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这了。”江柯明熟练地取出潜艇，毕竟之前一起救裴薇的时候，他就记住了柳莹是如何操作的。
“咚。”
“咚。”
“咚！”
极有规律的跳动声。
苏晚星心头一悸，连忙转头。
幽暗的秘密通道内，昏暗的灯光只能照到五米范围内的视角。
富含规律的跳动声牵引着心跳，苏晚星不安地观察。
突然看到黑暗中露出一双煞白的手。
那手笔直地抬着，掌心平放，上面的指甲黑漆漆的，神似一双没有血色的鬼手。
再之后，铃铛清脆的声音响起，拢共三声，“咚咚咚”的跳动声加快，数十只僵尸出现，围成一个没有退路的半圆。
这一次，苏晚星之所以能确定这群怪人是僵尸，是因为它们的脸除了煞白，还有些铁青，尤其是灰蒙蒙的眼珠下方，有一道黝黑的尸斑。
再加上未曾出现的铃铛声，这一幕看上去特别像赶尸！
苏晚星根本来不及思考是不是有人故意在这围攻他们，下意识转身把离潜艇门最近的江柯明推了进去。
而后，她急忙扭头去找裴薇的身影，“蹲下——”
裴薇立马照做，三四只僵尸虽然围住了她，但也碍于僵硬的身体，笔直的手臂与其他僵尸同伴交错。
见状，裴薇猛地抬起钢棍，打得它们猝不及防，成功脱身。
苏晚星则利用僵尸行动不便的弱势，弯腰找到裴薇，然后拉着她冲向潜艇门口。
江柯明迅速伸手，苏晚星率先钻进去，和江柯明一起拉裴薇。
“啊——”
一声惨叫揪起两个人的心颤。
苏晚星根本没反应过来，只看见裴薇喷出了一口血。
血雾不仅洒了苏晚星一脸，还溅到了胸前的蔷薇花项链上。
她平生第一次产生想要杀人的想法。
“微微姐！”苏晚星撕裂地喊。
裴薇痛苦地闭上眼睛。脊背上不知被多少坚硬的指甲戳穿，钻心的疼。她的肩膀上露出漆黑的长指甲。
苏晚星怒意大增，看到逐渐靠近的僵尸，甩出定位好的血刃，紧接着听见一声悲鸣，裴薇肩上的漆黑指甲向后缩了回去。
江柯明带着猩红的眼眶，奋力将裴薇拉了进来。
苏晚星又暴躁地拿出玩具枪，不管不顾地发动激光，幽暗的通道里传来墙壁破碎、重物倒地、死亡哀嚎的声音。
激光穿过一个又一个僵尸的额头，跳动声逐渐变成了接二连三的倒地声。
【你杀死了十个带有病毒的玩家。 】
苏晚星愤怒地关掉弹出的面板，气愤地关上潜艇门，转而查看裴薇的情况。
“薇薇姐她……”
江柯明带着鼻音，“没有伤及要害，血止住了，只是……”
苏晚星鼻尖一酸，被咬意味着可能会被传染，“跟我回家，一定有办法！”
潜艇外，手持铃铛的洛慈藏匿在阴影中，望着潜艇顺利启动，一路狂奔前往海岸。
空中飞屋。
宋阿婆盯着被安置在床上的裴薇，一直没有说话。
“阿婆……”苏晚星担忧地问，却被阿婆打断了。
“裴薇目前没什么大碍。你们最先遇到的应该是行尸。”
苏晚星松了口气，“什么是行尸？”
宋阿婆振振有词地解释：“死而不僵的叫作行尸。死了很久变僵硬的叫作僵尸。”①
裴薇抬起沉重的眼皮，背上被长指甲扎出的坑坑洼洼仍在刺痛，她伸出被刺破的手臂，上面的肌肉似乎变得僵硬，甚至有些发黑。
“阿婆，我这种算什么呢？”
“什么也不算，你还吊着一口气，但病毒会逐渐扩散，你很有可能变成尚有意识的行尸。”
裴薇灰心丧气地说：“我还是会死……”
“小朋友们，”宋阿婆乐观地说，“不要那么悲观，只要耐心滋养，就不会变成神志不清的僵尸。”
苏晚星乐观不起来，“阿婆，怎么滋养？怎样才能抑制病毒生长？”
“多吃点糯米吧，就是有点消化不良。”宋阿婆轻快地说。
江柯明面露苦涩，“我们没有糯米……”
“我有！很多！”苏晚星随即取出一袋。
江柯明带上了些许希望，“我这就去做！”
彼时，所有存活的玩家收到了来自游戏的最新公告：
【染上病毒的玩家，将无法参与下一轮副本！ 】
第75章
对于这个消息, 苏晚星是感到庆幸的。至少薇薇姐可以待在空中飞屋，确保安全。
倒是江柯明的脸色不太好，他或许是担心薇薇姐没法参加游戏,可能会被游戏淘汰,不过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手里提着的糯米袋子一直在发抖。
裴薇反倒是最乐观的那位，“挺好的，我可以好好休息了。”
江柯明红着眼,点点头,随后去做糯米团子,再之后陪在裴薇身边,悉心照顾。
苏晚星让他们住进了外公外婆曾经的房间，轻轻拉上门，也许他们会想说些悄悄话。
薇薇姐永远温柔而强大,不需要安慰什么，活着就好。
苏晚星回到一楼，缩进懒人沙发，脑海里全是薇薇姐被僵尸拉拽的场面，如果她能狠心一些, 如果能再果断一点, 那些根本不算人的怪物，或许就不会伤害到薇薇姐了。
画面忽地跳转到王娜李波被撕咬的画面，苏晚星心有余悸地蹙眉。有时候，是不是自身的道德感太高了些？总觉得会有侥幸出现，这样就不会成为沾满鲜血的凶手了？
想到这,苏晚星不禁攥紧拳头。曾经的她，连一条小蛇都不忍心杀害,更别说是鲜活的大活人，可一步步走来，危机步步紧逼，身后的阴影中潜藏无数杀机，人性面前，底线真的重要么？
【你杀死了十个带有病毒的玩家】
苏晚星盯着游戏面板曾经闪过的提示，下方竟然还闪烁着获得的奖励。
她得到了新的攻击加成buff，时间每过去一天，攻击值会在原有基础上缓慢提升。
苏晚星总觉得细思恐极，游戏是变相鼓励玩家自相残杀吗？可它上个副本还在提倡爱与和平。
苏晚星心乱如麻，决定再花200Q升级空中飞屋，这样就开启了飞行模式。她要去找师母，她感觉现在的自己像根剪不断理还乱的麻绳，总有那么一刻要把自己纠结死。
空中飞屋最终停在雨林中的一棵乔木上方。
柳莹被苏晚星利用空间跳转带到空中飞屋内部。
“哇哦，你确实比我想象中的会享受得多。”柳莹参观一番，不由得感叹。
苏晚星站在可视的空间内，问：“薇薇姐，明哥，你们要做什么大餐？”
裴薇恢复了体力，只是看上去肤色不太寻常，她和身旁的江柯明相视一望，皆露出那种惊掉下巴的表情。
“火锅烤肉串串香，排骨焖面麻辣烫，”苏晚星边走边介绍，“过桥米线鸡公煲，炸鸡薯条灌汤包……要吃点啥？”
柳莹拍了苏晚星的脑壳，“行啦，让他俩安排吧，做啥咱们吃啥，走走走，跟为师叙叙旧。嗷，帮我把乳酸菌饮料拿上。”
苏晚星拿了一板乳酸菌，屁颠屁颠地跟着师母走了。
师徒二人一起躺到懒人沙发上，裴薇和江柯明在后方的小厨房忙前忙后，宋阿婆坐在阳台边，抱着大橘和小蛇晒太阳。
如果生活没有灾难，该多美好呀！
苏晚星扭头，小声询问：“师母，咱们不用去帮忙吗？”
“别了，裴薇正在努力证明自己的剩余价值，我们应该平常心对待。”柳莹大方地承认，“其实我就是单纯的懒而已，我一会儿会去洗碗的！”
苏晚星被转折逗乐，随后又苦了脸，“师母，我……真的不想杀人，我不喜欢那种感觉，可是……我什么都t不干的话，就保护不了想保护的人，甚至连自己的命……”
“我懂这种感觉，”柳莹回想，“我第一次触发拯救小动物的任务时，我以为那是美好又美满的事情，后来看到它们被掰断了腿、被砍得血肉模糊，我第一次有报复回去的冲动。当那些虐待动物的人，张狂地显摆，不断挑战我的道德底线，我也曾反击。”
苏晚星听得心惊，目光灼灼地等待后续。
柳莹却自嘲地笑了，“没用的，只有他们先对我动手，我的反击才算正当防卫。那个时候我真的觉得自己好渺小，连小猫小狗都保护不了，我不停地修葺动物收容所，每每都会遭到恶意的破坏，我真的不理解那些坏人的脑子里在想什么。”
“所以，”柳莹停顿，“等我任务完成，即将离开的时候，我找到了那些坏人，把它们的脑子掰开看了看。好吧，略过这些残忍的画面，我第一次那么干的时候觉得特别解气，可后续就是无穷无尽的自责，感觉道德底线被打破了，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
柳莹认真地看向苏晚星，“可是，比起判断自己的好坏，我更在乎小动物的死活，没有人能单凭一件事判定我的善恶，连我自己也没有资格！孩子，别给自己设限，你是鲜活的个体，保护自己和保护在乎的人是你的天性，你没有错！”
苏晚星恍然大悟，“我懂了，这件事不存在喜欢或是不喜欢，人类是功利性动物，损害了我道德底线内的利益，我必定要出手反击保护自身权益。至于别人怎么判断，那是别人的事，我的使命是好好活着。”
“是吧，没必要纠结好与坏。”柳莹说，“对了，宋阿婆，以后我们再遇到僵尸怎么办？”
宋阿婆睁开享受阳光的眼皮，“最简单的办法，火烧。”
“有没有复杂点的方法？”柳莹追问。
宋阿婆一眼识破，“想要符篆就直说。”
随后，宋阿婆摆上随身携带的黄纸，用朱砂随便写了几十张。
裴薇根本不敢靠近，“以后如果我控制不了自己的思想，你们一定要把符篆贴我脑门上。”
“如果真到那种克制不住的时候，你一定要先咬我。”江柯明心疼地说。
柳莹拿起几张符篆，又无语地看向江柯明，“把你这些恶心吧啦的话咽回去！”
和事佬苏晚星上线，“明哥别在意，我师母就这个德行。”
“没关系，我以后会注意的。”江柯明诚恳地说。
剩下的符篆被柳莹全部塞给了苏晚星，“好了好了，可以开饭了吧，我去端菜！”
今晚是满满一桌家常菜，但大家都各怀心事的开动。
只有苏晚星解开了心结，率先夹了一块薄荷炸排骨，听说这是薇薇姐的拿手好菜，她可要好好尝一尝。
腌制好的排骨直接下油炸，不用焖煮也不用再调味，实在是香喷喷。
“我和大家一起吃的话，会不会把病毒传给你们？”裴薇不确定地问。
宋阿婆活似镇心丸，摇头道：“别担心了，尸毒靠吸血传播。而且你现在还活的好好的，啥事没有！”
裴薇终于露出一丝微笑，“那就好。”
“那个洛慈，就是晚星的同班同学，她现在是天神科技的执政官？”柳莹疑惑。
裴薇点头又摇头，“一开始洛慈并没有登船，是后来摩天大楼的副本结束后，天神号上的执政党开始面向船外招募拥有情报的玩家，洛慈是那时登的船。 ”
“但其实我们一直没见过她的真容。”江柯明补充。
裴薇：“嗯，天神号上少说也有几千人，每天都在发生微妙的变化，我们只知道后来天神科技被新来的情报员掌管，听说她的技术相当之高超，比资深研究员还要厉害，至于她是怎么一步一步往上爬的，我们这些边缘人物也不清楚。”
“所以现在她是我们唯一的敌人咯？”柳莹分析道。
苏晚星听到这，凝重地摇头，“不，应该不是。”
“那还有谁？”柳莹问。
苏晚星不自觉地看向宋阿婆。
柳莹瞪大眼，“宋阿婆？！”
“哎哟你这脑子，”宋阿婆翻白眼，“多喝点奶吧，别喝乳酸菌了！”
柳莹语塞，无助地左顾右盼。
宋阿婆放下饭碗，“事已至此，时机已到。我不装了，我要摊牌了。”
“麻溜的。”柳莹急性子。
宋阿婆气定神闲地说：“我是掌管所有NPC的负责人。”
“啊？！！”
现在不止柳莹三人张大了嘴巴，就连苏晚星也惊掉了下巴。她想过阿婆是NPC中的大佬，万万没想到是大领导！
“我挑点能说的吧， NPC死后确实不会死，他们会进入NPC之家报道，继续等待新的副本开启，相当于你们口中的上下班。”
“区分NPC与玩家的方法，第一种是在特定场景中，NPC无法逃离；第二种是引导玩家做任务。其他还有很多很多，毕竟NPC也分很多种类型，有专门负责死的，有专门演反派的，还有专门装傻充愣的。”
柳莹套话，“阿婆，说点我们都不知道的呗。”
宋阿婆神秘莫测地说，“我只能再透露一点，你们的敌人，远不止一个，甚至有可能，会是我们共同的敌人。”
果然！苏晚星握拳，阿婆口中的新敌人，大概就是游戏幕后的那些牛鬼蛇神了吧。
“多谢阿婆，我们敬阿婆一杯吧。”柳莹举杯。
宋阿婆也举杯，“不必敬我，共饮一杯，敬自己，敬自由！”
“切丝——”
苏晚星抿了一口饮料，会心一笑。
哪有什么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我们不是超级英雄，只是早早被世界遗弃的普通人，在泥泞中苦苦挣扎罢了。
……
【全球时间上午12点整。
新副本加载完毕。
世界信息：科技高度发达的社会，隐匿在垃圾堆中苟且求生的人类，如同下水道里潮湿的虫群。大数据时代，人工智能横行，隐私暴露在阳光之下，伴随着高度发展带来的资源枯竭，人类能否在死亡之前，找到新的家园？
请玩家于五分钟内登入游戏。 】
第76章
如今原生世界再度遍体鳞伤,僵尸随处可见，空中飞屋的新位置处于雨林边缘上方，不仅能有效隔绝僵尸,还能杜绝被二次发现。
裴薇交给宋阿婆照看, 苏晚星和柳莹、江柯明登入游戏做准备。
“其实不用担心我的，最多五分钟后，我们就又见面了。”裴薇宽慰道。
宋阿婆坐在轮椅上，“没关系, 我挺喜欢你们的世界, 下个副本我也插不上手。”
苏晚星朝大家摆了摆手, “一会儿见。”
新副本启动。
【本次副本将消耗30通行币……】
【自动检测中……】
【该玩家通行币充足, 已放行。 】
