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燕指挥使、他、他……确实很大,很可观……垂软的时候,目测莫约、莫约三四寸吧……若是兴奋时……”
旁侧的燕嘉允再也忍不住,耳垂微微泛红,绷着一张冷脸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咳嗽声:
“咳咳!”
在场的几位夫人全都吓了一跳,纷纷望过去,就见这位狠辣冷漠、不假辞色的少年指挥使摘下半狼面具,掩住耳廓处泛红,眸色冰冷地看过来,冷硬地道:
“乔蘅!我们该走了。”
救命啊,他听见了!!!
乔蘅红着耳朵,简直尴尬欲死,不敢直视他:“好、好的。”
“呀!”尚书夫人宛如无事发生一般看向这个几乎小了她一辈的少年人,笑容得宜道:“燕指挥使何时来的?”
燕嘉允冷漠地道:“刚到。不打扰各位夫人雅兴,我带乔蘅先走了。”
几位夫人虽觉惋惜,但也没再留人,纷纷道了再见,并面不改色地暗示下回再细聊。
乔蘅红着脸皮谢过各位夫人的好意,匆匆扭过头去,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走到一半乔蘅才想起来祭花神的环节还没看,下意识扭头去看燕嘉允,看到他绷着脸的冷色,又触火似的回过头来,磕绊道:“祭花神还没看呢,我们还回去吗?”
“不回了。”燕嘉允一回想到刚刚在旁边都听她们聊了什么就觉得尴尬,什么叫鼻梁高的那处就大,居然还热烈地讨论具体有多大……哪有女子在光天化日之下谈论这种私事的!这、这简直……
他忍了忍,没有忍住,从牙缝里蹦出一句:“伤风败俗!饥饿虎狼!”
乔蘅深以为然地点了下头,偷偷觑他,又连忙错开视线,不自在道:“你莫把方才的话题放心上了,那些都是我胡说的,我……”
她想说她又没见过他那处,但这话一听就很假,她明明就见过,还知道确实是很可观……
胡思乱想着,她听到燕嘉允满脸冷酷地辩解道:
“主要是你说错了!你明明见过,我那处哪有那么小?还三寸,你说谁是三寸?我就是平日里垂软着,也从没这般短小过。”
乔蘅:“……”
这种芝麻粒的小问题,他在纠结什么啊!
见乔蘅不吱声,燕嘉允还以为她不信,纵然尴尬得想直接原地走远二里地,但仍然不忘为自己正名:“你若不信,我……”
乔蘅怕他再说出什么“我回去褪裤给你仔细瞧瞧”之类的话,连忙出声道:“知道!我知道了!我很相信你,我们先别讨论这个了。”
于是和谐了一整天的气氛再次沉默下来,这次谁都没办法让尴尬的气氛再重新活过来。
乔蘅甚至不知道自己脑子乱糟糟的在想什么,只觉生平都没经历过如此让人无地自容的事儿。
燕嘉允有些沉默,但脑子却异常清楚,他清晰感受到内心升腾起来的、从未有过的,恶劣又下流的心思。
他走在庙会熙攘的路上,把玩着手里的半狼面具,有些心不在焉。某些念头起来的又急又快,他需要用相当一部分理智才能按捺住这些冲动。
半晌,乔蘅才打破气氛,开口:“还走吗?”
燕嘉允回过神来,把半狼面具随手系在腰间,道:“走。”顿了顿,重新挑起笑容来,打了个响指,颇有兴致道:
“等会带你去花朝节最好看的地方。”
-
两人用了晚膳,燕嘉允带她去了今日的最后一个目的地,南岸河。
上次来南岸河一直在匆匆赶路,没能好生看看,今晚夜幕垂星,河上飘着一辆接一辆灯盏璀璨的画船,乔蘅才知南岸河有多热闹。
可能燕嘉允带着乔蘅就是纯粹来玩的,他攥着她的手腕往热闹的地方钻,一路猜了灯谜,买了糖画,还弄坏了几个年娃娃灯笼,给摊主赔了钱。
看到岸边有老爷爷在帮人算命,乔蘅想去,燕嘉允拉住她,嗤之以鼻:“你怎么信这个?”
乔蘅嗔怪:“你不信不能让别人也跟着不信呀!你就没有什么祈愿吗?”
燕嘉允想说没有,但想到了什么,倏地改口:“有。”
走到摊前,乔蘅在花签里选出一张,抽出来是福牌,寓意福气和美。她蛮喜欢的,珍藏在袖中。一转头,却见燕嘉允大咧咧地蹲在河边,低头看着河面飘着的花神灯。
乔蘅走过去,就听见他问老奶奶多少钱一个,随即掏钱买了两个,还多买了一支墨笔递给她,颇为认真道:“花朝节什么都不做,但一定要放花灯。”
仿佛刚刚还嫌弃别人祈愿的不是他一样。
乔蘅:“……”
乔蘅接过花灯端详。
她的愿望其实很多,但想写在上面的倒不多,想了想,在花灯上写“祝胞弟顺遂和乐”,瞧见身侧的少年正偷偷摸摸地朝她看,她抿唇想笑,大大方方地把花灯递给他。
燕嘉允刚想说给别人看就不灵了,结果瞅见上面的一行字,把话憋了回去,冷漠地转过头去:“哦。”
乔蘅放了花灯,见它飘在水中,转头去看燕嘉允,河上的灯火把他的眉眼映照得发亮,他神态有些懒散,但也颇有几分细致,低头在花灯上认认真真地写着什么。
这态度勾起了乔蘅的好奇心,她歪过去身子想看他写的东西,没想到他稍稍一避,语气蔫坏道:“想看啊?可惜,我不让你看。”
乔蘅:“……”
她扭过头来,憋出两个字:“无聊。”
燕嘉允见她移开视线才把花灯露出来,乔蘅忽然侧身,伸长手臂来抢,他立刻反应过来,站起身扬起手臂笑道:“乔蘅,你怎么还耍赖啊。”
乔蘅嗔笑道:“你怎么不让我看?你是不是有秘密?”
燕嘉允一手藏起花灯,一手抵住她的肩膀不让她凑近看,笑道:“谁没有秘密?我还不能写个愿望了?乔蘅,你蛮不讲理啊。”
乔蘅说不过他,怏怏准备放弃,却见这人又转头看她,招手道:“过来,记得你赌输了答应我一个条件吗?你现在兑现承诺,我就给你看。”
乔蘅内心交战三秒,最终还是屈服,道:“你要我做什么?”
她漂亮的眸子带着几分不服气地望着他,有点可爱。
燕嘉允喉结滚动了一下,目光落在她的柔软无骨的手上。她的手腕他牵了很多次,但她的手,他一次没碰过。
往常没有去碰,今日也没有,但通过赌输的理由,他可以给想了很久的事情找到合情合理的借口。
他让开河边的位置,示意乔蘅过来,卖了个关子:“你先来放花灯。”
乔蘅依言接了花灯,燕嘉允在旁边挨得有些近,乔蘅未察,低头看去,却是一怔——
粉嫩花神灯上面用行云流水的馆阁体端正地写了两个字:
“乔蘅。”
第36章
看到自己的名字, 乔蘅还没来得及感动,就看到后面画了一只乌龟。
“……”
这个人,竟然骂她是乌龟!
乔蘅扭头嗔怒看他,燕嘉允眉眼带笑, 道:“你再看看呢, 你看清楚了吗?”
“看清了。”乔蘅把花灯塞过去, 忍不住道,“你好无聊。”
燕嘉允没吭声, 弯腰把花神灯放入水中。其实他写的意思是乔蘅和燕嘉允的意思, 不过没好意思写名字, 把家里的阿云画上了。乔蘅七窍玲珑心, 这回却没猜出来。
但他也没准备说,看着花灯飘在水上才收回目光。
乔蘅问道:“你想让我做什么。”
燕嘉允喉头动了动, 轻声道:“你看前面。”
乔蘅依言看向前方,前路是各个贩卖的小摊和挂满树梢的红绳,盏盏灯火照亮了路,很有万家灯火的气息,她刚想问他看着做什么,忽然一怔——
她右手被一个大掌轻轻握住。
她蓦地瞪大眼睛,朝身侧扭头, 看到燕嘉允匆匆别开视线,左侧肩膀抵着她的右肩,暴露出已然红透的左耳廓。
温热的手掌轻轻覆在她的手背上, 用不轻不重的力道捏了一下。
少年只敢盯着前方, 喉结滑动, 微微绷紧的清朗声线在身侧响起来:
“今日气氛尚好,就当我破例一次, 行吗?”
乔蘅怔然,半晌没说话,燕嘉允等了又等没等来她的反应,耳廓已经如火烧一般,他脸皮没这么厚,喉头绷紧片刻,黑眸突然带着几分自暴自弃的意味侧过来看她,辩解道:
“我以前也没逾越,但是今晚我想牵着你的手回家一次。你不许不答应,赌约输了,你要愿赌服输。”
乔蘅见他冷眸紧紧绷着,没忍住噗嗤一声,忍着笑道:“好。”
两人就这么牵着手走在回去的路上,热闹的夜路,两人谁都没说话,显得格外安静。
乔蘅也感觉紧张起来,温热的手掌始终包裹着她,带着几分力道,但又不过分用力,让人能感受到他的存在感,又不至于很突兀。
乔蘅心头微微悸动,想聊点什么,但又不知该说什么。想问他为何突然想牵她,又怕说出来之后感情还不深之时窗户纸就破了,于是就这么僵持着。
最终快走到马车时,乔蘅忽然想起来一件事,道:“我的斗篷好像落在庙会的汤面馆里了。”
燕嘉允侧头看了看她,确实斗篷不见了,他想了想,道:“庙会很晚才结束,现在面馆应当还开门,不妨去看看?”
于是两人原路返回去取斗篷,所幸庙会结束得够晚,老板娘还没打烊。
她对眼前的年轻夫妻记忆深刻,招呼了一声。那小姑娘忽然跑过来,乔蘅以为她是来找燕嘉允说话的,没想到她停在自己身前,伸手拽了拽自己的衣摆,垫脚问道:
“姐姐,你们的同伴呢?”
乔蘅笑道:“妹妹,我们没有同伴呀。”
小姑娘有些惊讶,不好意思地说:“白日你们走后,有个人进来问我有没有看到你往哪里走了,我还以为是姐姐的同伴呢。”
乔蘅还有些不解,身旁燕嘉允面色却忽地一变,紧紧皱眉道:“是什么衣服的人来问你的?”
小姑娘被他骤变的脸色吓到,往乔蘅身后躲了躲,回忆道:“好像是……穿的青黑色衣裳,是个男子。”
乔蘅何其敏锐,看到燕嘉允的反应就察觉到了不对,道:“发生了何事?”
燕嘉允不是那种到了关键时刻还说“没什么”的傻叉,把她拽到一边一箩筐地道:“大抵因为我的缘故,或许再加上封璋的怂恿,皇上现在盯上了你,我怕他今晚会来试探你,所以跟着你出来。这个青黑色衣裳的男子应该是禁卫军首领秦呈,陛下身边武功第一人,被他盯上,绝对不可能全身而退。”
乔蘅被这些消息震惊到,好半晌才消化掉,说不害怕是假的:“那他会来杀我吗?”
燕嘉允也不知道,声音冷硬道:“今日可能暂时不会,以后不好说。”
乔蘅定了定神,轻声问:“你的武功能及得上他吗?”
燕嘉允深深看她一眼,道:“我十七岁当上锦衣卫指挥使那年,胸口的致命伤就是他出手所致。”
乔蘅沉默。
再也顾不上汤面馆热情相邀的老板娘,乔蘅披上斗篷,燕嘉允抓着她就往外走,步伐有些快。
乔蘅踉跄着跟上,心里有些慌,道:“你要带我去哪?”
燕嘉允头也不回,话音沉闷:“立刻回府。”
是他失察了,明明知晓可能有人在暗处盯着,一整天竟然丝毫没发觉,沉溺在喧嚣的节日氛围中,像是迷了心智一样。
以至于险些忘记执意跟着乔蘅出来本来的目的。
眼前就是庙会的大门,大家都去看表演了,这里几乎没有人,很是空旷,然而夜色幽深,小路细窄,灌木丛杂,瞧着颇为难走,也很适合藏人。
燕嘉允神经绷紧,在一瞬间察觉到了身后一道阴冷冷盯着的目光,寒意在整个背脊窜过。
他几乎能想象到秦呈会如何出手——
以他来得及出手相救的时机,去重伤乔蘅。
若他去护乔蘅,她安然无恙,他必定受伤。皇上就知晓他做出的选择,下次面对乔蘅的就是必杀局。
若他视若无睹,那就通过了皇上的试探,可乔蘅会受重伤,并且因为此事跟他离心。
察觉到燕嘉允动作微僵,乔蘅忽然很慌,攥紧燕嘉允的手臂道:“我们、我们要不要逃跑?”
燕嘉允皱了下眉,仔细听着后头的动静,没有开口。
忽地,空气中响起一道微弱的声音,燕嘉允猛地撤身,看到身后漆黑灌木之中有双幽深阴冷的眼睛,手里举着一枚巴掌大小的箭弩暗器,松了弦。
一瞬间,三根闪着寒光的暗箭以肉眼难及的速度射来,角度刁钻地绕过他直冲乔蘅的心窝。
燕嘉允瞬间就发现他难以全都挡下。
若想护乔蘅周全,必定要以身去挡,他就会受伤。可若不替乔蘅挡伤,她躲不开,心窝一定会受重伤。
这一切思考都发生在电光火石间,燕嘉允心里清楚最正确的做法其实是替她打掉两枚暗器,让乔蘅自己去扛最后一枚,他不会受伤,她也死不了,结局皆大欢喜。
可是关键临头,身体和思维都不受控制,他不愿看到她哀愁皱眉的模样,当即没再思考,扬手猛然打掉其中两枚暗器,却没戛然收手,任由最后一枚暗器狠狠钉在挡在乔蘅身前的手臂上,闷哼一声。
锦袍袖口破了个口子,手臂蜿蜒流下鲜红的血迹。
乔蘅目睹这一切在瞬间发生,踉跄着在旁边站稳,后背升起一层薄薄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