赴香山——李暮夕【完结+番外】
时间:2024-12-09 14:44:33

  “没事儿,你是大忙人嘛。”她这话只是随口一接。
  可是说完就觉得好像有些抱怨和撒娇的意思。
  果然,对面人听罢挑了下眉毛,笑着端起了手边的一杯清茶。
  继而是低沉和悦的男声:“这是怪我呢?”
  对面,男人垂眸慢条斯理地吹着茶面儿,许栀忙矢口否认:“没有没有,是我叨扰了。”
  有求于人,哪里还敢摆脸色?
  她这点儿觉悟还是有的。
  “费先生,您喝茶。”见他杯子里空了,许栀连忙弯腰去给他倒。
  费南舟瞥一眼那茶水,没动,单手微微握拳横搁在茶几上,食指就那么轻轻地叩了一下。
  许栀看到,心里也跟着跳了一下,但她本来也没打算瞒着他,也知道瞒不过,所以很乖巧地站着,把满满的诚意都写在脸上。
  “有事儿求我?”他犀利的眸光落在她脸上。
  许栀红着脸点一下头,也没隐瞒,把沐瑶的事儿来龙去脉事无巨细都告诉了他。
  “对方是什么来头?”他先问开罪的人,而不是摊上了什么事。
  许栀也知道他先问这个是在衡量,这京里除了少数那几个他不能得罪的,他都不惧。但也有另一重考量,有些人他虽不惧,但没必要为了她这么号人去得罪,得不偿失。
  许栀说:“海洋娱乐的王瑞乾。”
  他果然皱了下眉,显然都没听过这号人,回头递了个询问的眼神给沈谦。
  沈谦笑了笑,说得很委婉:“是家综合传媒公司,总部就在北京,14年成立的,那年年底中宣的刘能找你喝酒,你要回景山,推脱不去,让我代表你去聊表祝贺。你忘了?据我所知,这姓王的老板是山西人,这两年才在这儿定居。”
  费南舟听了老半天才反应过来,就这么号人还找他出面捞?
  他直接让沈谦去联系,又叮咛他说话客气点儿,别留什么话柄。
  至于沈谦怎么联系到姓王的他就不管了,他总有办法的。
  果然,沈谦先打电话给中宣认识的,借着个有分量的中间人再间接联系到对方,对方果然没两分钟就给了他回电,态度非常地客气,并且愿意和解,不再追究这件事。
  就这短短的几分钟许栀就学到了很多,能走私家的绝对不走公家,一点小事情不需要大动干戈,找个中间人就能轻松解决,还不暴露自己。当然,最重要的还是人脉关系,只有他这种社会地位才有人上赶着巴结吧。
  沈谦把事儿办完就派人去局里把人捞出来了,完事了还给她发了视频。
  许栀一颗心才落地,回头,难得很感激地说谢谢你啊。
  他不太领情,就那样疏懒地望着她。
  其实这就是件小事,但一句感谢也忒敷衍了。
  许栀双手合上,行了个鞠躬大礼,声音又娇又嫩又清脆:“谢谢费先生,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年年有余天天发大财。”
  费南舟:“……”
  许栀觉得他那一刻几乎都要冷笑了,可风度还在,到底是没跟她计较,只兴致缺缺地丢了茶杯,提起自己的西装就准备离开。
  许栀觉得差不多了,从后面扑上去搂住他:“开玩笑的,你不要生气嘛。”
  她知道费南舟这类男人,眼高于顶,不屑于跟女人计较,可不对等的付出多了就觉得没意思了,他到底不是那种付出不求回报的人。
  她不敢赌,不想失去他。
  这一抱脸蛋就埋贴在了他宽阔的背部。
  费南舟身形挺拔,脊背宽阔,肌理非常清晰,只是贴着就能感受到那种磅礴厚重的力量感,像山岳一样稳定可靠,仿佛可以承载着世间的一切。
  不知怎么她蓦的想起那晚凌乱。
  许栀说起漂亮话来特别甜:“请你吃饭好不好?”
  他转过来看她,无言地扯了下嘴角。
  许栀不再装模作样,又扎进他怀里,紧紧地抱着他坚实的腰,声音细若蚊讷:“那以身相许行不行?”
  费南舟噙着笑,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没答。
  许栀也知道自己好矫情,但看他的表情,还挺受用的。
  男人有时候比女人想象中还要……阿门。
  许栀自己都觉得鸡皮疙瘩掉一地,他还蛮喜欢的。
  这通极限操作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主要是她也感觉出来了,再不答应他估计不会再搭理她了。
  那天是他的司机送她回去的,许栀在出租屋里度过了最后一个夜晚。
  沐瑶回来时盯着她的脸看了许久。
  “干嘛?”许栀有气无力。
  “你男人什么来头啊?”她不可思议的口吻,“那个王瑞乾之前那副鼻孔朝天的做派,说一定要我进去蹲两年,回头竟然来跟我道歉,说都是他的不是,还许了我好几个饼,说随便挑,我肯演那是给他脸。那跪舔我的样儿,你都没瞧见,就差认我当奶奶了。”
  许栀笑笑:“不知道怎么说。”
  他算是好人吗?他对她还是挺好的,对朋友、对家人都没得说。
  他是坏人吗?有时候也蛮坏的。
  夜半的时候睡不着,她到楼下去买一罐黑啤。
  走到外面,冷风吹在脸上如刮刀子似的,却也让人清醒。
  许栀讷讷地揪着外套的领子,觉得自己有点乱。
  雪夜里很冷,虽然天空中已经不再降雪,冻雪开始融化的夜晚却更让人倍感严寒。她捧着啤酒罐头靠在过道的墙壁上沉默,思绪翻飞,心里一团乱麻似的剪不断。
  不知道这样做是对还是错,但真的害怕他不再搭理她了。
  她也不愿意怪责他,只能归结于自己为什么一开始就不保持距离。
  她知道自己的理智正在一点点崩坏,明明知道不应该,不可以,但还是忍不住走向他,沉溺入这双幽邃如海的眼睛里,汲取那一点的温暖。
  不知站了多久,天空中又开始下雪。
  2017年,北京除夕,雪比往年都要大。
  到了凌晨,深漫及腰际。
第15章
  两天后,许栀换了地方住。在他给的几处房子里,她挑了御金台那边的一处大平层。
  她给出的解释是“上下班方便”。
  其实是因为她住不惯太大的房子,感觉很没有安全感。
  他在运河上那套,她估摸着她可能走一圈都会迷路。
  费南舟不会在这种小事上计较,让韩平替她录了指纹准备了一些生活必需品就出国了。他很忙,最近尤其忙着在西非那边收购矿山、开设工厂的事儿。
  这种大事,全权交给手底下的人去做他不放心。
  这一去就是半个月。
  许栀再次见到他已经是年后了。
  那天前夜她还给他打了个电话。
  他那边有客人,除了华瑞和中信的几个股东,还有环洋投资集团、CDC、安和资本等几家投资机构,一开始没接,约莫过了半个小时给了她回电,问她找他有什么事。
  许栀闷了会儿说,没有事就不能找你吗。
  他似乎是怔了一下,没想到她会这样说,毕竟这个把月她没给他发一条消息一个电话,这个电话便有些忍耐到极致忍耐不住思念的意思。
  他笑了,语气挺温和:“我明早就回来。”
  电话挂了后,瞿晓在一旁打趣说:“这小姑娘段位挺高啊。”
  知道怎么拿捏男人,怎么显得清新脱俗而不做作。
  把一个热情似火又乖巧懂事、不敢打扰他的人设立得稳稳的。
  还别说,男人就吃这套。
  她忽然也能理解为什么费南舟对她不来电,就像谢成安那日默了几秒然后抬起头,说的那样——晓晓啊,你就跟个男人一样,外表再女人骨子里都是男人那套,这让人怎么喜欢啊?就他妈跟搞基一样。
  费南舟这种强硬又霸道的男人,要的是情绪价值,不需要你给他提供任何的帮助和便利,因为他自己就能解决一切问题。
  对于她的打趣,费南舟没答,只敷衍地笑笑,直接绕过了这个话题,问她加工基地的进程。
  除夕夜,许栀本来打算睡到日上三竿再去超市买东西,脸上忽然有些痒。
  她迷迷糊糊地伸手去掸,却触到了一片温热。
  许栀睁开了眼睛,看到了俯在床头抚摸她脸颊的费南舟。他看着风尘仆仆的,下巴还有一圈淡青色的胡渣,只是,这丝毫无损他的魅力,反而多了几分粗犷的男人味。
  他这人,沉稳的外表下本就压着一份猖狂,留点儿胡渣竟然意外得很好看,好像更成熟了。
  她呆愣着躺在那边望着他,一副没有反应过来的样子。
  他宽大的手掌又抚弄了一下她的脸颊,有点无奈:“什么表情?不想看到我啊?”
  许栀下一秒雀跃地坐起来,双手勾住他脖子,整个人几乎挂到了他身上。
  床边往下塌陷了一大块,原来是他就势坐下来了,抬臂将她揽在了怀里。他低头埋入她的发丝间,贪婪地嗅着,又侧过脸吻她的耳垂,舌尖在里面打了个转,炙热的呼吸狂烈地扑在她耳边,好像要把她吞没。
  许栀忍不住地发起抖来,软成了一滩水。
  他说:“有没有想我?”
  她呜咽点头:“想死了。”
  他喉咙里透出闷笑,语气竟出乎意料的温柔:“小骗子,想我怎么才给我打一个电话?”
  许栀:“你说你讨厌女人不停给你打电话。”
  他说:“说你傻你还不承认,我不喜欢的女人给我打电话那叫烦人,我喜欢的女人给我打,我开心还来不及。”
  许栀的肩膀都微微颤抖起来,似乎是不相信,一双水汪汪的样子抬起来认真看他,还带点儿狐疑。
  他约莫是心疼,又吻了吻她的脸蛋:“对了,我给你带了礼物。”
  他随手从裤兜里掏出个红丝绒盒子给她。
  许栀诧异地打开,发现里面是枚钻戒,大得堪比麻将牌。
  整钻,纯度和净度一看就不是店里卖的那种便宜货。
  但是……这么大……她能说有点土吗?
  许栀看得一愣一愣的,没好意思说不好看。
  而且,这戴着也不方便啊。
  她那会儿还不太懂费南舟的性格,他越喜欢一个人就越想捉弄她,那戒指就是他故意挑来逗她的。
  这玩意儿的尺寸远远超过正常尺寸,戴出去不得笑掉别人的大牙?
  “怎么,不喜欢?”他一双深邃漆黑的眸子望着她,抬了下眉毛。
  许栀笑得勉强:“不是,是太贵重了,我上班也不能戴这个啊。”
  “那算了,你不喜欢我也不喜欢。”他走到窗边推开一扇窗,随手就扔了出去。
  许栀差点跳起来:“你怎么扔了啊?”暴殄天物啊!
  她气呼呼的表情还没消去,就见他淡笑着摊开手掌,那“麻将牌”还好好地在他手心呢。
  许栀知道他又在作弄自己,背过去不理他了。
  他从后面抱住她,笑声由低沉逐渐拔高:“别生气了,跟你开个玩笑,你不知道我有多喜欢看你生气,气呼呼的样子太可爱了。”
  随手将那钻戒丢到床头柜,他把她打横抱起来,抱到衣帽间去换衣服。
  早饭挺丰盛的,厨子是费南舟从杭州带回来的,做的一手好杭帮菜,上海菜做得也很好吃。
  他吃了两口粥就搁了,拿纸巾擦拭唇角,跟她说早点还是得看港岛那边,下次给她早中晚都换一个厨子,天南海北都尝尝。
  许栀都笑了,说你们京爷都这么讲究啊,我以前早饭就是清粥和青菜。
  他说他不讲究,怕她吃不惯,也不知道她喜欢吃什么,就想着什么都堆一点让她自己选。
  他说这话时浅浅笑着,低头给她剥一枚皮蛋,搁入准备好的料汁里。
  晨光落在他半边侧脸上,发丝好似都镀着一层金光。
  相处了个把月,许栀觉得他这人还是挺好相处的,性格豁达,不拘小节,不在意她时不时的冒犯,只要她不在他工作的时候去烦他。
  只是她不太快乐,她觉得自己陷入了一种委曲求全、患得患失的状态里。
  忽然就很后悔,当初不应该答应他搬过来。
  越了解他就越清晰地明白彼此之间的差距太大了,过去那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莽劲儿被现实逐渐磋磨掉。
  “我想回去和沐瑶住。”快吃完早饭的时候她跟他说。
  他顿了一下,问她为什么。
  “自在。”
  他闷笑出声,抬眸:“我给你压力了?”
  许栀:“感觉像住在皇宫里等着皇帝临幸的失宠妃子,可怜巴巴的,严重影响我的精神状态。”
  她也是真敢说,但费南舟好像很喜欢她这种直言不讳的性格,面上也淡淡的没什么反应:“随你。”
  许栀观察了他会儿,确定他没生气,开心地也给他剥一枚松花蛋,蘸了蘸酱汁递给他。
  费南舟看一眼,有点无语:“你让我整个儿囫囵吞啊?也不怕我噎死?”
  她笑嘻嘻地把蛋搁到碗里夹碎,夹起一块递到他嘴边:“啊——”
  哄小孩似的。
  他笑而不语,张嘴吃了。
  许是觉得他太好说话,竟然就这么愿意放她离开,许栀还挺过意不去的。
  于是她说:“你下午没事吧?”
  他摇头,她才说:“那我陪你去玩。”
  他都在用帕子擦嘴角了,听罢从鼻腔里哼出一声嗤笑,将帕子扔托盘里:“刚刚还说自己像等待临幸的妃子,我倒觉得你像女王,高兴的时候哄哄我,不高兴的时候就给我甩脸子。”
  “我哪有?”她哼哼唧唧,触及他凉薄讥诮的目光,忙认怂,“我哪敢?”
  费南舟笑而不语,眯眼凝视了她会儿。
  许栀双手合十,伏低做小:“费先生,我错了。”
  可眼睛里还带着笑,好像一秒又变回了天地不怕的小狐狸精。
  费南舟:“看在你认错态度还算诚恳的份上,暂时放你一马,下午将功补过。”
  她撇开头,说“略略略”,满不在乎的嚣张小模样儿。
  费南舟慵懒地往后一靠,语声淡淡:“我得感谢您没翻我一个白眼。”
  这人总有办法把冷幽默说得这么让人心情畅怀。
  许栀扑过去钻到他怀里。
  费南舟顺势抬手将她抱个满怀,单手扶着她的脸颊就深深地吻了下去。
  吻了会儿又忽然放开了她,语重心长:“换气。”
  许栀脸蛋红扑扑的,一副快要窒息的样子,听话地深呼吸——胸膛都微微起伏了。
  费南舟:“……倒也不用那么用力。”
  许栀觉得他又在取笑她了,小拳头捶到他胸口。
  他压着笑,在头顶细细端详着她,手掌仍抚在她脸上。他的手宽大而十指修长,完全盖住了她大半张脸,指尖温热,虎口处有薄薄的茧子,是以前在校练习射击时留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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