信给我，我回信会回到陈姐的服装店，如果缺钱了，我会直接寄给你的，不会再往家里寄钱，如果有急事，我周末会回来。”
刘芳：“妈找到班上了，不要你寄钱的，你照顾好自己就好。”
桑苗没有与她争辩。
东西收拾好了以后，桑苗就与刘芳告别了，她没让刘芳送她，拎着来时简单的两个行李就走，到巷子口处桑苗静静地等着陆效。
没等多久，她很快就看到了熟悉的黑色车子，回部队陆效不好自己开车，所以今天是陆至诚开车送他回去。
停车后陆至诚从里面转下了车窗和桑苗笑着点头打了个招呼，陆效则是下车帮桑苗拿过了行李，在陆至诚面前没避着，直接拉住了桑苗的手，这回桑苗没有躲开，老老实实地给他牵着。
陆至诚看着俩人的小动作，笑着暗骂了一声“臭小子”。
陆效牵着桑苗的手来到后备箱那里，要帮桑苗放行李，到了却不肯松开手，而是晃了晃她的手道：“宝宝把后备箱按开。”
桑苗软软的瞋了他一眼，动手把后备箱拉开了，陆效妥当的放好了行李，关上了后备箱的门，拉着桑苗坐上了车。
车子走后，桑杨从巷子里走了出来，他脸上表情有些古怪，没看错的话那不是桑苗嘛，她怎么上了那辆车子，还和上次那个男人牵上手了，难不成是傍上了有钱人？
想到这儿，桑杨不由笑了下，心里有了点想法。
他后面的小弟也看到了这一幕，“杨哥，我靠又是上次那个车，那男的还牵了这个漂亮的妞，是咱们巷子里的嘛？”
桑苗很少回来，小弟也不认识她。
桑杨没有搭他这茬，转身就走了，小弟连忙跟上。
车里陆效拉着桑苗的手，两人这会儿坐的很近，不像上次隔那么远，桑苗进来就礼貌的和陆至诚打了招呼，“麻烦陆叔叔今天来接我了。”
陆至诚笑着道：“不麻烦，我要是不来，阿效肯定就自己来了。”
他这话透露出对两人的关系早已经知晓了，一点都没好奇，反而态度自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