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砚之看到了舒冉此刻的唏嘘。
他走过去,拥住舒冉,嗓音低沉犹如虔诚,“你早就有家了。”
你早就有家了。
我们的家。
舒冉转身双臂抱住许砚之。
有些哽咽地说:“许砚之,你早就知道我要什么了。”
我要一个家,属于我的家,属于我们的家。
灰色的屋檐下,他们那样孑然一身地抱住彼此。
世界只剩下了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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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承舒冉的愿,那天晚上,他们回到三公里的小区,抱了被子和四件套,卷铺盖一样到毛坯房里。
舒冉说,拿到房子的第一个晚上,一定要在这里睡觉。
甚至还对许砚之说:“你有洁癖的话,你就自己回去睡吧,不要和我一起。”
说这话的时候,舒冉小脸一扬。
一脸的'你敢说一个不字',十分有底气。
她早就知道,许砚之不敢回去。
许砚之无奈笑了,顺着舒冉的意,“都多拿了一个枕头,你还想怎么样?”
舒冉“哦”了一声,说:“行吧。刚刚没看到呢。”
真不知道她是真没看到还是假没看到。
许砚之还想说些什么,舒冉就一边打地铺一边说:“唉,没办法,我就这样,谁叫你把我惯成这样,你要是不服就再去找个女朋友呗。”
许砚之:“.....”
他还真没办法。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把舒冉乖巧温婉下的那迟来的叛逆一面给激活出来了。
地铺在客厅,睡之前舒冉和许砚之在走廊看了一场星月。
房子在二十一楼,足够看到大片星空。
今晚的月亮格外圆,好似有圆满之意似的。
舒冉靠在许砚之的手臂上,忽然想起那天和周敏烟在车里的对话,开玩笑地说:“许砚之,我现在每个月都要还房贷,可是一个小穷婆了,你得养我。”
“是吗?”许砚之往舒冉方向靠了靠,顺势和她更贴些,“我不养外人,所以你应该叫我什么?”
这话乍一听有点没意思,说得分外疏离,不尽如人意。可了解许砚之的舒冉一下就明白他说的什么意思了。
她一抬身子,坐直,挺直了腰板说:“你想干嘛?这不得有诚意才能换嘛。”
下一秒。
【支付宝到账十万元。】
“啊这...”舒冉惊了。
【支付宝到账五十万元。】
【支付宝到账八十万元。】
!!!
许砚之看着舒冉一脸震惊的脸,双手轻轻揽住她,月明星稀成了他唯一的衬托。
他声线清磁:“舒冉,你不必这样。”
“我是你未来的家人,唯一的爱人。”
“你可以不必那样逞强,你可以试着依附我。”
“所以,我可以晋级称呼了吗?”
舒冉的脸薄红一片。
内心早已软塌。
他真的懂她。
舒冉的音软了,轻绵地道出许砚之想要的。
她娇涩地喊他:“老公。”
第62章
其实那天许砚之没想舒冉叫他这样亲密的称呼,也不太符合他这样的性子。
只是没想到舒冉误会了他的想法。
他只觉得舒冉每一次都连名带姓地称呼,有些不太舒服而已。
但舒冉这样叫,倒也乐此不疲。
是他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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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子装修提上日程,舒冉忙于工作和装修以及看望周敏烟,三点一线的日子里。
许砚之常常连舒冉的影子都看不到,只能在微信上说一句注意生理期。
终于,在某天上午,舒冉绷不住了。
她躺在床上,这几天情绪没由来地不开心。
许砚之一早就出去签到赶航班。
舒冉给许砚之发消息没回,她无聊地刷朋友圈。
临近年关,舒望放假回了芙城,和几个朋友在外玩耍拍照发朋友圈。
他依旧活自己的,没被苏慧慧影响到。
舒冉关了手机,开始找事做。
做家务,看装修设计,瑜伽,调花茶。
事情接着一个又一个。
到了晚上,许砚之回来后抱着她聊天,看电影。
日子就这么重复着,可舒冉依旧感到沉闷,情绪依旧不高涨。
她想,大概是太忙碌了,没有得到太大的放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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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关,还有两周就到除夕。
周敏烟开始显怀,这阵子她特别爱吃关东煮。
舒冉去先锋书店买了些文创物品还有明信片,买完后又去附近的一家关东煮店打包周敏烟爱吃的丸子。
此刻下午两点多钟,店里没什么人,舒冉在选周敏烟要吃的丸子,蟹棒卖得火热,服务员说刚下锅,还要再等一会。
舒冉打算在店里等着,在等位置时她看到有个女生坐在角落里睡着了,地上掉落她的外套。
舒冉走过去顺势捡起,然而没想到那女生醒了。
女生显然有些迷糊。
舒冉说:“你的衣服掉了。”
女生愣了一会,恢复清明后说谢谢。
舒冉摇摇头,转身时女生喊住了她,问:“你知道莫愁路怎么去吗?”
女生眼里含泪,说:“可以陪我聊聊天吗?”
舒冉有些犹豫,可看着女生有些莫名的亲切,她坐下了。
女生说她是芙城人,莫愁路是她看到一位朋友的朋友圈发了张莫愁路的照片,所以她慕名而来。
她说她对不起那位朋友。
女生说了自己的故事。
很普通,却又很难忘的故事。
舒冉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只说:“山高路远,做自己,别做他人。”
女生顿住,在醒来的没多久就听到这句话显然是有些没缓过来。
她说自己会好好想想的。
舒冉和她分别前加了微信。
女生说她叫周余。
舒冉笑说:“挺好的,年年有余。有余,剩下的还很多,别困在过去。”
周余眼含泪,说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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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冉给周敏烟送了关东煮后,又和她聊了会儿天。
如今周敏烟浑身散发着母性,坐在沙发上居然开始看着手机视频研究起如何织宝宝毛衣,看得舒冉一愣一愣的。
周敏烟成功变成了一位安静的美女子。
舒冉默默倒数。
三。
二。
一。
周敏烟炸了:“啊啊啊啊啊这什么破毛线,居然打结了!!!”
果不其然,还是熟悉的周敏烟。
舒冉默默过去和她一起看教程。
和周敏烟看完了教程,织了三分之一毛衣后已经将近九点。
舒冉回了家,有些平静地坐在沙发上。
世界安静下来,她有些无端地烦躁。
门关处传来细碎声音,是许砚之回来了。
他抬眼便看到舒冉闷闷地坐在沙发上。
他换了鞋,脱了外套走到沙发上挨着舒冉坐下。
耐心地问她:“想吃点什么?”
方才和她聊微信时,舒冉说自己胃口不大,不想吃晚饭。
舒冉摇摇头。
近期她总是这样,对什么都没欲望,什么也没有要求。
淡如水的模样,好似出尘了。
许砚之还想说些什么,舒冉突然说:“我想去动物园。”
“但是你明天有班,不能陪我去。”
舒冉把头靠在许砚之身上,闭着眼睛,很轻地说。
许砚之说:“你等我一下。”
他捧着舒冉的脑袋,小心翼翼地将舒冉靠在沙发上。
接着,舒冉就看到他去阳台打了个电话,又拿着手机站在外面三分钟。
最后,许砚之出来时,对着舒冉说:“我买了明天南城动物园的票,我陪你去。”
舒冉呆了半秒,随后说:“你怎么就买了,明天你还要上班啊。”
“你不是想去吗?”
一句话,空气都静了一瞬。
“那....”舒冉张了张嘴,“你的班呢?”
“和胡机长调了班。”许砚之自然地说。
“你用什么理由。”
“病了。”
“你不要这样!”舒冉急了。
许砚之坐在舒冉身旁,“我知道你最近心情不好,很闷,想带你出去走走,多陪陪你。”
没有什么能够比得上你的情绪更加重要。
舒冉抿抿唇,有些开心,又有些崩溃。
她莫名哭了一场。
许砚之哄了舒冉好久。
第二天,舒冉换了件很朴素的衣服。
朴素到她翻箱倒柜地找了件高中时期的衣服穿。
许砚之有些不明所以。
在动物园门口兑换了票,舒冉随口问许砚之:“这张票多少钱啊?”
“三十吧。”
舒冉不再说什么了。
动物园很大,很多舒冉没见过的动物。
许砚之牵着舒冉的手,舒冉想拍两张照片也拍了。
见过熊猫,狮子,老虎,长颈鹿的她兴致说高也不高。
动物园里大多是家长带着孩子来的。
等出了动物园的时候,舒冉眼含泪水,有些哽咽地说:“许砚之,你知道吗?”
“高中的时候,那天夜里,你在办公室门口碰见我的那天,就是那天。”
“我想买卷子,可我妈妈不给我钱,她说要带我弟弟去动物园,门票后来我才知道就三十块钱,就两本练习的钱.....”
“为什么不给我钱买练习,可以去动物园呢?其实,我也没有去过动物园啊....”
这么多天,她才发现,原来所有的不开心都源自这儿。
可是,可是今天她来了动物园,也才发现,其实没有什么的啊。
好像一切都已经释然了,都不在意了。
原来都没有什么的。
许砚之心疼地将舒冉快要落下的泪擦去,他说:“我很高兴,你愿意和我说想去动物园。”
“也很高兴,你快要不在意了。”
“也很庆幸,你对我,有需要,有需求,也想让我陪你来动物园。”
也感谢,他做了来动物园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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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动物园后的那几天,舒冉没再情绪低落过。
她想要的所有,许砚之都会给她弥补上。
无论是什么健达奇趣蛋,棒棒糖、旺仔果冻她都有。
甚至连芭比娃娃都有。
重大节日上许砚之依旧记录。
一切顺利,舒冉只需要顺从,接受和不接受就好。
冥冥之中,她觉得自己的病已经好了。
已经从那座名为“原生家庭”的迷雾森林走出来了。
爱是双向奔赴。
在这一切的基础上,舒冉也会对许砚之好。
除了基础义务上舒冉记得许砚之一切的爱好外,她会对他随口的一句话格外上心。
那天是周四,舒冉上班时忽而想起过几天是许砚之的生日。
许砚之从来没告诉过舒冉他的生日。
这还是舒冉从他的资料上看到的。
除夕的前一天。
而再过几天他们便休年假了,就连快递也要停止了。
这是他们一起过的第一个年。
也是陪许砚之的第一个生日。
舒冉想了很久,应该怎么计划许砚之的生日。
恋爱中的女生不乏浪漫思想,所以舒冉用这段时间好好计划。
过年前的航班特别忙碌,发生的事情也多,所以这段时间舒冉和许砚之也很少见。
时差倒得厉害,飞行工作者的营养需要好好协调。
作为医务人员,舒冉总会给许砚之搭配一些简单的营养餐。
除此之外,许砚之的出行搭配舒冉也包揽了。
然而,见面次数却没有增加。
小年夜那天,许砚之休了一天。
芙城有祭灶的习惯,舒冉简单地做完这些后,和许砚之去了南城最出名的那座大桥上看烟花。
桥上的行人很多,舒冉挽着许砚之的手和他并肩走着。
南城冬季寒冷,此时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雪。
呼出的热气能在空气中隐约看见。
许砚之顺手将舒冉的围巾围好。
出门前他带了伞,撑起时雪花落在伞面上转瞬即逝。
净白的雪落了一地,整个世界变得白花花。
舒冉墨黑的瞳仁里,是烟火气与一片白雪皑皑。
她说:“许砚之,芙城看不到的雪我看到了。”
“嗯。”许砚之清淡的音响起。
他也看到了。
那场雪,在她的眼睛里。
周遭有烟花在空中绽放,耳边爆竹声簌簌作响。
火树银花,绚烂夺目。
年味逐渐形成,行人“哇”的一声。
烟火气愈发浓烈。
舒冉嘴角的弧度自然上扬,视野里满是星光。
“许砚之,你看到了吗?”
“什么?”
“烟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