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弄好后，苏云又尝试着唤了几次宁柯，但都了无音讯。
待房屋逐渐变得密闭，待紧压着神经的那根弦有片刻的松懈，苏云这才察觉，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空气已经被浓烈的血腥味道所占据，血液滴落在地面上的声响也是格外的刺耳。
身体变得僵硬冰冷，苏云将手中的刀柄握紧，杀意迸现。
“你别怕。”少年小声道。
“你被咬了？”
“没有。”少年摇头，将背包里的那半截胳膊拿了出来，抱在怀里，慢慢的把那只手的五指分开，但那只手已经异变，像石头一样坚硬，少年掰了半天也没能掰开，他只能用两只手把它围在一起，小声道：“是这个。”
“扔了。”苏云快步走至少年跟前，将那只残骸扔到了一旁，用重物堆压在了它的上面。
少年一直没有反抗，他的目光有些呆滞，视线一直落在那残臂上，晶莹的泪珠从满是污渍的脸颊上滑落，留下了一道淡淡的痕迹。
“姐姐，我学习其实还挺不错的，我刚过了四级，我期末考试也是班里前十，我虽然不是班委干部，但我也经常主动的去参加各种活动，我吃过肉，但我没杀过生，我从小就生活在乡下，但是我连个鸡都没杀过，我喜欢玩游戏，但是我没有打扰过其他人的休息，我骂过人，我打过群架，我发过毒誓——”
少年抱着脑袋，声音沙哑的不像样子，他抬眸看向苏云的方向，像是自我安慰又像是寻求认同。
“姐姐，我是个好人。”
也许现在，连他自己都对好人的界限产生了模糊。
末日，最多的就是尸体，最不值钱的就是眼泪。
夜晚降临，外面的丧尸群安静了许多，那个少年也许是哭累了，趴在地上睡了过去。
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后门一开一合，似乎是只有空气穿梭而过。
苏云从包里翻出了一具仓鼠的尸体，这是她在屋里角落处找到的，将其放在地上，小声道：“将就一下吧。”
片刻的沉默过后，那只仓鼠抖动着站了起来，它似乎是想翘着二郎腿坐在地上，但奈何长度不够，弄了半天反倒搞了一身的泥土。
“所以，这也是你杀我的原因？”
“就为了你那对可笑的父母？”现在的身体太过于笨重，宁柯索性趴在了地上恨铁不成钢的道：“他们根本就不爱你，要不然当初也不会把你当成诱饵逃命！”
“我没想杀你...”苏云小声嘟囔道，两只手搅在一起，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呵。”
仓鼠挪动着身体，用屁股对准了苏云的方向：“还没想杀我呢？那脚踩的比谁都狠，那心比谁的都黑，想我堂堂地狱之主，竟然落到这种下场，真是，呵呵。”
苏云蹲在地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戳着小仓鼠的屁股。
谁能想到他在自己左边的鞋底上...她当初单脚跳纯粹是好心，谁能想到单脚跳只一脚就把人彻底把人给碾死，毕竟，她才一百多斤...
————————
【难道只有我一个人好奇，那只明明已经僵了的仓鼠为什么又活了过来...】
【我靠！楼上那位，能不能别再散播这种奇奇怪怪的话了！本来因为退不出去这个直播就已经很恐怖了好吗？！】
【对...而且还是心理外加身体的双重折磨，我今天就因为手机被占着，没有办法打卡签到，然后我的职位就‘顺理成章’的给了那只所谓更有能力的丧尸！】
【心疼楼上，允悲。】
【对了...看在天涯沦落人的份上，我就告诉你们一件很很很很一言难尽的事情，也就当帮你们省点钱吧...】
【蹲。】
【蹲+10086】
【诸位不用去换新的手机了，因为，微笑脸，都一样的哦，我不生气，但是我换了将近一百个手机了，各种型号各种品牌的都试了一遍，微笑脸，没用的哦，只要你开机，都是这个直播。】
【已经报警...】
第4章 恶魔的能力
凌晨时分。
苏云尝试打开灯控开关，但是电力系统似乎已经损坏，放眼望去，一片漆黑。
“宁柯。”借着微弱的灯光，苏云趴在桌上同仓鼠大眼瞪着小眼。
“昂？”宁柯这会的气也消了不少，愿意用一些单音节同她交流。
苏云伸出手，掐着它的脖颈放在了手心的位置，语气温柔：“我们认识十年了吧。”
“昂。”宁柯寻了个舒坦的位置趴了下来，任由她撸着自己的皮毛。
苏云将它身上的血块一点点的扣了下来，在右掌心处倒了些水，轻轻的拍打着它的肚皮：“在这期间，你一共死了三次；第一次，围城的丧尸全部化为灰烬；第二次，百元大钞漫山遍野；第三次，时光倒流千年。”
“概率问题。”宁柯没头没尾的说了句。
苏云挑眉，不解道：“什么意思？”
宁柯笑了笑，仰面躺在苏云的掌心，漫不经心的道：“你猜呀。”
“姐姐。”
少年的声音突然响起，苏云下意识地把仓鼠塞回了包里，即使知道除她以外的所有生灵都不会听到宁柯的声音，更别说见到他的真形，但她的心还是忍不住的颤了下。
“有事？”苏云对这个少年没有太多的好感，那张无助哭泣的脸，熟悉的让人作呕。
少年用衣服擦去了手上的血渍，伸出右手，努力的挤出了一抹笑容：“姐姐你好，我叫顾可泽，姐姐知道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吗？”
人在绝境里待得时间久了，有时反而冷静的让人心疼。
苏云将包背在身后，将手电开到最低电量，透过窗户大体看了看外面的情况——尸体的残骸，破废的车辆楼房，化成灰烬的植被生灵。
但是好在，在这附近，并没有发现大批量丧尸群体，而且那些零散的丧尸似乎对光源并不是多么敏感。
“成为丧尸后，视力会大大退化，除非用手电筒长时间照射他们，否则他们应该不会发现我们并且主动发动袭击。”顾可泽站在一旁，解释道。
苏云不着痕迹的向后退去，单手握在腰间的刀袋位置：“你怎么知道？”
顾可泽闻言一顿，双手举起向后退了一大步：“前段时间，在A市的一个小区内，曾经发生过小规模丧尸袭击，镇压过后，我作为志愿者去过那里，虽然没有亲身经历过那恐怖的一幕，但是多多少少也有些了解，之后指导我的教授被分配去主要研究还存活的丧尸，我和同系的一个朋友有幸一起去了那里，所以对于丧尸的一些习性多少还是有些了解。”
苏云闻言一愣，脑海中浮现出那日刷□□口圈的一句话——【C大是根，A大是解。】
苏云视线落到了被压着的那只紫黑色手臂上面，最初她以为是丧尸的胳膊，但是现在细瞧来，那血的颜色——
苏云双手背在身后，对准包裹里那鼓起的一坨重重一捏，确保对方确实感受到了自己浓浓的爱意之后，苏云才松开了爪子。
【红】——就是是脑波通话，还是能感受到对方的不情不愿。
红色。
换言之，在这具胳膊与身体分离之前，这具身体的主人还是人类。
“姐姐？”少年不解的看向苏云背后，但是黑夜当中所能看到的东西微乎其微。
苏云淡淡一笑：“是我的肚子，它饿了。”
“哦。”少年点头，随即询问道：“姐姐，你接下来想要去哪里？”
犹豫片刻，苏云还是道：“A大。”
“我可以和你一起吗？”少年小声道，瘦小的身躯轻微的颤抖着。
“腿长在你的身上，想去哪是你的自由。”苏云将有需求的东西放到包里，寻找着一个合适的时机准备离开。
少年亦步亦趋的跟在身后，两人一鼠摸黑溜出了仓库。
也许杀了这个少年是她最好的选择。
没有累赘，没有威胁。
“姐姐！”顾可泽拉住苏云，指着校门口的方向。
铺天遍地的嘶吼声，密密麻麻的丧尸堆积在整所学校里唯一的出口，见人就咬，见车就撕，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们的数量只增不减。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群丧尸始终没有要离开学校的意思。
“你手机有信号吗？”苏云问道。
“没有。”顾可泽摇头，他在受到丧尸袭击后先给家里打了电话，但是一直都是正在占线当中，一段时间过后，手机上的信号也没了。
“姐姐。”顾可泽拉了下苏云的衣角：“他们好像注意到这边了。”
“跟我来！”苏云拉着顾可泽的手腕，转身进了一旁的宿舍楼，正门口那只正在啃食着地上尸体的丧尸察觉到了他们这边的动静，猛地朝这边扑来：“吼！”
两人转身进到房间里面，苏云将门反锁，顾可泽搬来桌椅堆在门后。
咣！咣！咣！
门口的撞击声愈加响烈。
“嘘。”苏云示意少年放轻声响，房间里渐渐恢复了最初的寂静，门口的撞击声也渐渐变小。
“姐姐，你过来一下。”顾可泽站在窗户的边角处，朝着苏云招手道。
确保外面彻底安静过后，苏云才抬步走了过去：“什么？”
“你看那里。”顺着少年的指尖望去，一抹淡淡的黄光映入眼帘。
紧紧的盯着那抹灯光，少年小声嘟囔道：“应该只是一小部分地区爆发，我们只要离开这所学校，一切都会好的。”
慢慢的，少年不断摩梭着手中的手机，期待着它能发出些声响。
“不一样了。”苏云微眯双眸，看着远处的那抹光，那是漆黑的世界当中所剩无几的光亮了。
咣咣咣！
门口突如其来的撞击声让苏云浑身一颤，屏住呼吸回头看去，破旧不堪的房门摇摇欲坠，全靠门后的桌椅才能抵住。
“救命阿——开，开门！”沙哑颤抖的声音从门口处传来，随即还是激烈的撞门声。
咣咣咣！
“有人！”顾可泽眸色一亮，快步朝门口走去。
“等等。”苏云制止了前去开门的少年，转头正对上少年不解的目光，苏云轻微弧度的摇了摇头，抽出刀走到了门旁，对着门外小声道：“你自己？”
“救，救命啊！呜呜呜，我不想死，救命阿！”
咣咣咣！
又是一阵猛烈的敲门声。
“……”
苏云指着上铺的位置，对着顾可泽道：“你去上面。”
“好。”少年静静的看了她几秒，点头应下。
“救命啊！”
在求助声再次响起的时候，苏云将那些桌椅踢开，一把将门拉开，迎面扑来的是一只掉了半边脸的丧尸，张开了那张塞满生肉渣的大嘴。
而在他的脚边，是一台沾染血迹的收音机。
第5章 仓鼠球
“姐姐！”少年翻身下床，将门外的收音机踹烂，把门反锁后又搬了堆重物堆在门后。
苏云那边也将丧尸暂时控制住了——割断了它所有可以攻击人的器官，嘴里也塞满了泡沫。
“别开那扇门！”顾可泽站在卫生间的门前，双臂张开。
“滚。”苏云本就厌恶丧尸体内散发的腐臭味道，这会的火气正盛。
“这，这是我的宿舍。”顾可泽死死的攥着卫生间的门把手，不肯松手。
“我没多管闲事的兴趣。”苏云将人推开，连带着那只丧尸一起到了卫生间里，隔着门道：“如果半小时后我没有开口说话，那就永远别再开这扇门。”
顾可泽背靠在墙边，一张脸白的不像样子，双唇不住的哆嗦着，久久都说不出一句话。
“我——”
顾可泽顺着墙滑下，瘫坐在地上，双手紧紧的抱着脑袋，闷声道：“我还能上哪去啊。”
卫生间内。
里面有条生了锈的铁链，上面带着血，铁链将那只断了臂的丧尸拴在马桶旁，正孜孜不倦的啃着马桶。
异化后的丧尸牙齿虽然利齿化，但是相较于石英砂，粘土而造成的瓷砖而言，能啃食下来的部分依旧还是微乎其微。
两只丧尸一经相见，分外热情，你吼吼我，我吼吼你，大家都想扑过去抱抱。
苏云将手里的那只丧尸用铁链绑好后，找了个相对干净的地方坐了下来，把包里的仓鼠放了出来。
“你有吃的吗？”
“有。”
宁柯翻了个身，正对着苏云的方向，摸着肚子咯吱咯吱的笑着，愣是把圆溜溜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苏云伸出食指，摁住了他的命脉：“宁柯，你知不知道现在的你，笑得有多么猥琐。”
仓鼠灵活翻滚挣脱：“苏云，你知不知道一会的你，会吃的多么狼狈。”
看着手中仓鼠那微微鼓起的双颊，试探性的用手指轻轻的碰了碰——硬硬的，看起来是很有货的亚子。
“……”
苏云手上用力，将仓鼠嘴里的那坚果挤了出来，咬牙威胁道：“你要是敢在食物上沾染一点点不明不白的粘稠状液体什么的——”
“怎么着？”宁柯满不在乎的翻滚着眼球。
想他堂堂地狱之主，连见到他真面目能活下来的都是少数，更别说有人胆敢威胁于他。
一旁的丧尸经过奋力的挣扎，已经离自己的食物越来越近，嘴角的黏液慢慢滑落，脸上满是腥臭的尸液，一滴一滴的落在地面之上，一点点的腐蚀着地面。
苏云默默往门口的位置又移动了几番，将手中的仓鼠又捏紧了几番，手中的刀在仓鼠肚腩的位置虚划而过。
一人一鼠的脑袋怼在一起，放起狠话来，苏云也是从不客气：“你要是敢在食物上面沾染一点黏液，我就先把你开膛破肚，然后再丢到油锅里面去，反正待在这里没有食物也是饿死，倒不如一起同归于尽的为好。”
“哎。”
小小的仓鼠，大大的无奈；小小的身躯，大大的容量。
不一会的功夫，卫生间里已经堆满了大大小小的各类食物，小到迷你烤肠大到超大型烤肠，熏肉，腊肉，辣条，方便面，矿泉水，山楂饮料等一应俱全。
“你就是仗着我喜欢你。”感觉身体已经被掏空的宁柯，瘫躺在手掌心的位置，慢慢的睡了过去。
苏云小心翼翼的仓鼠放回了背包的囊袋里，有些委屈：“你不也是？”
同恶魔为舞，伴烈火长随。
“吼！！！”
半脸丧尸已经挣脱锁链，张开血盆大口朝着苏云扑去，后者反应迅速动作迟缓，磕磕撞撞好一顿才翻身到了卫生间的内部，断臂丧尸的身后。
“吼吼吼吼！！！”
半脸丧尸叫声更甚，但是双脚却再没有上前移动分毫。
见此状况，苏云歪歪脑袋，嘴角那么一扬，小手那么一翘，袖子那么一撩，白净滑嫩的手臂看起来甚是甜美可口：“来呀~快活呀~反正有~大把时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